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夜(2)
陈家宅,地处不一般。并未建在镇中,反而守着一座山头,建起了深宅大院。从祖上就经营着金楼,到了陈老爷这一辈,生意做的更是红红火火。如今却因战事忽起,世事不平,陈老爷便携妻女买了这座山头,建了宅子,躲了起来。但也不知是不是建宅子的时候风水没挑好,自从住进这宅子里,家中就生了一系列的变故。先是长子正直而立之年,眼看着就要成家立业,却在娶亲途中被人谋害。陈老爷的妻子也因忧伤过度跟着去了。如今剩下了个独女,竟也遭人毒手。现下,连陈老爷自己也是重病不起,闹得宅子里人心惶惶。宅里的下人都传,这宅子下是处大煞之地,不该住人。
周堇抹了下嘴上的点心渣子,虽然陈老爷一家可怜,但毕竟他们只是这个世界里的人物,相比之下,自己的任务才最要紧。如今他要赶紧找到谋害陈大姐的凶手,拿到积分。现实里自己可兜比脸净,房租也马上到期了。
想到这,周堇又从碟子里抓了两块点心包起来放进怀里。
周堇抓起桌子上的拂尘,戴好头顶的道帽,拂尘往胳膊上一搭,便慢悠悠地向外走去。
陈姐的灵堂设在中庭的院内,一路上红灯白布,冷冷清清,见不到一个人影。初春的气候,只着一件单衣,夜里就会冻得你牙齿战,瑟瑟发抖。风一吹,那寒气更是直往骨子里钻。而建在山上的陈家宅,更是寒气逼人,夜深露重。一路走过来,草木上的露水便沾的衣角湿重。
周堇赶紧裹紧身上的旧道袍,微微拱起身子,朝前走。
陈老爷祖上是徽商出身,宅院也是典型的徽派建筑,白墙青瓦,马头墙层层迭落,极为典雅别致。连墙上的窗棂都是雕翅透花,工艺复杂。房子一进进的套建,竟数不清有多少间屋子。不论这屋子风水如何,单是这匠艺,就直教人咋舌。
头顶高悬的明月,又大又圆,洒下一路柔光,果真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不用灯,便将脚下的路看的清清楚楚。周堇顺着那丫鬟所的方向一直朝前走,却不知怎么回事,左右走不出去一座花园。绕来绕去还是在一处地方。
环视周围,只有乳白的月光与他作伴。寒风轻吹,直往他单薄的道袍里钻。转了不知多久,周堇觉得自己脚下越发的沉重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缠在他的脚上。
周堇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这该不会是碰到鬼墙了?这破宅子还真有鬼啊!赶紧伸手在怀里一阵乱摸,他虽然不是个正经道士,但是系统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一开始就给了他些玩意儿,什么桃木剑,鬼画符,应有尽有。
周堇这头正摸着,就听到身后“喵呜”一声,吓得他赶紧回头去看。只见一个似猫非猫的活物从他身后窜了过去,跳进了草丛里。
周堇吓得往后忙跳一大步,终于从怀里掏出了一沓护身符,先给自己身上,脸上连贴几张,然后又捏了一张在手上。
“何方鬼怪,你我无冤无仇,贫道平日里也从未做过亏心丧德之事。你莫要阻我去路,快快让开!“一番话的是正义凌然,但是配着他满脸黄符的样子倒显得滑稽可笑。
周堇话音落了半天,那草丛里却再没有任何动静。
勉强定了定心神,周堇捏着符纸慢慢朝前走。既然是鬼墙,那我就索性闭着眼睛,看它还能有什么能耐困住我。
周堇慢慢闭起双目,将两张符纸贴在眼皮上,随后一手捏着符纸,挡在身前,慢慢朝前走。
走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周堇也不知自己到底走没走出来,反倒是耳边渐渐有了些声响,不再像刚才那花园里,死寂一片。
“道爷?”周堇猛地听到有人唤他,心中一喜,连忙睁开双眼,却发现符纸还当在门脸上,赶紧将符纸摘了下来,塞进怀里。同时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相忠厚老实的男子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周堇高兴地咧开嘴来,果然走出来了。
那花园果然有怪,看来这陈宅似乎藏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东西。之前花园的那个,虽然有些吓唬人,但是对他并没有实质的伤害,有机会了他再去瞧一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劳驾请问,灵堂如何去?我路上迷了道,耽搁了会儿,你能带我过去吗?”周堇不顾那人惊异的眼神,连忙道。
那人赶紧点头,“李管家看您半天没来,正好叫我来接您过去。”
“多谢,实在是帮了贫道大忙了。”
那人一边前方带路,不时还回头看看周堇是否跟上,脚下是又快又稳。周堇这两条腿倒真有些追不上人家那两条腿。
走了一袋烟的功夫,周堇跟着那人来到一扇圆拱石门前。只见他伸手指了指那拱门,“这后面就是灵堂了,道爷您请。”
“多谢。“
那人见状忙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周堇刚往前走了几步,一回头,便不见那人的身影。
周堇微微皱眉,这陈宅里的人怎么都神出鬼没的,看上去就不正常。算了,先不管他,正事儿要紧。
两三步跨过那拱门后,迎面便见两条巨大的白幡高高竖立,黄白两色的圆形方孔纸钱洋洋洒洒的满头飘舞。举目观瞧,只见灵堂之外跪了一地披麻戴孝的男女,惨白的月色中,一个个表情木讷,不哭不笑。
高大的灵堂两边贴着白色的楹联,两盏白绸灯笼在檐下摇摇晃晃,上面各贴着一张黑色的“奠”字。堂内,一口红漆皮的棺材正端端正正的摆在正中。棺材前的香案上燃着白烛和香火,摆放着瓜果梨桃等各式贡品。香案两边各放着一个童男童女,黑洞洞的眼眶,白惨惨的脸蛋再配着那红艳艳的嘴,看的人不寒而栗。
一旁的奴仆跪在地上,将金元宝等纸钱不断投入火盆。
周堇缓步向前,想要入手调查陈姐的死因,他眼下只能从陈姐的这具尸体着手。周堇需要一个理由,或者是一个机会,仔细的观察陈姐的尸身。
“周道长,您来了。”有人见周堇过来,立刻从灵堂里快步走来。那人正是先前给周堇银元的陈家大管家——李河。只见他身上套着一件长褂孝服,腰部用白布带拴着,头上则束着一条白色布条。瞧着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相貌平平,却眉目和善。
这个李河似乎不一般。能成为陈家这么大户的大管家,手段自然不会少,只怕后面少不了跟他交道。想到这,周堇连忙戴上笑容,轻摇拂尘,一手立在胸前,行了一道礼,“李管家,恕道来迟。”
“哪里的话,是我没考虑周全。”
“客套话就不多了,李管家,不知我可否见一见陈老爷,有些话我还是想当面与他详谈。”周堇懒得跟他寒暄,时间不等人,早日完成任务,他就能早些拿到积分。
“这……”李河眉头一皱,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