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新的一天
时纬崇引着时进到了他住的套间, 安顿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好, 给他冲了一杯热可可,拆了两份好消化的点心放到他面前, 然后随便披了件外套, 走到门口道:“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你先用这些垫垫肚子,我很快回来,手机我带着, 你有事给我电话。”
时进笑着点头,边往嘴里塞点心边摆手示意他快去。
时纬崇被他猴急的样子逗笑了,嘱咐了一句慢点吃,带上房门走了。
室内安静下来,时进脸上的笑容慢慢卸下。他拍掉手上的点心渣, 站起身, 在这个兼顾了客厅和书房的房间里转了转, 视线扫过书桌上某本写到一半的笔记,停步靠过去, 伸手摸了摸笔记上的字迹, 翻到扉页,果然在上面又看到了熟悉的“赠幼弟”几个字,手指一紧, 轻轻把笔记盖上, 转身朝着时纬崇的卧室走去。
他记得, 时纬崇一般会把比较重要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下面一层的抽屉里……
在这里。
他脚步一拐, 走到右边床头柜处,蹲下身,摸了摸第二格抽屉上挂着的锁,也懒得找钥匙,直接暴力撬开,把抽屉拉了开来。
里面的东西露出,几份文件、一个相框、一把枪,几盒子弹,这就是抽屉里的全部内容。
时进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伸手把枪拿了起来,又摸了一颗子弹,一起放进外套口袋,起身准备离开,转身时视线扫到抽屉深处正面朝下放着的大相框,动作顿了下,又蹲回去,伸手把相框拿了出来。
相框有些老旧,应该已经存在很多年了。时进把它翻转过来,然后一张拍摄于某年新年的全家福展现在他眼前。全家福上,时行瑞的位置被挖空了,只剩下了围坐在沙发边的几个孩子。他心弦一颤,视线扫过还都只是少年模样的哥哥们,最后在时纬崇的膝盖上,找到了正傻笑着抱着玩具的自己。
旧时光就这么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冲到了他面前,他收紧手,仔细扫过这些照片上的人,发现除了他,时家五兄弟脸上的笑容全都是僵硬且勉强的,他们的眼神或暗沉或黯然或空洞,完全没有少年人的神采。
照片背景中的屋子布置得温馨又喜庆,到处都是象征着幸福和团圆的新年装饰,但照片中的人,除了幼年的他,却没有一个是真正开心的。
假的。为什么要委屈自己露出这种样子,权利金钱就那么重要吗!
他忍不住愤怒,想拆掉相框,抽出这张照片,却在揭开相框后盖后,看到了另一张藏在里面的照片。他一愣,把照片抽了出来。
一个抱着孩子幸福微笑的女人露了出来,他瞬间认出,这是徐洁,年轻时的徐洁。他的表情变得紧绷,想起过往遭遇的种种,只恨不得立刻把这张照片撕碎。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强压下了想要撕碎这张照片的冲动,看向了徐洁怀里的孩子。
那是一个长得很胖很白的孩子,应该只有几个月大,笑得傻傻的,一点看不出未来时纬崇的影子。他鼻尖陡然发酸,像是被抽掉了浑身的力气般,坐到了地上。
时纬崇珍藏这样两张照片的心情,他不敢想。如果……如果没有后来那些事,徐洁不那么功于心计,时行瑞不那么扭曲无情,时纬崇会不会拥有一个普通幸福的家庭?会不会也能享受到自己在养父母膝下长大时享受过的那种美好?
他低头把这两张照片摆在一起,看着照片中的兄长们,看着幼年的自己和婴儿时期的时纬崇,手指慢慢收紧。
不是因为权利金钱……只是为了爱而已,父亲的爱,母亲的爱。时纬崇他们被母亲逼着去父亲面前演戏的时候,当年最大的时纬崇也才十岁出头,还只是个孩子。为了不惹怒母亲,为了接近父亲,他们除了顺从,还能选择什么?
孩子是无辜的,坏的是逼迫和引导他们去做坏事的大人们。
他慢慢面无表情,起身朝着外面走去,步伐越来越快。
“进进,你要干什么去?”死直觉不好,连忙开口询问。
时进没有回答,闷头往前走着,很快就出了时纬崇住的楼,四顾一下,找到疗养院最深处的一栋楼,快步走去——他真正要找的人,应该就被关在那里。
“进进!”死识破了他的意图,声音不自觉拔高,“你别冲动。”
时进没理它,冲进最深处的楼,靠着灵活的身手躲开所有看护,来到病人所在的楼层,一间一间房地快速看了过去。
“进进,你停下好不好,求你了。”死已经要吓哭了。
时进还是不答,很快找完了这一层的病房,朝着下一层走去。
“进进,你别这样……”死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时进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沉重,他终于停步,沉声道:“把buff撤掉。”
“进进,我们回去吧,宝贝还等着和你重逢。”死哀求。
“撤掉。”时进重复,“别逼我把你关起来。”
这是威胁,哪怕死从来没过,时进也能从每次死被关黑屋后,不能及时关注进度条涨幅这种细节,推测出只要关闭死的意识,他身上被刷上的buff就会被动断掉这种事。
死没办法了,只能撤掉他身上的buff,继续劝他。
时进完全无动于衷,继续前行,终于,他在住院部最深处的某间病房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病房里开着灯,从观察窗往里看,可以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正低着头坐在桌边看书。
看书?可真是悠闲。
时进冷笑,粗鲁地推开门,在女人望过来的惊愕视线里大步靠近,掏出口袋里的枪,顶上了她的眉心,开了保险栓。
“好久不见,徐洁。”他微笑,满满的恶意。
徐洁慢慢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听你真的疯了?”时进用枪口敲了敲她的额头,上下量她一下,“看来你的老朋友把你照顾得很好,你现在的样子,可真是又老又丑。”
被关了这么久,又被当年的护士精神折磨,现在的徐洁早已没了当初的精致优雅,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不止,身体变得臃肿,皮肤苍白松垮,脸上的长疤把五官扯得微微扭曲,眼睛浑浊无神,头发毛躁花白,已经彻底是个老太太的模样了。
“时进。”徐洁咬牙出声,眼神变得狰狞仇恨,“是你。”
“是我,我来要你的命了。”时进的手指摸上扳机,眼神也变得仇恨,“所有人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哥哥们也好,他们的母亲也好,大家各有各的苦衷,各有各的迫不得已,有的甚至也完全就是受害者……她们只是不配做母亲,而你,你是最大的恶!”
徐洁后仰着脖子,一点不怕他的威胁,骂道:“你这个该死的野种。你不敢动手的,纬崇不会允许。”
“野种?你的对,不止我,时家的孩子,都是野种。”时进摸着扳机的手指慢慢下压,眼里几乎要恨出血来,“我们宁愿没有父母,做天生地养的野种,也不愿意有一个时行瑞那样的父亲,和一个像你这样的母亲。”
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了奔跑声,徐洁笑了,道:“你错了,我儿子需要我,他来保护我了。”
“是吗。”时进也笑,用力按下了扳机,“可惜,大哥以后不会再是你的儿子了,他只是我的哥哥。”
见他真的要动手,徐洁终于慌了,忙抬手去推他的胳膊,道:“不,你不能——”
砰。
那些被黑暗折磨的岁月,那么多个痛苦等死的日子,心里一天一天积累起来的恨和不甘,仿佛全都随着这一枪被了出去。
噗。
心像漏了个洞,里面藏着的、膨胀着的恶意倾泻而出,像是要把灵魂都抽空。
“不——!”死尖叫。
时纬崇满头是汗地冲进病房,眼睁睁看着时进收回枪,然后徐洁的身体朝后仰去。他脑子一懵,差点软倒在地上,道:“进,你做了什么……”
“她死了……”时进转身看向他,把枪丢到了一边,“……在我心里。大哥,我报仇了。”
哐当。
徐洁带翻椅子倒在地上,捂住额头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明显被吓得不轻。
时纬崇一愣,然后连忙越过时进朝着徐洁冲去,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看向时进,道:“进,你……你还是恨我吗?”
“我不恨你。”时进把手揣进口袋,侧身看他,扫一眼紧紧抓着他,仇恨看过来的徐洁,扯了扯嘴角,道,“大哥,徐洁根本没疯,她在骗你,她刚刚还在喊我野种。”
徐洁表情一变,忙低下了头。
时纬崇再次愣住,然后猛地扭头朝徐洁看去。
徐洁忙做出发疯的样子,颤抖着着胡话。
时纬崇皱眉,表情慢慢冷硬——刚刚徐洁的眼神,确实不像是疯了的样子……
“我知道,你想留在这里,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照顾徐洁,她那么可怜,又疯又惨的……”时进收回视线,口袋里的手紧紧握拳,“可是大哥,她正在葬送你的下半生,不,她或许是在试图重新拉拢你,让你来对付我……我太累了,不想再这么累了,刚刚我已经报了仇,所以我不恨你了,我原谅你,大哥,你自由了。”完迈步朝外走去。
时纬崇心里一紧,忙松开徐洁,起身想去拉他,急道:“进,你要去哪?我、我给你做了面……”
时进躲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道:“大哥,好好看清楚你母亲的样子吧,别再为了她耽误你自己的人生,如果看清了,那今年的团圆饭……我等你。”完快步离开。
时纬崇迈步就想追,唤道:“进,进!”
“不许走,不许去追那个野种!”徐洁突然抓住了时纬崇的腿,狠狠道,“他要杀我!你看到了吗,他要杀我,纬崇,他要杀你的母亲!”
时纬崇被动停步,低头看向她,对上她满是戾气和杀意的眼神,不敢置信之后,眼神一点点变得绝望,道:“妈,原来你真的在骗我……”
徐洁心里一紧,想着已经被看穿了,干脆继续卖惨道:“我只是想亲近你,你最开始都不愿意来看我……纬崇,我也是为了活命,时进那么坏,他关着我们,毁了我的脸,差使人来折磨我,逼你交出瑞行,现在还要杀我!纬崇,他要杀我!你看到他刚刚的样子没有?你是我的儿子,你得帮我报仇,帮我杀了那个野种!”
一口一个野种,全部都是指责,一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时纬崇摇头,看着面前这个不可理喻、扭曲又陌生的女人,眼中最后一点期盼终于熄灭,弯腰扒拉开她的手,道:“不是了。”
“什么?”徐洁仰头看他。
“在你悔悟之前,我不再是你的儿子。你……你自己好好的吧。”时纬崇压下情绪,扭头不再看她,走到一边捡起地上的枪,迈步朝外走去。
徐洁愣了,然后疯了,尖叫道:“不!你不许走!纬崇,你是我儿子,你得听——”
砰!
病房门关闭,还被反锁了。徐洁停下呼唤,瘫在地上,回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尖叫着扯住了头发,癫狂道:“不!不是这样的!纬崇你明明已经重新向着我了……时进,你毁了一切!你这个恶魔!我要杀了你!”
……
时进来到疗养院后山靠海的地方,站在围了栅栏的断崖边,从口袋里掏出紧握着的手,慢慢展开了手掌。
一颗子弹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这本来是他准备射进徐洁脑子里的子弹。
“进进。”死嗫嚅唤他,道,“进度条开始降了……”
“我知道。”时进回答,看了这颗子弹几秒,突然后退两步,抬起手,把这颗子弹用力朝着大海抛去。
悬崖有点高,时进并不能听到子弹落海的声音,他看着温柔涌动着的海面,道:“死,我赢了。”
死:“进进……”
“我赢了。”他低头看向手指上的戒指,眼神一点点安静下来,“养父母和廉君喜欢的是这样的我……我赢了,一切都结束了。”
死忍住哭的欲望,道:“嗯,你赢了,进进最厉害了。”
时进无意义地笑了一声,然后又慢慢没了表情,低头,坐到草地上,抬手抱住了脑袋。
“我好想杀了徐洁。”他突然开口,“还有费琳、容夕莉、向晴……她们都不配做母亲,钱财资源怎么可以比孩子还重要,大家明明可以不那么辛苦的……都怪她们,都是她们。我也好不甘心,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记得那一切,凭什么。”他慢慢抓紧头发,又慢慢松开,“可是不行……杀了她们的话,好不容易幸福一点的大家就又要陷入痛苦了……我不要那样。”
死道:“进进,我以你为傲。”
时进的眼神变得有点空洞,良久,低声道:“可是……我好累。”
夜风温柔吹拂,时纬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时进身后。他站了一会,然后来到时进身边,陪着他一起坐了下来。
“进,谢谢你。”
时进没有动。
“对不起。”
时进终于动了,他放下手,低头看着脚下的草皮,道:“撬了你的柜子,对不起。”
“没关系。”时纬崇回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你只是太辛苦了。”
时进没有躲开他的手,把胳膊搭到膝盖上,弯腰将头搁了上去,望着黑乎乎的海面,道:“大哥,陪我看日出吧。”
“好。”时纬崇应下,脱下外套披到他身上。
时进嫌弃地还给他,往旁边挪了点。
时纬崇愣住,然后暖下眉眼,重新把外套穿上,挪到了他身边。
时进没有躲,继续看着海面。
……
进度条一点点降着,以一种缓慢到磨人的速度。
时进望着海面,一点一点梳理着自己的记忆,从幼年,到少年,到濒死,到另一段温暖的人生,再到回到这里,遇到了死,遇到了廉君……
夜最深的时候,他突然在心里问道:“死,你是什么时候寄宿到我身上的?”
死过了一会才回道:“你毁容之后……对不起,我眼睁睁看着你走向了最悲惨的结局,没有伸出援手,当时我是想多了解一些你的背景再送你走,结果拖到最后,不仅完全没有新的发现,还害得你痛苦了那么久。”
“那么早啊……”时进却笑了,把下半张脸埋在胳膊里,弯起了眼睛,“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不用对不起……真好,那段最痛苦的时光,我不是一个人度过的,你还陪着我。死,谢谢你。”
进度条突然有了一波陡降,死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好一会,拼命压下哭泣的欲望,道:“没有……进进,能陪着你这么久,我很开心。”
“我也是。”时进闭上了眼睛。
时进想起了最初的廉君,眼神死寂,身体差到多吃几口饭都要难受好久,脾气看上去也不太好……然后他又想起了话多烦人的卦二、话少不好惹的卦一、看似稳重其实偶尔也会皮一下的卦三、沉稳可靠的卦五、贪睡好脾气的卦九、嘴毒心软的龙叔……最后,他想到了笑容慢慢变多的黎九峥、逐渐抹掉周身尖刺的容洲中、气息越来越温暖的向傲庭、努力学着敞开心扉的费御景……最后的最后,他想到了养父母。
甚至,他想到了其实对他很不错的时行瑞。
终究,还是美好比苦难多。没什么好不甘心的,大家幸福就好了。
时进睁开眼,看着天边不知何时泛起的鱼肚白,唤道:“大哥。”
“嗯?”时纬崇侧头看他。
“我真的已经原谅你了。”他侧头看向时纬崇,对上他的视线,“所以你也原谅你自己吧,老祖宗过,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我们都改掉错的地方,放过自己吧,好不好?”
时纬崇的眼眶有点发红,喉结动了动,努力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哑声道:“好……好。谢谢你,进。”
时进于是也笑了,主动倾身抱了他一下。
进度条终于降回了20,然后闪烁几下后,没有卡住,继续往下降了下去。
死憋不住哭了出来,唤道:“进进……”
“我在。”时进回应,松开时纬崇,重新看向海平面尽头慢慢晕染开的日光,微笑着,却还是红了眼眶,“你那么厉害,又能扭转时间,又能拯救世界的,所以你肯定还能回来找我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进进……我爱你。”
时进扯起嘴角笑:“我也爱你……对不起,好要把你介绍给廉君的,一直没能做到。”
“不、没关系……没关系……”
进度条的数值越来越少,很快到了个位数。随着进度条的下降,时进只觉得脑中属于死的哭声变得越来越模糊,他心里发紧,抬起胳膊环抱住自己,埋头把脸压在了胳膊上,低声道:“别哭了,死,我听不清你话了。”
时纬崇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皱眉搭上他的肩膀,担忧问道:“进,你怎么了?”
时进没话,专心捕捉着死的声音。
8、7、6……3、2、1……
死的哭声变得时有时无,进度条开始狂闪,终于,进度条归零,死的哭声陡然弱了下去。
不……
时进无声拒绝,环抱着自己的手用力到发白。
“……进进……”
死的声音突然重新出现,时进一愣,然后猛地抬起了头,用力捂住耳朵隔离外界的杂音,试图听清它的话。
“我……留……特殊的……礼物……别……再见。”
模糊又断续的一句话后,死的声音彻底消失,进度条停下闪烁,停顿两秒后,如烟般消散。
时进的身体和表情一起僵住,在反复试探,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像以往那样看到脑内的进度条,听到死的声音后,嘴唇一点点抿紧,眼泪慢慢溢满眼眶,低头把脸按在了胳膊上。
再见。
他无声着,无比希望自己现在只是在做梦。
再见……一定要再见。
“进你怎么了?进?”时纬崇被他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行为吓住了,忙搭住他的肩膀,着急地摸着他的脑袋,想把他的头扶起来。
时进抱紧自己,不愿意抬头。
两人都专注着眼前,没有听到有一道脚步声正在慢慢靠近。
最后,脚步声停在两人身后,一只手伸到了时纬崇眼前,然后轻轻落在了时进头上,温柔地揉了揉。
“时进。”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响起。
时进的闷哭陡然停下,僵了一会,没有动。
时纬崇愣住,顺着这手看向他的主人,然后皱眉,又低头看一眼不愿意抬起头的时进,慢慢收回放在时进头上的手,起身退开。
“时进。”来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心和温柔,“看看我吧。”
头上的温度,耳边的声音,这一切都清晰得绝不可能是幻觉。
心跳慢慢加快,时进终于抬起头,顶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朝着声音传来处看去。
廉君站在他身后,身上满是长途旅行后的疲惫。他弯腰帮时进擦了擦眼泪,问道:“怎么哭了?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我来接你回家了。”
“廉……”时进嘴巴张了张,眼泪再次渗出,突然起身朝他抱了过去,紧紧环着他的肩背,恨不得咬他一口,恨恨道,“它走了,它离开我了……你怎么这么慢,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廉君满足地回抱住他,侧头贴了贴他的脸,低叹道:“对不起……对不起。”
“你为什么还是这么瘦……”时进也不知道自己在些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空荡荡的心终于又落到了实处,更加收紧力气,鼻子一酸,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放纵自己释放了所有情绪。
海平线尽头,太阳终于跃出了海面,时纬崇沐浴在清的阳光下,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廉君和时进,浅浅出了口气,突然觉得解脱。
就这样吧……新的一天,终于还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