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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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杀手团头子将雇主交付的定金——佣金总额的一半——拱手相送,一点儿都不难。

    人质都在地上躺着,池渔“给钱”的指令落地,橄榄油就从公文包取出笔记本。

    自己所有犯罪证据都掌握在她手里,余下的同伴极短时间内被俘获。

    橄榄油“连不上网没法转”,声音都在抖。

    池渔把他们带到最近的房间,开刚给地下装的、还没调试过的中继器。

    处于极度震惊和骇然状态的柴三姐及其副手,晕头晕脑地蹲在这间灯火通明的房间。

    通了网,当池总收到到账通知,若无其事地背上包出门,然后,反手锁了门。

    她快到上楼的出入口,柴三姐大梦初醒,用力捶看似单薄的透明墙壁,“池总做生意要讲诚信的!放我们出去!”

    池总一脸困惑地回过身,“我好像没过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吧?”

    到514,池渔再次查看账户余额。

    非常大的一笔数字,大到手机发烫。

    池渔把手机换到右手,左手覆在王八的王八壳上,沁凉。

    左右手来回换几次,池渔确认了是手机在发烫。关掉几个应用程序,对着屏幕的余额截图发了会儿呆,笑了。

    有这么多钱干什么不好,非来买她的命,何必呢?

    给王八加好食物,池渔慢慢站起身,无端想起阿植。

    看不出来,秃头青瓜还挺两面派,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俨然是众非人的热心班长——池渔自己在班长后面了个问号,其实她的第一反应是居委会老头老太。

    半圆的月亮上了中天,北区空场的雾气间终于有影子晃来晃去。

    见非人像往常一样团簇着晒月亮,池渔长长舒了口气,拉上窗帘,把包放上书桌,拉开拉链,接着自顾自去洗澡。

    洗完出来,看到化为人形的陶吾正拿着她的手机翻来覆去点戳。

    换别人,池渔估计自己已经炸了,但别人进不了她房间,况且这位不是人。

    况且陶吾只是按着手机的侧键和屏幕底部的虚拟键,看它亮一下暗一下似乎挺好玩。

    于是她心情很好地笑笑,一面擦头发一面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好玩吗,没玩过吧。”

    陶吾冲她露出尖尖的虎牙,却也是个亮闪闪的笑容,“好玩。”

    池渔拿毛巾包好头发,“给我。”

    下了几个儿童益智类游戏,池渔想了想,又下了个经久不衰的消除游戏,直接开。“喏,你看,相同图案满三个连在一起就可以消掉,得分。”

    池渔演示了两个关卡,“大概看明白了么?”

    陶吾迟疑地点点头,用僵硬的手势费劲儿地点选和拖动图案。

    一开始免不了手忙脚乱,眼睛跟不上图案下坠,索性连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

    不过消除游戏两岁婴儿到九十岁老太都能轻松上手,陶吾慢慢地也有模有样地玩起来,没多久通了第三关。

    屏幕上炸出烟花特效,陶吾低低地惊呼了声,不用池渔指导,点击“进入下一关”。

    她玩游戏特别专心,池渔看了一会儿,等她沉迷游戏,悄然离开516。

    阿植的房间在南楼叁壹贰,房东懒得给房间编号,租客便自发地在没装门的门洞旁写下门牌号。

    池渔本想瞟一眼,毕竟非人们晚上雷不动去北区空场报到是惯例,下雨天也不例外。

    然而她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抽抽搭搭。

    阿植虽然没去北区晒月亮,倒是瘫在窗台下,把全身都曝露在银月的光华。

    “阿植。”

    青瓜“咻”地弹起来,“池总。”

    池渔靠在门洞,半身的重量卸给墙壁,困顿地只想哈欠,心想应该睡一觉再来。反正青瓜百折不挠,脸皮挺厚,短时间不会跑路。

    但……来都来了。

    池渔捏了捏眉心,压下又一个哈欠。

    她这副忍住不犯困的纠结表情直接把青瓜吓变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反又把池渔吓一跳,“干嘛?”

    阿植泪汪汪地:“我知道错了池总!我真的知道错了呜……”

    池渔:“……你先起来。”

    阿植跳起来,脸上挂着两串水珠。

    池渔拧了下眉头,随即舒展,“今天都有谁去?”

    阿植捂住嘴巴用力摇头,脑后极细的辫子像蚊子似的晃来晃去。

    池渔和颜悦色道:“你们做得很好,帮我省了不少麻烦,我想谢谢你们。”

    阿植瞪圆眼睛,用眼神问:真的吗?

    池渔点头。

    本来她为杀手团做了六十四页研究计划表:杀手团成员复杂,各种组合都有其特殊风格,她给设想得到的每一种都出了针对方案。

    虽不一定都奏效,但危急时刻至少有陶吾帮她保命,她尽可放手一试。

    所以,反击对她来,是一种练习。

    然而凡事有两面,她研究别人,别人也会研究她。要是被对手研究透彻,来个快刀斩乱麻,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做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心理建设,池渔发现并不能服自己。

    ——非人虏获杀手团九人,她不仅没有因为计划被乱烦躁,甚至洗澡时哼了几句歌,愉悦发自内心。

    她和阿植对视了几秒钟。

    阿植机灵地在她晴转多云时松口,“魁哥、狌狌哥、莽儿姐,并封弟弟……”

    池渔一一记下来,而后跟他确认了遍。

    “没错。”阿植,“池总真的不怪我们吗?”

    “下不为例。”池渔语气淡淡,暗含警告。

    阿植点头如啄米,“下不为例!”

    临走前,池渔问:“你们用不用手机?”

    上次羊妹唱没有身份证出门,非人寸步难行。确然,这社会环境,没有身份证连手机卡都办不了。

    “用的啊,咱们也得跟时代接轨嘛不是。这年代没个手机真的好难生活。”阿植,随后又想起什么,不无骄傲地挺起胸膛,“啊我还有芝麻宝呢!我跟羊妹是唯二有芝麻宝的!不算老陆。”

    池渔抿抿唇,收敛了尚未浮出的笑意,“我知道了。”

    他抬头看池渔,又马上低下去,抠着手指慢吞吞地:“我的客户都是芝麻宝给我转账,下次交房租能不能……用芝麻宝啊?”

    到后面一句,池渔已经出了门,闻言脚步慢了一拍,终究什么也没。

    回楼上,经过空房间时她往北区看了眼,只见一道圆墩墩的身影飞进雾中,隐约听得到非人们的欢呼声。

    陶吾站在门口,手里捧着支零破碎的手机残骸,一脸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