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极阴地发现枯骨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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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去往鬼巢的路上贾琏问起魔和尚的法名, 魔和尚便自己是相国寺住持了空大师的徒弟,法名金刚。在佛家金刚象征能够摧伏外道、击败邪魔的力量, 了空给他取这样的法名就是要他克服内心的恐惧, 做一个能降妖除魔的佛家护法金刚, 可惜他终究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既然佛心已破,势必还俗, 金刚这法名他就再也没有资格用了,便告诉了贾琏他的俗家名字叫陶大宝。

    大宝、大宝, 想来他的父母当日便是把这个儿子像宝贝那样疼爱吧。

    贾琏选了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刻进入鬼巢,做好了血战一场的准备,谁知陶大宝嘴里的鬼巢却已空了,成了一片遗弃之地。

    “怎么会这样?”陶大宝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

    “从地势看, 这里曾经是一处极阴之地, 而今阴气却已被消耗尽了。”完贾琏举步往前走去。

    陶大宝急忙跟上,走进了似蚁巢一般的山腹。

    “我当日误闯进来时这里鬼魔众多,如今怎么一个也不见了?”陶大宝摸着自己烧有九个戒疤的光头满心惊疑。

    在山腹中行走、探查,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巨坑前,坑内堆满白骨。

    只这样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陶大宝下意识的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贾琏则捡起一根大腿骨,望着腿骨上如同根茎一般的纹路,心头沉重, “你可听过枯骨藤?”

    陶大宝摇头,“那是什么藤蔓?”

    “极阴之地白骨上长出来的阴阳共生的灵植, 有逆天的契机,这里曾经应该就是培养枯骨藤根茎的地方。”

    陶大宝也弯腰捡起一根肋骨看了看道:“我这根没有那种纹路。”

    贾琏沉声道:“这白骨巨坑能培养出一二来就是逆天了, 栽种于龙脉之内,长满龙腹便足够它们收割的了,我虽烧毁过一条龙脉内的枯骨藤,可那时已经晚了,不知它们已收割过多少茬了,还有仁懿太子的龙脉,经年累月枯骨藤都已成精,在没成精之前不知又被收割了多少去。”

    陶大宝虽不知仁懿太子,却大体上听明白了,这种枯骨藤极其不易培养,有人培养这种枯骨藤作恶。

    贾琏背手在后,长眉紧簇如山,“将一节枯骨藤埋在人的心脏里就可造就食脑的怪物,至如今,果然有人意图不轨,造就一个怪物大军也该是不难的。”

    陶大宝亦是除魔人,闻言大惊失色,连忙道:“这可如何是好,那就是众生的灾劫了!”

    贾琏抿嘴沉默,抬脚继续往里走。

    本是极阴之地,本该阴冷刺骨,如今周围岩石却成了灰白之色,仿佛被吸尽了精华,碰一指头就能腐朽似的。

    鬼巢错综复杂,若非贾琏有极强的记忆力怕就要迷在里头了。

    在巢穴尽头贾琏又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蛇骨坑,条条白骨压蛇蜕,有些甚至都生出了角,生角便是蛟,似这样的蛟龙骨竟还不少。

    陶大宝这时叫道:“国师你快来看,这里还有个坑,里头沉淀了厚厚一层血膏,闻着味儿有腥臭之气,好在不是人血。”

    贾琏走过去,见是像浴池那般大的血坑,就猜测道:“既不是人血那应该就是蛇血了。”

    “那是什么?”陶大宝指着坑底血膏覆盖下的一个凸起。

    “弄出来瞧瞧就知道了。”话落贾琏摘下自己腰间的桃木剑就去挑弄,谁知从一个凸起竟挑起一大块,随之便是一张完整的人皮。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陶大宝急忙双手合十虔诚念叨。

    贾琏望着桃木剑上高高挑着的人皮思索了良久,心念一动就道:“把你的袈裟脱下来,反正你也不是和尚了还穿什么袈裟,快点。”

    陶大宝哼哼两声,不情不愿的脱了下来。

    “把这张人皮包起来。”

    “啊?!”

    “啊什么啊。”贾琏把粘了厚厚一层蛇血膏的人皮往陶大宝脚边一扔就道:“兴许有用兴许没用,先拿走再。”

    “哦。”陶大宝不敢不听贾琏的话,只好深吸一口气手脚麻利的拿袈裟包了人皮拎在手里。

    “该走了。”

    话落贾琏当先往外走去,陶大宝怕自己迷路连忙紧跟。

    这一趟来回共花去两个多月,便到了秋末冬初时节,国师府在王熙凤的理下一切井井有条就没有不好的。

    “奶奶,大爷回来了。”

    原本正在屋里清点东西的王熙凤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这时贾琏便进来了。

    “爹爹!”最高兴的莫过于芃姐儿了,原本正坐在榻上和苒姐儿一起吃红豆糕呢,一听帘子的丫头禀报就急急跳下榻,看见贾琏就扑了上去抱大腿。

    贾琏抱起芃姐儿狠香了一口,笑道:“想爹爹了没有?”

    芃姐儿搂着贾琏的脖子大声道:“想!”

    王熙凤站在旁边笑道:“你爹爹才回来,一身风尘累的很,你快下来,都是大姑娘了也不嫌臊得慌。”

    芃姐儿噘嘴,抱着贾琏的脖子不撒手。

    贾琏把桌子、贵妃榻、茶几、地上堆的礼品盒子瞧了瞧,笑道:“你这是忙什么呢,给谁送礼不成?”

    “东府尤氏借着尤二姐的光怀上孩子了,这不我才从老太太那边回来,老太太都给她东西了我还能不凑个分子,正想着上回镇国公云府给你赔礼送了两大包燕窝我还没空吃呢,白搁着也发霉就让丫头都找出来,等会儿就给那边送过去。这一扒拉燕窝我才知道我橱柜里存着这么多好东西呢,我拾掇拾掇。”

    一面一面就示意丫头去水。

    贾琏把芃姐儿放到罗汉床上,又摸了摸苒姐儿蓬松顺滑的大尾巴就笑道:“咱家麒麟儿呢?”

    “老太太稀罕他不够似的,留在荣庆堂和芷哥儿玩呢,芷哥儿就是秦妹妹生的那个,名儿是秦妹妹取的,取自范仲淹《岳阳楼记》里头‘岸芷汀兰,郁郁青青’的芷,上回我们凑在一块话还要你给瞧瞧这个‘芷’字好不好呢。”

    “奶奶,洗澡水备好了。”

    “知道了。”王熙凤就看向贾琏道:“你洗洗去?”

    贾琏点头,抬脚往外走。

    因着贾琏的缘故,现如今荣禧院有个专门沐浴的耳房,里头香皂、洗头膏、洗面膏一应俱全。

    “兰芷芳香,君子汀兰,极好。”

    王熙凤一听就笑道:“回头我就把这八个字告诉她去。”

    一时贾琏进入浴桶,仰头靠着桶壁闭目养神,热气氤氲,王熙凤拿了搓澡的丝瓜瓤一面给他搓洗手臂一面道:“告诉你个新鲜事儿,老圣上剃度出家了。”

    贾琏缓缓张开眼,“怎么回事?”

    王熙凤道:“具体如何我也不知,还是红儿在玉容堂听见来做美容的那些妇人们闲磕牙回来给我听的。,原本是算在相国寺挂单的,圣上千求万求给求进了宫,把大明宫改成了什么兰因殿,对了,渡化老圣上出家的是个在相国寺挂单的老和尚,叫什么来着,哦,悟慧大师,据传圣上恼恨这个悟慧大师以下犯上乱渡圣人险些亲手斩了他,还是老圣上阻止的及时给带进兰因殿去了,现如今再提起老圣上都是菩\提\大\师了,菩提就是老圣上的法号。

    好好的太上皇不做做和尚去了,你新鲜不新鲜。”

    水声哗啦,贾琏趴在了桶壁上,笑道:“若果真安安分分的做和尚去了倒也是苍生之福。”

    王熙凤压低声音道:“你是不知,底下都传是圣上逼的,听忠顺王忠武王那些王爷们为这个还入宫闹过一场呢,现如今忠武王还被关在宗人府里,王爵都被撸了去。”

    贾琏一听就笑道:“上回入宫给太上皇看病我见过忠武王,那是个有勇无谋,倚仗太上皇还活着就嚣张跋扈的人,永安帝撸去他的爵位我一点不觉稀奇。等太上皇这个靠山一死,他的日子更不会好过。”

    “还有呢,这就是一则秘辛丑闻了。”王熙凤把贾琏湿漉漉的头发拨弄到胸前,一边搓洗肩膀和后背一边道:“也不知真假,还是那些妇人们的,上月初六甄家夫人领着女儿进宫看望甄太妃,在花园子里赏花时被圣上给收用了,这是好听的法,不好听的都是圣上用了强,只因甄家姑娘早已有了婚约,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一开始我还不信呢,谁知上月初九甄家姑娘就被一顶轿接进宫去了,宫里多了一位甄贵人,这真是由不得人不信了。”

    “这不像永安帝能做出来的事情,我看过他的面相,帝气日渐强盛,侠骨善心,怎会做出强迫女子之事?”

    “这就不知了,男人还不都是馋嘴猫儿,尤其听那甄家姑娘长的天仙女似的,兴许圣上一见把持不住就失态了,他是皇帝,那又是他的皇宫他的家,哪有让他忍耐的道理,还不是由着性子来。”王熙凤挖了一坨洗头膏涂抹在贾琏的头发上接着道:“还有那眼红的人家是甄家姑娘故意勾引的圣上呢,女人苦啊,吃了委屈还要背负脏名。”

    一时婆子们又抬了一桶干净的热水来,王熙凤示意她们放在一边,道:“出去吧。”

    “是。”

    贾琏自己拆开头发洗了洗,换了个浴桶继续泡澡,又道:“除此之外还有吗?”

    “哦,对了,还有一件喜事,这月二十二贤德妃派抱琴出来传话宝钗有喜了,你是不知可把姨妈高兴坏了,二婶一听是宝钗怀孕不是贤德妃娘娘有好几天都耷拉着一张脸呢,我就劝她,宝钗是凤藻宫的人,她位份低就算生下的是皇子也得抱给娘娘抚育,宝钗就是给娘娘生的皇子,这是大喜事,一宫娘娘膝下皇子越多底气越足,地位越稳,您不该给姨妈脸色瞧,应该同喜才对,二婶听了这才想明白,拾掇了一包袱的东西让丫头给姨妈送了去。”

    贾琏披上浴巾,一边擦身上的水一边道:“明儿可是二十六?”

    王熙凤点头,“是呀。”

    “明儿你随二太太入宫,寻着机会若能私下里话就问问贤德妃……”

    “问什么?”

    “罢了,待我卜算一卦再。”

    王熙凤服侍着贾琏穿上墨竹银白底夹袍,道:“宫里还能再出变故不成,就像上次太后那件事?”

    太后谋害太上皇,太上皇虽然没清算承恩公府,却也没给太后办丧礼,更别提封谥号了。

    人都人死为大,连死后都没有哀荣,便都知道太后肯定犯下大错了,王公贵妇们便都佯装没这个人似的,该娶儿媳妇娶儿媳妇,该嫁女人嫁女儿。

    连国师府,老太太听完了事情始末都嘱咐不让提太后的事情。

    回到荣禧堂,丰儿已麻利的收拾好了屋子,芃姐儿苒姐儿也被教养嬷嬷们劝回了大观园。

    来至里间,贾琏抓起时常佩戴在身上的古铜钱随手往桌面上一扔就是大凶之卦,登时脸色就沉了下去。

    王熙凤虽看不懂卦象却看得懂贾琏的脸色,连忙问道:“如何?”

    “大凶。”

    王熙凤忙忙的道:“咱家还是宫里?咱家吉祥着呢,那就是宫里了,可宫里也不该呀,抱琴还近来宫妃们多有爆出怀孕的,喜事连连。”

    “你来扔一卦。”

    王熙凤心里虽然已经信了贾琏,但她还存着侥幸心里,两手一捧捧起铜钱就重新撒了一遍,撒完就急忙问,“如何?”

    “凶。”

    “这如何是好,方才扔卦时我满心里只想着你,这可意味着是你有大凶?”王熙凤登时就含上了眼泪。

    贾琏一把握住王熙凤的手,“我往忠信王府去一趟,你去把麒麟儿抱回荣禧堂,我不让你出这个院门,你们娘俩都别出去,把其中利害给老太太清楚。”

    “是。”王熙凤心里儿子的分量是极重的,麒麟儿又生的那样特别,贾琏一她抬脚就往外走。

    迎头撞上兴儿,王熙凤就骂道:“囚囊操的下流种子,睁开眼看看我是谁,赶着投胎去啊。”

    骂完王熙凤就走了。

    兴儿委屈的不行,抬眼看见贾琏顾不得自己的委屈就赶紧道:“大爷,宫里来了一位公公,披着一件大黑斗篷,藏头露尾的,让把这块腰牌给您瞧瞧。”

    贾琏接过,从香囊里取出一看就道:“那位公公可被请去了厅上伺候?”

    “是……”兴儿话没完贾琏径直就去了,兴儿在后面连忙跟上。

    贾琏来至厅上就见一位身材壮硕的中年太监正在抿茶,一见了贾琏就连忙站了起来,“国师您终于回来了!”

    “别急,慢慢。”贾琏重新按着田大海坐下道:“方才我为皇上卜算了一卦,大凶。”

    原来兴儿嘴里“藏头露尾”的太监正是乾清宫掌宫太监田大海,永安帝的心腹。他早知贾琏离家,一直派了干儿子田大富在城门口守着呢,故此,贾琏才到家洗了个澡他就亲自过来了。

    “奴婢长话短。”田大海猛灌自己一口茶水就急忙道:“就在昨夜,一位久不承宠的太妃横死榻上,从她肚子里爬出来一个、一个鬼,生生把母体吞吃了一半,吓坏了服侍的宫女太监,亏得悟慧大师赶到的及时,把那鬼收服才免去了一场劫难,救下了几条贱命。

    这是一件事。”

    田大海深深咽下一口口水,“第二件事,圣上是我从服侍到这么大的,不是我夸自己的主子,真是一位心胸开阔,心善慈悲的帝王,可就在上个月初六,御花园中圣上强辱了已有婚约的大臣之女。”

    话已至此,田大海豁出去了,满面仓惶,“第三件事,圣上、圣上的性情变了,暴躁弑杀、贪欲嗜色,乾清宫的宫女几乎、几乎淫遍。

    第四件事,被圣上宠幸的女子皆大了肚子,国师,女子怀胎,四五个月份之后才显怀,可那些女子不同,将将月余便像是怀了七八个月似的,肚子大的出奇,人却干瘦似鬼。国师,这是极不寻常的诡异之事啊。”

    田大海蓦地攥住贾琏的手,“国师,奴婢怀疑圣上被鬼怪附体了,您一定要救救圣上。圣上是奴婢从看顾长大的,奴婢心里早把圣上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奴婢恨不能以身相替!”

    贾琏挣开田大海的手站起来就道:“您替我跑一趟忠孝王府,请忠孝王到忠信王府一聚,务必请来。”

    田大海哭道:“国师不知,忠孝王因御前失仪之罪被圈在了府内。”

    “忠孝王是总理大臣,权势甚大,一个王府怎能圈得住这条蛟龙,您去把我的话传到就是。”

    田大海连忙站起道:“奴婢豁出去了,这就去。”

    贾琏点头,也马不停蹄的去了忠信王府。

    入得府内,见了忠信王,贾琏一句话顾不得上就先往茶几上扔了一次卦。

    忠信王道:“你回来的正好,宫中有变。”

    见贾琏不理他,却反反复复扔了三次卦就问道:“你为谁卜算的卦?”

    “太上皇。”

    “我父皇好着呢,信了佛教,成了菩\提\大\师,把自己封在兰因殿内,连儿子孙子都不见了,诚心诚意的参悟佛法做和尚呢,别管我父皇了,他身边有悟慧大师,安全无虞,你赶紧替陛下卜一卦。”

    “王爷请看,我连卜三次,三次卦象一模一样,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别卖关子,快。”

    “卦卜人,不卜鬼,只有人死了卦象才会停滞在死亡之卦上,一成不变。”

    忠信王惊怒,“贾琏,你放肆!”

    “王爷,宫中有变,我有一计,你可愿听?”

    四目相对,贾琏面色冷淡,从容冷静,而忠信王面上惊惧、震怒交替变换,最终猛的握住了贾琏的肩膀。

    这时侍婢在九曲屏风外禀报道:“王爷,忠孝王爷来了。”

    “是你请来的?”

    “是。”

    忠信王双拳握紧又松开,强自镇定,往圈椅上大马金刀一坐就沉声道:“让我四哥进来。”

    ——

    冷月如霜,贾琏一夜未归,翌日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府,和谁都没有话倒头就睡了过去。

    王熙凤抱着麒麟儿见贾琏这样劳累困乏忙忙的把丫头们都撵了出去,荣禧堂寂静无声,谁知贾琏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日,大明宫内相戴权奉太上皇口谕来宣时才醒来。

    穿戴上朝服,上了轿辇,戴权就急急的道:“国师,您总算回来了,宫里出事了。”

    于是戴权也出了田大海的那些变故,最后又道:“菩\提\大\师本已是方外之人,若不是为了江山社稷天下百姓是绝不会出山的,谁又能想到圣上会被鬼魔附体呢。”

    戴权见贾琏不出声又自顾自的道:“我记得您过,紫禁城龙气鼎盛,万邪莫侵,怎么圣上会被鬼魔邪祟缠上呢。”

    贾琏双目泛起金光,一闪而逝,微勾唇角,道:“一则,太上皇得位不正,这一脉皆是逆天称帝;二则,附身圣上的鬼不简单,帝气入魔,紫禁城它来去无阻。”

    “您胆子大了。”戴权对天圣帝忠心耿耿,闻言就阴阳怪气的挤兑了一句,而后见贾琏不吱声就又叹气道:“国师,奴婢要告老还乡了,自太上皇被悟慧那老秃驴渡化之后连我也不要了,想着当日您给奴婢批的命倒也符合,我在家乡早早置办下了丰厚的产业,养老享福都够了。”

    “早早离了这波云诡谲之地也好。”贾琏垂眸道。

    不知不觉轿辇便被抬至了兰因殿前的月台上,戴权踩着脚凳下来,想要努力站直身子再望一眼呆了一辈子的大明宫,可因年老而佝偻了的背却已是不能够了。

    “大明宫没了,如今是兰因殿了,为此奴婢还特特询问了信佛的老太监何为兰因,那老太监就跟奴婢解释,是兰因絮果,兰因是美好的前因,絮果是离散的结局,奴婢思来想去好些日子总觉得这殿名十分不吉利。国师,您瞧着呢?”

    没等贾琏回答,戴权就长长一叹,拱手道:“罢了,早已无大明宫,更无大明宫内相了,现如今只有这兰因殿,罢了罢了,您进去吧,菩\提\大\师就在里头等着您呢。”

    “内相一路走好。”

    戴权再度拱手,而后佝偻着腰慢慢远去,消失在夜色的尽头。

    月色朦胧,给兰因殿披上了一层如烟似雾的薄纱。

    而在贾琏眼中月色里还侵染着浓郁的帝魔气,血色弥漫。

    冷风吹来,吱嘎一声吹开了殿门,殿内漆黑,唯有一灯如豆,在青铜灯盏下跏趺坐着一个笑面盈然的僧人,穿着金线嵌宝的红袈裟,人模狗样,贾琏双目中流转金光却一眼看穿了他的幻术。

    癞疤满头,不是警幻手底下的癞头和尚又是哪个。

    贾琏迈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来到他跟前,道:“癞头和尚,作孽何时了?”

    癞头和尚双手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笑道:“吾乃无轮回教副教主悟慧,贾国师有礼了。吾所作所为只为推翻轮回,更是为了造福天下百姓,若牺牲千万人就可造福无穷无尽的后代子孙不用受轮回之苦,事成之后,千年万年,功德罪孽任凭后人评。”

    “你还真是大义凛然啊,看来你主子给你洗脑的功力十分深厚。”

    癞头和尚笑道:“你错了,我没有主子,只不过所追求的‘道’相同罢了。”

    贾琏冷笑,“轮回只惩戒恶念大于善念之人,轮回的本质是碾磨极易滋生的恶念,使善恶、黑白、阴阳达到平衡,若无轮回,世间将充斥魔鬼,那就不是人间了。我看你,早已邪魔入心了。”

    癞头和尚含笑垂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就在这时贾琏蓦地回头就见一头由帝魔气凝聚而成的黑红大龙张开大嘴咬了过来。

    “贾琏,你必须死!”

    贾琏木呆呆的双目蓦地绽放金光,双手画阴阳,在帝魔气攻来之时整个人爆炸开来,刹那金线向四面八方冲射而去,殿门、雕花窗、屋顶皆毁。

    帝魔气当先受到冲击,惨嚎一声显出了天圣帝的鬼体。

    癞头和尚被金线射穿了半边身子,瞎了一只眼,鲜血横流,当即就使出缩地成寸之术逃出了兰因殿。

    殿外,禁军森然陈列,长刀在月色下闪烁粼粼寒光,忠孝王忠信王穿着铠甲骑在马上冷面嗜血,而贾琏站在最前方执扇含笑。

    “你、你方才不是炸掉了吗?!”癞头和尚惊怒交加。

    “不过一替身罢了,加了几滴心头血,谁曾想一举就把你炸成这样了呢。”

    “抓起来!”忠孝王冷声下令。

    就在这时癞头和尚毫不犹豫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脑袋上,立时那颗光头就炸了,血肉脑浆迸溅,贾琏眼疾手快以扇挡脸才免于被腥臭波及。

    无头的身躯倒地,贾琏冷了脸,“你倒贞烈,毫不犹豫就让自己魂飞魄散,死不足惜!”

    忠信王望着已经被毁掉的大明宫,握紧拳头又松开,翻身下马道:“我去找……父皇的尸体。”

    他绝不承认,那个自杀做鬼,附身十三弟身上欺辱宫妃生鬼婴练那个什么狗屁的九九归一吞婴逆天大法的魔鬼是自己的父皇!

    “我不入轮回,不下地狱!”一头黑红巨龙从兰因殿旋风一般冲了出来,逼杀贾琏。

    “都是你坏我好事,我已吞了九个鬼婴,为何还杀不了你,我恨!”

    贾琏把扇子一扔,功德金光手凌空画出一个阴阳鱼,黑红巨龙袭到跟前时猛然推了出去。

    “你已无帝王紫气护体,终究耗尽了为帝之时积攒的功德,满身罪孽,我的阴阳功德鱼便可除你。”贾琏垂眸拱手,以表示对这位帝王曾经所有功德的尊重,而后转过了身去,没有亲眼看着天圣帝的鬼体在阴阳功德鱼的金光普照下化为飞灰。

    忠孝王只觉灰尘扑面,下意识的抬手拂去。

    这时忠信王回来了,禁卫用罗汉床抬出了一具身穿龙袍头戴金冠的尸体。

    “四哥,父皇死了。”忠信王一下哭了出来。

    忠孝王翻身下马,看着那个脸上长出尸斑,肉融骨塌,散发腐臭味的老人,腮边肌肉紧绷,冷声道:“父皇……薨了!”

    彼时,永安帝乘坐御辇急匆匆而来,辇边跟着跑着的田大海。

    “父皇、父皇。”

    “陛下您慢点,心身子。”田大海搀扶着因被附身而虚弱的永安帝走至罗汉床边。

    “死了,就这样死了?”永安帝低喃。

    忠孝王对永安帝一拱手道:“陛下,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收拾烂摊子要紧,兄弟们都不省心,仔细内外之变。”

    永安帝被自己的亲爹夺去了身体,做下那些恶事,要心里不恨是不可能的,闻言一闭目,再睁开时就铿锵道:“四哥,跟我回乾清宫处理政务,九哥、国师,烦劳你二人检查后宫,那些怀上鬼胎的宫妃尽量救治,这个责任朕来负。”

    “是。”

    贾琏领命,当先就和忠信王一起去了凤藻宫。

    早在商议计策那一夜贾琏就想到了掉鬼胎的法子。

    鬼胎,无魂的魔物,未曾吃下血食之前还好对付,喝下以他的功德血写成的落胎符便可,那些已划破肚皮爬出来吞噬了血食的就要费点劲了。所幸他身上功德如海,多提炼出一些功德血腐蚀鬼婴也是足够的。

    元春很听贾琏的话,当日要王熙凤传话令她关闭凤藻宫保平安时她就是以自己生病为由,并且点敬事房摘了自己和宝钗的侍寝牌子,原本的永安帝自然不会踏足相当于请了病假的凤藻宫,可被癞头和尚释放了心中恐惧,因恐惧而被恶念支配,附身在永安帝身上的天圣帝却是荤素不忌的。

    宝钗貌美如魏紫姚黄,因和入宫做了贵人的云芙君是一个类型的美人,二人多有争斗,却也因此令二人的美貌传遍后宫,天圣帝是慕名而来,不仅宠幸了宝钗还宠幸了云芙君。

    敲开凤藻宫的宫门,元春把贾琏忠信王迎入殿内就急急忙忙的举起一只符文香囊道:“大哥,宝钗肚子里有古怪,你给我的香囊我一直戴在身上,昨儿宝钗腹痛我去看她,摸了一下她的肚子香囊里面的平安符就化成灰了,我心里惊惶不安,又不知你何时回来我真真吓的了不得,幸好你今日来了。”

    贾琏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金文符篆交给元春,“立即烧成灰喂给宝钗吃下,她怀的是鬼胎。”

    元春顿时惊惧在当场。

    “快去。”贾琏轻喝。

    元春回过神来结果金文符篆就交给了抱琴,“快去,罢了,我亲自送去,守着她喝下。”

    “慢着。”忠信王道:“交给你的心腹丫头去,我有话告诉娘娘。”

    “娘娘,交给奴婢,奴婢一定守着宝才人亲口喝下。”

    “去吧。”元春把符篆递给抱琴,而后就看向忠信王。

    兰因殿那边的爆炸声早已传来,又有禁军围宫,王爷领军,不知道的还以为忠孝王忠信王合起伙来逼宫呢,整个后宫都人心惶惶的,如今见贾琏和忠信王一块来了,元春就放下了心来,哪怕是四王爷和九王爷联手逼宫呢,凭贾琏和九王爷的关系她也会无恙。

    “娘娘,后宫现如今没有太后没有皇后,正需要一位女主人,您为四妃之一,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我给您大开方便之门?”

    元春没有窃喜而是看向贾琏,贾琏笑道:“妹妹照照镜子去。”

    “嗯?”元春疑惑。

    “彼时你红光满面,背生凤凰腾飞之象,母仪天下不远了。”

    元春愣了一下,怔怔望着贾琏。

    贾琏对她点头,将袖中金文符篆都递了过去,“宫妃怀上鬼胎的不少,需要一位女主人来主持大局,与其是别人,不如是你。”

    元春为喜竟先落了泪,把符篆宝贝似的捧在手里哽咽难言。

    少女时入宫为婢,苦熬数年,为家族她有太多太多的不容易,因贾琏她早已苦尽甘来,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福泽能至这个地步。

    “大哥。”她有千言万语感激的话,最终都化为泪珠一串串的掉落,美眸泛红。

    贾琏像摸闺女一样摸了摸她的鬓发,“去吧。”

    忠信王笑道:“娘娘记得今日欠本王一个大人情。”

    元春失笑,蹲身行了一个大礼,“永不敢忘。”

    元春以女主人的姿态去了,剩下的贾琏处理了一下已破体而出的鬼婴就回府去了。

    这一日一夜,他不仅劳心劳力,还逼出了许多的功德金液以消灭鬼胎,回到府中往床上一躺就熟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

    万字大章,大山君又回来啦~

    谢谢关心大山君的宝贝们哈~大山君只要身体好了就会码字~

    本文已到了后期收尾阶段啦~

    大山君慢慢写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