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刁蛮公主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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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从三门峡向东,水势平缓, 到徽宁一带由于地形更加平坦, 泥沙沉积, 河床愈淤愈高,远远望去, 像一条天不管地不收的土龙,因而名叫“悬河”。

    从顺治初年一直到康熙十五年,朝廷对于防洪工程被冲毁的处罚作了越来越严格以及详细的规定:凡堤防被冲毁, 责任皆由修守两方共同承担。黄河半年、运河一年期内发生冲决, 经修防守等官皆革职, 分司道员降四级调用,总河督降三级留任。黄河过一年、运河过一年冲决者, 经修防守等官降三级调用, 分司道员降二级调用, 总河降一级留任。如已经过了保固年限冲决者, 管河各官皆革职戴罪修筑,分司道员停俸督修, 总河罚俸一年。

    但是每年空耗千万人力, 百万黄金, 仍然不能将其治理好,黄河长久失治,几乎年年决堤。可以, 无论谁只要沾了河道的位置,就要倒霉。

    靳辅接手了这个职位有很大压力, 只因两河河务实在难办,河督换了一任又一任,全都是身败名裂,闻者心惊,见者胆寒!但是他进宫与皇上相谈的几次,看到皇上治河的决心,他已经明白,这个时候必然要有人站起来承担起治河大任!

    皇上也给他吃了定心丸,给他专奏之权,工程到达哪一步,可以直接跟皇上对话。不必层层禀报,少了很多麻烦。而且这治河之事康熙直接管起来,河务工程上需要的各种材料,人力,物力以及户部的拨款,就没人敢从中克扣推诿,至少不会像之前历任河督那么艰难。

    有了熟知黄河水情能适时作出调整方案的陈潢以及其他治河人才,如今又有了“水泥”这种粘合度极高,强度极高的牢固材料。当时试验水泥之时,陈潢等人都激动得语无伦次,彭学仁更是泪流满,直:若是早几年此物问世,也许花园口就不会变成一片汪洋,不会死那么多人!

    靳辅觉得他一生都忘不了那个画面!这些有利因素也让他更加有信心,对未来水晏河清的大清国充满了希望,康熙盛世已然不远。

    上书房现在够年龄上学的皇子只有哥仨儿个,还有未满十六岁的王公,贝勒,贝子以及大臣家挑选来陪伴皇子读书的伴读们。

    大阿哥,太子,三阿哥从的师傅不同,进度都不同,所以他们都是跟着自己的师傅以及翰林院的侍读侍们在不同的房间分开上课。

    统一休息的时间是一致的,本来太子有单独休息的地方,但是受了建宁的教育影响之后,太子胤礽不会孤高地每日呆在自己专门的地方与其他兄弟们给隔离起来,而是会和大阿哥三阿哥一起吃午餐,顺便还能闲聊一会儿,互相偷偷吐槽师傅们的严厉或者是某些毫无道理的必须背书一百二十遍等等,已经上了三年学,算得上是高年级的胤禵还会热心地给弟弟们一些如何应付师傅们的建议与忠告。

    孩子们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他们都在磕磕绊绊的认识这个世界,每天都有让人觉得惊奇的事物,自然更有共同话题。

    其实胤禵很高兴现在的状况,在胤礽和老三也入学之后,他终于不是一个人了。虽然之前有好几个伴读,但是直到另外两个皇子来了之后,他才更加确定他们和自己才是一挂的。

    胤禵也不和那些向来心翼翼侍奉自己的伴读们凑在一起了,而是一下课就和自己的两个兄弟一块。接触下来才知道,太子与他想象的盛气凌人完全不一样,虽然有时候很傲娇,但是却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弟弟。

    胤禵自就虎头虎脑身体十分强壮,弓马骑射竟然不比大人差,属于四肢发达的类型。老三虽然与他的母妃一样不太爱话,但是心眼子最多,往往一语中的,是三个人中的智囊。这个团体是因胤礽凝聚,他自然是领导者。

    这天,中午休息时间到了,各自的太监们已经去取回了主子们的午餐。胤礽的餐盒一开就有一种饭菜的奇香扑鼻。扰得一道在这用餐之所中用膳的众人们没有心思去吃自己的饭,而是纷纷伸长了脖子看向太子那边一眼,不知道太子吃的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胤禵和胤祉可不是坐那里观望,他们与胤礽很熟了,直接命太监们将桌子搬过去。胤禵快人快语直截了当的问:“二弟,你的午膳都是什么?怎么这么香?是不是姑母给你开灶了?”

    胤礽连续一上午的学习早就饿了。闻到熟悉的香味儿,不由得笑盈盈地道:“这是姑母亲手做的,御厨可做不出这个味儿。菜有很多,大哥三弟我们一块吃吧。”

    胤祉有些羡慕的道:“二哥,你的命真好,皇姑母竟然会亲自为你下厨。我可没吃过我额娘娘亲手作的东西。”

    大阿哥何尝不是,道:“我额娘只会动动嘴皮子指挥,连厨房是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亲手做东西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夹起一筷子晶莹剔透的虾肉放到口中大嚼“呜……真好吃!这道龙井虾仁儿又新鲜又弹牙,这虾鲜的好像活的一样……胤礽你真幸福!”

    胤祉见他已经开吃也顾不上和胤礽客气了:“大哥,你注意自己的吃相!给我留点!”

    太子也立刻开始自己的午膳,再等一会儿,姑母亲手为他准备的好菜都要进了老大和老三的五脏庙了。

    其他人听到那边的对话,闻着空气中飘散的香气,也都觉得饥肠辘辘,连忙埋首于自己的午餐之中。

    御厨与各府中的厨子相比水平也都是十分不错的,但是与建宁公主亲手做的东西相比,差距还是很大。因为她总是有办法将食材还原出它最美的味道,并且选用各种搭配激发更多美味。

    就着空气中的味道,只能闻闻味儿却不能吃到,众位伴读只觉得自己的午餐味同嚼蜡。又没有那么大脸面,可以像大阿哥和三阿哥一样到太子那里分走一份。

    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当中用完了午餐,看到两人明显还意犹未尽的样子,胤礽道:“不如放学之后你们和我一起回毓庆宫吧,如果运气好的话,姑母不忙不定还会亲手作晚膳给我们吃。”

    “真的吗?”

    “那太好了,我好想去吃!”两人明显十分期待。

    下午胤礽果然不是自己回来的,还带着两个尾巴,他们时常在一块玩,建宁倒是并不意外。

    纷纷给姑母请过安之后,胤礽向建宁表达了兄弟俩会在这儿用晚餐的意愿,并且委婉的表达中午时他们对自己食物的吃相。

    建宁便明白了,这些孩子是为了吃来的,想吃她做的东西。因为自己是晚辈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让太子来拐弯抹角地话。

    建宁笑道:“这有何难,你们告诉姑母都喜欢吃什么菜,以后有空我就会下厨,毓庆宫也会将你们喜爱的东西常备下来。”

    胤禵和胤祉地欢呼一声,建宁收集了他们的口味偏好后,道:“你们先去温习功课,完成师傅留的作业吧,都准备好之后,我再让宫女来叫你们,欢迎你们以后常来做客。”

    知道晚上有好吃的,连完成作业都变成了一件不太讨厌的事。自那之后,几个阿哥常常便跑到毓庆宫来报道。常来毓庆宫,就能碰见康熙。康熙也很愿意见到他们兄弟和睦的场景,有时会给他们讲父皇自己幼年时与他们的叔伯福全,常宁,杰书等人的相处,以及他们现在仍然是兄友弟恭君臣的君臣佳话。

    后宫里的几个有儿子的娘娘看到这种情况开始时还有些担心,毕竟宫里不比外面平常人家,做什么都得多留几个心眼,更何况是皇阿哥们,更是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后来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在毓庆宫中不比别的宫里,不涉及到后宫中的争风吃醋。建宁这个做姑姑的,自然对他们一视同仁。而且阿哥还能时常见到皇上。如此一来娘娘们也就不拘着他们,可以随意去。这样一来,阿哥们从玩到大,又是亲兄弟,感情自然比较好。

    惠妃之前还会在大阿哥耳边耳提面命,叫他别对太子真心,要自己留些心眼,要时常借机会亲近皇上。大阿哥正是是非分明的中二时期,常常觉得自己额娘这种两面三刀的做法太过坏人,对她阳奉阴违,或者是直接加以反驳。惠妃见他是彻底中了太子的毒,也不敢在他面前的太过分,怕这个耿直的傻儿子哪天在皇上面前漏了嘴,败坏了她的形象。

    时光如水,日子就这么滴滴嗒嗒的流逝而去,转眼又过了两年。

    这一日早朝,索额图提出奏请:“太子与阿哥们虽是骨肉,但是年龄渐长也该有君臣之别,臣请皇上给太子的服饰增制,用以区分太子和诸皇子的不同。”

    继索额图之后,有好几个大臣纷纷附言。

    明珠虽然想跳出来阻止,但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让皇上看出端倪,太子的名分是早就定下的,索额图的也没错,太子确实与阿哥们有君臣之分,明珠若是当真跳出来反对的话,皇上又会怎么想!岂不是暴露了他不想以太子为尊的心思。其他大臣们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索额图对这个提议根本就不会有人反对,但是除了他的自己人也不会有人上前附和。

    明珠已经明白,索额图肯定是算准了他的顾忌,所以才敢这样在早朝时分明目张胆的提出来。

    明珠只能暗中憋着气,暗恨索老三这才消停多久又出来搞事情!而且开口闭口的太子与别的皇子不同,不仅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同时也是在暗中击他明珠。

    康熙听了索额图的奏请,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还是先紧急的事情,这件事稍后再议。”

    索额图见康熙这看不出喜怒的态度,也不敢再坚持,于是话题转到这两年靳辅德治河成效上来。

    果然靳辅很有治河的才能,连所修筑的堤坝都格外坚固结实。两年过去了,一期加固修窄堤坝的工程也完成了很大一部分,所重修的部分很少有决口之处,虽然别处仍然会受到黄河水患泛滥的威胁,但是只这一部分就已经让人看得出来,等到全部竣工之后,河堤将是前所未有的固若金汤。

    一大臣奏道:“最高兴的莫过于两岸的百姓们,他们纷纷加入河工的应召当中去,希望早一天竣工,早一天让自己的家乡免受水患之苦。连河督经常遇到的工人不够的问题都给解决了,修堤的效率如何能不高!”

    所以黄河大堤简直是一天一个样,这算是一件十分振奋人心的事情。

    明珠却道:“这哪里是靳辅的功劳,依臣之见,全是因为皇上有识人之能,靳辅才能一展所长。皇上连懂得治河方略的人才都给他配齐了,靳辅若是再没有建树,岂不是太辜负皇恩。而且工部研制出的水泥也是大功臣!现在不仅河堤上用得到,皇上只要出了宫大门就会知道,现在咱们京城的路面都换成了水泥路面。无论是刮风下雨,再也不会有黄沙漫天满地泥泞的景象了!刚被雨水冲刷过的路面对干净不过了,就像是新浇筑的一样,京城里的百姓最爱的就是上街溜达。”

    康熙笑道:“百姓们原来还多了这个爱好,看来此物真是一件造福于民的事,在京城街道上铺水泥路只是试行,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不仅京城的大街巷是这样,所有官路所到之处要都修上了水泥路,这样一来不论是车马还是行人的赶路时间都会大大缩短,各地的联系也会加强。”最重要的是战略物资能得到可靠运输,康熙的用兵计划才能得以实行。

    周培公现领着工部,道:“水泥虽然需要磨成粉末会花费一些时间,但是所需的材料充足,在咱们大清国可谓取之不尽,随处可见。臣等已经商议过,京城的路面修完之后,就马上铺设京城到直隶的官道,预计在今年底就可以完工。”

    康熙道:“好!等完工之后,朕要亲自去一趟直隶,感受下这新路与旧路有什么不同。你们不要懈怠呀!”

    下了朝之后,康熙与建宁起索额图所奏之事,“其实朕觉得可以准他的奏,不过后来起修路之事就把他忘了。”

    建宁陷入沉思,半晌没有答话,康熙问道:“怎么了?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建宁道:“我倒是觉得太子还,这些事情可以缓一缓再,或者等到他能上朝听差办事的时候再做区分也不迟。现在只不过是和众皇子一块读书,若是皇上给太子改服制,同时也要再下旨明谕皇太子身份的与众不同。这样一来,难道要他们兄弟之间每次上课见了面要先大礼参拜,这不利于和谐团结,年少之时理应专心读书,若是有这些事分心,会不会影响他们读书呢。”

    康熙道:“朕倒是没考虑这一层,看来索额图也没想到,别人即使想到了,也不敢这么直言,怪不得今天他奏请之后,既没人赞同也没人出来反对。你的对,现在太子和阿哥们最要紧的是学业要紧,等他们成年之后,才能上朝帮朕的忙。”

    康熙的儿子只会越来越多,几个已经够年龄进上书房的,已经能看得出来他们各有所长,康熙对此非常高兴,早早的就想好日后要把他们放到各部去,让他们各展所长。

    建宁道:“其实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给皇帝哥哥提个醒。咱们的祖宗规矩是所有阿哥们都会参政议政,早年甚至还有各阿哥和首领共同理政的先例。但其实纵观廿一史,在太子理政之后,其他皇子绝对不能干政。如果太子和皇子们都去办理朝政,将会造成大大的不妥。”

    康熙自然也读过各种史书的,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皱着眉头道:“你知道自己在什么吗,朕知道你并非是怀有私心,但是这番话已经是大大不妥。”

    建宁垂头道:“我知道这番话相当不合时宜,也只不过是提个醒罢了,也许是我人之心,但是我也不愿意看到你费了这么大力气好不容易治理得像些样子的国家,会在自己人手里四分五裂。”

    康熙忽然板着脸道:“朕是不是平日里太宠你,让你话也没个分寸!你就认定了朕的皇子们会为了皇位自相残杀?他们还是一群孩子,你就有了这种想法?”

    建宁不置可否,他反应这么大,她也不知道要如何下去,干脆沉默不语。这种态度自然让康熙更为火光。

    建宁适时地起身道:“皇上既然已经下旨让乌尔衮来京完婚,我宫中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整理,恐怕以后不能再过来帮助整理折子,请皇上另择贤能,我先告退了。”

    公主府已经建好,这件婚事已经定了四年也拖了四年,太皇太后察觉到康熙故意拖着不办的用心,再加上科尔沁郡王时不时来信询问,太皇太后后来不得不开始向康熙施压,公主府才得以竣工。

    如今给科尔沁部落的圣旨已经发下去了,不日乌尔衮就要奉旨来京。于是建宁又要搬家了,而且这次是永久性的。这座皇宫,她已经住了二十年,刚开始时还会觉得自己被封闭在一个巨大的牢笼之中,后来住得久了便日久生情,每一处砖瓦都觉得无比古朴可爱,现在要搬离,反倒生出些许不舍。不过宫外又是一片新天地。

    康熙目光沉沉的盯着她,半晌才:“下去吧。”

    之后的几天,康熙的心腹大臣们惊讶的发现,皇上在养心殿处理政务的时候,心情都不会太美秒,一天之内骂走了十八个要上任的外放大员,让吏部忙得头昏脑胀,不得不重新拟定那些外放职缺。

    上早朝的时候,康熙尚且会收敛一些,可是等到回了养心殿,便是彻底的谁来谁碰钉子,成为了一只四处喷火的火爆龙。

    索额图是有政事要回奏,不得不来,但是他没敢直接进去,而是站在养心殿外面的丹犀下等了一会儿,不久就看到明珠灰头土脸的出来,明显也是遭了训斥,他此时可没有嘲笑明珠的心情了,而是赶过去声问道,“明珠,里面是什么情况?”

    明珠只是怜懔地看了他一眼,就算迈开大步向前走。

    索额图急忙把他截住,“明珠!明珠老兄你给我透个实话,皇上到底怎么了?到底是谁,因为什么事儿惹了皇上恼怒,是不是你?”

    明珠觉得十足冤枉,他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也压低了声道:“索相,你未免太抬举我了吧,我若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得皇上不快,主子爷当场就发作我了,哪会暗暗的气这么多天!”

    索额图思考了一下,道:“也对。那是谁?会不会是周培公?他这些天都称病未上朝,是不是就是为了躲皇上的雷霆之怒呢?”

    明珠不耐烦的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三公主过些天就要出嫁了,不能再给皇上整理奏折,周培公又告假不来,这些事又成了我和熊赐履的差事,本来就忙得脚不沾地,这会儿还得在皇上面前立规矩,我这些天腿肚子都要抽筋儿了!”

    索额图刚要话,里面康熙大声叫道:“谁在外面?别在那嘀嘀咕咕的,给朕进来!”

    索额图立刻面如土色,明珠幸灾乐祸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现在该索额图倒霉了!明珠敢拿自己的顶戴花翎做保证,不论索额图这次的差事办得好与坏,就算他自以为无可挑剔,皇上一定能挑出错来,并且加以申斥,肯定还会骂得他抬不起头来,只会一个劲儿的请罪。

    之前那十八位大臣就是如此,全都是活生生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