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尴尬，但在场五人，真正会感到尴尬的人，恐怕只是宋桑梓一个。

    宋桑梓这么想着，就扭头环顾一下身边四人，越看，越是觉得自己这个判断无误。

    柳如露自始而终，就没有过话，她定然不会为现在的沉默感到不适应；而唐青山、韩灿荣和韩淼淼三兄妹，则根本不是会轻易感到不适应不自在的类型。

    想来想去，都开始搞不清楚，是这帮人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了啊

    宋桑梓暗暗感叹一句，正想问唐青山一句，接下来他们应该怎么办，是去还是留。

    唐青山竟然冷不丁地开口了。

    “柳姐，好久不见了。”的是华夏语。

    唐青山开口竟然是为了打招呼。这着实让宋桑梓感到意外。

    难道臭舌头以前跟这个柳如露就认识甚至有些相熟？

    宋桑梓忍不住这么推断，因为按照唐青山往日的为人，他断然是不会主动跟陌生的人打招呼寒暄的。

    柳如露听见唐青山的问候，还是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点头示意，回道：“确实好久不见了，青山。”的也是华夏语。

    青山？

    宋桑梓见柳如露称呼唐青山称呼得这么亲热，更加笃定了他们之前就认识的判断。

    更让宋桑梓意料不到的是，韩灿荣和韩淼淼，先后跟柳如露打了招呼，语气口吻，只比唐青山来得更亲切，而柳如露对他们的称呼，也是“灿荣”、“淼淼”。听起来，倒像是长辈和晚辈之间的相互寒暄。

    这下子，宋桑梓就更加好奇起来了。

    柳如露，是韩夫人的亲生妹妹。因为韩夫人出轨韩家管家，生下了韩淼淼这个私生女这件事情，韩清源已经对韩夫人感到厌恶烦闷，甚至生出过将她逐出的念头，只不过碍于韩公子的求情，韩清源才姑且将韩夫人留下罢了。

    试想想，韩清源连韩夫人都感到厌恶烦闷，更何况韩夫人的妹妹，柳如露？

    但是这么一号人物，却早早就跟唐青山、韩灿荣和韩淼淼结识，而且彼此之间，是以长辈和晚辈的礼节相互对待的。

    这也未免太过不合逻辑了。

    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宋桑梓尚未得知。

    但是在这个当口，宋桑梓又不可能开口向唐青山发问，她只能将自己的疑问埋藏心底，等到这次会面结束之后，再跟唐青山求证。

    在宋桑梓看来，这场会面应该已经临近尾声了，因为柳如露是个惜字如金的人，看起来，他们四人并没有聊起来的可能，大概简单寒暄客套过后，就会作鸟兽散。

    但唐青山、韩灿荣和韩淼淼三兄妹，再一次让宋桑梓意外了。

    唐青山主动问道：“柳姐，你之所以愿意使用ai霏霏，不会是因为老头子”

    唐青山话没完，惜字如金的柳如露，就出人意料地抢过话头，打断道：“不是的，青山，这一次，是我主动接受鑫源的邀约，跟韩老先生没有任何关系。”

    唐青山沉默了。

    韩淼淼接上了话。

    “柳姨，ai霏霏，对你的身体真的没有什么副作用吗？”

    韩淼淼称呼柳如露为“柳姨”，真是让宋桑梓感到有些不适应，一来她没料到韩淼淼会跟柳如露如此亲近，二来柳如露看起来肤白胜雪、貌若凝脂，十分的年轻美丽，自内而外都透着一种不吃人间烟火的少女清纯，宋桑梓实在很难将她和“姨”这个称呼扣上关系。

    但是转念一想，韩霏霏也已经十二岁了，柳如露如果跟韩夫人年纪相差没有太大，那至少是三十出头的年纪，被不满二十的韩淼淼称呼一声“姨”，真是再合适不过。

    就是在场年纪最大的宋桑梓要称呼柳如露，就只能称呼一声“姐姐”了。

    宋桑梓素来不觉得自己的年纪是什么问题，但是看到柳如露的美貌如斯，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点点羡慕的感觉。

    柳如露对韩淼淼笑了笑——这让宋桑梓第一次意识到，柳如露原来是会笑的。

    “淼淼，没事的，我佩戴ai霏霏很多次了，感觉良好。鑫源也跟我保证过，所有数据，都在他的检测底下，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负面影响的。”

    韩灿荣点了点头，道：“是关于科学的事情的话，三弟的话是可信的。他不会在这个方面谎或者隐瞒，哪怕谎或者隐瞒对他有好处。”

    唐青山和韩淼淼也纷纷点头附和。显而易见，韩鑫源的为人，在这三兄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不可被推翻的印象。

    “就是这样。既然你们都了解鑫源，就不必为我的身体担忧。”

    柳如露着，脸上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温和笑容，道：“实在，我非常高兴，鑫源最终找到了我，让我来佩戴ai霏霏。因为在我佩戴ai霏霏，被微弱的电流刺激大脑皮层，感到跟霏霏融为一体、不分彼此的时候，我会感到无比的心安，而且会有一点点赎罪感。”

    赎罪感？

    宋桑梓细细咀嚼着这个并不常见的用词，开始对柳如露和韩家的交集，加倍地感兴趣起来。

    唐青山回应柳如露的话，又让宋桑梓大大吃了一惊。

    “柳姐，你对霏霏，只有恩，没有过，又怎么会需要用ai霏霏，来感受赎罪感？”

    恩？

    宋桑梓打量了一下面无表情的柳如露，开始猜测，她到底对霏霏有过什么恩情。

    宋桑梓越是猜测，越是感到难以捉摸，觉得无论自己怎么猜测，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方向，因而，她就越是着急。

    这帮人，怎么话都没头没尾，就不能顾忌一下我这个外人的感受吗？！

    宋桑梓暗暗在心里叫苦，但她作为唐青山的妻子，不可能问出任何不体面的问题来，就是再着急，也只有在心中辗转反侧。

    “恩吗”

    柳如露复述着唐青山的话，摸了摸自己的腹。

    宋桑梓瞪大了两眼，心中闪过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不会吧？难道

    “我不过是给霏霏捐了些血罢了，举之劳，又有什么恩情可言？总不能因为我和霏霏的血型非常罕见，你们就认为，我对霏霏有恩吧？倒不如，我捐血给霏霏，是为了自己。毕竟，日后我有什么不测，也需要霏霏为我捐血救急。”

    原来是捐血啊

    宋桑梓因为自己那个过于大胆的猜测，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现在通过柳如露之口，让她得知自己的猜测失准，宋桑梓也不知道是该松出一口气好，还是该感到失落好。

    但无论如何，宋桑梓对于柳如露和韩家的交集，总归是多了解了一些了。

    看来韩霏霏和柳如露，身体里流着同类型的熊猫血。

    前新媒体人宋桑梓，迅速在脑海之中，勾勒出了柳如露和韩家的故事。

    早些年的时候，霏霏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急需输血，却找不到合适的捐血者，生命悬于一线。

    就在韩家上下都焦头烂额之际，柳如露这个姨挺身而出，用自己的罕见血液救活了霏霏。

    正因如此，韩清源认为自己欠了柳如露一份人情，将柳如露当做了韩霏霏的救命恩人，这才对她另眼相看，并没有因为韩夫人的所作所为，而迁怒于她这个姨，反而让韩家的大门，彻底地向柳如露敞开。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不合逻辑的地方，就都能得通了。

    宋桑梓默默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勾勒的这个故事，合情合理。

    唐青山反驳了柳如露的话，道：“柳姐，当初如果不是你，霏霏不一定能够活到今天。所以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韩家的大恩人。这一点，不会有任何疑问。对我们来是这样，对老头子来，更是这样。”

    唐青山得斩钉截铁，根本不给柳如露留下否认的余地。

    柳如露却给出了一个令人心酸的质问。

    “所以，我捐血给霏霏，让她从那次意外之中痊愈，能够活到今天。但之后，却因为让姐夫、姐姐来看我，导致他们在路上发生了那场车祸，在霏霏的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弭患了厌食症，落得个生不如死的现状。青山，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吗？我昔日对霏霏的恩，难道在最终，不是通通变成了对霏霏的恶吗？”

    柳如露的话，在外人听来实在不好理解。但宋桑梓之前对于韩公子和韩夫人遭受的那场车祸，有过一些了解，所以她很快就将柳如露的话，跟自己已知的事情，串联了起来。

    想来韩公子和韩夫人遭遇车祸的时候，出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探望柳如露。而柳如露认为，韩霏霏之所以会得厌食症，完全是因为韩公子和韩夫人双双因为车祸撒人寰，遭受了太过巨大的精神刺激所导致的。所以她将韩霏霏弭患厌食症这件事情，归咎于自己，认为自己要负百分之一百的责任。

    这实在是令人感到难以理解

    且不韩霏霏弭患厌食症，是不是因为韩公子和韩夫人之死带来的精神冲击造成的。

    就算确实如此，这件事情，又怎么能归咎于柳如露本人呢？

    毕竟，这场车祸，只是一场无法预测的事故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