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从猎场回来之后, 陆晚晚松了口气。
和宁蕴共处委实是一件令人难受的事。
她乘马车到京城外已经是下午,车夫问她:“公主,现在是回国公府还是回宫?”
陆晚晚想了下, 自她去年离京, 将近一年的时间都很少和舅母在一起。她把慈幼局的事情都交给了舅母,自己享受着她努力赚回的名声,该去看下她的。
“你们回国公府, 到慈幼局的时候把我放下去。”
谢染担心:“世子让属下务必将公主护送回府。”
陆晚晚压低了声音,对谢染:“公主会回府的,去慈幼局的只是个不起眼的丫鬟而已。”
谢染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拱了拱手, 道:“是。”
车队在十里亭歇息, 陆晚晚在车厢里和揽秋换了衣裳。她穿了件靛蓝色的粗布麻衣,头发放下来, 编成长长的辫子,看上去淳朴极了,她故意溜肩驼背,没人会把她和高雅贵气的公主联想到一起。
马车继续前行, “公主”端坐在车内,往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待马车走远了,陆晚晚就往慈幼局去。
慈幼局下午开了课,学《孟子》,此时方才散学。孩子们蜂拥而出,三五成群闹在一起,欢乐声不绝于耳。
怪不得舅母待在这里舍不得离开了, 每日听着孩子们的笑声,让人很容易就忘掉忧愁。
她穿过院子去找李雁容。
她和岑岳凡正在修缮后院的厢房。
岑岳凡在屋顶上,忙得热火朝天。他一身清灰的衣裳,在日光下看上去很温润。李雁容则仰着头,时而为他递东西。
“你坐在那里,不要搬,我自己下来。”岑岳凡扫了她一眼,眼神温柔得就快要淌水。
李雁容不舍得他太辛苦:“顺手的事情,何必你辛苦下来一趟。”
她非要为他做点什么。
岑岳凡急了,撂挑子不干:“你再乱动我就下来把你捆在柱头上。”
李雁容忙噤声,就不动了。手中却停不下来,抓了把瓜子,慢条斯理地剥着,满地瓜子皮,她嘴皮子却没有动一下,瓜子仁全都放到了旁边的碟子里。
陆晚晚悄悄窥探着这一幕,嘴角翘了翘,心上暖烘烘的。
他们奔走一世,终于得享安宁。
舅舅不肯入仕为官,也不愿重操旧业,重振岑家旧时的生意。他宁愿窝在慈幼局这方的天地里,守着李雁容,做着闲杂琐碎的事。
陆晚晚总是不解,以舅父的才能,不管做什么都能大展宏图,必有一番建树。
但对岑岳凡来,他已经得到了半生渴望的幸福,这辈子就想这么平凡地度过。
“晚姨,你在看什么?”身后传来孩子稚气的声音。
偷听墙角的陆晚晚便被抓了个正行,她走出墙外,讪讪地笑着喊李雁容和岑岳凡:“舅舅舅母。”
晚夕,李雁容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陆晚晚爱吃的。
她帮着去摆放碗筷,李雁容轻拍开她的手,:“胡闹,你怎么就这么来了?身边连个侍卫也不带,要是遇到什么事情怎么办?今非昔比,你再不是以前那个到处乱跑的陆晚晚了。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岑岳凡帮陆晚晚话:“好了,别她了,孩子也是一片孝心,回来看你。”
“想我了就派人送个信来,我和你舅舅去国公府看你就是,你这么贸贸然跑来,遇到刺客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李雁容越想越怕,走到门口把窗户和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陆晚晚一笑:“放心吧舅母,我心中有数。我扮成这个样子才没人认识我,不会有事的。”
“对对对,雁容,快来吃饭,再不吃饭菜就凉了。”岑岳凡拉着李雁容坐下,给她倒了杯酒,:“来,快喝酒。”
李雁容哭笑不得:“慈父多败儿,晚晚迟早被你宠坏。”
陆晚晚就端着碗,量着他们俩,和岑云朗对视了眼,笑眯眯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晚上她本是想和李雁容一起睡,但刚用完膳,岑岳凡就主动张罗着给陆晚晚收拾厢房。收拾妥当之后,他就喊陆晚晚该歇息了,绝不让陆晚晚多霸占李雁容片刻。
陆晚晚半是欣慰半是抑郁地回屋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醒来,李雁容和岑岳凡早就起来,继续修缮昨日未完成的事情。
见她出来,李雁容:“收拾好了,让月绣端早膳过来。我和舅舅要修屋顶,你就自己用早膳。”
明明是舅舅修屋顶,她要看着舅舅修屋顶。
陆晚晚见他们夫妇二人眼中只有彼此,感情极好,没什么好担心的。用过早膳后便提出告辞。
“此处下山没有马车,你只有坐买菜的牛车进城。”李雁容道。
陆晚晚眯着眼睛笑了笑。她不扭捏,坐着慈幼局买菜的牛车进了京城。
牛车晃晃悠悠,晃得她睡意来袭,她就靠在牛车内睡着了。
行到半道,身后一阵尘嚣飞扬,马蹄扬起巨尘,将她惊醒。
她开车帘,望过去,却是猎场的侍卫风风火火跑来。
她心下一个趔趄,怕是猎场出了什么事,忙命牛车停下。
离得老远,她看到领头的人却是谢怀琛。
“夫君。”她站在道旁,高声喊道。
她穿一身粗布麻衣,和往常的样子大相径庭,谢怀琛却一眼将她认出。他策马疾驰,飞快来到她面前,猛地将她拥入怀中,顿时眼圈就红了:“你没事。”
声音中有巨大的欣喜。
陆晚晚云里雾里,抬头问他:“出什么事了?昨天下午我想去看望舅母,就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偷偷去了慈幼局,是不是国公府出什么事了?”
谢怀琛紧紧箍着陆晚晚,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从臂弯中消失不见了。
“昨天晚上国公府走水。”谢怀琛声音嘶哑,他这会儿尤觉后怕,宽大的手摩挲着她的脸颊:“大火烧了三个院子,伤亡惨重。”
知道内情的谢染和揽秋忙着救火,累了一宿,派人去禀报谢怀琛的时候,话也没全。
谢怀琛情急之下追问陆晚晚的下落,那人只昨夜回去她就在院里歇息,再没见过她。谢怀琛吓得几乎快要魂飞魄散,连夜赶回京城。
却得老天爷庇佑,在半路就碰到他。
谢怀琛吓坏了,眼圈都是红的。他在战场上被包围的时候,沉着冷静,很快就能从包围圈里突围。但是在得知陆晚晚陷入险境的时候,他就完全丧失理智,拼了命地往前。在那一瞬间,没了冷静,也没了沉着,只有抓心抓肺的着急和担忧。
陆晚晚愕然,她一时回不过神。
她心里一阵后怕,如果昨天她不是突发奇想要去见舅母,而是径直回到国公府,今天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她会死在大火中,这是毫无疑问的。
陆晚晚反握住谢怀琛的手,彼此相互支撑,给予对方力量。
“先回府看看。”
两人双双回到国公府。
谢允川夫妇远在京郊大营,陆晚晚下落不明,谢怀琛又在猎场。宋见青得到消息,把毓宣喊来帮忙。毓宣到国公府,帮着灭了大半宿的火,这会儿已经累得筋疲力竭。
听谢怀琛回来,他出到门口接他们。
“幸好昨天你没在府上。”见到陆晚晚,毓宣如是道。
陆晚晚望向后院的方向:“情况如何?”
毓宣眼里满是累出来的红血丝,他压低声音,:“到天亮的时候,着火的共有五个院子,火是从你们暂居的内院烧出来的。这把火来得很奇怪,这个季节不应该这么容易起火。而且你们的院后有池塘,起火的第一时间家丁发现了,就能及时灭火。但火是从院前起的,院前有人值守,不会等火势蔓延了都没人发现。”
谢怀琛从丫鬟手中接过帕子,擦着手上的污秽,道:“但这火还是起了,明是有人蓄意为之。而且这人还是府上的内鬼,知道在哪里放火最安全,也知道放完火后如何及时逃脱。”
毓宣拍了拍谢怀琛的肩膀:“看来,你和晚晚已经被人盯上了,一定要多加心才是。”
而这个时候,皇上也在等着镇国公府的消息,他迫切地想知道陆晚晚的消息。昨天半夜镇国公府来人请回谢怀琛后,他就再没睡着。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镇国公府还是没有消息传来。他如坐针毡,命人准备了粗布外衣,戴了斗笠,脸上让姜河画了黑痣,不仔细看,谁也想不到这是九五之尊。
姜河吓得手脚都在发抖,声音都变了:“皇上,再等等吧,不定国公府的消息马上就来了。”
皇上眼风凌厉,扫了他一眼:“到底如何,朕要亲眼去看。”
姜河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陛下,您要三思啊。您单独出行,要是遇到……遇到什么事,可如何是好?还请陛下万万为自己的安危着想啊。”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皇上坚决地道,任姜河如何劝也不为所动。
罢,他只带了几个乔装后的侍卫还有宁蕴就出发了。
几个人的队伍毫不起眼,悄悄地离开猎场,马蹄哒哒往前,混合着喧闹声,无人察觉。
“皇上,要不歇息片刻?”他们疾驰了近一个时辰,宁蕴问道。
顿了下,他又道:“就算您不歇息,这么跑下去马儿也受不了。
皇上犹豫了下,将马缰绳一勒,依了他的话,吩咐道:“原地休息一炷香的时间。”
“是!”侍卫齐刷刷地应声道。
所有人都下马饮水。
宁蕴找了块大石头,用袍角擦净石上的灰尘,对皇上道:“陛下请坐。”
皇上撩起袍子,就坐了上去。
宁蕴取过水囊,拔了塞子,又用银簪验过无毒之后才递给皇上:“陛下请用水。”
此时侍卫喝过水,都散到四方观察周围的情形去了,皇上身边只有宁蕴一人。皇上抬头看了宁蕴一眼,接过水,仰头大喝了一口。一连跑了这么久的路,他又不比侍卫和宁蕴年轻,倒真有些累了。
“从这里回去还有多久?”皇上问道。
宁蕴道:“回陛下,最多还要两个时辰就能回去。”
皇上点了点头,眉宇间浮起焦灼的神色。
就在他们休息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侍卫尖叫的声音。
宁蕴下意识就握紧手中的剑,往那边望过去,却是灰蒙蒙一片压过来。
仔细一看,原来是好大一群狼朝这边冲了过来。
它们横冲直撞,径直朝皇上冲来。
侍卫拔剑乱挥,还是无济于事。狼群凶狠,将他们扑倒,踩着他们的身体朝宁蕴和皇帝扑来。
“陛下,当心!”宁蕴以足点地,高高跃起,一脚踢向冲来的狼群。
他护在皇帝身前,用身体当做盾牌,挡护着皇帝。
皇帝武功不济,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宁蕴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剑,抵挡了一波又一波狼群的进攻。
皇帝眼睛微微眯起,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神颇为赞赏。
狼群在宁蕴的守卫下,伤了大半。
它们眼睛闪着幽绿的光芒,眼神凶狠地看向宁蕴和皇上,一时间瑟缩不敢上前,好像是在怕宁蕴手中的剑,却又不敢撤退。
宁蕴朝狼群后看过去,不远处的巨石上站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狼,它的毛发很柔顺,也很有光泽,膀粗背宽,站在巨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宁蕴,眼神又是轻蔑又是不屑。
它翘首长啸,吼出一长串“嗷呜嗷呜”的声音。
狼群就兴奋起来,再度向宁蕴发动进攻。
它们对宁蕴有莫名的敌意,火力都集中给了他一个人。
饶是如此,他仍分出精力照看皇帝。狼群疯了一般扑向宁蕴身上,情急之下,他一只手揽着皇帝的肩膀,一面:“皇上,末将得罪了。”
他携着皇帝,纵身一跃,放到马背上。
他轻轻一拍马背,道:“陛下,您沿着大路直行,就能到回京。”
皇上问:“你呢?”
眼看狼群又冲了过来,宁蕴无暇同他多,他朝马腹抽了一鞭子:“末将自有办法脱险,陛下请先行离开。得罪了。”
马儿受惊,长嘶一声,撒开蹄子就跑。
有三两只狼追过去,宁蕴立马骑上另外一匹马追过去,他抓起马鞍旁的箭筒里装的长箭,用力掷出。
三支箭正中三匹狼,它们纷纷倒地。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闻到血腥味的狼群也变得越来越兴奋。
宁蕴深知再这样斗下去,他迟早会命丧狼群。
他一狠心,提剑在手臂上砍了老长一条伤口,他从地上挑起一匹狼,三两下撕成碎片,再涂抹上他的鲜血,朝四面八方一扔,狼群顿时四散开来。宁蕴趁乱挽了缰绳,双腿一夹马肚,从狼群中闯了出去。
远处作壁上观的大狼见此情形,幽绿的眼眸里竟闪过几分很跳不成钢,它又长啸了一声,像一道闪电似的,朝宁蕴飞去。
宁蕴自伤一臂,流血甚多,那狼身姿矫健地就朝他扑来,对着他踩着马镫的腿就是一口。
他以伤臂挽着缰绳,另一手则利落地挥剑刺向大狼。
大狼身子一侧,堪堪躲过他的攻击。它和宁蕴对视着,眼神凶狠,身子往后一扬,正要扑过去。它的耳朵忽然动了动,像是听到什么声音,立马转过身,朝树林里跑去。
它跑进林子里,又长啸了声。狼群闻声而去,转瞬间便各自如林,消失不见。
宁蕴手臂失血过多,又和狼群缠斗得筋疲力竭,眼前一黑,头往下重重一垂,就从马上栽倒下去。彻底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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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次醒来,已经不知是什么时辰,更不知身在何处。
他迷迷蒙蒙睁开眼,身边一堆宫女守着。
“宁大人醒了。”宫女看着他,惊喜地道:“快,快去禀告皇上。”
门口的宫女跑着去了阳宫。
宁蕴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子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动也不能动,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宫女忙低下身扶着他坐起,又在他枕下垫了个枕头:“宁大人,你现在千万不能动,太医你的伤势过重,现在需要好好休养。”
宁蕴张了张唇,喉头干哑得厉害,声音都是沙哑的:“安平公主怎么样了?找到了吗?皇上呢?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宫女道:“国公府的火势已经灭了,公主安然无恙。陛下正在阳宫处理政务,多亏大人舍身相救,陛下亦无事。你现在就在宫中,陛下特意恩准你在宫里养伤。”
宁蕴闻言,松了口气似的,躺在枕头上,目光看向金线绣的帐顶,长吁了一口气。
“那就好。”
没多久,他就又沉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皇上负手而立,就站在窗下。
宁蕴见状,就要撑起来请安行礼。
皇上也不摆架子,上前按住他的手,道:“不必多礼,你躺着就是。”
“谢皇上。”宁蕴道。
皇上含笑点了下头:“你当时就不怕吗?”
“怕什么?”宁蕴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的想到他的是什么,就笑着:“自幼臣的父亲就教导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生生为宁家人,便要尽忠陛下。皇上生命陷入危险,臣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是以,当时并未有多害怕。”
听他提起宁彦茗,皇上的眸子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
宁彦茗一生忠诚,对他忠心耿耿。就连死,都是为他匡扶三皇子。对于宁家,他有不清的愧疚。
但他的这点暗淡落到宁蕴的眼中则成了憎恶。
从前世到今生,除了陆晚晚,他最大的惦念就是为父亲翻案。
他的父亲岂是玷污妃嫔的淫贼?
但宦海沉浮,他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不似从前。
很明显,皇上不愿提及他的父亲,此时也不是提翻案的最佳时期。
他还得等,等下一个机会。
“此次你护驾有功,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皇上问宁蕴。
宁蕴淡淡笑了下:“臣毕生所愿,海清河晏,国泰民安,如今天下安宁,皆是陛下之功。若陛下当真要赏臣,便赏臣一斛今秋的新米。”
皇上闻言,朗声笑道:“卿有此心,朕心甚慰。如此,便依你所言。”
“谢陛下。”宁蕴嘴角扬起,笑意很浓。
又吩咐宫女好生照看宁蕴,皇上这才离开。
宁蕴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左臂受伤的地方,伤口深可见骨,此时痛得厉害。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又觉得那痛意让他莫名的清醒。
清醒地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再是忠诚良将,也抵不过肆意诋毁中伤。
皇上从宁蕴暂居的地方退出来,径直回了阳宫。
没多久,陆晚晚和谢怀琛就到阳宫请安。
殿上皇上的神情很凝重,目光一扫向陆晚晚,她就垂下了头。
“如今你可信了?”皇上悠悠地问陆晚晚。
她头越发垂得下去了,甚至有了几分心虚地味道。
“朕跟你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往后他得知这回是朕和你联合起来给他下的圈套,他当作何想?”皇上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荒唐极了,竟会和陆晚晚商议做这种事情。
陆晚晚对宁蕴始终不能放心。
她觉得宁蕴怀有异心,至少不像他表面上表现的这么忠诚。
他一向是个趋利避害的人,如今三皇子明显处于颓势,在朝堂上根本没有三皇子的一席之地,他还如此费尽苦心和他交好,其后必定有异。况且,如果他当真和她一样都是从前世过来的,知道最后登位的会是宋清斓,那他就应该知道皇上驾崩之后先登基的会是宋垣。不管是暗中保存实力对抗宋垣,还是他真心想投靠宋清斓,此时他都没有理由和他走得这么近。
这不符合宁蕴的性格。
陆晚晚咬定他有鬼,让皇上不必太过重用。皇上对宁家很信任,宁彦茗对他忠心耿耿,他教导出来的孩子不会差。父女俩因此做了这个局,一试宁蕴的真假。
国公府的火是陆晚晚故意放的,就是为了让皇上有理由私自从猎场走开。
狼群是灰狼召唤来的。
上次陆晚晚和谢怀琛带狼去郊外放风,它仰天长啸招来了附近的狼,他们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竟然捡回了一个可以号令百狼的宝贝。
这回狼的本事终于能大显身手了,纠集了大匹的狼群佯攻皇上和宁蕴。
如果他真的别有异心,那此时就是他下手最佳的时候,他可以把皇上遇难归结到狼群身上。就连镇国公府都逃不了衣带之责,毕竟是他们御府不严,导致火灾,皇上才会心急涉险。
而五皇子在朝中颇有势力,骆家是大成开国以来便簪缨的世家,门生党羽众多。只要镇国公府遭了难,他们几乎可以一家独大。
此时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但是他没有,他选择豁出性命来救皇上,差点狼口丧命。
这明,他对皇上是忠诚的。
对此陆晚晚也颇为讶然。
“父皇,他会不会知道你带有隐卫?”陆晚晚问道。
皇上:“你还是觉得他有问题?”
陆晚晚就垂着头不话了。
她知道皇上对宁家有愧疚,加上他对宁蕴不熟悉,所以很容易就被迷惑。但她和宁蕴做过十一年的夫妻,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
这件事不管怎么看,宁蕴都没有主动和宋清斓交好的必要。
谢怀琛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晚晚也是为陛下的安危着想。”
皇上的眼神就柔和了下去,他声音也缓和了不少:“朕知道你是关心则乱,这回也是朕陪你一起胡闹,下不为例。其他的事情,朕自有分寸。”
陆晚晚点了下头,她有些心绪不宁。
宁蕴的尾巴藏得太深了。
她一时揪不出把柄。
陆晚晚从阳宫退出来的时候,皇上又喊住了她:“等等。”
她回过头,眼睑轻垂,声问道;“父皇还有何吩咐?”
她这怯怯的模样让皇上心下就软了两分,他还板着脸,声音却骗不了人:“你养那头狼,心它些,最好别养了。朕瞧着它倒不像个省油的。”
陆晚晚就抿着唇笑了笑:“狼自幼就是我在抚养,它看上去很凶,实际上很听话,性子也很温顺。”
皇上就想起它拼命朝宁蕴扑上去的样子,那可看不出来温顺听话。他:“你自己心,须知长毛的东西野性难训,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反咬你一口。”
陆晚晚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倒也不再什么,笑着应下了。
过几日,宁蕴病愈,与此同时皇上赐婚的圣旨也下到了他的新府邸。
宁蕴和骆永嘉将在九月底完婚。
骆家一党喜不自禁。
陆晚晚知道,皇上这是算重用宁蕴了。
九月中旬,宋见青产子。从她预产前两天,陆晚晚就搬进宫内陪她,待到生产那日发作,已经是半夜。
她一开始就发作的厉害,腹一直作痛,大汗淋漓。
她忙让人去请陆晚晚过来。
陆晚晚匆匆赶去珠镜殿,宋见青躺在床上,痛得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