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微愣，好像对她提起这个倍觉意外，“樱花树?”

    “对，我看到了一个院子的樱花树，这宫里其他地方都没有。”凤南卿道。

    宸妃垂眸，握着她的，感叹道:“宫里确实只有一处有樱花树，而且从它的主人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开放过。”宸妃想起当年樱花树开放的盛景，不得不感慨，“当初那些樱花树，在开花的季节盛放，宫墙都阻挡不住的树枝盛满花朵，在当初的将军府都可以看到些许枝丫，实为一时盛景。宫室的主人是一个番邦女子，绝色倾城，我见过她两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后她困于宫禁，谁也见不到她了，当时的皇帝禁止任何人靠近那个宫殿，久而久之便无人踏足了。”

    凤南卿不解，“为什么要困住她？她做错什么了吗?”

    “不知道，也许只有逝去的人知道了吧，知道的人都死了。”宸妃看着她，“你也没必要去追问一个死去的妃子被拘禁的原因。”

    “那她叫什么呢?”

    “名字不知道，她是先皇直接带回来的，封号为我想起来了，封为才人，她姓秦。”宸妃及此也很困惑，“她封为才人，之后再无进阶，之后大晟灭国，就没人知道她的下落了。多半死于战火了吧。”

    “这样啊。”凤南卿觉得很可惜，“为什么她去世之后樱花树就不再开放了呢?”

    宸妃摇摇头，“也许，树通人性吧，它的主人离开了，它也不想开花了。只有一年年的枝叶生长着，证明它还活着。”

    “其实这么一想，这树还挺任性。不高兴了就不开花，高兴了才开花。开花给想让他看的人看，其他人不给看。”凤南卿笑起来，“这树比人自由多了。”

    “何尝不是呢。”宸妃浅浅笑了起来，“可人的七情六欲却要掩饰。”

    凤南卿站起来，“母妃您也别想太多，我们会查出来是谁干的，给您一个公道。”

    “我的公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澜儿，既然有人开始向我下了，那么最后一定也会向澜儿下。”宸妃看着她，“你要保护好自己，帮扶他。”

    “我知道。”凤南卿点头，“那我有时间再来看您，查出凶要紧。”

    “去吧。”宸妃眼神鼓励，“不用担心我。”

    凤南卿行礼之后退出房门，瑶华跟在身后，“回王府?”

    “不，先去店铺。”凤南卿回望卧床的宸妃，有种不祥的预感在慢慢升腾。

    出宫之后前往成衣店，今天运气很好，三叔留在店铺。

    “三叔。”凤南卿跑过去喊道。

    三叔挥退他人，紧绷的脸色缓和，“你怎么来了?”

    “刚刚进宫了一趟，宸妃的事情您有线索吗?”凤南卿坐下，喝了一口茶。

    “宸妃的事情，没必要查。”三叔道，“让她困于宫禁，掣肘晋王，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可我们不是要帮晋王扳倒太子吗?如果掣肘晋王，如何对付太子?”凤南卿被他的态度搞糊涂了。

    “之前查了很久，京郊疫病的发源地，我查到了。”三叔道。

    差点忘了这一茬的凤南卿一惊，“在哪里?”

    “就在晋王中毒昏迷的地方，地下。”三叔道，“我们的查到了具体地点，但是防守严密，混不进去。需要借助朝廷的力量一举攻入，所以我让你先搁置宸妃的事情，只要这件事情解决，皇帝就会对宸妃的事情有新的考量。”

    凤南卿皱眉，“陷害的人不查了?”

    “不是不查，是时候未到。”三叔道，“太子自顾不暇的时候，就不会管后宫怎么样。晋王如果摆出一副无力追究的假象，暗处的人才敢放心大胆的出来。查都不用查。再了，晋王的敌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凤南卿不得不承认他的对的。

    她虽然嫁给了晋王，但他们并不是一心的，终究会在有些事情上面产生分歧，乃至于决裂对立。

    她差点忘了，他们是敌人。

    “那这件事先放一边，三叔，我生母之前在宫里，住在哪里?”

    三叔沉吟了一会儿，“你真要知道?”

    “当然。”凤南卿语气坚定。

    “霁月殿。”

    凤南卿愣住了，她迷路所去的宫殿，就是霁月殿，喃喃道:“彩云易逝，霁月难逢，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毁谤生，多情公子多惦念。这是她的命?”

    三叔看着她，“秦才人并不是这样的命，她是为了你才选择这样的命。”

    凤南卿沉默着，“为了我的存活，她死了?”

    三叔拍拍她的肩，“逝者已去不可追，活在当下。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完成，她选择了她的命运，你也要走向你的命运。”

    “我知道了。”凤南卿声音喑哑，“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事记得传信。”

    三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缓缓摇了摇头。

    凤南卿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晋王府的，一路上她都精神恍惚，想着那些遥远而刺痛的过去，她的出生伴随杀戮、死亡、诀别，这一切过于沉重，压的她抬不起头。

    站在晋王府门口的时候，她愣愣的看着晋王府的牌匾，吐出一直氤氲在胸中的那口气，走了进去。

    长孙景澜还没有回来，凤南卿一个人用了晚餐，便一直趴在窗边发呆，看着院中那棵被劈裂的梨树，思绪慢慢飘远。

    宫里那些失去了主人的樱花树不再开放，预示着死亡。那么这棵被天雷劈裂的梨树，又预示着什么呢?

    又一场死亡吗?会是谁?

    秋风吹过，天气渐凉，她将脸埋在袖子里，试图入睡。

    长孙景澜回来，看见的便是这副情景，他的夫人趴在窗沿上，风吹起她的发丝，飘落在裙摆上，许是做梦了，所以皱着眉头。

    他走过去，轻轻的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趴窗边睡，明天恐怕就要着凉了。”他微微叹气。

    凤南卿本就没有睡着，揉了揉眼，看着他，慵懒道:“你回来啦。”

    彩云易逝，霁月难逢，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毁谤生，多情公子多惦念。出自红楼梦晴雯的判词。

    彩云易逝，霁月难逢寓意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