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流早上没过路遇, 放了学后在学校磨磨蹭蹭地待到快中午, 乖乖地回去。

    公寓楼下正好遇到外面逛了回来的路母路奶奶，路遇也在。路母陪路奶奶去了公司, 路遇忙完工作, 和她们一起回来。

    唐清流看见路奶奶二人，心里没来由得一阵紧张, 细白的手指抓紧怀里抱着的书。她上完课后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 背的包装不下，一路抱着回来。

    天气不是很冷，艳阳高照, 淡金色的阳光明媚温暖。

    唐清流穿着粉红色的印花短款棉服, 露出里面白色的薄毛衣，下面是黑色的牛仔裤。披散着头发, 头上戴着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没什么花样的百搭发箍。

    很寻常的学生装束，但因人盘正条顺，肤白貌美, 寻常中也让人看出不寻常来。

    她背对着日阳，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光里，像是阳光幻化出来的幻影, 飘渺朦胧, 美得很不真实。

    饶是路母再挑剔，也不得不承认，儿子挑的这个媳妇卖相很好。可惜是个绣花枕头, 中看不中用，连个孩子都不愿给他们生。

    .

    唐清流在众人迥然不一的目光里，像踩在刀尖上，每向前一步都艰难，硬着头皮地走近路母路奶奶，轻轻地叫：“妈，奶奶，你们来了？”

    路母的表情很淡，反应也很淡，没什么情绪地问：“放学了？”

    唐清流俨然受气的媳妇，细细地嗯了声。

    路母不咸不淡地：“女孩子努力念书是好事，但结了婚，嫁了人，还是要以家庭为重。”

    这话听着像在指责她不顾家。

    唐清流明显感觉到路母这是为避孕药的事，借题发挥敲她，瞧向路遇，向路遇求救。

    路遇大概还在计较早上的事，扶着路奶奶不看她。

    唐清流搬不到救兵，只能自力更生，弱弱地回：“妈得对，我记下了。”

    态度软和的像一团棉花，任人揉捏成想要的形状，识时务得很。

    路遇嘴角勾起极淡的一抹浅笑。

    一直没话的路奶奶开口道：“站在外面像什么？进去话吧。”

    不冷不热的，态度也很淡，不若往日的温和可亲。

    唐清流发觉她把路家两位长辈得罪的死死的，欲哭无泪，恨不能立即怀个孩子出来交差。

    跟在众人后面进去。

    .

    路母每次过来都会带两个阿姨帮他们扫卫生，整理房间。早上钟点工刚收拾过，房间里整洁如新，纤尘不染。

    路母仍交代带来的阿姨帮他们收拾，：“都仔细点，别又看见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她这的是反话，故意给唐清流听的。

    唐清流如坐针毡，挨着路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放在背后掐路遇的腰。

    路遇捉住她的手，唐清流想抽回手，路遇不放，两个人的手在背后扭成一团。

    唐清流恐旁边的路奶奶察觉，不敢太挣扎，歪着脑袋以路奶奶看不见的角度，龇着牙瞪路遇。

    王姐的饭还没做好，先端了切好的水果出来。

    路遇一个眼神都不给唐清流，笑着对路母：“妈，你休息一会，吃点水果。”

    唐清流一拳头在棉花上，手指在路遇宽厚的掌心挠了挠，气馁地别开眼。

    .

    路奶奶喝了茶，茶杯放在茶几上，一只手臂优雅地搭着沙发扶手，一只手叠放在另一只手的掌面上。红润精神的脸上没有笑，她从进来就没怎么笑，神态稍显凝重，不紧不慢地对唐清流：

    “清流啊，女孩子要懂得爱护自己，你不想生孩子，可以让路遇注意点，你不要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对身体不好的。你既嫁进了路家，就是我们路家的人了，身体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妈都心疼的。”

    算账的终于来了。

    路奶奶脸色虽不好看，话得十分好听，着为唐清流好的旗号，不让她吃药。

    她的是场面话，好听归好听，唐清流却不能当真，顺着她的话实告诉她，她确实不想生孩子。真那样，就把在场的路母路奶奶二人，彻底得罪死了。

    因为她们本心里是希望她尽快把孩子生了的。

    唐清流分辩：“奶奶，我没有不想生，也没有吃药......”

    没有吃药几个字，她得极声，因为情知了，她们也不会相信。

    唐清流没有掉进路奶奶的坑里，顺着她的话她不想生孩子，令路奶奶稍感欣慰。摆摆手，格外宽容地：

    “吃没吃都算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以后不要再吃了。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都不爱惜，还能指望谁替你爱惜呢？”

    避孕药的不良反应多，副作用大，路奶奶从这点入手，完全是为唐清流考虑的模样，话得语重心长。

    她是长辈，唐清流不能反驳，乖巧地应：“奶奶得是，我以后听奶奶的，再也不碰那些药了。”

    .

    唐文艺的失眠症一直不见好转，她有个朋友跟她推荐了个中医医生，医术特别高明，擅长各种疑难杂症。

    失眠不算疑难杂症，但唐文艺看了几个医生都没看好，想去试试，叫唐清流陪她。

    这个医生姓许，自己开了个中医诊所，盛名在外。诊所虽不大，看病的人却不少，需要提前预约。

    唐文艺预约到了礼拜六的时间，唐清流陪她过去。诊所的位置很偏，在一个很深的老巷弄里。

    唐文艺开着导航还迷路了，问了两个人才找到地方。

    下了车，看着黑色的牌匾上“许氏中医诊所”六个烫金大字，唐文艺笑：“酒香不怕巷子深，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

    两个人进去，还没轮到她们，护士领着二人在休息区等候。

    排在她们前面的是个年轻妈妈，领着约莫十岁大的儿子。

    那男孩长相特别精致，大大的眼睛，雪白的皮肤，尖尖的下巴，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身体很瘦，性子安静，不像其他同龄的朋友那样爱动。

    他的腿上放着一只遥控飞机，飞机断了一片螺旋桨，像折翼的鸟儿，影响了飞翔。

    唐文艺在他旁边坐下，他的遥控飞机从腿上滑下来落在地上，正好在唐文艺脚边。

    唐文艺好心帮他捡起来。

    男孩低着头，默默地接过飞机没话。

    他的妈妈在旁边教他：“乐乐，快谢谢阿姨。”

    了两遍，男孩耷拉着脑袋，玩着飞机，细声细气地对唐文艺了句：“谢谢阿姨。”

    漂亮的孩子谁都喜欢，唐文艺摸摸他的脑袋。

    “真乖。”

    男孩似乎不喜欢陌生人碰他，往他妈妈怀里躲了躲。

    唐文艺收回手，笑对他妈妈：“他好像有点儿怕生。”

    他妈妈的气质纯良，温温柔柔的，像江南水乡的姑娘。长相很好，唇红齿白，五官秀气，两弯柳眉微微蹙着，带着点儿愁意。

    “他从就这样。”她抚着儿子的头发，苦笑。

    .

    唐文艺和那对母子随便聊了两句，转过头来问唐清流：“和谁聊呢，这么专心？”

    唐清流两只手捧着手机，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头也没抬地回：“还能有谁？路遇啊。问咱们到了没，看了医生中午请咱们吃饭。”

    旁边男孩的母亲听她话中带出熟悉的人名，怔了怔，侧过头来量唐清流。

    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可能大学都没毕业，扎着蓬松的丸子头，耳前有细碎的耳发散下来，瞧着凌乱，却给她平添了几分慵懒的优雅。

    大约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她缓缓地抬起眼皮看过来。

    浓密的睫毛又翘又长，清澈的眼睛水汪汪的，长相不是寻常意义的漂亮，是少见的漂亮。安安静静的，气质非常好，很难想象这么的年纪会有这么好的气质。

    是“他”会喜欢的类型，也是很多男人会喜欢的类型。

    这个世界相同名字的人很多，会跟“他”有关么？她看起来那么，念大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