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亚寕从n城回来后，第一天回到美术馆上班，昨天她接到约翰的电邮，瑟西有事情要交代，今天得跟约翰在美术馆见面。

    “真难得，以前都以为他的屁股已经在那间办公室生了根，没想到约翰竟然愿意出门？”

    白亚寕下了公车后走上了山坡，才到门口，约翰那台老宾利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约翰仍是一副不耐烦的脸孔，站在白亚寕身后，等她开博物馆大门。

    还没走到桌边，约翰就迫不急待从公事包里面掏出一叠资料摊在桌上。白亚寕不解的看着这叠资料，又望着约翰。

    “你赚外快的会来了，不过时间很赶，你只有一周时间准备。”他清了清略带痰音的喉咙。

    他从那套咖啡色条纹的西装口袋左边，心的掏出了他的金边眼镜，再把口袋边缘的皱纹顺了顺，这才先展开镜框左边，再展开右边，戴上了眼镜后，他平日那刻薄的眼神才真正的尽显。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白亚寕还以为他人变友善了许多，原来只是视力模糊，导致眼神柔和的关系。

    “什么会？”白亚寕抬眉。

    “老板的一个老朋友，来到镇上帮他儿子办订婚宴，地点就选我们这儿。”

    白亚寕有些惊讶，

    “我以为米尔美术馆从不开放给人办活动。”

    约翰从他老花眼镜的镜片下抬眼看白亚寕，白亚寕知道他这是嫌自己啰唆的一种下意识动作，但她已经习惯了。

    “不都了是老板的朋友，这才破例。”

    “这镇上没有婚礼顾问，而且主办方要求低调，不想把这个消息给透露出去，你这才有会。”

    白亚寕虽然缺钱，但订婚宴这种事她根本外行，时间又只有一周，这该怎么办？

    “约翰，我没办过婚礼，这跟画展完全是两回事。”

    “我也劝过老板了，上回办画展成功，不过是你运气好，总不能回回运气都好！这次办砸了，会是场灾难。”约翰挑眉，有些轻蔑。

    白亚寕凝视着约翰，胃里一股无名的热气往胸口窜升。

    ”我很努力！不是运气好。“白亚寕冷回。

    约翰耸耸肩，

    ”随便你怎么，我不是来这儿跟你吵架的，老板交代的事，你做还是不做？“

    白亚寕理了理情绪，心中默念，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刃贱人。“最后一句是陈冠纶加的，默念完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待在这儿，你不接，我一样找得到人。“约翰摆摆，转身就要走。

    白亚寕不懂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个人，从他们见面的第一天开始，约翰就没给她好脸色看过。

    只是，“白无常”这个绰号她也不是白得的，虽然她话不大声，也缺乏那股泼妇骂街的辣劲儿，但坚持对的事，她从不畏惧，永远使命必达。

    ”我有不接吗？跟我客户有什么要求吧。对了，我的报酬多少？“白亚寕先把难开口的话给问了。

    ”这是瑟西给你的支票，在信封里，连我都不知道。“约翰冷哼了一声，拿出了一个密封的信封。

    约翰把桌上的资料给她，里面大致交代了客户要多少的鲜花，什么样的摆饰，外烩服务，乐队，桌椅，多少宾客。

    ”客人已经订了蛋糕，这是蛋糕店的地址。“约翰把蛋糕店的名片交给她。

    ”梅的店，该不会是那天那对夫妇？“白亚寕心中满笃定应该就是她们。

    ”我知道为什么这个任务交给我了。“

    ”为什么？“约翰抬起头看她，嘴角尽是轻慢之意。

    ”因为瑟西的老友，是中国人，如果你随便找人呢，是办不成的。“一个终于站了点上风的笑容，在白亚寕嘴角浮现。

    ”预算多少？“白亚寕问。

    ”六万以内。“约翰。

    天上好像忽然一道雷鸣，击中了白亚寕，一个婚礼六万，规模到底有多大？

    “六万！”她眸光一缩。

    ”多少客人？“

    ”二十个。“约翰侧着头。

    ”二十个客人，一个订婚鸡尾酒会要花到六万？“贫穷果然限制了她的想像力。

    约翰瞪了白亚寕两眼，

    ”我看这事交代给你危险，你就只能弄些大卖场饼干，劣质葡萄酒什么的，你该不会这辈子连一顿高级的饭都没吃过吧？到时候可不要丢了瑟西的脸，她可是会出席的。“

    白亚寕眼前忽然一阵黑，确实，她是三线城市长大的孩子，以父亲在酒吧，夜总会兼差弹钢琴的收入，只能吃上饱饭，二十个人一个宴会的预算竟然这么高，她是闻所未闻。

    六万块的预算？

    ”我连买什么才能花这么多钱都不知道啊！“

    ”对了，我可以问路易！“

    白亚寕喃喃自语一阵子，硬着头皮回了约翰，”没问题，我可以。“

    这话得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约翰离开后，她悄悄打开了信封，里面是瑟西开的支票，”两千五百！“

    她下了一跳，更觉得害怕，

    ”完了，这么多钱，看来任务很艰难。“

    “这张信用卡，是公司的，一但刷卡的资料经过我认可，金额会马上支付。你也不用担心丢失的问题。”刚才约翰递了一张卡片给她。

    米尔美术馆今天一整天，只有五个游客来参观，白亚寕有很多的空挡可以好好查找资料。

    但最重要的是，得赶紧约路易出来，然后去拜访梅，她在餐饮业，起码认识一些人。

    虽然心中千头万绪，可白亚寕又忍不住兴奋，想着如果这事情办成了，应该可以学到很多。

    白亚寕想起主厨“珍”和她的法国餐厅，也许也能请教她，毕竟她在那儿吃过两次饭了。她拨了个电话给路易，想让他跟珍先打个招呼。

    ”这个活动虽然跟你学的专业没有关系，但好像也有点关系，毕竟是在美术馆办的。“电话那头的路易语气平淡。

    ”我倒是有点担心，万一有喝醉的客人，把馆藏给弄坏了，该怎么办？“

    白亚寕倒是风轻云淡，

    ”这点我早有防范，到时候我会把美术馆不值钱的馆藏，或者采买时上当的赝品，先置换到一楼，楼上不准贵宾使用。“

    ”为什么楼上不准用？“路易问。

    ”我在电影里面看过，凡是有房间的地方必有麻烦，谁知道他们会在空间里面做些什么？尤其楼上的馆藏，要是让他们给破坏了，该怎么求偿？后续问题会很多。“

    路易沉吟了一会儿，”也是，心点总是没错。之前不是有张名画，给一个孩子的指戳穿了，苏格兰也有人用自拍棒，毁了一个雕像。“

    “人这种动物，破坏性很强。”

    ”到时候我会放个牌子，再弄个栏杆把楼梯口围住，大家总不好意思硬闯到楼上去吧！“白亚寕想起储藏室有这些物件，到时候再重制指示牌即可。

    ”再了，楼下也有洗间，客人要换衣服什么的，都很方便。“

    路易轻哼了一声，“看来你已经预先想到这些事了，很好。”

    “路易，我做了一些调查，以对方这种规格的订婚宴来看，恐怕要请一个管弦乐团，您知道这镇上有什么乐团吗？”

    路易陷入沉思，搜索着他印象中阿灵顿常见的音乐表演团体，

    “嗯，隔壁的城市倒是有，我们这个镇上只有业余的表演者。”

    “业余的啊。”白亚寕有些害怕，她知道业余的团体除了技术方面可能差了些，最可怕的是很难让他们准时出现，专业的团体起码还有盈亏的考量。

    “以前我父亲是钢琴师，我大概知道这种婚宴得找专业团体或是学生社团，在出席方面会比较有保障。”白亚寕在笔记本上写了下来。

    “你得对，不过如果是我，一定会跟他们签下合约，并且准备音响设备，和一个dj，到时就算乐团不出现，也能有音乐。”

    白亚寕点点头，心想路易虽看着老实，但心思还是缜密的。

    “看不出来你这么细心。”

    路易轻笑，

    “这跟我家人多半是金融业很有关系，他们都是天天在合约上计较的人。签了合约，万一到时候不出现，你也无需卷入纠纷，这是在国保护自己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