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三 第二三三章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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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纪询怔怔问。

    是纪语吗?想。我杀了纪语。

    这一刻,灵魂似乎脱离身躯,从后脑勺闯出沉重笨拙的躯壳,一路浮,浮到汽车的车顶,居高临下地冷觑蜷缩在驾驶座的人。

    观察到纪询的身在颤抖,像是恒温物突然被扔到冰天雪地里,牙齿打战,骨头互震,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瑟瑟颤栗地迎接死在冰雪里的宿命。

    怕什么。

    冷笑。

    孟负山的决不是纪语。霍染因会怀疑我杀了纪语,可孟负山不会。

    孟负山付出自己整个人生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寻杀害纪语的真凶——不觉得是我——否则早要向我报仇。

    那么。在思索。孟负山的是谁?

    我杀了谁?

    “我杀了谁?”纪询呢喃着,声音仿佛从天边一路传到耳朵,模模糊糊,听不清楚。

    “安介。”孟负山轻轻笑道,话里藏刀,“纪询,不要骗自己,不要骗我。你忘不了,我忘不了。”

    安介,安介。

    这个名字非常陌生,可是陌生在这个名字自孟负山嘴里响起的那刻出现。

    而后陌生淡去,熟悉涌起。意识到这是谁了。

    是纪语学后认识的学,更是纪语后来的男朋友。

    纪询抬遮住眼睛。

    掌挡去片天光,剩下自指缝中渗入的丝丝缕缕,像是海边一线接着一线的浪。

    孟负山的话又让想起了黑水似的噩梦里的一帧画面。

    这些画面多熟悉啊,在里头困扰了整整三年,是后来霍染因出现了,是后来孟负山跟纪语的死亡另有蹊跷,才将从水泥般黏稠的噩梦里解救出来。

    轻而易举地回去,轻而易举地想起这个画面。

    白浪,黄沙,丢弃的箱子,跪地的男人。

    那男人痛哭流涕,反复地自己错了,自己不该这么对语,求饶过。

    安介!

    纪询遮住眼睛的掌一阵灼痛,仿佛当时握在掌心的尖刀穿透时与空,重新烙印在心。

    模糊的纱抽掉了。

    冷酷的视野带着纪询回溯记忆,回到找到安介的那一天。

    重新站在松软的沙滩,经在旁边窥视了许久,看安介提着皮箱从船下来时候的眉飞舞。

    这人以为走到这里了,逃离了国内,便海阔天空,高枕无忧了。

    纪询发笑。

    压压帽檐,走前,用藏在外套下的尖刀挟持住安介,仿佛临时遇到的好朋友一样,将其带离人群,带到无人的沙滩。

    而后将人放开。

    看着安介试图逃跑,想要挣扎,但都没有用,一个未经受训练的普通人,不可从眼前逃开。

    于是男人最终跪下,声泪俱下地诉自己的过错,和对纪语的爱。

    令人作呕。

    如果此时有一面镜子,纪询一定会竖在安介面前,让看看自己恐惧到发颤的泪涕,以及泪涕底下自以为藏得严密实则早拙劣溢出的仇恨。

    直到现在,安介还在恨着纪语,恨着。

    那清晰的恨意,足以证明,纪语身发生的一切,都是安介有意为之。

    当然没有杀安介。

    至少这次没有。

    “纪询,不要误会,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孟负山淡淡。

    寒冷在让身衰竭的时,又让理智冰雪。

    纪询徐徐吐出了一口气,孟负山的声音让暂时自回忆中抽离,听对方:

    “我是恨你作太快了”

    里的事发生后,被警察局带走调查,当然,最终没有查出什么东西,等从警局里出来,到了等在外头的孟负山,不用更多的解释和沟通,告诉孟负山答案——纪语在省城读学时候的男友,安介。

    安介在纪语学的第一天就认识纪语了。

    其实安介和纪语非一个学的,但在纪语学开学的那天,这个隔壁学校的学生,跑到纪语的学校,充当了负责迎新的工作人员,迎接到纪语,帮纪语把行李搬教室,又带纪语行走校园,介绍新生兴趣社团。

    一圈介绍下来,纪语最喜欢的戏剧社。

    安介便带着纪语去戏剧社报名,居然认识戏剧社里的每个人。

    这个别校的学生,却在纪语的校园里过得如鱼得水。

    其实不奇怪,安介是个白白净净,相貌俊朗的男生,就算跪在纪询面前痛哭流涕的时候,那张扭曲了五官的脸孔,带着令人怜惜的干净。

    是个会惹得阳光在其身多留两秒钟的人。

    的格和外貌仿佛,的阳光,不是夏天的阳光,不是冬天的阳光,是人四月的阳光,一年中最舒适最没有攻击的光。

    有一张令人亲近信服的脸。

    有这种样貌的人,在当今的社会,总是吃香的。

    戏剧社的人对有好感,纪语对有好感。

    纪语听的话,加入戏剧社,戏剧社的活很多,里头一些登台道具,需要由社内成员自己负责,纪语一旦到了新地方,便会非常积极。她积极地参与活,负责了一项重要的登台道具。

    这个道具做起来很麻烦,是一起做了好几天的,做好后由纪语看管。

    但在纪语中午困倦,靠着桌子睡觉的时里,道具被损坏了。

    明天就是登台时,重要的道具却在这当口损坏,纪语着急失措,这一幕被安介看了,安介帮着纪语,从下午做到晚,又做到第二天,总算做出了新的道具,这戏剧社的这场表演,方顺利举办。

    事情是完美解决了,可是不知怎么的,从这次以后,戏剧社里的人,就隐隐有些排挤纪语。

    纪语曾经和纪询过戏剧社的情况,觉得其人还在怪自己。

    是当时的纪询忙着查案,脚不沾地,妹妹发来的消息,没有过脑子,是敷衍地安慰了妹妹。知道纪语天开朗,格友好,没有想过,会有人不喜欢自己可爱的妹妹。

    真的有人不喜欢。

    了学以后,纪语对着世界的感觉便再不一样。

    从前的她有多开朗,后来的她就有多内向。

    调查完的事情的纪询将一切都拼凑起来。

    安介有一张老天垂青的脸,又和戏剧社玩得好,戏剧社里的女成员自然喜欢。先破坏纪语看管的道具,又连夜帮纪语做出道具;在获得纪语好感的时,让戏剧社其喜欢的女成员吃醋。

    吃醋的社员因为安介排挤纪语,纪语却茫然无知,更因为她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越有责任心,越觉得道具没看好难以忍受,越对帮助她弥补失误的安介产生好感。

    安介还是个非常会话的人。

    总是愿意好听的,纪语在的嘴里,就是天的仙女。

    纪语没有碰到过一个直白地赞美她,对她表示爱慕的男人。

    所有女人在收到她以为的真心而热烈的赞美的时刻,都会害羞。

    们越走越近,信任不会那么容易消失,纪语相信安介的时,安介用样的办法,离纪语与身旁的学,这种拙劣但有效的段,甚至用到了孟负山身。

    孟负山很少给纪语打电话,多是发消息。

    安介时常出现在纪语身边,会在纪语忙着戏剧社活的时候,将孟负山发来的消息偷偷删除,不是每次都删,五次里有三次,三次里有两次,剩下的一两次,跟着纪语一起去孟负山。

    约孟负山是失落的。

    而对纪语而,便是哥哥的好朋友,曾经在她住过,和她系一度很好的孟哥,不知为什么,对她不复往日的态度。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过去简简单单便维系的系,换到现在,无怎么都做不好?

    学以来,许这两种疑问一直盘桓在纪语的心头。

    所有人都改变,连自己都似乎与过往不的世界里,有安介还在她身边,还挥洒着无穷无尽的热情,肯定她,照顾她,需要她。

    许这就是恋爱吧?

    一直在追求着纪语的安介,终于被纪语主握住。

    孟负山听完,抽了许多烟,一包接着一包,烟头塞满烟缸,落满地面,多到整个房子款连们,都淹没在呛人的烟雾之中,甚至看不清掌之外对方的脸。

    最后孟负山,纪询,再查查。安介做的事情我没有疑问,但纪语没有那么笨,她不会因为仅一个男人做出这些事。

    纪询理解孟负山的不敢置信。

    不敢置信。还不敢置信,自己当时为什么因为忙着查案,没送纪语去学,没注纪语的学生活,更不敢置信,居然相信孟负山照顾好纪语。

    现在一切都晚了。

    可还做一些事情。

    还是信任自己,如此自负地信任着自己。没有服孟负山,而是直接甩开孟负山,踏寻找安介的道路。

    安介算聪明,纪语出事的消息传过去以后,没有傻傻地呆在省城和学校,而是收拾东西,从省城跑了,最后被纪询在沿海的一个港口城市抓住。

    来怪,倒推下时,刚好们从宁市出发的时候,安介从省城逃跑。

    巧合得像是有人特意对安介通风报信。

    纪询意识到思绪发散太过,想偏了。闭闭眼,将注意力重新集中。

    沙滩边,没有杀死跪地求饶,丑态毕的男人,放过了安介。然后没有立刻离开那座沿海城市。没有离开的原因经忘了,可是因为浑噩吧。

    没有目的,无所适从地行走在那座陌生城市的街道,茫然看着陌生的人。

    可就算如此,就算耳中听的都是陌生的语,看着这些人,还像是在看安介。

    以为是幻觉,可似乎又不是。当定睛看去的时候,安介真的在身前。

    在无意识的跟失踪安介。

    当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点时候,没有跟,是坐在路边,坐到入夜。而后随便走入路边的酒吧,又从酒吧里出来,继续散漫踉跄的走在街。

    陌生的城市里不止有陌生的人,还有陌生的语。

    不在意们,们不在意。

    异国乡,便是如此。

    在街徘徊了五天。

    之所以将这个天数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五天之后,警笛的声音把昏冥中吵醒。

    发现自己倒在路边,许是昏睡在路边?

    站在山路,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山路之下一排警车顶着闪烁红蓝光芒的警灯呼啸而过。

    它们去干什么?自己为什么从城市街道跑到郊区?

    这些念头没有在纪询脑海中停留超过一秒。

    漠不心。

    此后没有两天,从警方的公示中得知,自山醒来的当日,警方在山脚庙中发现一具面部被划花不辨认身份的男。

    纪询看着警方照片里熟悉的死者衣着,以及一柄样熟悉的尖刀。

    死者,安介。

    在自己衣袖的内侧,发现一枚干涸血点。

    “你看了什么?”千万个思绪转过纪询的脑海,但最终出口的,是这简单的一句话。

    “安介坐在庙里的椅子,的背后是一尊神像,身没有捆绑的痕迹。的脸被划花了,从伤口痕迹看,是在生前划的。但致命伤是横过喉咙的一刀,从喉管飞出的鲜血溅了了安介一身,以及身前半个地面;但你身很干净,你倒在一旁,没有晕,是酒气熏天地睡着。”

    “刀在我里?”纪询又问。

    “不,在安介里。”孟负山冷笑,“像极了安介良心不安,畏罪。”

    “不会。”

    “当然不会。”孟负山,“所以纪询,是谁杀了?”

    纪询重新闭眼。的思绪随着孟负山的叙述,渐渐又回到从前。

    但这份从前似乎完全隔绝在足以自傲的记忆力之外,许酒精在当时经侵吞了太多的理智,再度回忆,觉得那座城市的街永远笼罩着一层自己根本看不透的厚重雾,所进的一酒店,全部开在漆黑的角落,一的门脸,像一张张光怪陆离的巨口。

    还有还有那座山,那座庙。

    不知是不是记忆在随着孟负山的复述,自补全细节。

    走在浓雾中,浓雾的尽头,隐约浮现了一张慈悲笑靥。

    越走越近,终于看清,那是一张施着彩绘的神像的脸。

    妈祖娘娘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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