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潜伏在先帝身边的女人

A+A-

    才行至门口, 忽闻师兄开口道:“你先去吧!我得更衣。”

    照谦虽未回头, 那撇着的嘴角终于又默默上扬, 故作无谓的回道:“随便你。”

    而后照谦先行,丫鬟已扶着宋余音来到桌畔坐下,大约过了一刻钟, 时谦才过来。

    听到脚步声,时谦回头望去, 发现他还是方才那身浅葱色长袍, 并未更衣啊!所以他这一刻钟都在做什么?准备贺礼?

    量着眼前的男子, 俊眉秀目,一如玉树临风间, 又似芝兰凌山巅。那不怒自威的神态,看得卫云琇恍了神,忍不住侧首声对宋余音道:“别,他还真的挺像先帝, 越看越像,以假乱真也不为过。”

    宋余音见证过太多细节,是以她比卫云琇的感受更深刻,时谦岂止是像先帝, 应该就是本人才对, 否则之前的那些破绽都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不过他存心隐瞒, 她多无益,也就只是笑笑, 并未再提那些反常。

    午宴摆桌之前,卫云琇送上一对儿红纹石的耳环,是姻缘石,“佩戴这红纹石能让你觅得如意郎君,寻得好姻缘。”

    难道她的好姻缘不是他师兄嘛?云琇这话似乎并没有考虑时谦的感受,照谦倒很想看看师兄的反应,果见他虽未侧脸,但目光却一直盯着卫云琇手中的耳坠,眉峰轻拧,估摸着有些介意。

    将将道罢,卫云琇才又想起身边还有一个呢!当下回望向时谦,故意将他,“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先帝,我姐姐再觅郎君实属人之常情,你也不会管的吧?”

    虽宋余音并无那个念头,但卫云琇此言倒让她生了好奇心,她也想听听,时谦会如何回答,八成会自个儿管不着吧?

    果如她所料,收回了视线的时谦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声淡且轻,“这是她的自由,我不会干涉。”

    那一瞬,照谦分明看到云珠的眸光顿时黯淡了下来,唇角还溢出一丝苦笑,似乎对这个答案很失望,照谦不禁扶额,暗嗤师兄根本不懂姑娘家的心思,为岔,他赶紧拿出自个儿备的贺礼,“云珠,这个送给你,心意切勿嫌弃。”话间他已将盒子开,原是一支竹节白玉簪,卫云琇见状颇觉惊讶,只因她曾听闻他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后来一直居于道观之中,又怎会有这么贵重的簪子?

    “吆!照谦你可真大方啊!这么一支通透的白玉芙蓉簪,莫不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传家宝?送给我姐姐可是意义非凡呐!”

    尴尬的宋余音面露窘色,声制止,“云琇,甭瞎。”

    照谦也觉难为情,轻嗤道:“可别乱话,不然她不肯收了,这不是什么传家宝,是我昨儿个特地去买的。”

    单看那玉质,时谦便能估出个价儿来,“这簪子并非普通玉石,少也得几十两银子,你身上哪来这么多银子?”

    他初来别院时,时谦曾给了他十两,但也不够买簪子,且他并无任何积蓄,那这簪子的来历就有些可疑了,是以时谦必须问清楚。

    师兄再三追问,卫云琇也在旁加油添醋,躲不过的照谦只得实话,“其实是我到赌坊转了一圈,手气还不错,赢了四十两,便拿去买了支簪子。”

    听到赌字,时谦颇为震惊,当即变脸,恼声恨斥,“你居然去赌坊?咱们修道之人怎可沾赌?”

    从进了这别院,照谦就没算再回去,自然也就无视自己本来的身份,“如今咱们都离开了道观,不算道士了吧?”

    “那也不能去赌,那种歪门邪道绝不可沾染!”一提起这个,时谦那原本温默的面色瞬时变得严肃起来,照谦最怕他师兄这幅神情,幸得有人在场,他才敢声狡辩一句,“我只是偶尔去一趟,也不是日日待在那儿,师兄你别这么紧张嘛!”

    “那也不可!赌博这种事,往往都是在不经意间侵蚀人的意志,开始都觉得无伤大雅,待到上瘾之际,戒都戒不掉!”若非这次卫云琇起了个话头,只怕照谦仍不肯实话,时谦不晓得也就罢了,一旦知情,绝不允许他这般放纵自己,当下撂了狠话,“总之往后你都不能再去赌坊,若再去一次,咱们就断绝师兄弟的情分!”

    此言一出,照谦再无嬉笑之色,只因他很清楚,师兄没在开玩笑,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起来,为缓解这窘态,卫云琇左看右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岔道:“发光阴而已,没那么严重吧?我家那些表哥很多都会去赌坊呀!”

    时谦之所以反应这般强烈,正是因为他了解照谦的家事,晓得年少的照谦何故来到道观,但当着众人的面儿,他也不好揭人伤疤,只一句带过,“你不懂赌对他来意味着什么!看似无谓的习惯,很少可能毁掉一个家!”

    即便他没讲明,宋余音也能猜出个大概,眼瞅着照谦垂眸不语,将手指紧紧蜷起,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往事,她于心不忍,在旁宽慰道:“虽然你师兄严厉了些,但我也想,那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输了都不开心,赢了也不踏实,需知这世上根本没有常胜将军,还是得脚踏实地,赚来的银子才能心安理得。”

    师兄总是那么凶悍,不似云珠话那般温和,即使劝阻的话,也是温言软语,让人听着不会心生排斥。心下稍慰的照谦点了点头,诚挚应道:“我记住了,听你的话,往后再不去便是。”

    会心一笑,她又望向时谦,不希望他们两兄弟有什么隔阂,“不都寿星最大吗?看在我的面上,你就不要再给照谦摆脸子了,他已知错,往后会改正的,是吧照谦?”

    心知她是在圆场,照谦赶忙接口道:“是啊师兄,我以后不会再去那种地方,你就别再跟我置气了成吗?”

    他也只是不希望师弟走上弯路,才会这般严肃警告,既然照谦已做承诺,那他也不会再斤斤计较,当下软了语气鼓舞道:“如你这般武艺高强的少年,走正途报效家国,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千万别做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把话开后,众人也不会觉着压抑,宋余音总觉受之有愧,算把东西还给他,“这跟簪子太贵重,你还是拿去退了吧!”

    “哎!别啊!这可是我挑选了许久的,不能退,”为了让她收下,照谦借口道:“赢来的银子必须要花掉,否则放身边会倒霉。”

    卫云琇不禁啧叹道:“那你也够大方的,赢了四十两,全拿去给姐姐买贺礼,可真舍得啊!下个月就是我的生辰吆!你懂的吧?”着还朝他意味深长的一笑,会意的照谦故意装傻,“你生辰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么明显的暗示他居然装傻?卫云琇撇着嘴儿,故作不悦的扭脸娇哼道:“你送姐姐贺礼,都不送给我?”

    本不是多大点儿事儿,但照谦就想惹毛她,故作嫌弃的瞟她一眼,“我跟你很熟吗?”

    被怼的卫云琇也不恼,不屑回冲道:“得好像我姐姐跟你很熟一般!”

    他俩斗嘴倒是不亦乐乎,可苦了宋余音夹在中间为难,只因照谦已开始找她评理,“云珠你句话,咱们到底熟不熟?”

    两边都不敢得罪的她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好在时谦已然开口,顺着卫云琇的话音问照谦,“是啊!你跟她有多熟?”

    迎上师兄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照谦顿时醒悟,再不敢逼问云珠,否认得十分干脆,“不熟,我跟谁都不熟,只跟师兄你最熟!”

    为防挨训,他抢先转移话头,“对了,我们都有所表示,师兄你呢?可有给云珠准备贺礼?”

    其实宋余音倒没太在意这事儿,只因她认为时谦这样冷淡之人不可能像照谦这般热情的注意某些细节,他即便不准备也在情理之中,但照谦这么一问,倒让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尤其是时谦那迟疑的神态,久久不作答,想来是没有任何准备。

    方才他都替她解了围,那她也不该让他为难,遂主动岔,“大伙儿聚在一起用顿宴即可,你们难得抽空过来陪我,于我而言便是最好的,无谓那些虚礼。”

    既然她都这么了,那照谦也不好再什么,免得师兄难堪,就在宋余音算吩咐丫鬟上菜之际,沉默许久的时谦终于开了口,“实则……我有备礼,”话间,他自袖中掏出一方巧的檀木雕花盒子递给她,面色颇为谨慎的交代道:“心意,待宴罢你再拆吧!”

    他越是这么,照谦越是好奇,但又不敢起哄,怕师兄瞪他,好在卫云琇和他想到一处去了,一双弯月眼一直紧盯着那方盒子,满心好奇,“到底是什么呀?如此悄密,为何不许我们看?”

    宋余音是想着当众拆礼不大礼貌,除非对方主动,再者,时谦既然这么,想来必有他的因由,既如此,她也就没让他为难,避重就轻地招呼道:“午宴已备好,久等饭菜该凉了,咱们先用膳吧!”

    云琇也是个识趣的,只问了一句就没再强求,用宴之际,猛然想起一事,云琇声与她道着,“对了,前几日跟随我哥入宫参加太后寿宴时我见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女人!”

    她们两姐妹话,时谦并未在意,只在夹菜,直至听到一个人的名字,他拿筷子的手才微微一顿,但听云琇道:“以往先帝身边曾有个叫冬瑞的宫女你可还记得?”

    “记得呀!怎么了?”宋余音之所以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冬瑞以往是先帝生母徐太后身边之人,而后被派到先帝身边伺候起居,当时先帝只有十三岁,冬瑞十六七岁的模样,稳重谨慎,深得太后和先帝的信任。时隔三年,云琇入宫居然还能见到她,宋余音也觉诧异,“我记得听谁过她被发出宫了,你怎会瞧见她?”

    这正是卫云琇所疑惑之处,“我也一直以为她离宫了啊!可我去给秦太后贺寿之际居然见到了她,她如今的身份并不是宫女,身着锦裳华服,还立在大皇子身畔,后来我听过后才晓得,而今的她已是皇子侧妃!”

    先帝身边的宫女,按理来应该会被忌讳才对,可她竟然一跃成为当朝皇子侧妃!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宋余音不禁暗自琢磨,这个冬瑞是后来才被大皇子看上,还是早就与他有联络?倘若她一早就是大皇子的人,那她潜伏在先帝身边,怕是别有用心吧?

    猛然闪出的一个念头令她心中一震,她不敢再细想下去,毕竟没有证据,话不能乱,而在一旁默默聆听的时谦面上平静无波,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冬瑞!她居然跟陈瑞泽有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