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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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行人回城的时候, 李雁容在慈幼局看到了。

    谢怀琛高高地骑在马背上, 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鲜衣怒马的男人带着荣耀归乡。

    她远远瞧着,心中都欢喜得很, 本想直接去找陆晚晚,但思及她如今的身份, 自己这会儿下去恐怕会给她添乱。她是最怕给人添麻烦的, 故而在慈幼局静静地等着, 陆晚晚忙完定会派人来接她。

    果不其然,下午国公府的马车便到了。

    陆晚晚方从岑岳凡的屋里出来,便听下人来报李雁容已到了府门口。

    她闻言一喜, 火急火燎地奔往府门前。

    李雁容刚好下车, 人还没站稳,她便飞奔过去, 一头扎进她怀中,喊了声:“舅母。”

    李雁容操劳慈幼局的事情, 人清减了不少, 但精神尚好, 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 好好的, 哭什么。”

    声音里是数不清的温柔和不舍。

    这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娇娇女儿, 她们之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她疼她宠她悉心教导她,数十年如一日地关爱着她。亲眼看着她从梅花花心里那点娇嫩的雪蕊成长为眼前这模样。

    维系着她们感情的除了爱与责任, 便是数十年来对岑岳凡的一腔思念。

    “舅母,我好想你。”陆晚晚抹了抹脸颊上的水泽,仰面看向李雁容,声音软得像撒娇。

    李雁容轻轻环住她,:“好孩子,舅母也想你。”

    闻言,陆晚晚更难过了,舅舅受了那么多的苦,舅母也受了那么多的苦。

    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如今他们终于要团圆了。

    团圆了?

    陆晚晚在心底默默念着这两个字,觉得它们真是美好到了极致。

    “好了,不哭了,乖,外甥女婿来了,再哭他还以为你在向我告状呢。”李雁容抬起手,温柔地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痕。

    陆晚晚破涕为笑,:“他才不会呢。”

    谢怀琛也走了出来,与李雁容见了一礼:“舅母。”

    十八年前李雁容收养陆晚晚,耐心教导她,将她抚养成人;十八年后,岑岳凡又在羯族救了陆晚晚。

    他们夫妇二人对陆晚晚有再生之恩,是她的救命恩人,亦将他心上的挚爱送到他面前。

    这是天恩,谢怀琛这一礼揖得格外深。

    李雁容瞧了,心疼孩子,忙上前双手将他托起,道:“好端端的,行这么重的礼做什么,快起来。”

    谢怀琛眸光意味深长,站起身。

    “舅母,快进府坐罢。”谢怀琛道。

    几人走进府门内,谢染来道,是谢允川找谢怀琛,此时正在书房等他。

    谢怀琛道:“父亲找我,母亲在忙晚上家宴的事,晚晚你先招待舅母,招待不周,还请舅母见谅。”

    李雁容随和,她早就将陆晚晚和谢怀琛看成自己的孩子,并不见外:“去吧,忙你的事情去,有晚晚陪着我就可以了。”

    谢怀琛一笑,便随谢染去了。

    陆晚晚带李雁容进了屋,两人之间有不完的话。

    虽然他们经常有书信往来,但李雁容依然细细问她在北地那边的生活,事无巨细,耐心地问着。

    陆晚晚一五一十讲给她听,关山阻碍,那时为了不让舅母担心,她写信总报喜不报忧。

    李雁容压根不知道她在北地的经历如此跌宕起伏。

    当她听陆晚晚在羯族多亏了白荣相救,又是在他的帮助下虎口脱险,并粉碎穆善挥兵南下的春秋大梦时,她都快吓哭了,眼角湿润着捏紧了帕子,她轻抚了抚胸口,道:“列祖列宗庇佑,多亏了这位白先生,他可真是一位义士,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那不是要了我的命。”

    “是啊。”陆晚晚感慨:“若是没有白先生,此时此刻我恐怕早就成了孤魂野鬼,又怎能依偎在舅母怀中撒娇。白先生帮助夫君救出我之后,顺道炸毁了穆善苦心经营多年修的珞珈山隧道,我们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翻越珞珈山回靖州,又是白先生与我们同行,为我们带路。之后他主动提出去夫君的军营做军营,他医术了得,我拜了他为师,跟着他学习岐黄之术。后来有一回,夫君中了毒箭,命悬一线,若是没有血灵芝随时都可能死。他又陪着我远赴雪山采药,回来的时候我们先是遭遇了沙尘暴,被卷到泉水边,他摔断了腿,动弹不得。他便让我走,他留下吸引狼群,好让我逃命。”

    李雁容听到这里,心都吊到了嗓子眼:“然后呢?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陆晚晚一笑:“幸好沈寂来得及时,将我们救了出来。”

    她不由抚胸,长吁了口气:“你自没受过苦,北地的日子肯定很难熬吧?这位白先生几次三番救你们性命,一定要好好答谢人家才是。”

    陆晚晚忙点头:“自然是要好好感谢他的,他腿脚不便,我将他接来了京城。舅母要不要见见她?”

    自当初得知岑岳凡死后,李雁容便以寡妇自称。她一向端庄大方,鲜少同外男接触,就怕别人三道四,玷污她的名声是一,有辱故人是二。

    陆晚晚还有些担心她不肯去见岑岳凡。

    “自是要见的,他是咱们家的恩人,我必须当面感谢他的恩情。”李雁容起身,理了理衣襟,道:“走吧,我们一起过去。”

    陆晚晚笑盈盈地站起来,扫了李雁容一眼,道:“舅母就穿这身去吗?”

    李雁容低头看了一眼,她在慈幼局,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为了方便,穿的都是粗陋耐脏的衣服,的确不怎么好看。

    她迟疑了一下:“那我……这会儿回慈幼局换身衣裳再来。”

    陆晚晚莞尔一笑:“我早就给你备了衣裳。”

    她拍了拍手,月绣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了身颜色艳丽的衣裙,就连首饰也备齐了。

    陆晚晚推着她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她走出来时,陆晚晚的眼眶一瞬间便湿了。

    盛装的李雁容看上去是如此美好,青春不再,但骨子里融着大家闺秀的骄矜和贵气。

    衣裳一换,浑身的气度便与以往不同。

    是陆晚晚从未见过的华丽与矜贵。

    李雁容不习惯地扯了扯衣袖,问怔住的陆晚晚:“好看吗?”

    陆晚晚忙不迭地点头:“舅母,你穿这身好看极了。”

    李雁容有些不好意思地:“好多年没这么扮过了,临到老,还穿得这么艳丽,怪难为情的。”

    陆晚晚笑着将她压到妆镜前,压着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舅母不老,还年轻着呢。”

    在慈幼局半年多,有孩子们陪伴,她心境开阔了不少,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整个人与才回京城的愁苦截然不同。

    她笑了笑。

    陆晚晚解开她的发,亲手给她挽了个百转千回的发式,再饰以珠玉,不出的雍容华贵。

    那一瞬间,李雁容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微微眨了眨眼,满头的珠玉仿佛在刹那间化作星光,猝然飘散。

    镜子里的人也飞快地变了。

    镜子内浮现出一个女子,长发如瀑,散漫地披散在背上,梳着最简单的发饰,仅用一支金簪束着。

    女子回眸,朝她粲然一笑。

    仅仅一瞬间,她便认出那是二十一年前的自己。

    那年她十五,岑岳凡十八,正是一生中的好年华。

    他们过了今天,还有明天,却仿佛每一天都是地久天长。

    孰知,二十年恰如弹指一挥间,他们已分别半生。

    阿岳,我很想你啊。李雁容在心里默默叹着。

    “好了,舅母,我们走吧。”陆晚晚扶着她起身。

    李雁容点了点头,在陆晚晚的陪同之下往岑岳凡的院子走去。

    岑岳凡是个闲人,春日闲来无事的午后,他在院内的茶盘上煮茶,上好的明前茶,入口清香,回味悠长。

    梨花已谢,春桃恰开。

    融融春日的午后正是憩的好时节,厮将躺椅搬到院子的桃花树下,他一边煮茶,一边在躺椅上晒太阳。

    这种悠闲的日子是在羯族可望不可即的。

    那里冰天雪地,不仅封存了姹紫千红的春,将他的悠闲和舒适也一并封存了。

    他十几年没见过桃花,甫见,便觉这烂漫的颜色可爱得有点过分。

    喝了几盏茶后,困意袭来,他便靠在躺椅上盹。

    短短的一隙之间,他恍惚间做了个梦。

    梦中有佳人在侧,他们都是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晴时游览湖光山色,雨天相偎静听骤雨摧荷。日子不尽的风流昳丽。

    一朝梦醒,佳人远去,独留他在空空人世,面对一盏早已凉却的春茶空叹息。

    自成婚后,刀山火海,他们寸步不离。原来他们早该知道,一分开便是一生一世。

    他看到一朵桃花自枝头旋转落下,飘进他的茶盏里,他一笑,拈杯凑近唇边,将杯中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舅母,你当心。”陆晚晚扶着李雁容走上台阶。

    李雁容笑道:“我又不是孩子,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陆晚晚掌心都快捏出了汗水。

    “白先生,我舅母听您三番两次救我性命,特来当面感谢您。”隔着翠竹屏障,陆晚晚依稀看到岑岳凡独坐在院中的身影,轻声喊道。

    岑岳凡摸过拐杖,极力撑着自己站起来:“区区事,你们为何这么客气?”

    李雁容站在竹墙之外,忽觉得这声音很熟悉,眉头慢慢拢起。

    “那我们进来了。”陆晚晚吸了口气,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道。

    转过竹墙,岑岳凡已经站了起来,他拄着拐杖出来接她们,他的目光停留在李雁容身上的那一瞬,他脸上的笑僵在那里,而后一丝一丝褪去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脸便苍白如纸。

    李雁容愣愣地看着岑岳凡,只觉得一股洪水铺天盖地向她卷来,将她淹没,从脚边一直蔓延到头顶,她难以呼吸,努力地瞪大眼睛,好似他只是上天见她思念得太苦而赐予她的一道幻影,只要一眨眼,幻影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十八年前一样。

    “阿岳?你……”“李雁容因染了风寒,嗓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丝微重的鼻音。

    岑岳凡立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目光死死地凝在李雁容的身上,看着她挺直的腰背,亦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雁容?”

    那一瞬间,李雁容的眼泪如同山洪一般爆发,自她的眼眶汹涌而下,转瞬间便落了满脸。

    她不顾仪态,朝他飞奔而去,如同孩子般扎进他的怀里,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是你吗?是你吗?阿岳,是你回来了吗?”

    岑岳凡用力箍着她的身体,她的瘦弱的身躯时隔十八年再度回到他怀中。

    他竟恍惚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不断用力收紧双臂,就怕松开手她便幻化如烟,飘然入云里。

    他不知此时是梦还是真,唯一能做的,便是紧紧拥抱着她。

    他怕眼前的一切是自己的一场梦,恰如方才那一场,梦醒她便无影无踪了。

    “是我,雁容,是我,我回来了。是我不好,走了太久,我对不起你,没按照我们约定的时间回来。”他把头深深埋在李雁容的颈窝,眼泪顺着淌了进去,她感到颈侧生凉。

    那真实的凉意让她无法忽视,良久,她才缓缓抬起头,量着眼前的男人。

    她泪盈于睫,眼前朦胧得厉害,依稀可辨他的眉眼还似从前,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她抬起双手,捧着岑岳凡的脸,触及到他的体温,她的眼泪越发汹涌,喉头嗫嚅,声音里都是含糊的哭腔:“没关系,走了再久也没关系,我会等你,只要你回来,我都会等你。”

    岑岳凡越发分不清眼前究竟是不是梦了。

    如果是梦,他愿在梦中长醉不复醒。

    陆晚晚立在墙边,看着他们重逢的场景,亦是哭得不能自已。

    上天太会捉弄人了,所有人都被它捉弄得死去活来。

    她抹了抹脸上的水渍,慢悠悠地走上前,朝岑岳凡和李雁容跪下,道:“舅舅,舅母,请恕晚晚无礼,一直未告知你们真相。实则是因为此前我不敢确认舅舅的身份,后来舅舅又受了伤,怕舅母在京中牵挂,故而隐瞒。”

    岑岳凡此时意识方稍稍回归了些许,他看了看陆晚晚,又看了看李雁容,迟疑着问:“这是怎么回事?”

    李雁容情绪起伏太大,仍紧紧攥着岑岳凡的衣袖,她呼吸吐纳,极力平复了下情绪,上前扶起陆晚晚,眼泪越发淌得厉害:“你这孩子,舅母怎么会怪你。”

    原以为此生无缘再会的人,竟能隔着生死再度重逢,已是上天的恩赐。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对岑岳凡道:“阿岳,她是晚晚,莞妹的女儿。”

    “可是?”岑岳凡大惊,再度潸然泪下:“你就是阿琛以前的妻子?”

    谢怀琛和谢允川谈完话后,得知陆晚晚带着李雁容来找岑岳凡了,便径直找了过来。在竹墙外恰好听到岑岳凡问的话,他道:“舅舅,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从前是她,如今是她,往后还是她。”

    他走了出来,对上陆晚晚的眼睛,和她相视一笑。

    李雁容声音都哭沙哑了,她极力克制住自己要哭的冲动,缓了缓神,对他道:“阿岳,其中的事情很复杂,等以后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岑岳凡的目光凝在她身上,笑容温柔:“好。”

    他的手缓缓滑向下,紧紧扣住她的手,因为劳作,她的手不似从前那般细腻光滑,略带粗粝,却带给他更加真实的触感。

    没多久,陈嬷嬷得知消息,也来了。

    她是看着岑思莞和岑岳凡长大的,当年得知岑岳凡遭遇不测身亡,她眼睛都快哭瞎了。此时看到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又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她几十年来的忠心终于得到了回报,上天又将少爷还到了她身边。

    陈嬷嬷一哭,引得李雁容和岑岳凡又大哭起来。

    十八年,并非朝夕,生离了半生再度重逢,十八年的心酸与苦楚,都化作了桃花树下的一场痛哭。

    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红红肿肿的。

    宴席上,陆晚晚又将与岑岳凡重逢的事情讲了一遍。

    沈在歌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几欲落泪。

    就连谢允川,走南闯北风里来雨里去什么场面没见过,仍是免不了眼含热泪,他举起酒杯:“贤伉俪二十多年前为我大军鞠躬尽瘁,夫人又辛苦养育晚晚,先生义举救了无数大成子民,救了阿琛,救了我谢家的希望,大恩不言谢,这杯酒,谢某敬贤伉俪,祝贺你二人重逢。”

    陆晚晚也举起酒杯,道:“父亲得没错,这杯酒,咱们一起干了,为了舅父和舅母这穿越生死的重逢。”

    岑岳凡含着热泪的眼睛深深地凝望着身侧的李雁容,哽咽着高声道;“好,这杯酒敬咱们的重逢。”

    大家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欢笑着夹杂着泪水。

    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仿佛早已在二十年前,这满室人的缘分便已定下。

    这顿家宴,没什么拘谨,大家都吃喝得很尽兴,滴酒不沾的李雁容也喝了不少酒,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她有了几分醉意。

    岑岳凡扶着她上榻,心翼翼地除去她的鞋袜,又亲自了水替她洗脸擦手,收拾妥当之后,再回来,她已经睡着了,呼吸起伏,鼻腔里发出窸窣的声音,好似委屈得不得了。

    这一日心情大起大落,岑岳凡累极了,却半点睡意也无,他吹熄屋内的灯,只留了的一盏,留在床头,他借着烛光静静凝睇着李雁容的脸。

    那舒展的眉,纤长的睫,紧紧抿着口,和十八年前并无半点差别。

    岁月对她仿佛格外温柔,不忍将她的容颜催老,他心情激荡,似潮涌起伏,指腹抚摸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越是触碰,越是不舍。

    多少个午夜无眠,辗转反侧时,他的脑海中都浮现出她的面容。

    思之念之,一日不敢望之。

    他静静看了她一夜,好似一不注意,她便会飞走一般,整整一宿没有合眼。待到天明,他怕她起床后看到自己的满面倦容,便先下榻,到院中了清水梳洗。

    李雁容在酒精的催动下一夜好眠。至天明时分才又做了个梦,这个噩梦折磨了她十八年。她梦到岑岳凡浑身是血,仿佛一个水鬼,从河里爬出,她呼喊着奔向他,却被他张开口,咬碎撕裂。

    痛意蔓延全身,她便是此时醒的。醒来时后背已然冒出冷汗,沾湿中衣。

    她陡然间坐起,一摸身侧,冰凉的被窝让她的心一瞬间如同坠入深渊海底,万劫不复的绝望再度袭来。

    她急忙跑下床,鞋也来不及穿便跑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岑岳凡洗漱完毕回来,正立在门口,目光下移,落到她的赤足上,语气中充满了宠溺,斥责道:“这么大人了,鞋都不穿就跑,不怕着凉?”

    李雁容听到他温和的声音,便知昨日的一切不是梦。

    岑岳凡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她张开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将头深深地埋在他胸前,哭道:“夫君,我好想你。”

    岑岳凡冷静了一夜的情绪再度被她勾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将她搂紧,声音中略带愧疚:“雁容,现在我没办法抱你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李雁容破涕为笑,她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板着脸严肃地:“嫌弃,不仅嫌弃你抱不动我,还嫌弃你成了老头子。”

    昨日她恍惚间在他鬓边发现了几根白发。

    岑岳凡闻言,眸光忽的一黯。

    李雁容见了,嘴角绽出笑意:“嫌弃你,也不耽误我想你。”

    岑岳凡再度将她拥回怀中:“雁容,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这辈子也不分开。”

    李雁容重重地点头。

    良久,两人才不舍地分开,岑岳凡牵着李雁容到床边,安顿她坐下,亲自取来鞋袜,为她穿好。

    刚刚穿戴完毕,月绣便来请他们,陆晚晚请他们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