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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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校听着这话,上辈子她也听信了这话,真对林桂芳是好,林桂芳要她的嫁妆钱,她也给了,一门心思上赶着对林桂芳好,可她生了女儿后,林桂芳就变了脸。一想到这些,她心底里就怨气十足,“她那个人,像是能哄好的样子?我可不抱这个希望,反正我要是结婚,就不跟老人住一块儿,还得另建房子,不然,谁都没有用。”

    张赛芳听得这话都咂舌,到底只是在心里,面上是一点儿都没表露出来,又是羡慕林校能讲这么有底气的话,又是嫉妒什么好事都上赶着给林校了。林校家里还有几千块的事,村里人谁都知道,她也知道,想着自己家里头不管是粮票还是零碎钱都没有,就让她烦躁,“阿伟家里算买船,现在哪里凑得起来再建房子的钱?”

    林校故作生气,“我不管,反正他们家就得应这些,不然就算了。”

    张赛芳劝道:“你傻呀,你这么弄,不是要把桂芳给得罪了?本来桂芳婶就不太同意你跟阿伟的事,要是听这话更是气坏了。她要是生气,你跟阿伟就不成了。”

    林校梗着脖子道:“不成就不成,我不稀罕。”

    张赛芳摇摇头,“你呀,就是这个脾气,我哪里不知道你呀,肯定舍不得阿伟,要是让桂芳婶心甘情愿地接受你,我有个办法,你听不听?”

    林校咬着唇瓣,看了看张赛芳,“你爱不。”

    张赛芳自认早将她摸了个透,觉得这是引得林校上勾了,“你现在跟阿伟怎么样了?有没有成事?”

    林校经历过一辈子的人,自然是明白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她装糊涂道:“什么成事?成什么事?”

    张赛芳这面上就有点红,“哎呀,就是那事呀,那事呀。”

    林校还一脸的疑惑,“什么那事那事的?你到是明白呀?”

    张赛芳脸上更红了,支支吾吉地道:“我实在不出口。”

    林校朝她翻白眼,“你不出口,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你要什么。”

    张赛芳两手绞着衣衣服下摆,支吾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就是你跟阿伟有没有、有没有脱过衣服在一块儿?”

    “你胡什么呀!”林校立时就站起来,怒瞪着张赛芳。

    张赛芳见她生气,连忙拉着林校的手安抚道:“我知道你不会,阿校,我知道你不会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

    林校听着还算是好受些,慢慢地坐下去,“你这话还算是顺耳,要是再我不乐意听的话,我可不管你平时跟怎么样的。”

    张赛芳十指交叠在一起,泛白而不自知,“阿校,你不要嫌我多事,也不要嫌我话难听,下村的那个陈阿莲你记得不?不就是因为她家里穷,婆家不乐意她过门,她有了身子,就顺利地嫁过去了。”

    陈阿莲的事,林校知道的,陈阿莲十八岁生孩子,后来她十八岁时生的女儿长大后也是十八岁生孩子。林校在心里冷哼,上辈子也是张赛芳给她出主意,这辈子也一样,她上辈子蠢,一门心思奔着董伟去,也就在不在乎这些;但这辈子,她决定离董伟家远远的,再不嫁入他们董家。

    她当下就沉了脸,“你回去吧,我不想听这些。”

    张赛芳惴惴不安,“阿校?”

    林校铁了心,“你回去吧,我不乐意听这些话。”

    张赛芳有些难堪,临出门之前,她还是回头与林校:“阿校,你想想看,你不是喜欢阿伟 嘛,他在桂芳婶面前又是求又是哭的,你到好,半点不为他着想。我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林校想着她这辈子要靠着一个男人在他妈面前又是哭又是求的才能嫁过去,还不如一辈子嫁不出去当老姑婆算了。她朝着张赛芳的背影挥挥手,“慢走,不送。”

    朱莲青洗衣服回来,胳膊里挎着个竹篮子,衣服都是湿的,自是往下滴水,她到与女儿,“阿芳来过了?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林校接过竹篮子,将衣服都晾起来,有些不乐意地回道:“她想劝我跟阿伟好呢,真没意思。”

    朱莲青有些犹豫地看着背对着她晾衣服的女儿,“趁现在还没有买船,你改主意还来得及的。”

    林校迅速地将衣服晾好,“妈,你什么呢,我才不会再跟阿伟好了。阿芳跟我怎么的,他在他妈面前又是哭又是求的让他能娶我,你我这样子嫁过去能有的好?”

    朱莲青就更犹豫了,“大概、大概……”

    林校决定给她妈洗脑,“姆妈,别看他们家现在好,我们家以后要比他们家更好。再了,阿伟他妈那个性子,我能讨得了好?如果我嫁过去,跟阿伟闹矛盾,谁会帮我句话?我不是要叫他们家欺负?”

    朱莲青就这么一个女儿,自是想要女儿过得好好的,思及林桂芳的性子,她自是能听得进女儿的话,“可你跟阿伟的事,大家都晓得。”这才叫她头疼,村里的事,大大,都能传出一萝筐,她不是怕别的,就是怕村里人乱嚼舌根,叫女儿受不了。

    林校撇撇嘴,“姆妈,你别管这事,我能弄好。”

    朱莲青还有点惴惴,就往屋后头去拔菜。

    林校觉得有几分不对味来,连忙就跟了上去,“姆妈,你洗衣服去是不是听到别人在我呢?”

    朱莲青拔菜的动作一滞,又迅速地拔了几株青菜,“没有,没有的事。”

    林校道:“姆妈,你别理他们的闲话,这谁嫁入葛家,就谁倒楣,我才不嫁呢。”

    朱莲青实在看不出来嫁入董家有什么可倒楣,毕竟董家在村里算是条件最好,且有五个儿子,儿子多就意味着挣钱的人多。她想着自己在林家一直让人看不起,就是因为自己没能生个儿子出来,要不然丈夫林大海老贴钱去二房,那就是怕将来没有养老。“后天队里就要卖船了。”

    林校最清楚知道这个事,时间她记得,“是在大队屋里?”

    朱莲青将手上青菜的泥都甩了个干净,又从大水缸里盛了水出来洗菜,将每片叶子都洗得干干净净,“嗯,大概村里人都要去看着。中午我们吃年糕?”她家门口摆着两个大水缸,一个放水,一个是放着年糕,年糕在水里,时间长了,还有点难闻的气味,但吃起来完全不妨碍。

    林校最喜欢吃年糕,一天吃三餐都不厌,年糕是外婆家拿过来,每年都给很多。“有蟹吗?放着蟹炒有鲜味更好吃。”

    朱莲青又拔了几根葱,“刚在码头上看见流网船回来,我去拿几只回来。”

    林校摇头,“姆妈,我去拿。”

    朱莲青有点不放心,“码头腥味很大,都是网,你心点。”被网绊住腿,这都是常发生的事,她想了想,“村里要凑钱修码头,不知道要几时修。”

    林校知道修码头这个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反正到时村里会来收钱,“反正是大家凑钱,姆妈,我先去码头了。”

    林校去码头,走着慢吞吞并不急,路过亲戚家,她还跟人了招呼,村里人一般都或多或少的带点亲戚关系,除非后来搬进来的人家,比如她家跟张赛芳家那是一点几百里的亲戚关系都扯不上。

    走到码头,果然停着刚回来的流网船,村里人正在船上把网里的蟹都拿出来,并把每只活的蟹都用橡皮筋揪住,顿时鲜活的蟹就立即老实了许多。

    她走过去,“阿成叔,能给我两只蟹吗?”

    阿成叔是船老大,看到她,就露出笑脸,“行。”他嘴上应着就挑了两个分量极足的蟹出来,人站在船里就朝码头上递过来两只揪住的活蟹。

    林校连忙接过,“谢谢阿成叔。”

    阿成叔朝她摆摆手,“当心呀,别让蟹钳着了。”

    林校点点头,“阿成叔,我回去了。”现在的蟹便宜,不值钱,不像后来梭子蟹可贵了,尤其是过年过节时的价更贵。

    阿成叔是村里的老渔民了,他就两个女儿,两个女儿都嫁在外村,妻子早年没了,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人。

    林校提着蟹回家,心里想着等队里的船全卖了,阿成叔不知道还捕不捕鱼?现在的人家一般家里兄弟多,如果家里真有了船,必然很少会在外面请人,都是一家子兄弟;也有几个人合股,但阿成叔没钱,合不起船股。

    林校脑袋里一直想着阿成叔的事,想着要怎么服阿成叔过来,冷不丁地瞧见对面有人过来,几个戴着凉帽的妇女正走过来,中间为首的妇人正是董伟他妈——林桂芳。

    见着林校提着蟹过来,林桂芳这脚步就停了,双臂环在胸前,正盯着林校看。

    与林桂芳一道还有林桂芳的弟妹,都是外村嫁到村里来的人,也都齐齐地看着林校。

    林校没看林桂芳,就往她们旁边走了过去。

    这让林桂芳脸色顿时就不好看起来,“喂,林校!”

    林校回转了身,诧异地看向林桂芳,“叫我有事?”

    林桂芳当着妯娌的面,自是要摆架子的,看向林校手里提着的两只活蟹,目光就尖锐了几分,“你连个招呼都不?”

    林校“哦”了一声,很是敷衍地朝三个人都了招呼,“三个婶子好。”

    林桂芳左侧的周财花没忍住就笑出了声,一见林桂芳不善的视线落在身上,她连忙捂了嘴。

    林桂芳气得不轻,“就你这样不懂礼数的人还想嫁给我们董伟,做你的梦去吧!”

    她的声音很重,旁边房子里的人都出来看,看见林大海家的女儿林校被林桂芳逮着骂,都有些看好戏的成分在。

    林校重生一回,这抗压力自是好太多,当着林桂芳不善的脸色,撇了撇嘴,就慢吞吞地回了句,“桂芳婶,你不用担心,我也没想嫁你们家董伟……”

    “阿校!”

    她的话音才落,董伟的声音就接了上来,他站在转角处,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校。

    林校看都没看他,径直走了,前面还挡着看热闹的人,她还作势伸手推开他们,嘴里嚷嚷着,“都让让,都让让,我得回家。”

    董伟站在原地,脚跟灌了铅一样重,人就跟没了魂似的,怔怔地看着身着一条棉布裙从人群里走出去的林校。林校亭亭玉立,村里没有哪个姑娘能与林校比肩。

    林桂芳听得儿子那一声嚎,就回头看儿子,见儿子跟没了魂似的,嘴上就要骂起林校来,“这死了爹的,有什么好的,就你傻不傻的要娶回家?”

    董伟失魂落魄,昨天还以为是林校跟他闹脾气,今天在村里人面前林校都这么,他瞬间有一个清醒的认知,林校是真心要跟他断了。他顿时嚎哭了起来,“姆妈,都是你不让我去伞,现在、现在林校不跟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