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时候，沈琬月偷偷地从屋里跑了出去。她连自己的丫鬟都没有惊动。人心隔肚皮啊，她可不敢轻信于人啊。

    个子矮的她，很轻易地就猫到了柴房的后窗户下。她安静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窸窣的声音，像是开门声。

    “姨娘。”沈从慎刻意压低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

    她马上站了起来，贴近窗沿。

    “阿慎，你来了。”秋姨娘的声音很淡定，似乎料到了沈从慎会来。

    “是我。你为什么被关了起来？”

    “这里方便话吗？”

    “我已经把看守的两个婆子放倒了。”

    “行。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沈琬月竖起了耳朵，可是秋姨娘的声音很低，应该是附在沈从慎的耳边的。

    “什”沈从慎惊呼出声，又及时制止住了，“你，你的都是真的？”

    “嗯。”

    “接下来，怎么办？！姨娘，你是要逼死我吗？如果他们知道我不是爹的种，肯定会赶我出去的！”沈从慎的埋怨，钻入了沈琬月的耳中。天啊，这个信息太可怕了！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偷梁换柱啊！

    “放心。他不会的。他们没有证据。”

    “你怎么知道？他在哪？”

    不知为何，沈琬月听到沈从慎问出此话时，只觉得心肝打颤。那声音里的阴寒，让人的感觉很不好。

    “你想干什么？！”

    “姨娘，不是你的吗？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沈从慎阴森森地。

    “你不会对他真的有意思吧？”

    “阿慎，我的一颗心都扑在你们兄妹身上，怎么会在意一个粗人。”

    “既然不在意，你就告诉我。做事就要万无一失。只要他”

    沈从慎虽然没有完，但是沈琬月可以猜到他的意思。她感到了害怕。那个看起来沉默，老实的大哥，竟然有一颗狠心。他是要杀死亲生父亲吗？这样不会遭天打雷劈吗？

    在沈从慎的软磨硬泡下，秋姨娘终于松了口，“他的原名叫铁牛，现在叫牛忠，在我们府的燕山庄子上。”

    “姨娘。”沈从慎的声音突然温柔了起来，“我过，等有一天飞黄腾达了，一定带你离开沈府。如果，这一关，我们过不去。那么，我要早做打算啊。其实，就算不在沈府，只要我和你，还有妹妹们在一起，也没有什么。”

    “阿慎。你放心。姨娘我早就留了后。你看，凭着这枚戒指和我的私印，我们就可以在‘万利钱庄’取钱。而且，我还买了一些荆州的地，地契就藏在我的枕头里。你去取出来，放在身上。”

    看来，这些年姨娘没有白白受宠，还是积下不少财物的。沈琬月听了，心里有了底，觉得万一此事瞒不过去，大不就逃走。只是可惜了大哥，应该没有会再出仕了。

    “姨娘，你真好。”沈从慎的声音微微打颤，似乎深受感动。

    但是，一阵奇怪的声音传进了沈琬月的耳中，像是有人用力踢地面。

    怎么回事？

    沈琬月站起了身子，悄悄的踮起脚，探头往窗户里看。

    天啊！她看到什么了？！

    只见沈从慎紧紧掐住了秋姨娘的脖子。

    秋姨娘用拍打着沈从慎，双脚踹踢着地面。

    大哥在杀姨娘！

    向后仰着脖子的秋姨娘看到了窗外的沈琬月，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上翻的眼盯着女儿，似乎在求救。

    沈琬月害怕极了。她捂着嘴，又蹲了下去，浑身发抖。她的心眼再多，也不过十四岁。要怎么办呢？

    如果她大叫的话，那么就可以救下姨娘了。

    可是，让别人发现大哥要杀生母，那么不管他是不是爹爹的种，就没有活路了。至于姨娘，就算这次被救下来了，还能活多久呢？就算还能活下去，失去了爹爹的宠爱和信任，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呢？

    突然之间，沈琬月有些理解大哥这么做的原因了。

    如果姨娘和那个铁牛都死了，不就是死无对证了？

    哪怕爹爹心里有一根刺，但是为了面子，也不会主动揭开这件事的。只要大哥可以参加这次的会试，以他一贯的水平来，应该会上榜。那么，他就有会当官。

    自己是想要一个杀母的哥哥和通奸的姨娘呢？还是想要一个当官的哥哥和不甘受辱而以死证明清白的姨娘呢？

    这个选择题并不难。

    沈琬月权衡之后，双环抱着双肩，靠着墙根，默默地听着里面的挣扎声越来越，最后是一片静默。

    有人轻叹一声。

    那是沈从慎的叹息吗？这并不重要。

    屋里又传出一些细微的动静。最后，是关门声。

    暮春的深夜，沈琬月如同经历了一场暴风雪，深身冰冷。

    等关门声散去很久，她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站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她转过身，踮起脚，向里面望去。

    秋姨娘背对着窗，吊在了屋梁上。墙上，有一些血字，应该是一些明志的话吧。

    沈琬月闭了闭眼，默默地在心里念叨，“姨娘，您别怪我。不是我不想救你，实在是没有办法啊。你活着，我们就要跟着受罪啊。”

    终于，她悄悄地离开了。走之前，她还记得消除自己的脚印。

    回到屋里，她瘫倒在床上，却不敢闭眼。因为只要一合眼，她的眼前就浮现出大哥掐着姨娘的场景，真是太可怕了！

    第二天，和沈达卿恩爱之后的沈寇氏就知道了秋姨娘自杀的消息。她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个死女人，想来一个死无对证吗？

    沈达卿听了，厌恶地摆摆，“扔去乱葬岗。”

    “夫君，我先去看一下。她死得有些蹊跷啊。要死，她有很多会，怎么就在半夜里死了呢？”

    “你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有人想要遮掩什么？”沈寇氏神秘地。

    “遮掩什么？”

    沈寇氏从梳妆盒里拿出了昨天捡到的那张纸条，递了过去。

    沈达卿看到上面写着，“沈从慎乃秋姨娘与牛忠之子”时，气得浑身都直哆嗦，“这，这个贱女人！”

    话音未落，沈达卿就怒不可遏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