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答应
皇上因为知道了庄靖铖生死不知而心情低沉,神色间也都是阴郁的。
一边自责自己太过重视当初的仇恨忽略了庄靖铖,但冷静下来,更愤怒的却是庄靖铖被下毒的事情。
想想自己最放在心上的儿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亲近过,转眼间就可能天人永隔了,皇上满心的阴郁变成了怒火。
“是当初他们做的?”皇上猛然抬头看向苏恒,冷声开口。
话语间的怒气根本不用掩饰。
苏恒点头:“当初在避暑山庄时发生的事情,本以为陛下这边知晓,便也没有特意告知,是属下错了。”
“此事与你无关,当初朕也是吩咐过你,除非大事,不得诏不得进宫见朕,你今日来想必也不是铖儿的事,有什么事情就。”皇上淡淡道。
苏恒原是站着的,听了皇上的话,立时跪在地上,冲着皇上开口道:“此番进宫,非是为了正事,是有私事请求陛下。”
皇上听了有些惊讶。
他倒是没有想到苏恒进宫是为私事。
但是自从苏恒掌管苏家开始,便一直暗中为他效力,乃是他最为倚重的手下之一,这么多年苏恒从来不求封赏也没有过要求,如今他既然开口,皇上自然也愿意成全他。
便点头道:“有话便直,无需婆婆妈妈的。”
苏恒这才轻声道:“陛下也知道臣那妹妹与靖王殿下有情,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一直也没能成亲,自从知道殿下出事之后,她便一直茶饭不思,微臣甚是忧虑。”
皇上闻言微微颔首,道:“瑾寒那孩子我也见过几面,确实是个好孩子,铖儿能得她倾心,倒也是他的福气。”
皇上这话肯定了苏瑾寒的存在,显然是让苏恒继续下去。
他自然明白,苏恒开口不会只是这些,定是有事相求。
严格起来,皇上还是苏瑾寒和苏恒的姑父,也是姻亲,只是他的身份太高了,所以也没人敢和他攀关系,哪怕是心知肚明,也不会有人开口去,苏恒更加不会以此开口了。
“今日瑾寒找了微臣,起他和靖王殿下的事情。那孩子也是执拗,竟若是靖王殿下最后回不来,便请陛下赐婚,让她捧着殿下的灵位过门。臣拗不过她,便只得答应。微臣恳请陛下,若真有那么一日,陛下能替他们赐婚。”
皇上愣住了,便是一旁的张福海也愣住了。
这世上想要攀亲的人很多,想要巴结皇上的更多,但是那都是基于活着的前提。
若是庄靖铖还活着,苏恒求皇上替苏瑾寒和他赐婚,可以认为是苏府贪慕虚荣,为了一跃枝头变凤凰。
但是苏恒不是,苏瑾寒也不是,他们求的,是若庄靖铖出事,让苏瑾寒捧着他的灵位进门,而庄靖铖若是活着,他们没有丝毫的要求。
若是为了利益而牺牲至此,那只能明苏家兄妹二人心机深沉可怕。
毕竟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和一个待字闺中的姐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要知道即便只是名义上的嫁了,苏瑾寒将来要再嫁,也是难上加难,毕竟庄靖铖的身份摆在那里,便是他死了,也没有人敢娶苏瑾寒。
但是苏家这么提出来了,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苏瑾寒心甘情愿,换而言之,苏瑾寒用情极深。
“这孩子……”皇上再开口,声音里满是动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些什么。
“这样做倒是委屈了瑾寒,那孩子我喜欢得紧,朕答应你,若是铖儿活着回来,朕便给他们赐婚,但若他福薄命短,那朕自然也不会因为他而害了瑾寒,她还年轻,不应该这样虚度年华。”最终,皇上开口道。
他对苏瑾寒的做法感到动容。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见惯了人情冷暖阿谀奉承,甚至在他的心里,感情已经变得凉薄,利益反倒占了上风。
可是这样的认知却叫人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
最初,是兰妃毫无保留的爱恋叫他心底的感情死灰复燃,对爱情升起了希望和期待。
而如今,苏瑾寒又为了庄靖铖而甘愿至此,让他再一次受到冲击,心里也对苏瑾寒多了一丝长者的怜惜之意。
苏恒苦笑一声:“多谢陛下仁慈,只是这是那丫头的心愿,还请陛下成全。”
苏恒着,将自己和苏瑾寒的对话告诉了皇上。
皇上闻言也是震撼不止,为苏瑾寒的情深,却又不由得联想到了兰妃的身上。
不由得想,若是他有事,兰妃会不会也是如此?
想到这一点,心里更软,只是轻叹一声,道:“既然你如此,若他真的出事,届时瑾寒还是这个意思,朕便替他们做主。”
这话,也算是答应了苏恒的请求。
苏恒闻言赶忙谢恩。
“好了,起来回话,朕有事问你。”
“谢陛下。”
“皇后他们那边可有动静?”皇上问道。
庄靖铖中毒之事皇上若是不知道便也罢了,知道了,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更何况如今庄靖铖生死未卜,也足够皇上将这秋后的账算一算了。
苏恒点了点头,道:“动作不少,但毕竟太子被废,皇后被禁足,一时间倒是闹腾不起来。”
皇上闻言淡淡的点头,表示他心里有数了。
苏恒想了想,皱眉道:“有件事倒是有些奇怪。”
“来听听。”
“近些时日各个方位的偏远之地都有些不太平静,边境似乎也有些举动,只是都是闹,也不知道是不是臣太过敏感了。”
苏恒一直觉得困扰。
此事就如同他所的那般,都是闹,但是架不住地方多了,也就让人生了疑心。
但是仅仅只是生疑,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些什么,便也没有多少。
皇上闻言却是眯了眯眼睛,“每个地方都是如此吗?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苏恒想了想,道:“收到的情报来看基本都是如此,不过西境那边倒是不曾传消息回来。”
皇上眼中眸光一闪,道:“传讯去问问西边的情况,这事儿你放在心上,仔细些。”
苏恒明白皇上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的担心怕是并非多余,便点了点头,道:“陛下放心,微臣明白。”
皇上又问了几句,苏恒也都一一答了,皇上这才停下话头。
想到因为他刻意保持着距离而黯然神伤的兰妃,皇上心里也是一痛,便道:“瑾寒那丫头整日闷在府里也是神伤,你回去后多劝劝她,若是她愿意,让她入宫看看兰妃,姑侄俩话,总好过一个人闷着。”
苏恒虽然惊讶皇上提起兰妃,但是他提起兰妃的时候,眼中闪过的柔光也让苏恒心里暗自惊骇,莫非陛下对姑姑……
苏恒心里虽然有所猜测,却也不会开口什么。
等苏恒离开之后,一直没有开口的张福海这才叹道:“苏姐用情极深,是靖王殿下的福气,希望殿下能够逢凶化吉。”
皇上闻言心里虽然担心,面上却是点了点头,道:“他是朕的儿子,没有朕的允许,他必不会出事。”
得霸道,却还不是安慰自己的。
张福海也明白,便没有多言。
心里记挂庄靖铖,皇上也没有了办公的心思,索性直接起身朝外走去。
“张福海,陪朕走走。”
“哎。”张福海应了一声,也没有叫人摆驾,便默默的跟在皇上的身后。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兰妃的寝宫。
迈步而入,摆手示意行礼的宫人不许声张,一路便来到了后院。
寝宫旁边有个花园,园子里种了不少的花草,每日得兰妃照料,便是如今已经入冬,也依旧没有颓废之态。
兰妃没有在屋里,刚刚入冬的天气,虽然有些凉,倒也还受得住。
她着一身天青色宫装,面色平和,手上拿着剪子,正在给园子里的植被剪枯枝,纤细的腰肢被束腰勾勒出玲珑的弧度来,光是一眼,皇上便能想起抱着她时盈盈一握的美感来。
许是这样一副场景让他感觉到了岁月的静谧和美好,他就那么远远的站在拐角处,看着兰妃。
“娘娘,这些事情让宫里的下人去做就好了,您又何必这般费心的去折腾呢?这天也渐渐凉了,您就不怕冻着了自己。”一旁的宫女开口道。
兰妃的嘴角带上一抹浅淡的笑意,犹如出水的莲,雅致又美好。
只听她温声道:“我成日里在殿内也是无事,能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事,真要待在屋里久了,怕是才真要病了。”
“娘娘总这样。”宫女嘟了嘟嘴巴,满脸的不开心。
兰妃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倒噗嗤一笑,道:“这还没入春呢,你倒是像青蛙似的,嘴巴都嘟起来了。”
“娘娘惯会取笑人,再这样奴婢就……就……”宫女就了好一会儿也没就出个模样来,显然虽然和兰妃亲近,却也知道威胁之语不能乱,会乱了规矩。
兰妃这次倒没有继续逗她,反倒问:“干清宫陛下那边可有话传过来?”
“不曾。”
兰妃闻言哦了一声,心里失望,却也没有多什么。
与她上次和皇上见面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陛下一直没有再来过,也没有让她侍寝,这样的宁静倒让她觉得那天晚上的疯狂宛若黄粱一梦,如今梦醒了,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皇上看着兰妃嘴角的苦涩,原本转好的心情再次低落了几分。
他不是不想见她,只是不适合来见她,如今庄靖铖出事,更是让他坚定了远离兰妃的念头。
兰妃并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目光一转,落在略有些阴沉的天空上。
“入冬了,也不知陛下那里好不好?”
“陛下身边服侍的人多,自是好的。”宫女习以为常的。
显然已经习惯了兰妃这样的问话。
“也是,他是陛下啊……”兰妃呢喃了一句,嘴角的笑意浅淡。
这时天空飞过一群鸟,兰妃的目光闪过一丝渴望,“它们可真自在。”
自由自在的翱翔在天空之上,不受束缚,多好。
“娘娘可是觉得宫里无聊,想出宫了?”宫女长时间呆在她的身边,多少也能猜到她的一些念头。
“很明显吗?”兰妃侧头看她,轻声问。
宫女点点头,又摇摇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了。
兰妃噗嗤一笑,倒也没有为难她,低声道:“一入侯门深似海,再想出宫,又哪有那么容易?关键我这也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若是想通了,或许便也自在了吧。”
她还惦记皇上,若是不记挂了,自然也就能够离开了,毕竟苏瑾寒当初的话,就在那儿放着呢。
一直安静看着的皇上心里忽而一乱,一种似要失去的感觉在心里揪紧发酵。
他拧了拧眉,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
张福海见状想要叫他,而皇上这时却是转身又悄然离开了,好像从没来过。
再回到御书房,皇上的脸色显得更加沉郁,最初看到兰妃的舒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竟是浓浓的担忧。
明知事实如她所,一入侯门深似海,她便是想出宫,也离不得。
但心里却终归上了心。
“张福海,派两个人过去兰妃那里照看着,有什么动静,便传回来。”
张福海面色并没有多大的惊讶,恭敬的应了一声。
皇上一个人苦了这么多年,难得动了心,有个想要的人,他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去做好皇上吩咐的事情。
“陛下也不必太过忧虑了,许是娘娘不过这么一呢?”
皇上没有话,他心里明白,兰妃从骨子里是个渴望自由的人,哪怕这些年在宫中也习惯了,但是他却不会忘记,初见她时,她娇俏又自在的模样。
不过也就好像张福海的,兰妃或许只是随便一呢?毕竟宫门深深,她也不可能走得出去,他只需要将她给护好,等他解决一切麻烦事,便能光明正大的宠着她了。
这样一想,皇上便又想到了今天苏恒和他的事情,便提笔写了一封密函,让张福海送了出去。
若真是他所想的那样,那这些年,他可真是走了冤枉路了,对方藏得够深,可也够浅,明明就在眼皮子地下,却蹉跎了这么多的岁月。
想到这里,皇上便是不由得苦笑,这未免,也太大意了。
皇宫里发生的事情,苏瑾寒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得了苏恒带回来的消息,得知已经办妥,皇上那边已经答应了之后,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苏瑾寒从来也不是个逃避先是的人,颓废了三天,苏恒又办成了她想办的事情之后,她便也振作了起来。
虽然无法像以往那般有有笑,但至少能够平静以对庄靖铖不在的日子了。
转眼过了一个月,天气越来越冷了,这一日,苏瑾寒的寒苑来了一位客人。
“大哥今日怎么有空一道来了?”苏瑾寒倒上茶水,看着岳泽开口问道。
岳泽笑了笑,道:“我这几日要出京,也不知道过年能不能回来,所以过来看看你。”
苏瑾寒闻言顿时惊讶:“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过年了,这冬日,天气严寒,边关应该不会有战事才是啊,大哥怎么突然要离开了?”
不怪苏瑾寒惊讶了。
基本上来,冬天是最不适合用兵的,毕竟天寒地冻的,也会加大行军的难度。
这几乎已经成了各国心照不宣的规矩了,所以岳泽从边境归来之后,她真没想到他还会突然离开。
“嗯,你得没错,按理也确实如此,只是最近各地都有些不太平,匪寇肆虐,陛下忧国忧民,让我去剿灭匪徒,我自不能贪图享乐。”岳泽解释一句。
苏瑾寒闻言皱了皱没,想要细问,却又知道这当属机密,便也不多问,而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瑾寒祝大哥一路顺风。”
岳泽在寒苑没有停留太久,将事情了之后,又坐了一会儿便是离开了。
苏瑾寒想了想,还是命寒盟的人收集此番动乱的情报呈上来。
查看一番之后,她也是皱眉不止,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时半会儿倒是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之后又过了数日,苏瑾寒进了一趟宫,目的自然是为了去看兰妃。
之前苏恒便过陛下允许她多进宫陪伴兰妃,可苏瑾寒当时并没有那个心思,便耽搁了。
但如今过了这么久,苏瑾寒虽然依旧忧心庄靖铖的情况,但是却已经能够冷静下来了,所以这才决定进宫去看兰妃。
苏瑾寒进宫的时候,兰妃正在看书,看到苏瑾寒,兰妃显得很开心。
“早便喊你进宫来看姑姑,你这丫头就是不愿多来,倒叫姑姑一个人寂寞得紧。”兰妃轻声抱怨着。
苏瑾寒轻笑道:“是侄女不好,惹姑姑生气了。”
兰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生气倒也没有,就是有些想你。”
苏瑾寒看着兰妃,皱了皱眉,道:“娘娘的气色似乎不太好,脸色过分的苍白了些。”
兰妃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有那么难看吗?”
苏瑾寒认真的点头,一脸确实如此的模样。
兰妃轻叹口气,道:“别担心,不过是这些日子胃口不太好,所以脸色便也差了些。”
苏瑾寒闻言也是皱眉,“姑姑莫要大意了,若是当真不舒服,当请太医来诊脉才是。”
兰妃笑着颔首,道:“难得你今日进宫,不这些扫兴的事情了。趁着天气不错,陪姑姑去御花园走走。”
苏瑾寒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便陪在兰妃的身边往御花园里走。
兰妃一路低声和苏瑾寒着话,无非询问家里可好,苏瑾寒一一回答了,俩个人这才聊起了旁的。
虽然已经入冬,但一路走来,御花园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植被依旧散发着绿意。
正走着,苏瑾寒眼尖的发现不远处的路上转出来一行人,不是皇后又是谁?
这时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苏瑾寒便扯了扯兰妃,示意她皇后的到来。
兰妃这时也发现了皇后,赶忙领着宫人一起跪下行礼。
皇后走到近前,低头看了一眼兰妃,这才淡淡道:“平身吧。”
皇后之前被夺了后宫之权,连带着还被禁足了一段时间,等她出来时,后宫几乎都被德妃给掌握了,如今的她虽然名为皇后,但是权柄却并没有恢复。
看到兰妃,皇后心里顿生一计,道:“当初皇上让你和德妃同时掌管后宫,如今却是德妃一个人管着,兰妃,你这可是有负陛下所托。”
兰妃吓了一跳,道:“臣妾闲散惯了,不太会管事,便和德妃姐姐商量了一番,由她全权掌管便是。娘娘不在的这些日子,德妃姐姐也将后宫管理得很好。”
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与皇后所预想的可一点都不一样。
皇后本以为,兰妃听到德妃一个人独揽大权却半点反应也没有,反倒夸德妃的时候,她顿时有些想要吐血。
然而她不能,于是,皇后嘴角笑意依旧,开口道:“妹妹能够如此想自是最好,只是听闻陛下最近对妹妹很上心,妹妹要注意些,别招了嫉妒才是。”
兰妃浅浅一笑,道:“娘娘言重了,陛下雨露均沾,虽也来过臣妾这里,但上心之话,却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皇后笑了笑,道:“是吗?”
她相信就如今的后宫,今日她这一番话,必定是要传到德妃的耳中的,她倒是好奇德妃会如何做。
皇后的目光落在苏瑾寒的身上,眼中俨然闪过一抹冷淡之意。
太子被废虽然是庄靖铖的手笔,但是和苏瑾寒却也脱不了关系,若不是苏瑾寒先在宴会上让他们母子败得体无完肤,又怎么会又后面的事情。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刻的皇后看着苏瑾寒便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喝了她的血。
但是皇后明白她此刻不能轻举妄动,毕竟她刚刚接出来,也不想就这么又回去了。
所以皇后将目光从苏瑾寒的身上收回来,带着人就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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