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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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头领路的士兵一听, 脊背都僵硬起来。

    谢怀琛哈哈大笑, 牵着她的手, 护着她缓缓走着, 他道:“谢家世代忠良, 私训亲兵, 是大逆不道, 你觉得父亲会做这种事吗?”

    陆晚晚长舒了口气:“当然不会。”

    穿过光线幽暗的通道, 约摸走了两炷香的时间, 他们很快就到了山洞尽头。

    到了尽头, 有个巨大的树筐, 人站在树筐里,山洞尽头的人将树筐送下去, 底下会有人接应。

    山谷很深, 蓄养了大量兵力,他们下去的时候, 士兵正在有序训练。

    “这批士兵是皇上最大的底牌。”谢怀琛解释给她听。

    这是皇上的亲兵,只听皇上的命令。京城的警卫一旦被控制,这群谁也不知道的私兵将会是他安全最大的保障。

    “他们叫龙隐卫。”谢怀琛:“是皇上亲自组建的一队私兵, 朝中知道这支队伍的大将不超过五个,就连母亲都不知道。”

    陆晚晚有些吃惊:“你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这个地方关乎皇帝的生死,理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谢怀琛:“是皇上的意思。”

    前几日皇上忽然将他叫进宫,告知他这支部队的事情。这支部队这些年一直是褚郁在管理,这两年褚郁身体抱恙,体力越来越不支。皇上有意挑选接任褚郁的人选, 挑来挑去,他选中了谢怀琛。

    谢怀琛很惊讶,论资历,论实力,他都不是最合适的人选,朝中比他更适合的人有很多。

    他问出自己的疑惑:“为什么是我?”

    皇上目光深沉,道:“因为你是谢家人,因为你是朕的女婿。”

    交出这支隐卫,相当于将自己的性命交到谢怀琛手上。

    他很器重谢怀琛。

    最后他让谢怀琛去山里了解基本情况,并特意嘱咐让他带上陆晚晚:“渺渺是个聪明孩子,万一真到了动用这支队伍的时候,她能发挥大作用。”

    他对陆晚晚的信任已经达到很高的高度。

    有皇上的首肯,谢怀琛才能正大光明带陆晚晚来这里。

    “这山上到处都是机关暗道,到处都藏有暗器,层层防备,堪比铜墙铁壁。”谢怀琛:“在这里很安全。”

    陆晚晚心口微动,皇上将他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了自己。他已全然信任自己,像父亲信任自己的孩子那般。

    她眼眶微湿。

    他们等在山间的营帐,很快从外头走进来一个穿着战甲的人,他将战盔抱在臂弯,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谢怀琛见了,忙迎上前,恭恭敬敬地做了一揖:“褚叔叔。”

    褚郁见到谢怀琛,爽朗地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子,长出息了,没给你爹丢人。”

    谢怀琛笑道:“往后还请叔叔多多指教。”

    “指教,当然指教。”褚郁笑道:“你子,当年站着尿尿都是我教的呢。”

    谢怀琛不料他竟将这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拿出来一通,一时间臊得只恨找个缝钻进去。

    褚郁目光一移,落到陆晚晚身上,神色微有讶异,道:“是末将孟浪了,不知公主在此,还请见谅。”

    陆晚晚毫不托大,她知道眼前人便是褚怀的父亲,驰名天下的大将军褚郁。褚家和沈在歌的母家是世交,两家关系一直颇好,后辈晚生又是一起厮混的情分,很是亲近,故而她盈盈笑道:“将军多礼了。将军是夫君的长辈,称我渺渺便可。若是将军不嫌弃,往后我便随夫君唤你声褚叔叔。”

    褚郁笑道:“公主性情洒脱,是个好姑娘,子,你和你父亲一样,什么都不好,就是眼光好。”

    谢怀琛道:“褚叔叔,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就别惦记我娘了。”

    “你娘都快抱孙子了,我还惦记她做什么?”褚郁冷哼了声:“我就闲着无聊,膈应膈应你爹。”

    “褚叔叔,你就消停些吧,上次你从北疆送回来那块鸽子血的红宝石,被我爹知道,吃了半年的干醋,我娘哄了半年才把他哄好。”谢怀琛笑道。

    褚郁道:“你爹自己心眼,能怪谁?你娘让我给她买一块鸽子血宝石,算给笑春做嫁妆。我费老大力气才找到块极品红宝石,结果你爹那老匹夫非但不感念着我的好,还非得写封信来臭骂我一顿。阿琛,你给叔叔评评理,你爹这办的还是人事吗?”

    谢怀琛不敢评这几个中年叔伯辈的理,岔开话题道:“这理我评不了,改日回去让褚怀给你们评,他现在在御史台,专程做这事的,定能给你们评得公正合理。我们赶了整日的路,人困马乏,我倒没事,拙荆疲了,可否先找个地方给她安置?”

    褚郁一拍脑门:“你瞧我这粗人。营帐早已备下,今日你们早些休息,明日卯初,我们从此地启程,我带你查看此地的地势和基本情况。”

    谢怀琛道了声是。

    褚郁嘱咐人送了吃喝和洗漱用的水来,便先离开了。

    营帐里只有陆晚晚和谢怀琛两个人,陆晚晚草草吃了些东西。这里不比京城,东西都很粗陋。等她吃完,谢怀琛这才继续吃。

    陆晚晚有些不好意思:“夫君,不然我让他们再送些吃的进来?”

    “不用。”谢怀琛阻止她。她剩下的东西还有很多,不吃的话只有倒掉:“这里运输不便,粮草很难运进来,吃食都很金贵。不能浪费。”

    他一面着,一面风卷残云地吃完陆晚晚剩下的东西。

    陆晚晚坐在床边,看着大口吃饭的男人。

    他以前是精细的。在招提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站在月门下,沐浴着月色,披着雪梅残香,整个人都镀了层银色的边,好似一个经雕玉琢的玉人,泛着温润的光。

    入了军营之后,那层光被一股坚毅之气取代。人还是那个人,但眉宇间多了以前没有的丰毅。这块璞玉的轮廓都锋利起来,变成了一把无往不催的利刃。

    “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不要偷偷摸摸的。”谢怀琛。

    陆晚晚抿着唇,笑意很浓。

    这辈子遇见谢怀琛,她与有荣焉。她从身后抱住谢怀琛,:“夫君,你真好。”

    谢怀琛转过身,抱着她坐到床上。他揉了揉她的发,亲自为她除去鞋袜。她脚上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两个泡,已经发白,里头蓄有脓水。有两个已经穿了,血水和脓水流出来,沾到鞋袜上。

    “怎么伤着了?”谢怀琛皱起眉,心疼地问。

    陆晚晚缩回脚。

    那是下午走路的时候起的,山路陡峭,跋涉艰难。下午她已经走得很累了,但她发过誓,不做谢怀琛的绊脚石,所以咬牙继续的路。

    “没事,这点伤,要是你没发现,明天早上它就好了呢。”陆晚晚轻松地笑着。

    谢怀琛没理会她,他从鞋帮里抽出了一把的匕首,在火上烤了烤,然后靠近陆晚晚的脚边,挑破了那些蓄脓的水泡。

    他的动作很轻,陆晚晚几乎没怎么感觉到疼,脓水就被挤了出去。

    谢怀琛掏出怀中的伤药,倒了些许在她的伤患处,粉末沾到伤口,有些疼。她倒吸了口凉气。

    “起初有些疼,但很快就能好。”谢怀琛安慰她道:“你忍一忍。”

    陆晚晚点了点头,将脚缩回床上。

    谢怀琛将被子扯过来,轻轻盖在她身上,:“褚叔叔找我有事,我先去一趟,你先睡,不用等我。”

    陆晚晚眨了眨眼睛,点了下头:“你去吧。”

    山里夜凉,为她盖好被子,谢怀琛便出去了。

    他们这次在山里待了三天,谢怀琛的事情很多,他要在短时间里将龙隐卫的状况搞清楚。褚郁想在一年之内卸任,也就是,谢怀琛必须在一年之内完全掌握如何训练管理一支队伍。

    要指挥一支队伍很简单,只要看过兵书,人不愚笨都能做到。

    难的是组建管理一支队伍。

    人都是有自己个性的,要让这么大一堆有个性的人绝对的服从,对于谢怀琛来,还是一件极其新颖有挑战的事情。

    从山里回去的时候,他们还是要走来时那条道。

    褚郁亲自送他们出营,在褚郁离开,再看不到他身影的时候,谢怀琛蹲在了陆晚晚面前,:“上来,我背你。”

    陆晚晚有些不好意思,她声嘀咕:“还有人呢。”

    谢怀琛不管,仍半蹲在地上,大有她不上来就不走的态势:“快上来。”

    陆晚晚知道他一向是个格外有毅力的人,自己拗不过她,她红着脸趴到谢怀琛的背上。

    被人背着果真比自己走路省力多了。

    陆晚晚趴在他背上,声笑着。

    “笑什么?像个傻子。”谢怀琛。

    陆晚晚趴得更紧:“我喜欢,你背着我我就开心。”

    “果真是个傻子,那我背着你,这辈子都背着你,你八十岁了也背着你。”谢怀琛笑着。

    陆晚晚搂紧他的脖子:“好。”

    回到国公府,谢怀琛先入宫面圣禀告山里的状况,陆晚晚在家休息。

    她回到院子换了身衣服,揽秋来报,是上次那个女子又来了。这回侍卫没让她离开,已经将人带进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