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次日清, 殷墨商一回到自己的身体, 第一件事就是将大门的两个守卫发配去扫一个月的茅房, 而且没给出任何解释。
两个守卫拿着铁铲和扫帚走进臭哄哄的茅房,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他们绞尽脑汁儿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惹怒了王爷。
殷墨商才不管这两个守卫是什么感受,正好这日休沐, 不用赶去皇宫上朝,用了早膳, 花了一个时辰匆匆处理完政务,又兴冲冲钻回房间,拉开衣柜选了一套特别端庄繁琐的华服,美滋滋地穿在身上,又亲自梳了一个端正的发型, 带上亲自挑选的玉冠,还画了一个淡妆, 让自己显得格外精神和年轻, 这才拿着一把价值连城的折扇, 自以为风度偏僻地出了房间,像极了一只开屏求欢的公孔雀。
两名贴身侍卫站在门外, 看着走出来的殷墨商,微不可察地抽了抽眼角, 自家王爷这是被邪物附体了吗?先不最近没有王爷需要参加的宴会,就十年如一日穿着一身素衣的王爷,这次像变了一个人将自己扮得如此隆重, 显然不合常理。
那玉冠镶嵌着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格外耀眼夺目不,那一身大红色衣料制作的颇为厚重的华服,上面用金丝线绣的格外闪耀的牡丹花开,和那头顶的发冠互相呼应着,而那手里的折扇同样千金难求,世间只此一把。
整个人是金光闪闪,几乎闪瞎了两个侍卫的眼睛。
再看王爷的神情,虽然依旧面无表情,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却微微眯着,一看就颇为愉快,好像遇到了什么特别高兴的事。
两名一直贴身跟随王爷的侍卫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有什么高兴的事会让王爷心情如此愉快,想到昨日王爷让他们去查的消息,忽然福至心灵地想到,难道和今天要去见的人有关?
不管如何,只要跟着王爷一去便知。
两人只得将疑惑暗自压在心底,跟着自家王爷出了大门,驾着马车往望月楼赶去。
与此同时,沈莫离大清早醒来,还来不及洗漱,就凑到桌子边上,看着铁笼子里睡得正熟的仓鼠,恶趣味地用手指头戳了戳它的屁股,叫道:“宝,太阳晒屁股了,该起床啦!”
原以为仓鼠醒来的第一件事就和他撒娇,没想到对方一睁开眼睛,就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声音有几分尖锐,而且一下子蹦到了离他最远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目光警惕地看着他,身上的毛仿佛都要炸了起来。
沈莫离目光一怔,疑惑地摸着下巴,想道:不可能啊!今天宝怎么一看到我就逃?就像不认识我,明明前两天对我那么亲密,还冲我撒娇,难道仓鼠患了失忆症?
沈莫离又试着靠近它,却见仓鼠更加警惕,便有些淡然无味,将笼子里放满水和食物,就走到一边去洗漱穿衣,看了一眼一边吃着食物,一边还警惕地不时看他一眼的宝,摇摇头就下了楼,并不是很在意。
沈莫离用完早饭,就招呼着戏班子的人开工,并亲自将今天要表演的题目写在牌子上,摆在大门口,就重新回到后天忙乎,监督大家排练,布置好戏场,做好准备工作。
今天的戏曲和以往一样,都是只有一场,是沈莫离根据自己的印象编排出来的《锁麟囊》,对外公布的剧作家则是翁偶虹,讲的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富家姐,在富贵无常的人世中,如何因当年的仗义助人而得报恩和救助的感人故事,其中自然还穿插着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情。
这一段戏曲在望月楼已经演了三次,每一次都深受欢迎,而前来听戏的姑娘比公子还多,立场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泪痕。
姑娘们听戏是被戏曲里面的故事所吸引,而公子们来听戏,则是被演戏曲的美人所吸引,当然也不乏对戏曲情有独钟的,却是寥寥无几,大多来的人都是为了消遣的。
沈莫离正在后台忙着,却见大堂里的管事急匆匆跑了进来,急吼吼地道:“沈老板,不得了啊!摄政王来听戏了。”
不同于管事的惊慌失措,沈莫离却是眼睛一亮,兴高采烈地放下手中的戏服,一把抓住管事,确认道:“摄政王真的来了?他在哪里?我去看看。”
管事答道:“就在大厅里,摄政王一来就将所有客人都赶了出去,将整场都包了下来,足足给了一千两。”
沈莫离问道:“既然如此,这是好事啊!你又在怕什么?”
管事忧心忡忡地道:“可万一摄政王一个不满意,把望月楼砸了怎么办?我听别人摄政王喜怒无常,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惩罚那些官员,抄家灭族的事儿没少干。”
沈莫离不以为然地沉声道:“你可别乱,摄政王深明大义,体恤百姓,绝对不会胡来的,而且他处罚的都是些贪官,剥骨削皮也不为过。”罢,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所以,在某一方面的性格,沈莫离和殷墨商还真是挺相似的,都属于特别霸道的那一种,而且还特别护短。
沈莫离走到大厅,躲在角落里往外看了过去,正见一身炫彩华服的殷墨商坐在台下,手边沏着一壶热茶,身后上百个座位只有孤零零两个侍卫严阵以待,台上的戏子在整个寂静凝重的气氛中战战兢兢地演绎着,有个年纪的戏子还出了不少错。
沈莫离观察了一下,确认摄政王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来不及回去换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衫,只稍微抚平了身上的褶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深吸了一口气,才步履从容地一步步朝着殷墨商走去。
殷墨商余光一瞥,正见着沈莫离面无表情地走来,顿时端正了坐姿,脊背得笔直,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几分,一时间心跳如雷,口干舌燥,在沈莫离走近之前,猛地拿起杯子狠狠灌了一口。
然而,他却忽视了茶水是伙计刚提着开水来泡的,顿时烫得整个舌头都麻木了,还为了保持风度,硬生生将开水一点点咽了下去,面上还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显得更加严肃镇定了,眉梢却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额头还冒出一根青筋。
这个细节并未引起沈莫离的注意。
沈莫离站在殷墨商面前,内心有点紧张,面上却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他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在对方看过来时,躬身行礼道:“清白班班主见过摄政王,王爷驾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殷墨商面容严肃地点头道:“沈老板不必多礼,请坐!”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
沈莫离见对方虽然板着一张脸,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却是眼神微微闪烁,耳尖还染上一抹粉红,他的笑容则更亲切了几分。
对爱人了如指掌的他,当然知道这是害羞的反应,心里直呼阿商简直太可爱了,反应竟如此诚实。
沈莫离笑意温和地坐了下来,提起茶壶给空掉的杯子倒满茶水,双手捧起茶杯吹了几下,递到殷墨商的面前,道:“王爷,请喝茶!慢点儿喝,别烫着了。”
殷墨商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却皱了一下眉头。
沈莫离立马担忧地问道:“王爷怎么了?是茶水味道不好吗?”他也没见外,顺手抢过杯子喝了一口,也皱了一下眉头,道:“有点烫,王爷还是放一会儿再喝吧!”
殷墨商见他的嘴唇印在自己喝过的地方,耳朵忽然有点发烫,乖乖地点了一下头,开话题,道:“沈老板这一出《锁麟囊》颇为绝妙,情节起伏跌宕,扣人心弦,令人难以忘怀,只不知创作这一出戏曲的翁欧虹是何人?如此才华横溢,为何却默默无闻?”
沈莫离答道:“王爷有所不知,这翁欧虹老前辈早已不在人世,我也是在走南闯北之时偶然结实此人,不久之后就听闻他染病去世,草民当时知晓此事,遗憾万分。”
他的半真半假,翁欧虹去世不假,却并非此界中人,沈莫离也对此人也是有所耳闻,却并未去结实这位老前辈。
殷墨商自然不知道他是在谎,而是信以为真,又随便聊了几句,道:“原来如此,本王先前就已听闻沈老板文采斐然,如今看来果真如此,你我也算是惺惺相惜,不如就此结为知己,不知沈老板以为如何?”现在能够结为蓝颜知己,以后自然也会结为夫妻,来日方长,不愁拿不下阿离,殷墨商厚颜无耻地想到。
沈莫离瞪大眼睛,欣喜道:“能得王爷看重,并且结为知己,草民自然求之不得。”
殷墨商满意地点头,道:“既然你我二人已为知己,沈老板就不必如此见外,直接称呼我为尧之就是了。”
沈莫离亦是满意地点头,道:“既然尧之都这么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尧之亦可唤我莫离或者阿离。”
两人相识而笑,心里暗搓搓地对自己称赞不已,觉得自己简直机智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