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妹面色一红：“我就觉得你……”

    “不爽你就直, 你这样我们都尴尬，”颜姝平静地, “你要相信，我的心如大海。”

    堂妹一口气被噎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些什么。手中的冰淇淋化了一些，顺着脆皮逐渐滑下。

    继父压下心中的不快, 好声好气地道：“都是一家人，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真怡，她是你堂姐……”

    “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姐也算是堂姐？她跟我没关系！”堂妹尖声道, 手中的冰淇淋也不顾了，转头就跑, 眼中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哎！真怡！”颜母连忙去追, 一抬头就对上了继父埋怨的视线：叫你不要带她来吧！她一来肯定会这样。

    这个她, 自然是指颜姝了。

    颜姝的语气也很不好：“她不认我这个姐姐，我也从来没把她当堂妹看。家教就是这样，我只能把自己当成看戏的了, 毕竟我们从生长的环境不同。某些人不要太自以为是, 你安排的未必就是最好的。”

    也不知道是在对着谁。

    她又看向了继父，笑了声：“这个年纪本来就该任性一些。我跟汪真怡一样大，汪真怡能, 我凭什么不能？可我要是任性一些，也不知道能不能从你们的口水中活下来！”

    得毫不客气。

    继父正牵着豆豆，颜母和堂妹都不在，颜姝要跟他撕破脸皮, 他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颜姝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我娶你妈妈，是因为爱她，不是因为你。颜姝，我在物资上对你好已经算是尽到我的责任了，你能不能也乖巧听话一些？你有资格任性吗？”

    颜姝笑：“那你为什么要带我过来？”

    继父：“我……”

    “还不是为了你可笑的面子？”她直截了当，“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送回去，你们一家快快活活的去玩，免得我扰了你们，坏了你们的好心情。”

    “行啊！我今晚就把你送走！”

    继父的声音很大，吓得身旁的豆豆往旁边缩了缩，没敢牵他的手。

    颜姝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容也收了，一言不发地向出口走去，气势却一点也没落。

    此时，堂妹跑了回来，颜母还没到。

    也不知道颜母跟她了些什么，她脸上写满了不服气，冲着颜姝的背影大吼：“颜姝，你就这么走了也是孬！是不是觉得甩袖走人很酷？写多了吧！”

    颜姝突然回头。

    她的唇角勾了勾。

    这个浅淡的笑容，让堂妹的背后一凉。

    她一字一句地：“汪真怡，你以为你妈妈是个出版作家就很了不起吗？我看过你妈妈写的东西，她和她儿子的回忆性散文，还某大学的高材生……你妈妈有儿子？你倒是，是我这样业余随便写着玩好呢，还是你那个骗子妈妈写得好呢？”

    这件事情继父和颜母都是不知道的。继父不喜欢文学，只知道堂妹的妈妈写出版书，却不知道写些什么，颜母更是不会关注了。

    颜姝的笑容如鬼魅，她的话更是无可抑制地飘到了堂妹的耳内。堂妹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妈妈一直想要个儿子，所以就编造了这么个故事，所以妈妈对她的期望值一直高的不得了，希望能圆这个谎……

    颜姝怎么会知道？！

    她的目光越是躲闪，颜姝就越要看她。以那种轻蔑的、似笑非笑的姿态，扫过她一眼。

    “有些事情自己清楚就好，别逼我出来。”

    这时候颜姝已经走远了。

    颜姝当然知道。上一世堂妹母亲的事情曝光，这种欺骗性的行为让她一度受到社会谴责。

    那应当发生在五年之后，堂妹母亲写了她与儿子三部曲彻底火了，却被人扒出事情的真相。一时之间，她从畅销书作家变成人人谴责的骗子。

    堂妹气焰低了低，但依然气急败坏地骂道：“走了好！我不想看见她……”

    她的内心十分忐忑：叔叔心思不在颜姝的话上，可这件事情要不要跟妈妈去……她不确定颜姝到底知道多少啊。

    “那是我女儿。”颜母忽然。

    不知在什么时候，她走到了他们的后面。

    她的声音，不同于平常时期的柔和，而是有着更多复杂的情绪。

    在堂妹和继父的心目中，颜母一直以来是温柔的、好脾气的，不论怎么样都不会发火，更没想到她这般。

    “姝姝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啊……”她的声音哽了哽，“就算姝姝再不好，也……”

    她没有下去，可那种感情，比任何一刻都要无助而绝望。

    她一边拿出电话拨，一边问继父颜姝往哪个方向走了。继父气在头上，哪还顾得上看颜姝去哪了，自然支支吾吾的。

    颜母的心更寒了。

    还是豆豆细声细气地道：“姐姐向那边跑了！”

    电话果然被挂断，颜母叹气就要走，“你看着他们两个，带去车上吧。我去找姝姝。我想让我们母女单独待一待……这个陌生的城市，她一个人……你也放的下心！”

    语气已经是责怪了。

    继父不好为自己辩解，因为错的本来就是他。他有一刻在怀疑自己，但更多的，还是在气颜姝。

    如果不是她使性子，她不宽容大度一些，能这样吗？到底都是颜姝的错！

    在颜姝挂掉电话之后，颜母又一次一次再拨回去。于是最后一次，电话终于接通。

    “妈妈。”

    颜姝的声音清晰地从电话一端传来。

    其实周围的环境十分嘈杂，手机又是被颜母拿在手上，可那声“妈妈”，颜母还是听得很清楚。

    她惊喜：“姝姝，姝姝，你在哪里？妈妈去找你！”

    “自从妈妈嫁给叔叔，我在妈妈面前就没有了存在感……”她回避了颜母的问题，低声，“我以为我只要乖乖的，妈妈会很欣慰，后来妈妈就有了豆豆……”

    她的声音越来越。可每一个字，颜母都能听得见。

    “豆豆怎么闹，怎么耍脾气，妈妈都不会责怪他，反而会哄他……”

    “我们回家吧，”颜母不忍听她再下去，“我，你，我们回去。”

    颜姝一愣：“妈妈……”

    “我现在，想到了很多，”颜母抬头，转向了继父。那种眼神，是极致的冷静与从容，“如果我的女儿在这个家，是这种心态……我也没有待下去的意义。我重新嫁人，我为了我幸福，也是为了我的孩子幸福……”

    出这样的话，对于平时的颜母，实在是太过沉重和惊骇了。

    一直以来她表现出的都是退让与纵容，总让他们以为，她已经不顾原本那个家庭，而是全身心地投入这个新家庭了。

    出这些话的时候，颜母的内心隐隐有些期待颜姝的反应。她这么，颜姝应该会很感动吧？至少，至少也要给出一些反应啊。

    她们母女，太需要一点单独的相处空间了。

    “别！”这是颜姝下意识的回答，“我怎么样不重要，我迟早会拥有我自己的生活。妈妈你过得开心就好，不要把我当累赘……我想一个人静静，不走远，但我暂时不想见到他们。”

    后面她把声音放得很，颜母并没有开免提，把手机凑到耳旁才听清她了些什么。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一时之间，那种复杂的心情难以言。女儿的懂事让她感到欣慰，但更多的是内疚和心酸。

    是的。她想，她对于女儿，也只剩下内疚了吧。因为实在亏欠她太多太多了。

    *

    这是一家装饰精美的茶餐厅。复古的棕色沙发上，颜姝抿着唇挂掉电话。她的眼眶中有水雾在浮动，但迟迟没有掉下来。

    路铮沉默地放下叉子，问她：“你需要一个肩膀吗？或者拥抱？”

    “算了。”颜姝反倒是笑了，只是哭甚于笑容。她的容颜本是明媚的，现在看上去倒有些憔悴了，“我不喜欢哭。”

    哭只是她用来博取同情的方式和手段，但更多时候她是不喜欢的。如果只是情感上的悲伤，她的眼泪很少能掉下来。

    尤其是路铮在场的时候。

    虽两人已经很熟了，路铮甚至还表露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心迹，但依旧是异性。

    而且颜姝怀疑他同为重生者。

    “我就是……不知道该为谁哭。”她象征性地抹了把脸，道。

    眼中的晶莹未聚成型，她这么一抹，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完全想象不出她刚才眼睛红红、欲哭未哭的模样。

    她长得本就娇，脸也只有巴掌大，双瞳剪水，隐隐的红，像……兔子。

    路铮暗暗地想。

    他觉得自己在人设的正道上越走越偏了。

    【路影帝攻略日记】

    兔子是一种很可爱的生物。

    想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