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蛟兽王
这几日宇薇总觉得自己心神不宁的,白日里在屋里和院之间游荡对什么事也提不起兴趣。
林莫为了逗她开心,总是为她讲一些不知道从哪淘来的幽默段子。
西为了让她高兴,也经常带来一些她从未见过的稀奇古怪的物件。
可是她依旧打不起一丁点的精神
自从那日从河岸回来,宇薇的心情就再也无法平静了,她急切的想知道玩伴儿们的下落?更急切的想知道爸妈的现状?还有学校、同学
她不可抑制的去想他们,想的她头都要裂开了,她现在虽然得救了,可是却像囚徒一样被困到这里,也许会耗尽一生的被困在这里
她被别人服侍着,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讲还有什么意义?
这种衣食无忧,所有的一切都要受制于人的依附于别人的生活,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烦躁和厌弃。
吃过晚餐后,宇薇便独自一人沿着迂回的路向河岸走去
那日摆放在河岸缓坡上的石块和古松早已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矮矮的、绿茸茸的开着黄色花的草地。
抬眼望去,河堤上数不清的花草姹紫嫣红,河堤下一条大河蜿蜒的流向远方,好一副优雅闲适的人间仙境!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又有谁能想到,这里曾遭受了一次泥石流的猛烈冲击呢?
这是地心,那地表呢?
看着已恢复了往日景色的河堤,宇薇的心里升起一丝寒意!
地表肯定也和这里一样,早已恢复了往日的青山碧水!
遇难者的不幸离去,留给大自然的就像是几颗游荡在空气中的尘埃,早就随着山间的清风飘然远去了
宇薇静静的站在河岸上,任由着河水溅起的水花,在她身前绽放又散开,任由着掺杂着细微水珠的凉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和纱裙
她看着眼前的这条连接着地面的补给河流呆呆的出神,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出自己是怎样从那边来的?更想不出自己该如何回到那边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巨大的水花在内河中飞溅
随之,一只长着龙角的怪兽出现在内河的水面。
宇薇吓得赶紧向后面倒退了几步,惊恐的看着那只向她游来的眼里略带丝喜意的怪兽。
怪兽昂着头,慢慢的游到岸边,嘴里发出了欣喜而扭捏的声音。
既像是对远方亲人的呼唤、又像是对自己长辈的邀宠。
宇薇全神贯注的看着它,一颗吓得‘砰’、‘砰’的快要越出喉咙的心,也随着它流露出的善意渐渐的平复了。
她壮起胆,一步一步向着它缓缓地走过去
它也低下头来用十分喜悦的目光看着她
她试探着轻轻地抚摸着它伸过来的头颅,它也不断在喉咙里发出欢愉的声音!
“你认识我?”怪兽向她点了点头。
“你,能听懂我话?”怪兽仍旧向她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从哪里来吗?”怪兽用尾巴拍打了下水面。
“哦,我是从水里来的,也对,我是被泥石流冲下来的。”宇薇幽幽的。
“可是,我想回去,我想我的爸妈了,还有我早已习惯的深入骨髓的生活了。”
怪兽轻轻地触碰了下宇薇的掌,鼻腔里发出了低沉声音。
“你也想你的亲人了对吗?”怪兽又朝她点了点头。
一丛泪水突然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沮丧的坐在河堤上,任由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流淌下来。
她看着奔流而去的河水悲切的:“我是个看不见亲人的可怜人,你是个等不到主人的可怜兽,怪不得我一见你就有一种天生的好感,原来我们是一对无依无靠、同病相怜的人和兽!”
宇薇靠在这个怪兽身上,相对无言的呆了很久,直到漫天的繁星闪耀,她才站起身来。
天黑的很快,河岸边的树林早已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那片影影绰绰的树影里,她仿佛又看到了,出现在泥石流前夜的那双深邃而高贵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在那片婆娑的树影里凝望着她,突然一飘,便越出树林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惊诧、迷离的看着这双眼睛,脑袋里一片迷茫
“你还要看我多久?”直到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在宇薇耳边响起,她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她定睛看了下来人,原来是穿着一袭黑衣的冰块脸。
“好像啊!刚才真的好像!”她喃喃的。
“好像什么?你吃完晚饭后也没一声就消失无踪了,你可知道现在全府的人都在出来找你吗?你可知道你独自一人来到河岸有多危险吗?你可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内河中隐藏着多少利齿型的猛兽吗?今天多亏了有蛟兽王出来陪着你,不然我们可能连收尸的麻烦都省了!”冰块脸火气冲天。
宇薇被冰块脸的狂轰滥炸惊的目瞪口呆!
她既没弄懂冰块脸为什么这么气愤?也没弄懂在这波澜不惊的河面下,到底有怎样的能让她尸骨无存的猛兽?
就在她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一个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本能的挣扎着,却被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包围起来
“将军唱的这是哪一出啊?刚刚还命令全府的人出来寻找宇薇姑娘,此刻却在这夜色中独拥美人,真是让本世子无语啊!”一个如清溪般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世子殿下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在这夜色里独拥美人了?”冰块脸冷冷的回答。
“星离,你怀里抱着的不就是漂亮姐姐吗?”跟大世子一起前来的西傻傻的问。
“哦!你们的是宇薇姑娘?宇薇姑娘受到了蛟兽王的惊吓,早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冰块脸顺口胡诌道。
“当我寻到她时,她便紧紧地抱住我不放,难道你们是想让我把一个病人,从我的怀里推出去吗?”冰块脸依旧声如寒冰。
“姐姐!姐姐!你还认识西吗?怎么一会儿不见你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西听闻便快步跑了上来。
宇薇也连忙装作一脸痴愣的样子茫然的看着西。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你不要吓西!”西拽着宇薇的哀求着。
“哎!”宇薇听着西真诚地哀求心里不禁一片歉然,“姐姐没有生病,是星离为了掩盖他的尴尬才谎骗你们的,我也是觉得难为情才配合演出的。”
“这里风大,宇薇姑娘穿的也很单薄,既然宇薇姑娘身体不适,我们就赶紧送宇薇姑娘回府吧!”已走到近前的大世子不急不缓的。
冰块脸听闻也未作分辩,伸便将宇薇抱了起来!
刚要离开,就听见大世子依旧和风细雨的:“将军位高权重,宇薇姑娘又冰清玉洁,将军如此这般的把宇薇姑娘带回,只怕落人口实,还是请将军将宇薇姑娘交给本世子的侍卫吧!我已叫侍卫备好了简易绳床,我们就跟着侍卫一同送宇薇姑娘回去吧!”
正躺在冰块脸怀里心急如焚的宇薇,听到大世子的安排,差一点忍不住拍叫好!
就这样被一个大男人抱回去,她肯定会成为尔多族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要真的神志不清了,让他吃了豆腐也无妨,可这次明明是他想存心占自己的便宜,偏偏自己又因难为情而不能有丝毫的反抗!
大世子还真是火眼晶晶,没有让别有用心的人,趁自己式微而占了便宜!
冰块脸毫无表情的将宇薇放在简易绳床上。
宇薇躺在简易但很舒适的绳床上,优哉游哉的返回了她的院。
刚到院,她就感觉到了一片肃杀之气,就连站在门口的侍卫也比平时多了许多。
白熙和青絮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早已哭成了一团,林莫也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站在院里一声不吭。
这都怎么了?宇薇的心里一阵儿狐疑
“姐姐找到了,快请康神医!”西冲着院里打了鸡瘟的一群人大喊了起来。
院里的人听闻,便赶紧七八脚的从地上爬起来,谢天谢地的把宇薇从侍卫的里接了过去。
宇薇刚躺在床上,白熙就双合十的感谢起她从未听过的不知道是哪的神灵?
之后白熙就絮絮叨叨地诉起苦来:“姑娘!求求您!您以后千万不要再吓奴婢了,奴婢也有家人,如果这次不能将您完整的找回来,我和青絮不仅会被将军扫地出门,就连我们的家人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从此以后我们和我们的家人都会受到族人的鄙弃,没有人愿意和我们来往,更没有人愿意和我们结亲,我们两家就彻底地被尔多族抛弃了。”
白熙的一番话实在是超乎宇薇的预料,她只是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从来没想过,会导致这样的严重后果!
她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一个遇了难的地表人,蒙将军不弃,才得以在将军府暂时的栖身养病。
但无论在地表还是在地心,她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么一会儿功夫不见,就弄得这么多的人鸡飞狗跳?
难道她这次是因祸得福,变得身娇肉贵了起来?
要真是这样,恐怕以后的日子就变得更加的没有自由了。
宇薇转过头看着站在床边的一脸担心的西,终于对隐藏在西内心深处的、不为人知的苦楚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穿着一黑一白衣服的两个高挑男人带着康神医走了进来。
他们一进屋就双双的坐在了靠窗的石桌前,用眼睛紧盯着康神医独自向宇薇的床前走去。
等康神医在床前捋着胡须坐定后,白熙才轻轻的抬起被角,将宇薇的一只拿出来放在了脉枕上。
康神医将指搭在了宇薇的腕上,过了良久才满脸愁苦的站了起来。
他转身走到星离和大世子面前颇为踌躇的:“宇薇姑娘的精神恍惚恐是忧思过度所致,姑娘身体娇弱,旧病未去,又添新愁,光靠老夫的药物恐难痊愈,还请将军和大世子殿下见谅!”
“神医,何出此言?”一丝惶恐从冰块脸眼中闪过。
“老夫治得了病,恐救不了命,姑娘连日忧思太重,心思全然不在这里,既然已经毫无生念,我纵有救死扶伤的神技也是枉然呐!”
康神医躬身行了个礼后,便拖着拖拖拉拉的步子走了出去,只留下两个互不相容的男人面面相觑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