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暮，风也越来越冷。

    窗栏大开，风割裂进房间里，许崖抿唇，脸上一片阴冷，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冷漠。

    他踱步来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烈酒，一饮而尽。

    吧台后边的茶色玻璃倒映出他俊美的面容，有一种扭曲的恶意在眼里挣扎。

    他沉默了几分钟，扬就把中握着的高脚杯砸了过去。

    水晶杯被重重砸在玻璃上，发出异常尖厉的破碎声，沉闷、骇人。

    一旁的管家悄声吩咐了下去打扫，两个家佣立刻屏息上前，轻轻脚处理了地上的碎片，然后悄声退出屋外。

    房子里的所有人，分明是习惯了许崖这样的喜怒无常。

    管家也知道，这种时候，他什么话都不会听不进去。

    劝的话，只会让他更反感。

    他静立在屋外，等着少爷自己化解。

    他知道少爷有解药。

    房间里没有开灯，许崖却行走自如，他早已经习惯了在黑暗里行走。

    甄觅得对。

    他们都不善良，甚至更狠毒。

    许崖的家族有精神病史，在这出生的孩子，很容易就会诞生极端的精神乃至人格障碍，偏执人格加重的时候，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他不断吃药，假装成一个正常人，学着正常人的情感社交。

    甚至踏足娱乐圈，为了离姐姐近一些，也为了掩盖自己的另一面。

    可他发作的时候越来越多，导致他只能以半退圈的形式存在，没办法跟甜甜合作更多。

    不管他如何努力，依旧不能掩盖他随时会发作变为危险分子的事实。

    就像今天，甄觅的话又让他想到那个夜晚。

    姐姐一次都没有回头看过他。

    就那么绝情的抛弃他。

    让他再一次感到无处可依，人生也变得了无生趣。

    他甚至一度生出现在就囚禁她，带她走的念头。

    他快要等不了了

    剧烈的痛感来袭，脑子里像是有一个阴暗的野兽在撕咬、在啃噬他的头颅。

    他已经烦躁得想要一把火烧掉这里。

    在踢倒两个凳子后，他摸索着按下一个开关。

    房间内巨大的投影仪清晰的印出女孩的容颜，在哼颂一首歌。

    声音悠扬清澈。

    画面一明一灭间，许崖仿佛身临其境。

    他抬眸看着面前的少女，站在河边卷着裤脚，露出雪白的肌肤。

    少女背对着他，里拎着一个黄色桶，另一只还拿着一个兜，在漫到腿弯的河水里慢慢找寻。

    嘴里轻声哼着一首歌曲，突然停顿下来，随后兜猛的一捞。

    “啊！你看这鱼多肥，姐姐要给你烤鱼吃。”少女声音欢快，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没得到回应她转头，面朝屏幕。

    “许崖？”

    “你拍我干嘛？”

    “我好看吗？”

    “嘻嘻，看看，”她举起那尾鱼，笑着，“姐姐保证你吃完忘不掉好不好？”

    拍视频的人放下了个“好”。

    “你什么？”女孩没听清又问一遍，“讲什么啦，都听不到。”

    “我好。”男孩突然吼了句，惹得女孩笑了起来。

    “你这么大声把鱼吓死了。”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又开始重复播放。

    他不厌其烦听了几十遍。

    每听一遍，黑暗侵蚀的灵魂便得以救赎。

    每听一遍，都觉得神经快要坏掉的程度。

    这是他的解药，比任何药都灵上千万倍。

    *

    恒星传媒。

    灯火通明。

    周牧进来有人找，没想到身后跟着的竟然是江律。

    “许哥、”甄甜一激动就叫错了，随即改口，“江老师你怎么来了？”

    甄甜看着朝她迎面走来的男人，露出惬意的笑容。

    一旁的周牧已经见怪不怪，直接就出去了。

    现在，随便谁来找甄甜都不会引起他的重视。

    他满脑子都只有公司存亡。

    江律慢步走到甄甜跟前，同样带着浅笑看她。

    打量了一番，才用一本正经地口吻对她：“怎么瘦了？”

    甄甜都乐了，挑了挑眉：“听到这句话那我是应该高兴还是高兴呢？”

    女明星嘛。

    瘦是使命。

    现在四下无人，甄甜也就改了称呼，“不过许哥哥你也太夸张了，我们不是才见过没几天吗？哪里就瘦了？”

    江律面含笑意，显然是很享受这个称呼。

    甜甜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作为家里人当然怎么看都觉得轻减了些。

    “甄家你想怎么处理？”江律开口就明来意。

    他本来觉得甄家既然养了甜甜一场，就既往不咎，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没想到人家不让。

    既然她们死不悔改，那他也没必要客气。

    在国外他从底层弟做到社团领导，弄死一个甄家还不算什么困难的事。

    就是在动之前，他想问一下甜甜的意见。

    “啊，你也关注了？”甄甜有点不好意思，和许哥哥相认后她闭口不谈甄家的事，其实就是不想让许哥哥知道她过得不好。

    她怕许哥哥自责。

    果然，江律眉头皱了皱，“珠珠，都怪我。”

    他抬理了理袖口，冰冷无情地，“哥哥可以出料理掉甄家，做得不留痕迹。”

    甄家让他想到以前福利院那里的恶霸黄家，纵容自己的孩子以奚落、折辱孤儿为乐。

    他和妹妹时候没少挨欺负。

    而那些自诩高贵的大人，只是在一旁看着乐，夸赞自己的孩子做得好。

    所以，江律在回国的第一年就使用段让黄家败落，现在黄家一家都被安排在藏獒园饲养藏獒还债，那种胆战心惊的日子每天都让他们品尝几十遍。

    想到从前，他的眼神如寒冰渗人，这些人本就该死。

    甄甜看出他眼神的变化，随即用拍了拍江律的背，时候她经常这么安抚哥哥，就算现在也有效。

    江律的眼神不在冰冷，柔和专注地看着她。

    “不要哥哥。”甄甜眼神坚定地，“我想自己来。”

    她跟甄家的恩怨，不希望由别人来插。

    她不理会不代表真的就没有办法。

    既然已经给了会，她们还不知道珍惜，那就应该学会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不单单只是今日。

    也包括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