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几分钟后，顾笙简单梳洗完毕，穿着宽大的白衬衣，从浴室里别扭地走出来。

    卧室里有洒落，却不见苏珩的身影。

    难道他走了？

    心里泛起一阵疑惑与愧疚。

    毕竟是她一大清早恢复人形，不着寸缕躺在他怀里不，还裹着被子霸占了浴室。

    顾笙推开门一路出去，试图找寻他的身影。

    这时候，苏珩从走廊那头的一个房间出来，他已经换好白衬衣与黑西裤，身材欣长，出现在她视野当中。

    顾笙站定脚步，双手背在身后，不自然搅在一起，“苏、苏总。”

    苏珩慢悠悠走过来，朝她弯了下嘴角：“喊我名字就好。”

    “苏、苏珩，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她轻含下唇，抬头努力做出镇静的样子。

    但心里却砰砰砰乱跳，紧张感十足，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秘密，这一切来得突兀，如今想要安之若泰，真的不容易。

    “别紧张，我其实是一个守得住秘密的人。”

    苏珩察觉到她忐忑，低头，又是难得的温柔，顿了顿，带了几丝调笑。

    “只是，有点可惜，本来还给你准备些猫砂，现在看来用不到了。”

    “……”

    顾笙盯着他的眼睛，静看一会儿。

    这个男人，眉眼天生清冷，性子素来一不二。

    他的话，总归值得相信。

    正当顾笙与苏珩视线相对时，走廊尽头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

    苏珩偏头看了一眼，淡淡道：“估计是来送你穿的衣服。”

    “那、那我回房等。”

    顾笙慌慌张张丢下一句，转身回卧室。

    她可不想被外人看到这个样子，穿着男人的衬衣，出现在男人家里，实在……容易引起误会。

    苏珩单手抄兜站在原地，看了眼她逃跑般的身影，眉头轻挑，唇边再次涌现浅淡的笑意。

    没一会儿，宋涛走过来，因为赶时间而微微喘息。

    “苏总，拿来衣服了。”

    “嗯……好。”

    苏珩接过衣服，往卧室走，宋涛也跟在身后，平缓着呼吸，一如往常。

    走到卧室，苏珩却把宋涛关在门外，只淡淡丢出一句，“不太方便，你就在这里等。”

    不方便？

    宋涛讪讪愣在门外，摸不着头脑。

    苏珩没多解释。

    房间门合上。

    他来到顾笙面前，把着手里的衣服递给她。

    顾笙伸手接过，红着脸，垂着眼，整个人有点不好意思，“谢谢。”

    苏珩耸肩，不甚在意：“别客气。”

    ……

    顾笙在浴室里换好衣服，开门和苏珩一起从卧室走出来，她看见等候在外的助理宋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宋涛也惊了，张大嘴巴无比愕然。

    倒是苏珩最淡然，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吩咐：“送顾姐回去。”

    “是。”

    宋涛应承下来，心里默默：就知道BOSS惯于速战速决，这才多久就成功把顾家二姐弄回家过夜了。

    这是她第二次夜不归宿。

    按照顾中易的性子，一定会守在客厅等她回来好好训斥一番。

    顾笙也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但实际回到家，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客厅一如往常，清静得很，顾中易没守在那里。

    今天是周六。

    碰巧，遇到了正要出去约会的顾虞朵。

    她重新量顾笙，随后意味不明笑笑，“昨天苏珩亲自电话来，工作忙，要你留在他家里当助手。能劳烦苏珩大驾，没看出来，你挺有本事的嘛。”

    完，她还暧昧地笑了笑。

    “……”

    顾笙心里明白，是他在为自己遮掩秘密。

    不得不承认，苏珩为她点好了一切。

    感激之余，忽然觉得有丝温暖。

    -

    郑娅林喜欢玩，喜欢喝酒，喜欢抽烟。

    但就是这样的她，对李嘉文来，忘不掉抛不下，是种甜蜜的负担。

    昨夜陪她宿醉，两个人痴痴缠缠到后半夜，她软软躺在他身下，魅惑得像只狐狸。而他带着无法抗拒的侵略，在她那里攻城略地。

    天空大亮时，郑娅林才幽幽转醒。

    她躺在李嘉文的怀里，仰唇亲吻了一下他的脖颈，那香馥的温热鼻息扑在肌肤上，又引起他眸色微暗。

    “嘉文，上次你答应给我的狼妖，什么时候兑现？”

    她软软发问。

    窗帘紧拉着，昏暗的光线下，李嘉文的脸色有些为难，他一边吻她额头，一边低哑着声音道：“这阵子查得严，等等再吧。”

    她微笑着窝在他怀里，像一只乖巧的猫，追问：“等等是什么时候？”

    李嘉文略有心烦，他闭了闭眼，叹息一声。

    “娅林，我不明白，狼妖危险，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搞这种东西？”

    “所以，你拒绝我的要求？”

    本来鸟依人姿态的郑娅林，顿时冷了语气，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她坐起身子，从床上利索下来，开始穿衣服。

    “呵，看来你也没多爱我，那我们分手吧。”

    语气冷冷，毫无刚才的温存。

    李嘉文微微蹙着眉头，伸手拉住她，“不给你狼妖的犯人，就是不爱你？就要分手？”

    “是啊。”

    郑娅林抽回手，继续穿衣服的动作，声音冷然：“对我而言，你愿意触犯底线，就是在表达对我的爱。”

    她冷漠的回应，在他意料之中，却还是令他受伤且失望。

    有时，这场感情真像一场交易，逼着他犯错，一再犯错，让他疲惫与忐忑不安。

    明明放手就解脱了。

    但他舍不得。

    偏偏舍不得。

    感情的事，真的不是能用理智来处理的。

    李嘉文妥协了，高高在上的警署长官此刻卑微妥协了。

    他下床抱住她。

    “好……我愿意为你触犯底线。别离开我，你什么都是对的。”

    这一切，是他心甘情愿，只因为他爱她。

    郑娅林转过身，重新投入他怀抱，唇边扬起笑容。

    ……

    临近中午，郑娅林和李嘉文就近来到一家法国餐厅，还没落座，就听到一对情侣在吵架。

    女方的声音很大，吸引了郑娅林的注意。

    她望过去，这才惊喜发现男方是心心念念的楚黎，而女方……面孔很生分，一身碎花裙子，扮得也不时尚，要不有漂亮的脸蛋撑场，简直就是个乡下妞。

    楚黎的一贯作风。

    他不与之发生性关系，只把感情完全当做消遣工具。

    彼此如胶似漆一段时间，结果都会是毫无悬念的分手。

    而那些女孩子，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纯属正常。

    明明上一刻对方还是甜言蜜语的男友，下一刻却又冷酷无情着分手。

    碎花裙子的女孩摔了玫瑰花，踩在地上。

    “楚黎！你玩我是不是？早上才送了我花，现在你竟然跟我分手！你明明过我是你的天使！”

    楚黎居然还笑着眨了眨桃花眼，眼神柔和，不禁让人产生他深情的错觉。

    “没错，但我的天使有很多，你已经是过去式了。”

    其实话到这里，分手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女方潇洒离开就好，没想到，这是个火爆脾气的姑娘，愣是将面前的果汁泼到他脸上。

    “人渣！”

    咬牙切齿吼完之后，女孩才起身愤怒离开。

    徒留楚黎坐在椅子上，下颌滴着果汁，有些狼狈。

    尴尬气氛中，服务生赶紧拿了块巾布过去。

    “先生，您擦擦吧。”

    “谢谢。”

    楚黎接过巾布，站起来，丝毫不失礼貌和风度，前往里面的洗手间方向。

    郑娅林将一切看在眼里，她红唇勾起，决定去关怀他。

    “我去趟洗手间。”

    她轻轻了一句，起身追寻楚黎的方向。

    “好。”

    对面的李嘉文没有发觉异常，他低头看着菜单，神情真挚，一连挑选了几道她爱吃的菜品。

    郑娅林早顾不得男友，只想偷偷靠近心仪人的身旁。

    都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讲究第一次的眼缘的。

    她第一次见楚黎的时候，就产生了浓烈的好感。

    但楚黎温温柔柔，跟任何女孩子都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过肉体关系，越是如此，越是吸引她。

    得不到永远在叫嚣。

    这句话，郑娅林绝对是举双手赞成的。

    世界上，存在一类不满足的人，他们穷尽一生，都想追求未曾得到的东西。

    她便属于其中。

    ……

    洗手台前，楚黎浸湿巾布，把自己简单清理干净。

    他看着镜子里略显狼狈的自己，嗤笑了一声，觉得完全是自作自受。

    不多时，郑娅林袅娜前来，走到他身后拥住窄腰，软绵绵地喊了一声：“亲爱的……”

    “宝贝，你也在这里吃饭？”

    楚黎微微转头看着她，温柔笑笑，“好巧。”

    郑娅林妩媚笑着，向他卖乖，“再不久，我还会到手新一批实验品，到时候约你出来。”

    楚黎转过身，也搂住她纤细的腰身，笑道：“谢谢，宝贝你不单人美，能力还强，真是我的红颜知己。”

    “想要奖励我的话……不如，就和我睡一晚吧？”

    声音带着几分诱惑，郑娅林仰起头，朝他耳边吹了口气，随后撅起红唇，想要他的亲吻。

    他却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片刻后，松开抱她的手，摇了摇头。

    “为什么？”

    郑娅林蹙眉，怔怔看着他，娇艳的面容上写满疑惑与失望。

    楚黎倒是没话。

    气氛陷入沉默。

    他绕过郑娅林，就这样准备离开，走到走廊拐角时，又忍不住低低叹息了一句。

    “因为，我不配啊……”

    不配？

    郑娅林呆愣原地，听得糊涂。

    ……

    楚黎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开冰箱取了一瓶殷红色的饮品，一饮而尽之后，畅快淋漓，心情才稍稍好了些。

    他静坐了下，忽而发出轻笑，拿起手机拨了顾笙的号码。

    这边，顾笙的手机在苏珩那里放了一晚，剩余电量已经不多。

    她刚插上电源，没多久，屏幕闪烁，来电显示是楚黎的电话。

    接通后，他柔和的声音传来。

    “顾笙，你在哪里？”

    她如实相告：“今天休息日，我在家。”

    楚黎望了一眼窗外的蓝天白云，唇角弧度愈发明显。

    “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放松，不如，我找你一起画画吧。”

    因为转变人类失败，顾笙心情比较低落，再加上家里冷冷清清，闷在房间里着实枯燥，她爽快答应：“好啊。”

    ……

    顾家别墅的院中，有葱郁的树木与芬芳的鲜花。

    楚黎带着顾笙找了处树荫，开始准备作画用的东西。

    他拧着手里的颜料盒，轻声对顾笙：“能麻烦你帮我把画板支起来吗？”

    “好。”

    她点点头，这是第一次见人作画，很是兴奋。

    画板周边有尖锐的木刺，稍不留神就会划破手指。

    顾笙自然没有发觉画板边缘的一行木刺

    一阵疼感袭来，食指的指腹出现一道伤口，红色的血细细溢出来。

    楚黎故意装作没瞧见。

    他转头去收拾颜料和画笔，等收拾妥当，才回头去看顾笙。

    “画板支好了。”

    她见他看自己，露出个干净澄澈的笑容。

    “谢谢。”

    楚黎也回之以微笑，视线不着痕迹扫过她的手指，那里肌肤完好如初。

    没有伤口。

    他眸光黯淡下来。

    这就证明，伤口已经在短时间内迅速愈合。

    人类无法达到的愈合程度。

    她，还是半人半妖。

    针剂无效。

    午后的时光很安静祥和。

    顾笙静静坐在一边，看着他画画的样子。

    与平时的散漫温柔不同，确实很认真，仿佛对自己的作品，倾注了全部。

    她好奇地看过去。

    下一秒，愣住了——

    明明是温暖的午后，鲜花烂漫，色彩绚烂明媚，他笔下的那幅画里，却是浓重的暗色系，深红的花朵，黑灰色的背景，像是噩梦中才能见到的色调。

    “为什么是这个色调？”

    “所有艺术都能表现作者内心真实的一面。”

    楚黎瞧着她不解的样子，轻笑。

    顿了顿，他补充：“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