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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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锦云痛得捂住脸:“你疯了。”

    陆倩云不会话,口中呜咽有声。她不止不歇,还要去陆锦云。

    “做什么?”陈柳霜拦着她:“倩云,你是不是疯了?”

    谢夫人眼睛透亮,惊喜地握住陆晚晚的手:“你到哪里去了?陆夫人正四处找你。”

    陆晚晚脸色苍白,道:“来话长。”

    陆倩云和陆锦云还在纠缠,陈柳霜和陆建章横在两人中间开解。

    “三妹妹,别胡闹。”陆晚晚制住陆倩云的手,对陆建章道:“父亲,你别怪三妹妹,她都是为我抱不平。”

    “抱不平?”陆建章彻底懵了。

    陆晚晚垂着头,声音柔柔顺顺地:“方才我和三妹妹游园,二妹妹身边的云俏忽然来找我,二妹妹有事告诉我。于是我跟她来寻二妹妹,可谁知道,刚到园子,我便挨了一顿闷棍。”

    她柔婉的眸子锋芒乍现,扫过陆锦云的脸,落到谢怀琛脸上。

    她头垂得更低,一脸受惊的模样。

    “是谁伤了你?”谢夫人捧着陆晚晚,她喜欢这个女孩子,乐意给她脸,她牵着陆晚晚的手:“伤着哪里了?”

    谢夫人掌心的力量温暖了她的手,暖意途经奇经八脉跑遍四肢百骸。

    温暖极了。

    她抿了抿唇,摇头:“臣女不知,当时她是从身后动手的,我也没看到她长什么样子。”

    陆晚晚摸了摸后脑勺,继续:“当时我便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在一间屋里,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我见房门锁了,便推窗跳了出来,正好撞见来找我的三妹妹。她扯了我就往这边来,然后……”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徐笑春朗声大笑:“怪不得有的人那么笃定大姐在怀琛哥哥的房里,原来从始至终就是她在搞鬼。”

    “你胡!”陆锦云着急了:“你倒一耙,我……明明没有你。”

    陆晚晚眼睑低垂:“你们误会了,二妹妹怎么可能会害我?她可是我嫡亲的妹妹……”

    陆建章又急又气,他问陆倩云:“你为什么二姐姐?”

    陆倩云指着她,咿呀有声,口齿含糊,样子又激动又愤怒。

    “是她了大姐姐?”陆建章气得忘了陆倩云是个哑巴。

    陆倩云大怒着点了点头。

    众人长吸了一口凉气——暗袭长姐,不顾家世颜面,攀诬长姐不贞不洁。

    这女子,心思又毒又狠。

    陆锦云眼泪簌簌掉落,伤心极了,明明是万无一失的法子,怎么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你骗人,你们都骗人,明明不是我……”

    陆建章抬手就是一巴掌:“你大姐姐骗人,难道三妹妹一个哑巴也骗人?公爷也骗人?”

    陈柳霜吓坏了,她不敢去劝。陆建章看起来是那么生气,好像要把陆锦云生生撕碎。

    陆锦云哭得可怜,喊道:“父亲,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

    陆建章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滚回去!”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蚀骨的寒意,比狂吼更有威慑力。

    陆锦云还从未见过父亲这么生气,不敢话了,眼泪淌得如同雨下。

    陆建章不再理他她们,上前给镇国公和谢夫人赔礼:“今日是谢夫人的寿宴,女不懂事,给府上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镇国公冷哼:“令嫒对付家姐可真是好手段。”

    谢怀琛默了良久,终于缓缓开口道:“陆大人或许还该回去查查,上一次贵府夜半起火的事。”

    “什么事?”谢夫人问道。

    “母亲有所不知,上次我经过望火楼,见薛统领率部救火,跟着凑了个热闹。着火的正是陆大姐的所住的院子。巧的是,薛统领在现场发现桐油的痕迹。”

    谢夫人不悦,胸口氤氲着一团冷气,吸气冰凉,她攥着陆晚晚的手,道:“还有这种事?没伤着哪里吧?”

    陆晚晚轻轻摇头:“多亏公爷救火及时,臣女并没有受伤。”

    “那便好,那便好。”谢夫人道:“什么姐妹,竟然会做这种事?”

    她想起都觉得一阵后怕。

    陈柳霜如天雷击顶,浑身一颤,事情怎么成了现在这样子?她讪讪道:“公爷夫人误会了,火是倩云的两个表妹放的,她们自幼养在陆家,被宠得无法无天,所以同晚晚开了个的玩笑。”

    “的玩笑?”镇国公冷冷看了眼陈柳霜:“弄得不好就会闹出人命,原来在你眼里只是个的玩笑?”

    谢夫人道:“再者,寄养在别家的表妹,仰人鼻息过日子,竟有如此胆量?背后是否有推手还不一定。”

    陈柳霜眼见这罪名就快扣到陆锦云头上,开口就要解释,陆建章瞪眼呵骂道:“还不快滚出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陈柳霜脸上火辣辣地发着烫,咬咬牙,只得将怒气咽回腹中。

    陆晚晚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夫人,今日是您的寿辰,因为我的缘故,扰了您的宴席。”

    “这话做什么?”谢夫人慈祥笑道:“患处还疼不疼?”

    陆晚晚摇头:“不大疼了。”

    谢夫人催着镇国公:“李太医不是也来了,让他来给晚晚看看伤处。还有宾客,也该招呼开宴了。”

    开宴请客,主君主母都窝在后院,内眷宾客也都围成一团,到底不好看。

    谢夫人一声令下,镇国公先去张罗太医来给陆晚晚看伤,又去了前厅招呼客人。

    她陪陆晚晚了会儿话,安抚她的情绪,李太医诊过无误之后,她才离开。

    走之前,特意嘱咐徐笑春留下陪着她。

    “你后脑勺上好大一个包。”徐笑春告诉她。

    陆晚晚摸了摸,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好痛。

    “别动。”徐笑春握住她的手,:“很疼吧?”

    “有一点。”陆晚晚眼神落在徐笑春的手上。

    她的手比自己宽大些许。

    徐笑春拿了个冰袋敷在她的后脑勺:“我给你敷一敷,会好得更快。”

    陆晚晚道谢。

    徐笑春敷着冰袋,轻轻揉她的包:“你妹妹下手真重!她经常这么你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陆晚晚。

    “我还听她放火烧你。”

    “我命大,她烧不着。”陆晚晚微笑,笑容似一树绽放的梅花,绚烂缤纷,衬得她一双幽幽的眸子格外澄澈清明。

    这位姐真不一般——徐笑春心想。

    若是换做别家姐,这会儿不知担心害怕成什么样子了。但是她眼神似蔚蓝的海,风平浪静得几乎没有涟漪。

    徐笑春这会儿才看清,她头上戴的是太后御赐给舅母的流苏步摇。

    长长的金线流苏垂在她脸颊两侧,衬得她面容娇可爱。

    她就是舅母给怀琛表哥看中的那个人吗?

    很像——舅母喜欢聪明的女子。

    又不像——舅舅家世显赫,陆家门庭怎么看怎么不配。

    她也糊涂了。

    “还好我母亲没给我生个这样的妹妹。”徐笑春咧嘴一笑:“不然,我肯定会杀了她。”

    “杀人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手段。”陆晚晚明亮的眸子微微眯起,有冷冽的眼风迸出:“让她活着,眼看着自己珍爱的东西一点点从指缝中溜走,却无力挽回,让她体验那种万劫不复的感觉,就跟凌迟似的,不是更有意思吗?”

    徐笑春了个冷噤,这个姑娘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是她看到的那么柔弱,也不是众人眼中的那般可欺。

    是日下午,谢夫人又来看了回陆晚晚,她想留陆晚晚在国公府多住两日,趁着怀琛在家,也好教他们多处几日。

    谢夫人和镇国公当年成亲是因家族包办,两人磕磕绊绊认定彼此,可始终有遗憾。成亲最初的半年,两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针尖对麦芒似的过了那段时日。

    白白浪费人生美好的半年光景。

    所以她不想自己的遗憾在子孙身上重现。

    若是琛儿欢喜这丫头,再去下聘求亲,那才是皆大欢喜。

    陆晚晚却拒绝了她。

    她道:“今日二妹妹冲撞了夫人和国公爷,父亲定然盛怒,二妹妹难逃一顿毒。我得回去劝劝父亲。”

    “她都这样害你了,你还为她话。”

    “不是为她,夫人。”谢夫人真心待陆晚晚好,她不想骗她:“我没有母亲,以后万事都要仰仗继母做主,二妹妹今日因我受苦,继母心疼女儿,肯定会将二妹妹遭的罪都算在我头上。所以,我是为了我自己回去。”

    “你住在国公府,以后有我给你做主,没人敢再欺负你。”谢夫人神情严肃。

    庭院里种了几株腊梅,腊月里花开正浓,虬枝蜿蜒,俯仰皆有风情,疏影泛出馥郁香气。

    陆晚晚闻着那清香,面对谢夫人,她心中极暖,极舒坦。无论上一世或者这一世,她没有感受过母爱。哪怕她和宁蕴母亲亲如母女,也是建立在她尽心尽力伺候她的基础上。

    而谢夫人,她真心实意对自己好。

    她眼眶微红,甜甜地笑了,声音中也有些哽咽:“夫人待我好,我心里都明白。不过夫人能护我一时,不能护我一世,有些时候,我只有一个人向前闯。况且,我总不能一生寄于夫人羽翼之下,我希望有朝一日,我也羽翼丰满,能护着夫人,护着我在意的人。”

    寄希望于人者,那和无根浮萍有什么差别?随波逐流,随风飘摇。她再不要做那种人。她要当一棵繁茂的树,为在意的人遮阴避日。

    陆晚晚生得白净,五官柔美,皓腕轻轻搀着谢夫人,神情认真又严肃。

    谢夫人听了分外动容——她眼光真好,看上了珠玉珍宝似的陆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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