第141章 甜了

A+A-

    从机场回去后, 时进退掉了酒店的房间, 住进了医院, 给费御景陪床。

    费御景靠在床上, 面前是时进削好切好的一盘苹果,旁边还有一台平板。

    “这是……”他开口询问。

    时进铺好床转回身坐到他的病床边,也拿起了一台平板,道:“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 工作别做了, 我教你玩点不费脑子的东西。”

    “麻将?”费御景秒答。

    时进眉毛抽了抽, 道:“不是, 我已经看透了, 对于你们这些精英人士来, 麻将反而是一种比较费脑子的游戏,咱们不玩那个,玩另一种可以联机的冒险动作游戏, 开双人模式,你可别给我拖后腿。”

    兄弟俩一起联机游戏吗,好像会很有意思。

    费御景看一眼时进, 拿起了面前的平板。

    为了照顾新手, 时进选游戏模式时, 特意选了简单程度, 但即使如此, 他们的过关之旅还是变得无比艰难。双人游戏讲究的是配合, 两人毫无默契, 人头总是会送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十把有八把在输。

    时进玩得生无可恋,恨不得爆费御景的头。费御景也是眉头紧皱,一副完全无法理解游戏逻辑的模样。

    “要不咱们还是搓麻将去吧。”最后时进忍不住提议。

    费御景却已经被这游戏激起了好胜心,直接拒绝道:“不行,我们只是配合差,不是技术有问题,再磨合一下,这关我们肯定能过。”

    时进表面哀嚎,心里却暗道了一声上钩,假作无奈地开了下一局游戏。

    赢赢输输输输……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两人慢慢习惯了对方的攻击节奏和步调,一点一点学会了去揣摩对方的下一步动作,配合得越来越默契,通关的次数逐渐变多。

    午餐之后,尝到了胜利滋味的费御景还想继续游戏,时进却大手一挥,把他拽出了病房,带着他在医院的花园里散起了步。

    直到晒到外面的阳光,费御景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居然一上午完全没想到工作,也没觉得伤口疼,侧头看一眼走在身边的时进,嘴角微勾,示意了一下两人身后跟着的保镖模样的人,主动起话题,问道:“这些是廉君派来的人?”

    “嗯,这是为了保护你,孟青很可能还会对你动手。”时进回答,心里有些愧疚,道,“抱歉,连累你过这种需要时时防备危险的生活。”

    “不用道歉,我为廉君工作是拿了钱的,承受风险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我并不觉得你有需要跟我道歉的地方。”费御景接话。

    时进闻言脚步一顿,侧身看着他,道:“给你一个机会,再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费御景疑惑,对上他的视线,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又用利益来整理应付这些感情上的表达了,略停了停,道:“抱歉,刚刚那番话并不是我的本意,我这样,是希望你不要心存负担。我们是兄弟,兄弟本就该互相扶持帮助,不存在连累之,你不用为此道歉。”

    “……这还差不多。”时进满意了,扶住他的胳膊带着他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又想到什么,道,“别总是道歉,太客气了。”

    费御景道:“可明明是你先……”

    “我也会学着不总是道歉的,反正咱俩一起学习,不要太在意细节。”时进把这些糊弄过去,瞄他一眼,转移话题道,“下午我们一起用平板看电影吧,不玩游戏了,一直玩游戏也挺累的。”

    费御景识趣地顺着他的话题应道:“可以。”

    ……

    散步之后,两人回到病房,找电影看。

    费御景手一伸就点到了恐怖电影的分类,时进眼睛瞪大,忙把分类扒拉回来,选择了喜剧电影。

    费御景疑惑:“你不是喜欢恐怖电影吗?”

    谁会喜欢恐怖电影!

    时进想反驳,张嘴前想起在L国时,自己用恐怖电影吓费御景的事,忙低咳一声,在糊弄和诚实之间摇摆了一会,最后还是选择了诚实,回道:“其实我不喜欢恐怖电影。”

    费御景果然皱眉,道:“那在L国……”

    “我那是看你当时被噩梦缠身死活睡不着,怕你一夜一夜的熬,身体会垮掉,连累廉君,就想着或许可以用恐怖电影给你以毒攻毒一下……”时进看着气场慢慢低沉下来的费御景,声音一点点放低,扯起嘴角朝他露出一个心虚和尴尬夹杂的笑容,声,“没想到效果倒是意外的不错……总之,你看我对你这么坦诚,这都和你实话,你也可以学着对我更坦诚一些,当然,不是你以前那种意义上的坦诚,是这种意义上的坦诚……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什么。”完低下头,深刻反省自己的多话。

    费御景看着他毛乎乎的脑袋,忍不住伸手,啪一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时进立刻抬头看他,皱眉——有点疼,想反击。

    “我觉得很开心。”费御景开口,又轻轻揉了两下他刚刚被弹的地方,“知道你当时真的是为了陪伴我和帮助我才和我一起看恐怖电影,我觉得很开心,也觉得很对不起你,当时的我对你太过冷漠,对不……不,是以后不会了,还有谢谢你。”

    他及时刹住了即将出口的道歉,选择了道谢,谢谢时进一直以来的温柔包容。

    时进眉头皱不下去了,了一句狡猾,倾身凑到他手里的平板电脑前,边扒拉影片选项边道:“我记得去年出了部很火爆的动画电影,很好玩的,我们看那个吧。”

    费御景又弹了他一下,道:“我没有狡猾,只是在坦诚自己的所想。还有,不要这么僵硬的结束话题。”

    “闭嘴!电影开始了。”时进扒拉开他的手,“我当然知道这些……华国的含蓄委婉你懂不懂!看电影呢,专心点。”

    “害羞了?”费御景询问。

    “都了专心点!”时进怒目而视。

    “不是你要求我坦诚的吗?”费御景继续询问。

    时进:“……看电影的时候别话!”

    ……

    看完电影后两人睡了一会,然后一起讨论了一下工作,之后一起吃晚饭,晚饭后在房内转了几圈算是散步,紧接着看了会新闻,最后各自洗漱,躺在床上开始聊天。

    “当时你送的礼物快递到我的学校的时候,我差点就拒收了,十几个箱子,有一箱还是书,太夸张了。”时进吐槽,抬手枕住后脑勺,想到当时的情景,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拆开箱子看到礼物的内容之后,我很庆幸我没有拒收,那些书我很喜欢,二哥,谢谢你。”

    费御景诚实道:“不客气,我是故意从不同的地方寄出快递的,因为我猜到你可能会拒收。那边的快递点我也特意嘱咐过,让快递哥务必服你收下快递。”

    “……”这么温馨的气氛,某些煞风景的真相其实可以不用的。

    时进突然觉得太过坦诚内心也不是什么好事,憋了几秒,继续道:“当时和我一起拆箱子的好朋友还你浪漫来着,二哥,你是怎么想到送那些东西给我的?”

    这么和人无所事事的夜谈,对费御景来也是很新奇的一种体验。他侧头看着时进在夜色中稍显朦胧的脸部轮廓,继续诚实回道:“因为我想让你每次看到那些礼物都会想起我。礼物的种类有很多种,金钱也好,昂贵的物品也好,全都会有被你用完或者用腻的那一天,但瑰丽的故事和具有收藏价值的艺术品,却可能陪伴你一生。我想让你未来哪怕讨厌我,也要记得我。”

    时进有一点点绝望,道:“其实这时候你只用一句‘我觉得你会喜欢’就行了,还有,你刚刚的回答十分容易让人误解。二哥,你怎么连送礼物都要算计一下人心,不累吗?”

    “算计一个人的人心,是我重视这个人的最高表现,如果是老三,抱歉,别送他生日礼物,我连他的生日都懒得记。”费御景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把容洲中拉出来鞭尸。

    时进想起这次被无辜折腾了一遭的容洲中,明明该同情的,却又莫名想笑,纠结一番后,最后还是良心战胜了笑意,道:“二哥,你别总欺负三哥,他挺好的。”

    “你不是也欺负他了吗?去年还送他蜈蚣抱枕。”费御景一点都没有要反省的意思,甚至还试图把时进也划入自己的阵营。

    时进噎住,反驳道:“是他先送我黄瓜抱枕的,我那是合理报复……算了算了,我们不聊这个了,换一个话题换一个话题。”

    费御景突然轻笑了起来。

    这是时进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低低的、轻轻的,声音稍微变柔,像是钢琴的低语,很好听。时进愣住,扭头朝着病床的方向看去,让死给自己刷上了夜视buff。

    病床上的费御景为了不压到伤口,只能仰躺着,此时他正抬手握拳按着额头,嘴角翘起眼睛微弯,胸膛轻微震动着,整个人柔和得不可思议,像是变了另一个人。

    时进微微瞪大眼,有种重新认识了费御景的感觉。

    费御景只笑了几声就停下了,他放下手敛了表情,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侧头看过来,真的换了个话题,问道:“进,你现在已经不讨厌黄瓜了吗?”

    两人的视线似乎有短暂的接触,时进心里一惊,明明知道费御景没有夜市buff,在晚上看不清自己的脸,但仍觉得有种偷看被本人抓到的心虚和别扭感,含糊回道:“唔,不讨厌了,不过也算不上喜欢就是了。”

    费御景听出他声音的不对,问道:“困了?”

    “不是。”时进反驳,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高,又忙降下来,道,“不是,我还不困,我一般十一点左右才会睡。”

    费御景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见才九点过一点,放下心来,试探着道:“时间还早,进,你在学校的生活,能和我吗,我想更了解你。”

    这好像是费御景第一次主动想要关心他的学校生活。时进收回视线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慢慢平缓了情绪,回道:“其实我在学校里呆的时间也不太多,课业没什么好的,我在学校交到了两个很要好的朋友……”

    费御景认真听着,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音节。

    ……

    之后的日子里,时进每天都会找新的东西给费御景解闷,两人玩游戏看电影看杂志看八卦,睡前在一起聊聊天,早起互相道早安,一点一点了解对方的生活,逐渐变得亲近。

    舒服的日子很容易让人模糊掉时间的概念,一个星期后,当医生宣布费御景肺部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伤口逐渐在自愈,已经可以出院静养的时候,费御景居然产生了一点不真实感。

    “已经可以出院了吗?”费御景询问。

    医生微笑,道:“是的,你恢复状况不错,随时可以办理出院。”

    费御景摸了摸确实已经不再经常发疼的胸口,拿出手机看了看日期,稍微估算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住院十多天了。

    这么久,如果是在以前,他肯定早就呆不住了,但现在,他却完全没有时间已经过去好多天的感觉。

    原来时进已经过来一个多星期了吗,有那么久吗……他微微皱眉,朝着洗手间的方向看去。

    时进刚好拿着一盆洗干净的草莓走出来,见医生在病房里,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跑着靠过去,问道:“医生您怎么过来了,我哥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恢复得怎么样?”

    “我是来通知费律师出院的事情的,检查结果已出,费律师肺部的伤口已经确定在自愈,最多再过半个月就会彻底痊愈。”医生恭谨回答,他是廉君派来的,是灭的人,对时进这个副首领十分尊重。

    时进闻言放松了一些,又继续问道:“那肋骨呢?情况怎么样?”

    “也恢复得不错,只用静养就行了。”医生微笑回答,想到什么,又道,“另外,君少有交代,让我在费律师出院后再继续贴身跟随费律师一段时间,保证费律师的安全,所以时少您不必太过挂心。”

    时进听他提起廉君,眼神短暂恍惚了一下,又马上回神,点头表示明白,朝他微笑了一下,道,“那辛苦你了。”

    “应该的。”医生恭谨接话,然后朝费御景点了点头,礼貌告辞。

    费御景注意到时进的短暂走神,微微皱眉,在医生离开后,朝着时进问道:“我可以出院了,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医院这种地方,大家还是越少呆越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才是真。”时进拿着草莓坐到病床边,反问道,“难道你不开心吗?你之前不是嫌住院麻烦,想尽快回去工作吗?”

    费御景道:“我不记得我有过这种话。”

    “三哥你有过。”时进回答,然后不满摇头,“你这样可不行,工作重要,但身体更重要,我觉得你应该每年定期休假一段时间,好好放松一下,钱这个东西赚不完的。”

    费御景在心里给容洲中记了一笔,看着他埋头扒拉草莓的样子,道:“回去吧。”

    时进愣住,抬眼看他:“什么?”

    “我这边没事了,你回去吧。”费御景从他手里拿走装草莓的盆子,道,“你不是你的那两个朋友很想和你一起出去玩吗?回去吧,趁着暑假,好好和朋友们联络一下感情。”

    时进慢慢皱眉,道:“二哥,我过的吧,我们的交流最好尽量坦诚一些,你我思考问题的方式差异太大,不诚实一点的话,很容易产生误解。你刚刚这番话,我听了会觉得你是在因为我劝你每年最好休下假的事,觉得我干涉了你的生活,生了我的气,想赶我走。”

    费御景也皱眉,问道:“会这样觉得吗?”

    时进点头:“会,因为你的话太过没头没尾了,会让人乱想。”

    费御景认真反省,然后道:“我并没有觉得你刚刚那番话是在干涉我的生活,我知道你那是在关心我。不过进,你也没对我坦诚。”

    “什么?”时进不明白,问道,“二哥你这是不过我,开始甩锅了吗?”

    费御景摇头,问道:“你很想廉君吧?”

    时进不明白这个话题走向,点头道:“当然想,恋人之间互相思念很正常吧。”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时进莫名其妙:“这种私密的事情有什么好的,而且你也没问我啊。”

    费御景沉默——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两人相对沉默,然后都发现了他们似乎和平地吵了很没意义的一架。时进叹气,坐到病床边,从费御景手里把草莓抢回来,皱眉吃了一颗,道:“吧,你为什么突然让我走,因为怕我在你出院后还管着你,不许你工作?”

    “不是。”费御景也摆正态度,详细道,“我发现你很想念廉君,为了避免你相思成疾,所以我劝你尽早回去。我希望你开心一些,虽然我其实并不想你离开。”

    时进嚼草莓的动作停下,抬眼看他。

    费御景和他对视,还是那副棺材脸。

    时进翻白眼,拿起一颗草莓塞给他。

    费御景自然接受,边吃边问道:“要走吗?”

    时进点头:“要,我确实很想廉君,也算在你出院后离开。”

    费御景觉得这草莓一点都不甜。

    “我会想你的。”时进补充,又塞了一颗草莓给他,嘱咐道,“你好好养身体,工作的事情不用那么急……要不你干脆和我一起回B市吧,廉君住的疗养院环境不错,你要去吗?你这边的工作可以交给助理,或者我让廉君拨个人帮你。”

    费御景看一眼手里的草莓,抬手把它塞进了嘴里:“嗯。”这颗甜了。

    ……

    最后费御景随着时进一起坐上了回B市的飞机,卦二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兄弟俩,摇摇头找卦五聊天去了。

    十几个时后,飞机落定B市,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廉君并没有来机场接人。

    费御景十分不满,道:“我还以为他会更重视你。”

    时进连忙为廉君话:“是我不让他来接的,他现在在复建,每天的作息都是规定死的了,如果来机场接人,他的作息就全乱了。”

    “那也该来个电话。”

    “他这会应该已经睡了,怎么电话。”时进继续维护。

    费御景侧头看他,眉头紧皱,像在看一个被妖怪迷惑了心智的昏君。

    时进不理他,低头专心整理给“妖怪”准备的礼物。

    ……

    快十二点的时候,汽车到达了疗养院。时进第一个下车,丢下费御景和卦二一行人,带着礼物闷头冲进综合楼,朝着廉君所在的房间跑去。

    费御景下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头紧皱。

    “看开点吧,养大的闺女总有这么一天的。”卦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

    费御景侧头看他,冷漠地扒拉开他的手,道:“进是男孩子。”完也朝着综合楼走去。

    卦二:“……啧。”请了个麻烦回来。

    ……

    廉君住的房间位于综合楼的四楼,在走廊的最尽头,是一个大套间。时进狂奔到套间门口,先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心拧上了门把手。

    咔一声,门把手拧动,门慢慢后移,暖色的灯光钻出。

    等等,光?

    时进愣了一下,还不等反应过来,门就突然被从内拉了开来,一道熟悉的人影显现。

    “回来了。”廉君穿着一身睡袍站在门内,眼神清明头发整齐,明显是一直等到了现在。

    时进瞪大眼,视线先在他站着的腿上停了停,然后重新看回他的脸上,声音拉高,道:“你还没睡?这都十二点多了,你居然熬夜?”

    廉君不话,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往房内一拉,然后关上门把他压在门板上,单手捧住他的脸,低头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