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少年尾音上扬，听起来很开心。

    “喜欢就好，”沈莳电话也没什么目的，但是就这么挂了还觉得太仓促，开始尬聊，“早上几点起来的？”

    要是这问题发给女孩，估计沈莳已经被拉黑了，容白还是规规矩矩回答：“九点半。”

    “中午吃什么了？”

    “没吃呢。”

    沈莳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怎么不吃饭？”

    “不会做。”

    不会做出去买也行啊。

    沈莳没想到不回家崽就一直饿着，无奈又有点揪心，“你等着，我去接你。”

    沈莳回去接上容白，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高峰，堵了一个多时才到餐厅。

    这导致吃过饭后已经快八点了，可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沈莳带容白去了公司。

    公司大部分工位已经空了，连陈涛都下班了，整个顶层空空荡荡，容白站在窗户前，一面数下面的车流，一面观察沈莳。

    沈莳正在噼里啪啦的字，电脑光晃在金色镜框和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看起来严肃又冷厉。

    怎么呢......就是更让人不敢靠近了，容白吐吐舌头。

    “看什么呢？”

    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偷看被发现了！容白赶紧把头转回窗外，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数车流。

    沈莳笑着摇摇头，“无聊了？”

    “没有。”容白赶紧否认。

    孩子年纪，尤其是刚进入人类社会，根本学不会隐藏。那张清秀的脸上明摆着写了四个大字：百无聊赖。

    “过来，”沈莳，“拿着你的手机。”

    他现在确实忙，没时间陪崽玩，只能教崽自己找乐子。

    容白拉了把凳子乖乖坐过去，沈莳给他下了微信微博那些社交软件，帮他注册好后耐心地教他怎么用，还好容白只是单纯，不是笨，教了一次就学的差不多了。

    “怎么样，会玩了吗？”

    “我试试。”容白拿着手机，坐回沙发。

    沈莳见他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上了，便继续工作，早点做完也好早点回家，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鼠标和键盘的声音。

    容白窝在沙发上，发现刷微博挺有意思，看了一圈热搜之后，跃跃欲试地想要自己发一条微博。

    但是发什么呢，容白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的沈莳身上。

    认真工作的男人有股不出的味道，更何况配的是沈莳那张堪比娱乐圈明星的脸。

    容白调出照相机，按下拍摄键。

    “咔嚓”一声。

    办公室这么静，快门声沈莳自然听到了，他抬头向对面望去，见崽大拇指飞快按动，好像在编辑什么。

    看起来是微博界面。

    崽无师自通学会发微博了？沈莳对微博的内容很感兴趣，在回家的路上问了容白。

    容白支支吾吾，的驴唇不对马嘴。

    崽越是不他越是好奇，回家之后他让崽先去洗澡，对着那只正面朝下、随意丢在茶几上的手机蠢蠢欲动。

    手机激活的时候沈莳录过指纹了，现在只要他想看就能看到。

    天人交战片刻，最后好奇心战胜理智，沈莳鬼使神差的拿起了手机。

    崽竟然没锁屏，还停留在通讯录界面。

    而那通讯录里干干净净，只有一条记录，名字叫“莳”。

    原来他......是崽唯一的联系人。

    那崽的家人呢，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呢，或者是朋友，总该有一个吧。

    这个疑问消了之前想看崽手机的想法，沈莳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就魔障了，竟然要做那种不道德的事。

    沈莳把手机放回去，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果汁，便看书边等着崽出来。

    容白洗澡很快，以前在狼群洗澡就是下河扑腾几下，还得赶在没有其他狼的时候——他本就瘦，毛湿了之后跟副骨架子似的，被看到了要遭嘲笑的。

    他把绿油油的毛巾包在头上吸水，刚要开冰箱找点东西喝，被沈莳叫住了，“崽，过来。”

    容白便坐到沈莳对面，拿起果汁嘬了一口，不是特别凉也不是特别温，刚刚好。

    沈莳放下书，“崽，先跟你道个歉，刚才我看你手机了。”

    什么？沈莳看他手机了？

    该不会看到他发的微博了吧！

    容白赶紧把手机捞过来，沈莳补充道：“看了你的通讯录。”

    原来只看了通讯录呀，容白摆摆手，“没事的，手机都是你给我买的，随便看。”

    别看我微博就行。

    “以后不会再看了，”沈莳摆正姿势，认真道，“可是崽，你通讯录里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你的家人呢？”

    容白眸光一暗。

    家人......

    这个词在他生命里消失很久了。

    “我母亲是狼人，父亲是人类......”少年的声音微弱，出来的话却是越来越惊心。

    “狼人族一直认为人类是进化不完全的劣等物种，所以留下了不许和人类通婚的祖训。在一次登山活动中，我父亲失足跌下悬崖，被母亲救了，他们......偷偷相爱了，不久后有了我。”

    “这件事不知怎么被族里知道了，族长和长老们非常生气，连夜把母亲捉了回去，还把父亲了个半死丢回城里。”

    “后来，母亲思念成疾，在我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父亲也没再来过......”少年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接下来的内容不用沈莳也能猜出来。

    母亲去世，父亲失踪，带有一半人类“低劣”血统的半人狼生活艰难，无奈之下只能到人类社会里谋生。

    没身份证，没学历，只能走偏门做皮肉生意。

    沈莳理解了崽为什么去当鸭，不忍心再揭他的伤疤，止住话头，拍了拍容白的肩膀。

    “没关系，”沈莳，“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

    四季度的收官之战是决定公司一年业绩好坏的关键，总带崽去公司既容易引起非议，又影响工作，于是早上沈莳给容白手机下了几个外卖软件，并教会了他用法。

    “还有这张卡，”沈莳从钱夹里抽出昨天办好的附属卡，“不喜欢吃外卖也可以自己出去吃，车会吧？”

    车容白是会的，点点头接过那张黑色的塑料片片，“这是什么？”

    “银行卡，密码180807。”

    银行卡是什么东西？容白把卡片翻来覆去转了一遍，没找到好玩的地方。

    看看时间快八点半了，也该到沈莳上班的时间了，容白把卡片塞进口袋，催促道：“知道了，你快走吧。”

    沈莳视线落在容白口袋上。

    给钱当然是自愿给的，但是看崽收卡的动作那么顺溜，心里五味杂陈。

    他以前收别人卡的时候也是这么顺溜吗？

    “嗯。”沈莳应了一声，无比烦躁的穿鞋走人，直到忙了一上午之后才平静下来。

    总坐在电脑前面对颈肩腰都不好，沈莳活动活动肩膀，拿起手机，开通讯录。

    刚要给崽电话，微信界面弹出来一条语音电话请求。

    沈莳不怎么用微信，想不出谁能给他发语音，点开绿色图标，居然是崽的头像。

    容白的头像是一只猛狼，沈莳拿着手机走到窗前，点起一支烟。

    他没有烟瘾，只有在有心事的时候才吸两根，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心里有什么事，就是没来由的堵。

    因为间隔时间太长，语音响了一会儿后挂断了。

    沈莳准备回拨过去，然而崽的速度比他快，提前一步又发了过来。

    沈莳看也没看，点了接听，面前出现了一个鼻尖和两个鼻孔的画面。

    “......”沈莳看看屏幕，果然，对方点错了。

    不过这个画面意外的很好笑，沈莳截了张图，保存好之后，“崽，点餐了吗？”

    “没呢，”画面换成了两片淡粉色的嘴唇，“你吃了吗？”

    两片嘴唇一张一合，光看着都能想象到它有多软，沈莳又截张图，“食堂还没开，你准备吃什么？”

    “我准备吃......”听筒那边传来棉质拖鞋击在地上的声音，嗒嗒嗒十几声过后，画面里出现一个黑色物体。

    是家里的冰箱，容白：“冰箱里还有以前买的肉，我准备吃这个！”

    崽要自己学做饭了，沈莳深感欣慰，两人又了些不痛不痒的事之后挂了视频。

    “沈总......”

    嗯？怎么是陈涛的声音，沈莳回过身，“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陈涛保持着一只脚在办公室内一只脚在外的瑜伽姿势。

    也许是BOSS嘴角还没消失的笑意给了他勇气，陈涛如实相告：“早进来了。”

    “哦？”沈莳好看的眉头挑了起来，“都听到什么了？”

    不对，这绝壁不对，跟了沈莳六年，陈涛早就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丫就是一笑里藏刀的老狐狸！

    “哎呀，那可真是一个宏伟的话题呀！”陈涛手向上一扬，仿佛在春晚舞台上吟唱，“你们的话题有深度、有广度，贴近党的十八大精神，并且......”

    “......”沈莳及时断他，“别了，查一下这个人。”

    沈莳撕下一张便签纸刷刷划了两笔，陈涛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字，脑袋里全是问号。

    参悟了一下午之后，陈涛才想通，原来沈总不是查这个人很easy。

    而是这人名字叫“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