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小子(3)
“你们乖乖在马车上等我,姐姐去去就来。”
看见他们安静的挤在一起,不哭不闹甚是乖巧的模样,寻欢眼神微软,“放心,很快的。”
视线左移,落在角落里抿着唇不声不响的家伙脸上,“不会食言的,相信我。”
着就放下帘子,径自走向不远处的破庙。
随着步伐的靠近,寻欢的表情也由温和变为冰冷,眼里凝结着刺骨的寒意。
四个男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躺着,只不过由于天气原因,面色都隐隐发白,嘴唇也被冻的乌青。
以防万一,寻欢费力地把一块破木板搬过来挡住破庙门口,这才拍拍手上的灰,走到几人身边蹲下。
之前在他们身上搜刮了不少银钱,再加上马车里的食物和棉被,也能勉强支撑她将几个孩送到官府。
至于这几个人……
寻欢直接用找到的匕首干净利落结果了另外三个人的性命,而剩下的老大,她会让他清醒地看着自己如何死去。
加注在那些孩子身上的痛苦,她要一并让他受了。
微暗的破庙里,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寻欢握着匕首走到男人跟前,强迫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孩子们身上的伤痕,心底最后一丝犹豫霎时间消失无踪。
挑断男人的手脚筋,寻欢看他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并没有醒来,心下不爽,直接把匕首对准了他的下半身。
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笑,寻欢没有犹豫,直接狠狠切下!
果不其然,男人的意识在剧痛中疯狂挣扎,几声凌乱的喘‖息过后,身体跟着痉挛抽搐,不多时,男人就在一片血色中醒来。
药效还在持续,男人醒来只是眨了眨眼睛,身上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
浑身都在痛,身下的痛完全盖过手脚的痛,男人仿佛浸泡在汗液里,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嘴巴开了又合,男人睁着布满痛楚的眸子想要点什么,可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寻欢把匕首上的血迹抹在男人衣服上,抬起那张灵秀的脸,“醒了?”
她的声音仍旧稚嫩,可听在被强迫着醒来的男人耳里,好似一道催命符。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寻欢扬起下巴,朝地上呶了呶嘴,“你瞧,你的好兄弟们睡得可香了。”见男人急忙转过头去看,寻欢轻笑,“别急,我马上就送你下去陪他们。”
将匕首横在男人脖子上,寻欢压低嗓音道:“去了二两肉的感觉怎么样?”
“不管你们之前祸害了多少人,今天,我会让它彻底终结在我手里。”
把匕首收起来,寻欢开始铺草和树枝。
从燃烧的火堆里抽出一根四下点燃,寻欢才握着木柴一端走回男人身边,“恨我的话,咱们地狱见。”完就把火扔在男人身边的草堆上,迅速退出了破庙。
天气干燥,破庙的梁柱茶案早已腐朽,不大的空间里到处都是干草和残垣断壁,寻欢一把火丢下,火势开始疯狂蔓延,等她走到马车跟前,破庙内的火已经蔓延到了外面。
给大黑马喂了一捆草,等它吃完寻欢才爬上车架,掀开车帘,几个孩子都完完整整地坐在那里,见她归来都只高兴的看着她。
“都坐好了,姐姐这就带你们离开。”
手握马鞭,第一次驾车寻欢也有点紧张,但因着之前骑马的经历,在马车开始走动之后那份忐忑逐渐平静下来。
歪七扭八地跑了一会儿,寻欢慢慢掌握到要领,马儿便停止了横冲直撞。
一路走来,入目之处皆是荒无人烟,直到看见大片大片农田寻欢才稍稍放松,随即靠着一户人家停下。
把马儿拴在路旁,寻欢扶着孩子们下车,与此同时,听见动静的农户主人也开了大门。
寻欢怀里抱着一个手里还牵着一个,更别身边站着的三个都是三四岁的模样,看见一溜的娃娃也是吓了一跳。
“这位大娘,我们姐弟几个是逃难过来的,想在您家里讨点吃食,您放心,我不会白拿您的东西。”
寻欢松开家伙的手,从腰间掏出一粒碎银子递出去,面上作羞赧状,“拜托大娘了,如果还有合适的衣裳,也希望您能给我们准备几套。”
拿了钱自然好办事,那一点银子能抵上他们一家半年的收入,张大娘自是要给他们好好准备着。
再加上他们中没有大人,几个娃娃不过和她家兔崽子一般大,身上却都带着伤,便也相信了他们逃荒的辞。
在土地间行走的人没什么太大的心眼儿,顶多是瞅了瞅姑娘刚才掏银子的地方。
张大娘带着几个的进门先是嚎了一嗓子,紧接着两个身影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他爹,快去拿几套晋儿的衣服来给这几个孩子换上。”见自家丈夫板着脸不动,张大娘一掐腰一跺脚,“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张家爹爹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就慢悠悠往屋子里走。
自家子这时候一骨碌跑过来,正绕着几个的看,冷不丁对上寻欢平静的双眼,张子晋脸蛋一红,就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门外。
“这子,不知道又去哪里疯了。”张大娘轻啐一口,招呼他们在堂屋坐下,这才急匆匆走向厨房,“你们乖乖在这里坐好,大娘先做点吃的给你们垫垫肚子。”
没有外人在,几个的紧绷的神态霎时放松,纷纷依偎在寻欢身边,好奇地四下量着。
“姐姐,我饿。”坐在她怀里的周昱啃啃自己的手指头,声道。
“乖,等下就有吃的了,昱再忍忍,嗯?”
听罢,两岁的周昱抽抽鼻子,安静地把玩着寻欢的衣摆。
袖口被扯了下,寻欢不由回头,“怎么了?”
家伙没有话,只固执的揪住袖口不放。
五个孩子其中有四个,一路上都主动亲近她跟她了自己的姓名,但独独这一个除了那一晚的相拥而眠外,之后都不曾再主动接触她,更何况他一直以来都从未开过口。
兴许这会儿远离了充满噩梦的地方家伙会放松一些,这样想着,寻欢没有介意他揪衣服的举动,只期待的望着他,眼神中充满鼓励。
“别怕。”
这个字眼她一路上了无数次,孩子们在她的安抚下也都慢慢平静下来,虽然眼底的惊惧并没有彻底消失,但找到了主心骨,有了回家的希望,自然会更听她的话。
见家伙没有收手,只向前走了两步,寻欢从周昱怀里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是不是有话想跟我?”
寻欢并不觉得他是哑巴,也许是心理压力过重才导致他不想开口,所以对着他,她分外有耐心。
果然,家伙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微微压了压脖子。
寻欢朝正门和另外两个偏房出口看了看,摇摇头,嗓音低微,“一会儿再。”
家伙默默贴着她站好,在周昱懵懂的眼神里抱紧了寻欢一只胳膊。
“你们,过来!”
一道沉郁的男声突然炸开,几个的身体一僵,一边尖叫一边四处找可以躲避的地方,不过一会儿,寻欢身边就只剩家伙还没动,就连周昱也爬下去藏在了桌子底下。
寻欢抬起头对上张家爹爹迷茫的视线,后落在他手里厚厚一沓的衣服上。
“谢谢。”寻欢走上前从他手里接过来,偏过头看着他们抱着肩膀瑟瑟发抖的样子,腼腆的笑了下,“我们之前遇到了对我们很坏的人,他们还没彻底恢复过来,希望您不要介意。”
张家爹爹木着的脸一僵,硬邦邦的“哦”了声就要走开,衣摆却被人拉住了。
他回头,看着只到自己腰间的姑娘,“还有何事?”
“您能否给我们准备点热水?如果不方便的话,我自己去烧也可以。”着就从怀里摸出一粒碎银子,“这是给您的——”
“放手!”张家爹爹柔和的神色霎时变冷,往后一退衣服就从寻欢手里滑落,“你可是看不起我们农家人?”
寻欢跟家伙对视了一眼,摇摇头,“并非如此。”
张家爹爹冷哼一声,“财不外露的道理我不信你不懂,有银钱傍身是好事,可我等也并非是满心贪念之人,你方才就已给够银钱,现在把你手上的给我收回去!”
寻欢眼眸低垂,听完他的训斥,便乖乖的收好银子,“多谢您的教诲,寻自当谨记在心。”
张家爹爹这才收起一脸的严肃,瞥了眼惊恐弱化了些的孩子们,迈开腿就往厨房走。
寻欢把缝隙里的孩子们一个个逮出来,挨个安慰了一遍,“他们给我们准备了好吃的,等会儿洗个澡还有干净的衣服穿,他们和那些坏蛋不一样,所以不用害怕,再不行……”寻欢拍拍自己平坦的胸膛,“还有姐姐在啊。”
孩子们脸上的惧色褪去,重新染上对她的依恋,周昱走上前抱住寻欢的腰,企图再往她身上爬。
寻欢顺势把他抱在自己腿上,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粘人精。”
听着她语气里的宠溺,孩子们齐齐笑开,除了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家伙。
张大娘端着两个碗进门,放在桌上,“姑娘,大娘给你们下了几碗面,你们先吃点暖暖身子。”完就继续去端剩下的。
看着上面堆着的青菜和荷包蛋,寻欢轻轻道了声谢,还不等她招呼几个饿极了的娃娃就已经爬上凳子,捏着筷子唏哩呼噜往自己嘴里送。
看着周昱都自己吃了家伙却还是没动,想到他严重的伤势,寻欢把他抱到凳子上,用筷子卷了几根白白的面条递在他唇边,“吃吧,姐姐喂你。”
张大娘欣慰的看着几个吃的正香的孩子,一时间对寻欢更满意了,“你们先吃着,我给你们烧热水去。”
面的分量很足,可饿了太久,先前也就吃了点红薯垫肚子,即使吃不下了几个的也还在往嘴里塞。
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寻欢喂面的手一抖,差点戳到家伙的喉咙里。
抱歉的笑笑,寻欢端着碗凑近他,夹起荷包蛋放在他嘴边,“很香的,快吃吧。”
家伙只咬了一口,推了推碗,再指指寻欢的嘴巴。
“让我吃?”
家伙脸颊鼓鼓,期待的点头。
寻欢望着自己碗里已经坨了的面,“我碗里还有,这个你自己吃掉,吃完了身上就不痛了。”
家伙探长了脖子,看到她碗里确实有蛋才继续吃,可看着他肩头松懈的力道,寻欢却看出了莫名的遗憾来。
周昱抱着有他脑袋大的碗喝了口面汤,抬起头看到喂食的这一幕,突然就觉得自己的面不好吃了。
他放下碗溜下凳子,绕过桌角跑到寻欢身边,仰头扯扯她的衣角,“姐姐,要喂!”
寻欢看了眼他碗里还剩一半的面条,“昱真棒,都能自己吃饭了,那剩下的也全部吃掉好不好?”
被夸奖了,一开始的念头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周昱兴奋的抱了下寻欢的腿,又立即爬回凳子上继续吃面。
喂完荷包蛋和青菜,剩下的面也不多了,寻欢直接把碗口对准他,“喝口汤。”
等彻底喂完,寻欢的那份面,碗里基本上已经看不到汤了。
等她喂饱自己的肚子,几个的还在憋着气戳碗里断成一截截的面条。
寻欢好笑,正要上前,衣摆又冷不丁被人拉住了。
侧过头,见她看他了,家伙才伸出肉嘟嘟的食指蘸了点碗底的汤汁。
食指停在桌面,先是划出一竖,接着又划了个横折,寻欢看着他一笔一划写完,心中了然。
“你叫,曲灯?”
家伙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还沾着汤汁的手指了指把脸埋在碗里的周昱。
寻欢满脸疑惑,“昱怎么了?”
家伙抿着嘴指指桌面上的“灯”字,还使劲儿戳了戳。
只迷茫了一瞬,寻欢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灯?”
家伙收起了手指,但脸上的情绪却还是有些不满。
为了一个称呼,寻欢简直哭笑不得,“你想让我怎么叫你?”
这时候,张子晋从门外跑进来,跟寻欢了个照面又跑去后门,张大娘喊儿子的声音立马传过来,寻欢清晰的看到了家伙脸上的期待之意。
“灯儿?”
家伙睫毛抖了抖,在寻欢的目光下,久违的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