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徐笑春不察陆晚晚到了, 一时又羞又恼,手下一颤,捧着的药碗差点翻了。她拿起几上的帕子擦了擦手,问道:“嫂子, 你怎么来了?”
陆晚晚道:“你久不归家, 我想你得紧, 故而过来看看。”
沈寂还在一旁, 看到陆晚晚他眉头微微一皱, 暗觉不好。
“公主, 可是谢将军大军出了事?”沈寂开门见山, 问道。
陆晚晚抱着胳膊,修长的手指搭在臂弯顺滑的锦缎衣料上, 听着他的话, 微笑着开口:“安州出了内奸。”
“内奸?”沈寂陡然拔高音量,神情不解:“可揪出来了?”
“浮在水面上的已经找出来了, 但背后之人还潜伏着。”陆晚晚坦然而言, 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知沈寂。
“我怀疑背后的人最终目的是引谢将军前往乌兰桥。”陆晚晚按了按跳得厉害的太阳穴,道:“所以, 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沈寂笑了笑,道:“帮你什么忙?”
“第一,今天晚上你在府衙里闹出些动静, 闹得越大越好。”
“第二,明日乌兰桥,请你助谢将军一臂之力。”陆晚晚顿了顿, 又:“我需要你带三千兵马暗中支援谢将军。”
沈寂慢慢收了笑,他断了陆晚晚的话:“公主是怀疑内奸出在府衙?”
陆晚晚怔了怔,眉头微皱,轻叹道:“我也不知道,但内奸不是在官府就在军营,我的手伸不到官府去,所以要你帮忙。”
“何必这么麻烦?你只要向皇上撒个娇,他就会出手,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起皇上,陆晚晚心底微暖,她:“他能护我一时,却不能护我一世。”
更何况,他有他的江山要守,自然不能事事麻烦他。此处天高皇帝远,惊动皇上反而容易草惊蛇。
半晌,沈寂神秘莫测地笑了,道:“是,公主放心,在下一定竭力助谢将军。”
“不是竭力。”陆晚晚唇角微扬:“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夫君的性命,交到你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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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蕴议完事,已经是三更天,他歇在屋里,半倚半靠在罗汉床上,单手支着身子,另一只手则展开了一轴画卷。
屏风后走出一个人,手中端着两盏茶,他扫了一眼宁蕴手中的画卷,果然又是陆晚晚的画像。他将茶水推到宁蕴面前,阴恻恻地笑着:“宁太守对谢少夫人真是情深义重。”
谢少夫人?
不,她是他的。
宁蕴不紧不慢地将画卷收好,慵懒问道:“都准备好了?”
他坐到宁蕴对面,道:“万事俱备,明日便是谢怀琛的死期。他一死,你还愁不能抱得美人归?”
“谢怀琛已经出发了?”
“半个时辰之前,我们的人就看到他带着队伍从军营出发。”
“阿琛这个人重情重义,真是可惜了。”宁蕴惋惜地叹了口气,随意拨弄着茶盏,陷入深思之中。
上一世他们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一起浴血奋战,汗洒疆场,扶植宋清斓登位。
若没有陆晚晚,宁蕴根本不会动他,他们还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可如今他占有了他的妻子,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情意,他自然不必心慈手软。
侍卫在外面禀告是军营出了事。
宁蕴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杯盖和杯身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朝身侧之人使了个眼色,命他退到屏风后面,单独见来人。
“出了什么事?”
“大人,军营里连夜又在审内鬼,这回就连官府的一干人等也被带了去,沈将军让你过去一趟。”
宁蕴饮了一口茶,热茶入口,一股暖流贯穿全身。他取过大氅,不紧不慢地披在身上,站起来:“走吧,过去看看。”
军队和官府都忙了一宿。
安州府衙审讯室里,安州自上而下一干人员都在,查了一宿,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出来。
天将亮时,陆晚晚去了安州府衙。
沈在熬了一夜,双眸血红,尽是血丝。
“沈将军,如何?”陆晚晚亦是满脸倦色,看上去疲惫不堪。
沈在摇了摇头:“末将有辱使命。”
陆晚晚早料到如此,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对药材和粮食下手,明他们早有万全的法子。
她摇了摇头,道:“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既是如此,让他们先散了吧,不可耽误安州军政要务。”
沈在道是,便让人都散了。
陆晚晚微微蹙眉,退到府衙外,裴翊修和潘芸熹在等她,见她出来,裴翊修就扑了上去。
仰起脸摸着陆晚晚苍白的脸,心疼地:“皖姨,你昨夜没睡觉吗?”
陆晚晚蹲下,与他齐高,她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对呀。”
两人正着,官府衙门被关了一夜的安州官员们鱼贯而出。
府衙有人对这场莫名其妙的审讯很不满。
“折腾了这一夜,军队的事情为什么折腾咱们府衙的人?”有人声抱怨。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我看内鬼就出在军营里,抓不到人找咱们出气。”
“都谢家那将军英勇能干,我看倒不见得,真要有本事,能连粮食都运不出去吗?”他不屑地笑道:“军营的人都快把他吹上天了,我看根本不如咱们宁太守。”
“对,传得就跟天降神兵一样刀枪不入,还不是怕死得厉害。”
陆晚晚微微皱眉,她看了眼府衙外马车旁,马夫正靠在车辕旁观察着四周的景象,察觉到目光,他抬头看了眼。
陆晚晚朝他招了招手,马夫马上过来。
“去把那两个人给我捉过来。”陆晚晚道。
马夫道是。
马夫是谢怀琛拨给她的侍卫,是谢怀琛手下得力的助手之一,娴熟有力地将那两人制伏住了,将他们反手压着拖了过来。
他们俩气得大骂。
“你是什么人,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对朝廷命官下手。”
马夫将他们压到陆晚晚身边。
陆晚晚见他们不能动了,这才道:“谢家人外御敌寇,内平奸贼,置生死于度外,出了内奸,这是不争的事实,咱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努力将内鬼捉出来,而不是肆意诋毁在前线奋勇杀敌的将士。”
那两人脸色一紧,还要再什么,陆晚晚一挥手,道:“交给沈将军,杖责三十。”
他们气得又要跳脚,却被马夫死死按住,直接押到府衙去了。
陆晚晚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宁蕴一手负于身后立在府衙的丹之上,看着街旁的那抹身影。
她疾言厉色的样子他见过不少,上一世在安州,她单薄的身躯护犊子一样挡在他面前。
不容别人他半句不好,她虽柔弱,但随时能张开双臂为他屏开风雨。
犹豫了一瞬,他才缓缓走下台阶,沉着嗓子开口:“宋先生。”
陆晚晚听着熟悉的声音,脊背先是一僵,低着头微微整理裴翊修的衣领,半晌才状似无意地回头,她扯起嘴角,笑了下,盯着宁蕴,道:“宁太守?”
“上次一别,许久不见宋先生,近来可好?”宁蕴问她。
陆晚晚点头:“托宁太守挂念,一切都好。”
“我还有事,先走了,宁太守改日再会。”陆晚晚道。
她起身理了理衣袖上的褶子,牵着裴翊修就要登上马车。
“且慢。”宁蕴喊住她,他从身后摸出一个盒子,他将盒子递给陆晚晚:“宋先生来安州,在下本该尽地主之谊,但先生忙于军务,我也不便叨扰,这是安州特产的姜糖。”
陆晚晚垂眸,目光从八角盒上扫过,最终落在宁蕴的脸上。
他神情是一贯的淡然,古井无波似的,看不穿他真实的情绪。他将自己藏得很深,深得仿若危险的深潭,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底下却藏着暗流和淤泥和水草,等你一旦落进去,他总能在不经意之间要了你的性命。
她笑了下,:“宁太守,生姜性辣,我从便不食姜,更不爱姜糖。我爱吃甜,喜欢桂花糖。多谢你的好意。”
宁蕴的手僵持在空气中。
陆晚晚错过身,走了过去。
“安州这么苦,你后悔吗?”宁蕴忽然开口。
陆晚晚道:“众生皆苦,就算没有安州的苦,在别处也有别处的苦,我夫君在此,虽苦亦甜。”
“乌兰桥地处天险,若是谢将军回不来了呢?”宁蕴眼眶微红,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熬夜太累。
陆晚晚缓缓回头,眼神都涣散起来,怔忡着问他:“你什么意思?”
“你听到的,就是我的意思。”宁蕴笑起来,眼角微微上扬,仿佛一只狡猾的狐狸。
“乌兰桥有危险?”陆晚晚眼神有些许恐慌和凌乱。
宁蕴温柔含笑,笑容绚丽至极,与平常无异:“乌兰桥地处大成和戎族交界之处,是天然的屏障,若我是欲对谢将军不轨之人,此处是设伏最好的地点。”
陆晚晚收回视线,她在他的话语中听出了阴森森的意味。
她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扯住,脚步一乱,差点摔了一脚。
“宁太守,你这是何意?”她低眸,目光落在宁蕴握着她手腕的手上,略有几分愠怒,抽回手腕,不满地甩了甩。
宁蕴松了手,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陆晚晚仰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他活着我是他妻子,他回不来了我是他未亡人,为他收敛尸骨,为他扶灵归乡,为他敬养父母,百年之后,我仍是他的妻,同穴而眠。宁太守,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宁蕴倏然感觉被什么重击,眼前直冒金星。
他险些站立不稳,幸好身后的侍卫手快扶住了他。他的唇瓣,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他脸上的笑容怪异得近乎抽搐。
陆晚晚心乱如麻,手脚冰冷地爬到马车上。
“皖姨?”裴翊修挽着她的胳膊,担心地看着她。
潘芸熹亦吓了一跳,陆晚晚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出什么事了?”
这一声让陆晚晚回神,她扯了下嘴角,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来,最终徒劳无功。
马车急速奔驰在青白的街道上,车轮碾过石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响,扰得陆晚晚心乱如麻。
她面上冷静沉着,心里早已乱如泥淖。
回到军营,她去了医帐。
白荣扫了她一眼,他知道陆晚晚昨夜一夜未睡,忙着扰乱内鬼的视线,审了一夜,动静闹得不。一大早她又去了府衙,此时脸色已经差到极点。
“你怎么来了?不回去歇息歇息?”白荣问道。
陆晚晚脸色苍白如纸,她:“明日大军就要开拔,今日来拿药的士兵很多,我来帮帮你。”
白荣站起身,他指着屏风:“军帐的事情我们忙得过来,你进去歇息一会儿。”
她低着头,轻咬了下唇瓣,犹豫了一下,才缓缓抬头看着白荣,道:“白先生,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白荣侧眸看过去,声音低沉缓慢,他顿了下,问:“因为谢将军?”
陆晚晚轻轻点了点头。
“援军部署好了吗?”白荣问她。
她嗯了声。
“可是信得过的人?”
“沈家是世代忠良,信得过。”陆晚晚答道。
白荣温和一笑,抬起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下。动作一完,两人都有些愣住了。白荣只是想顺手安慰她,在他眼中,陆晚晚只是个普通的担惊受怕的女子,拍完才想起眼前人的身份,顿觉僭越。
他僵硬着收回手,尴尬道:“尽人事,听天命。既已做好咱们能做的,其他的就交给上天。去歇着吧,医帐塌下来有我顶着。”
一股暖流在陆晚晚心中激荡,她点了下头,摸到医帐内简易的床榻上睡着,榻上有一张破旧的棉被,她扯过来搭在身上。
她睁着眼睛看着脏兮兮的帐顶,脑海中不时闪过谢怀琛的身影。
“宋大哥,你睡着了吗?”李青昊笑着走进来,他手中端了杯茶盏,走到榻前,将杯子递给陆晚晚:“白先生给你煮了碗安神茶。”
陆晚晚接过茶盏,捧在掌心,道了谢,一饮而尽。
白荣温和的声音在屏风之外着话,陆晚晚心安了不少,她叮嘱李青昊:“谢将军有消息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放心吧。”李青昊答道。
陆晚晚重新躺回榻上,在安神药的催眠下,困意很快袭来,浓浓的睡意如同海潮卷来。
心中有事,她睡得不是很踏实,中间醒了好几次,迷迷糊糊问身边的人谢怀琛是否有消息回来了。
他一直未回。
陆晚晚迷迷糊糊睡到次日凌,军营的火光亮成一片,她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
她睁开眼的时候,李青昊递了杯水给她:“宋大哥,你醒了?来喝点水。”
陆晚晚坐在床边,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谢将军回来了吗?”陆晚晚问道。
李青昊:“宋先生留了饭菜在外面,你要不要先吃一点?”
陆晚晚神色微凝,抬眸扫向李青昊,他眼神飘忽,目光扫过陆晚晚的时候很闪烁。
陆晚晚看到了,问:“有什么话就,不需要吞吞吐吐的。”
李青昊一凛,他犹豫了一下,神色肃穆地:“宋大哥。”
他一向嬉皮笑脸,突然这么严肃,陆晚晚脑海中一个激灵。
“谢将军回来了,他受了点伤。”李青昊声音有点低。
陆晚晚手中的杯盏抖了一下,她一双手捧住了杯盏,似乎不用点力气,它就要掉下去。
“什么样的伤?他人呢?”陆晚晚脑子里嗡嗡的。
李青昊道:“他中了一箭,剑上淬有剧毒,此时仍昏迷不醒。”
她手中的杯子,滑落到地上,砸到了脚。
她扯过披风,披在身后便要往外走。
她眼中起了一层浓浓的雾气,眨了眨眼,对李青昊道:“走,带路。”
陆晚晚很用力才将这句话出来,她手脚冰冷,心都紧紧提起。
“宋大哥,你别着急,白先生他们都在里面,那么多大夫看着,他肯定会没事的。”
陆晚晚攥紧了手指,掌心在不知不觉间出了满掌心的汗。
到了营帐,外面围满了人。
她刚走过去,潘芸熹便拥了上来。
“怎么样了?”陆晚晚下意识把手放在胸口,她心里如潮似涌,千言万语最终只问得出这么一句。
潘芸熹:“大夫都还在里面,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顿了下她又:“要不要进去看看?”
陆晚晚深吸了几口气,她看着军帐里进进出出的人忙忙碌碌,她迷茫地摇了下头,扶着潘芸熹的臂站在一旁,她:“不必,我这会儿进去根本帮不上忙,只能添乱。我就在这里等他们。”
李青昊搬了张椅子过来,潘芸熹扶她过去坐,她脚步虚浮,累了好久,她早已筋疲力尽,精神倦怠。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脚步也踉跄起来。
“你怎么样?”
“没事。”陆晚晚的声音很轻,她努力闭上眼睛,让这一股子晕眩过去。
她坐在军帐外安安静静地等着。
没过多久,沈寂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陆晚晚,他走了过来,单膝跪在她面前:“末将有辱使命,辜负先生重托。”
他年轻骄傲的脸上满是颓色,声音低沉地对她道。
陆晚晚唇色发白,道:“你起来吧。”
沈寂缓缓站起身,垂头站在她面前。
“谢将军怎么受的伤?”陆晚晚问他。
沈寂道:“我依你的吩咐,昨夜连夜带兵赶去了乌兰桥,先于谢将军赶到乌兰桥。到了桥边后我查看了周围的情形,确定没有埋伏,我担心伏兵在对岸,于是擅自做主渡江,没想到真中了埋伏。那些人来历不明,但一交手我就发现他们是训练有素的部队。我们很快就交上手,我只带了五千人,他们早有准备,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在中午的时候我们就完全被包围了。”
陆晚晚闻言,眸子猛地一抬。
沈寂垂着头,继续:“就在我准备突围的时候,谢将军他们就到了。”
“他们押运了粮草,不该这么快的,最早也该昨天晚上到的。”
沈寂一脸惨淡,他身上都是血,衣裳又脏又臭,头发也零散着,唇色发白:“谢将军早有准备,他们的车上没有粮食,粮食从年初开辟的那条道悄悄运了出去,他只是从这边引人耳目。”
陆晚晚猛然抬眸。
谢怀琛根本没算从乌兰桥运粮,他知道这个地方有诈,故而虚张声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看似从乌兰桥运送粮食,实则早已算从别处运粮出大成。
她望着沈寂,神色惊惶。
“谢将军是为了救我才中了他们的圈套受伤的。”
陆晚晚慢慢收回视线,手指扣紧了掌心的肉,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多此一举请沈寂帮忙,谢怀琛就不会出事。
她脸色更加苍白起来,默默垂下了头。她的喉间,泛出了腥甜。
过了良久,军帐里的大夫都走了出来。
陆晚晚起身快步走了进去。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床榻上的谢怀琛,白荣还在给他包扎伤口。胸前的白纱布上隐约沁出血红来,他唇色发白,肌肤失去血色,看上去也格外的白。
白得刺目。
“白先生。”她慢慢走了过去,颤着声音喊道:“他怎么样了?”
白荣道:“箭已经取了出来,血也止了,但是箭尖上淬了毒。这毒很毒辣。”
他叹了口气,掉头看向陆晚晚,:“如果没有解药,他会很危险。”
陆晚晚眼眸一沉,白荣医术高明,又最擅长安慰人,他危险,就真的很危险。
“白先生,你有办法救他吗?”陆晚晚问。
白荣望着陆晚晚,情绪波动,他看了她半晌,才叹道:“你放心,我会尽全力的。”
她敛眸,不再多,心底凉成一片。
“你可以看看他,今夜我会在外面值夜,有什么情况你第一时间叫我。”白荣轻声嘱咐,生怕声音大了些眼前白玉瓷般的人儿被震碎了。
他快步出去了。
陆晚晚坐到榻边,轻轻喊了声:“夫君?”
他没有回答。
他此时此刻温顺而纯良,安静得过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