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涛举起手里的包袱, 晃了晃：“这个？”

    同时他有些对里面的东西好奇起来了。包袱有些重，里面的东西还是有温度的，温度顺着包袱的带子传到他的掌心。

    女人神色一凛, 就要上前去抢夺。

    唐涛当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她是奴隶出身, 向来不可能有条件锻炼出敏捷的身手，又是经过了人为基因更改的变异人, 原本便身体素质不如唐涛。而唐涛便凭借着矫健的身手，几招下来彻底制住了女人，用绳子绑住了, 同时拎着包袱的手一抖，包袱散开, 里面的东西也跟着从半空掉落下去。

    然后里面掉下来一个……白嫩嫩的婴儿？

    唐涛瞳孔微缩，下意识地, 几乎是以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接住了婴儿。他一只手掌便可以托住婴儿半个身体，的一团被他托着屁股半躺在手掌上, 仰头看着他, 嘴里含着一根手指啃得起劲儿。

    唐涛愣住了，木木地看着婴儿。

    孩儿炯炯有神地瞪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 继续啃手指。

    最终还是婴儿在唐涛手心想要翻身, 唐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他抱进怀里, 姿势心得显得怪异，双臂滑稽地环成一个圆，把婴儿兜在里面。

    孩儿没穿衣服, 唐涛原本还觉得有些疑惑，但马上便发现孩儿的胳膊上有一个一个青色的针眼，腹部和脚心也有，嫩生生的皮肤上布着青黑的淤痕，看起来很是夸张。

    唐涛转头朝向被绑起来的女人，看她的眼神俨然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只是现在不是问话和细究的好时机。天空一忽儿地亮如白昼，下一刻光芒散落，又黑下来。是战斗还未结束，围攻着连亭的十三架机甲驾驶水平也很是高超，然而终极不敌最中央的黑色机甲。不止驾驶者是帝国上将，像是那黑色机甲也是机甲里的将军，大开大合地战斗着，带着一往无前的凌厉气势。腾身翻转间使出的技能使人看得眼花缭乱，而它自身还鲜亮崭新如初，周围的其它机甲则断肢或残损，逐渐跟不上中央黑色机甲的节奏了。

    一时过后，战争彻底结束。十三架机甲依次狠狠跌落到地面上，最终天幕之下就只剩了连亭的黑色机甲，威严地守护在上空。

    唐涛仰头看着，忽然感觉眼眶有些热。

    像是有了什么期冀和想往。

    能够替代贵族守护、统领这个帝国的，是否只有连亭这样的人呢？现在想来，真的是所有贵族都不够资格啊。

    突然手指一热，唐涛低头，便见自己的手指正被怀里的婴儿攥住塞进嘴里。唐涛面上一僵，把手指抽出来，在孩儿软乎乎的肚子上抹了抹口水。

    婴儿睁着明亮有神的大眼，看着唐涛的动作。

    唐涛微赧，转而用袖子给孩儿擦了擦肚子，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一本正经地对他：

    “脏。”

    婴儿扑腾了一下手臂，把自己的手指塞进嘴里。

    唐涛把他的手指从他嘴里拿出来，“也脏。”

    婴儿把手放到自己眼前看了看，又看看唐涛。

    唐涛抱着孩儿的姿势都僵硬了，但又不敢变动，担心把孩儿从臂弯里漏下去。

    这是在是太一只了。

    正感慨着，然后唐涛嘴里就被塞了一个拳头。

    唐涛满脸无可奈何地吐出他的拳头，给他擦擦口水。这样一动作，婴儿便从唐涛胳膊里漏下去了半个身子，得亏唐涛连忙接住了，这才没有掉下去。

    婴儿觉得有趣一样，攀着唐涛的手荡了荡光溜溜的腿。

    唐涛干脆把人拎起来，塞进衣领里，正好露出两只胳膊和一个脑袋。

    这个孩儿看似刚刚满月，却好像异常聪明，不哭不闹，之前被那个女人装在包袱里也没有一丝动静，简直是听话得过分了。

    突然唐涛感觉脖颈一痒，喉结被婴儿含住，牙花子在上面磨来磨去。

    唐涛面无表情地想，听什么话，这不是很会闹腾么。

    连亭在高空中不知道探测了一番什么，战斗结束有一会儿之后方才下来，没有彻底落到地上，只是浮在半空中声音透过机甲传出来：

    “我去中央区，你带着她到城市外面等我。”

    唐涛方点了头，机甲便转身飞离了，朝着中央区而去，背影越来越。

    他怀里的婴儿倒是对连亭的机甲很感兴趣似的，兴奋地朝着那边挥舞手臂。唐涛颇有耐心地等他高兴完，然后把婴儿两只胳膊也塞进自己衣领里去，只留了一个脑袋，拉紧拉链，孩儿动不了了。

    唐涛低头左看右看，很满意地摸摸婴儿的头顶稀疏的头发。

    他牵着被绑起来的女人来到城市外面，是一片类似于戈壁的地方，里面连着黑云城最大的一条道路，外面挨着沙漠，城市周围和沙漠交接是这样一片土质坚硬而干燥、时而有稀落的草木的地方。稍微硬质的土地越朝外蜿蜒，便越来越散，被沙漠同化。

    唐涛已经在这里呆了许久，对于这样的环境已经很是适应了。之前还曾觉得因为环境缘故而身体乏力，难以呼吸，现在则好像是破除了一层不适应的壁障，在这里生活已经几乎没有什么阻碍了。

    他突然心里一动，低头看向怀里的婴儿。

    婴儿活力不减，正不能安静地来回扭头，新奇地量四周，没有半分因为这个星球的环境而不适的样子。唐涛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感觉有些惊奇。

    他没有接触过像这样的生命，向来贵族的孩子都不需要父母亲自养育，他们或是待在研究所直到生理上能够省一些事，或是干脆由机器人保姆看守。唐涛在唐家也没有见过这样的辈，这样柔软又柔弱的家伙。

    家伙突然回过头，冲着唐涛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唐涛愣了愣，也朝他笑了笑。

    然后婴儿突然把脑袋缩进唐涛衣服里面，整个人在他衣服内鼓起来。唐涛把手放到下面兜着孩儿，以免他摔下去。

    下一刻，唐涛的胸口感受到了熟悉的牙花子的力道。

    唐涛：“……”

    他面目有些扭曲地把孩儿拎出来，婴儿好容易找到的奶“头被从嘴里拿走，不满的吧唧吧唧嘴巴，把自己拇指塞进了嘴里。

    唐涛有些疲惫地把孩儿的手指每一根都用衣服擦拭一遍，还是觉得不干净，沾了沾婴儿的口水又擦拭了一遍，重新把孩儿塞进衣服里。婴儿又啃了一会手指，渐渐觉得累了，不一会儿便在唐涛衣服里睡了过去。

    唐涛这才有时间把目光放到那边的女人身上。

    女人一直紧盯着他，眼里全是怨恨之意。唐涛不想深究对方是怎么样出现在这里，只是问道：

    “这个孩儿是从哪里来的？”

    女人神色阴狠，并不回答。

    唐涛又道：“是不是什么人体实验？用一个孩子？”

    但是唐涛问完话便没想着要等女人的答案，直接一个手刀劈在她的后颈，女人便晕了过去。

    他把人弄晕，因为不远处覆盖了一整个黑云城的城市护罩倏地消失了。

    城市内静谧的上空显现出来。

    又是不久，连亭也出来了。

    他是步行走近，收回了机甲，一步步走出城市来。到了近前，唐涛才闻见对方身上的血气；在星光的照映下，唐涛看见连亭身上满是鲜血，面上也溅上红色，这个帝国的上将，此时整个人如同一尊杀神。

    “……连亭，你……”

    连亭抬起手背拭了一下嘴角，神情冷漠而沉静。唐涛竟然下意识地立正，甚至就要敬一个军礼——不过他生生制止住了，道：

    “我们接下来如何？”

    连亭还没有话，背后从沙漠中陆续走上来人。

    都是之前在连亭的掩护之下逃出的人们，此时又聚集回来，在这一片地面上站满了。他们望着中央的连亭，一双双眼睛晶亮。

    唐涛一瞬间以为这些人要奋起围殴连亭，紧张得后退一步，同连亭并肩站立。人越聚越多，都从沙漠里出来，像是刚刚缴杀沙蚁畅饮了一通，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痛快而凌厉的气势。

    他们的目光越发火热。

    唐涛则越发警惕。

    然后，所有人突然跪地，齐刷刷的闷声。他们上身直立，所有人抬起右手，叩到左胸口，神情虔诚。

    最后恭敬而带着感激地，朝着连亭俯身叩头。

    连亭静静看着这一切，突然开口。

    “——去废土城。”

    *

    “……不，驳回这一条，我们不会撤回连亭上将的军衔。——占着一个上将位子？呵，他们这是等不及觉得害怕了。下一个准备上位的是不是贵族？”

    “不是贵族我也不会管他是姓何还是什么。”

    “……就这样吧。”唐瑨最后了这句话，挂断了那边的通讯。

    他在这里等了三天，但唐嵘始终没有出来见他。

    就像他当年对待唐万里的事，哪怕唐万里脖颈悬在刀口，那样一个娇养过来的少年，没能等到自己父亲一丝关怀，反而是从心思恶毒的外人口中得到真相，并且此后面临的是刀刃上的险恶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