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老宅

    一张铺垫了厚厚被褥的土炕上躺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她浑浊的双眼直直的望着上方那根布满灰层的横梁。

    “死老太婆，快起来吃饭了。”一道态度恶劣的声音传了进来，却没有拉回老妪的神志。随后，走进来一道肥硕的身影。

    赵氏中端着一个装了米粥的碗，脸上的肉随着她的走动一抖一抖的发颤，走到土炕前，看着那个要死不死的老妪，心中的火就冒了出来，“死老太婆，装什么死，快给老娘爬起来。”

    喊了几嗓子，见躺在床上的人还是没有一丝动静，赵氏不免紧张起来，忙放下中的碗，伸去探老妪的鼻息。

    待感受到那一抹微弱的呼吸时，赵氏紧张褪去，怒意又涌上来，“死老太婆，装死是吧，我告诉你，要死你晚点死，别死在年里头，不然我要你好看。”大过年的，没有哪家想办丧事。

    张氏的神志随着耳边怒骂声的加剧渐渐回笼，她微微侧首，看向那个一脸横肉怒瞪着她的大儿媳妇，心中却是没有一丝波澜。

    最在乎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她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也没什么在意的人或事了，她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张氏浑浊的眼睛缓缓闭上，干瘪的嘴也抿起来。

    “呦，你个死老太婆，又来这招。”接回张氏的这些日子，每次到吃饭时，她都是一副绝食的模样。赵氏本来还巴不得如此，老太婆死了，家里还能省点粮食，可听到自家男人吩咐她照顾老太婆时，心中是敢怒不敢言。

    也不知道傅大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自从回来后气势突然间就强硬起来，怕他真的要休了她，赵氏也不敢惹怒他，只能好好照顾张氏，可老太婆这副明显求死的态度，让赵氏每回来送饭都要费力一番才让她吃下饭菜，直让她火冒三丈。

    赵氏伸一掀，将张氏身上的被子扔到地上，接着就端起放在桌前的碗要强灌张氏喝下去。

    张氏虽然一心求死，但求生的本能还在，口中被灌了一大口热粥，当即就挣扎着吐出来。

    米粥吐了赵氏一身，气的她将碗一摔，指着她骂道：“死老太婆，你是活腻歪了是吧？好，既然你不想活，老娘就成全你。”用狠狠地在张氏身上锤了几下，撒了气后，她才抽回。

    身上的疼痛让张氏不由得呼痛起来，年老的面容因为痛苦而紧紧皱起，她伸出干枯如树皮的放在几乎被锤断的腿上，想揉却因为疼痛而不敢揉。

    看到如今病入膏肓的张氏，赵氏心里一阵快意。

    死老太婆磋磨了她半辈子，现在临老了，还不是落在她里。

    随着身上疼痛的加剧，张氏干涩痛苦的哀鸣声也逐渐加重。

    赵氏不耐烦，“闭嘴，死老太婆，要喊给我爬外面喊去。”完，见张氏置若罔闻，依旧在呼痛，顿时又上去打。

    “住！”

    忽地，外面传来呵止声，傅大江和傅二河两兄弟急急忙忙的走进来。

    听到这道声音时，赵氏就吓得赶紧将拿开。

    傅大江忙朝土炕边走去，“娘，您没事吧？可有伤到哪里？”

    傅二河也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张氏已经痛得不出话了，她苍老的颤抖的指向双腿处。傅大江忙查看她的腿处，刚搭在上面，就听到张氏的痛苦声加大，吓得忙收回，“娘，我这就去找大夫过来，您等等。”

    傅二河忙道：“大哥，我去吩咐人请大夫，你在这里看着。”担忧的看了眼土炕上奄奄一息的老妪，便急忙出去了。

    正巧被抓个正着，赵氏怕傅大江责骂她，于是悄悄的挪到门口，想要离开这里，谁知脚还没有抬起，肚子上就挨了一脚，当即痛的坐在地上，“哎呦，我的肚子”

    傅大江脸上满是怒气，他伸指着赵氏，责问道：“自打你嫁给我，这么多年，你什么，我没有听？就算娘她以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你也不能对娘下。”

    自古以来孝为先，更何况是嫁进门的妇人要守着七出之条，其中有一条就是孝顺长辈，赵氏刚才就犯了大忌，现在傅大江要是休了她，从哪里都能得过去，一时间，赵氏慌了。

    果然，傅大江下一句就是赵氏所担心的话语，“你这个婆娘，我傅家是容不下你，等大夫过来看过娘，你就收拾东西走人。”

    赵氏看着傅大江脸上的认真，忙慌得站起来，要拉着他的袖子，“大江啊，我嫁给你几十年了，你不能这么对我，玉柱和玉翠也不会同意的。”

    傅大江避开她，气愤的道：“谁不同意都没用，你这个恶妇，我傅家绝对不会要你这种敢毒打婆婆的媳妇。”

    赵氏还想去求，却听到外面走来两道人影，随之而来的还有讥讽的话语。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大嫂做了什么？你要把她休掉？”陈氏中捏着帕子走进门，傅蔷薇跟在她的身后。

    见弟媳过来了，傅大江脸上的怒意稍微收敛些。

    陈氏一进屋，就瞧见炕上躺着呼痛的张氏，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恶婆婆欺压她多年，现在她落得如此下场，她心中当然是高兴的。只是她不会蠢的像赵氏一样表现出来，她知道当家的再怎么怨恨张氏，这个也是生他养他的亲娘，母子俩没有隔夜仇，他是不可能不管老太婆的，因此她心中再不满，也只能放在心里。

    炕上的老妪痛苦的哀痛声绵绵不断的在屋中响起，傅蔷薇眼中浮起一抹报复的快意。

    张氏被接回来也好，更是方便她动，她要老太婆在眼皮子底下，她要看着她受尽折磨死去，只有这样才能消她心中的恨意。

    旁边有陈氏在看热闹，时不时的加把火，这让傅大江对赵氏的不满加剧，心中的怒火也燃烧的更旺盛。

    赵氏心中暗恨陈氏的算计，却也顾不得找她算账，现在一心就跟面前这个老实听了她一辈子话的男人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