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人多嘴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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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沈无衣洗漱完便回了自己房里。

    她的房间与沈无忧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稻草混泥土的土胚房,隔音效果不太好。

    房内的陈设很简单。

    一张简易木床,一个拿来放衣衫的木箱,还有几条坐人的矮凳。

    床上的被子是床棉被,不算太硬,但也不算太好。

    就这,沈老汉都已是给了极好的了,他自己盖的被子一到冬日又冷又硬。

    沈无衣上了床,瞧着黑漆漆的房内,毫无睡意。

    这些日子她其实习惯了早睡,可今晚脑子里装的事儿多,乱糟糟的。

    她眼下要思考许多事情。

    比如现在的生活虽能勉强吃饱,但家中无甚银钱,沈无忧马上要考试,必然要花费一笔银子况且家里万一出点芝麻大的事儿都是一个坑。

    赚钱的事情很重要,似乎迫在眉睫。

    沈老汉只会编几个竹筐,压根赚不了多少钱。

    偏生问题又来了,沈无忧是个读书人,大祁有明文规定,商贾之家不可从仕。

    士农工商,不管从商挣钱再多,在读书人眼中都是满身铜臭味,被瞧不起的。

    她在现代是炼的散打,压根不可能在这里开个武官招生,不官府不许可,但旁人也会不信,此事行不通。

    旁的,她会做些甚?

    还是,待过些日子去市场瞧瞧?

    毕竟在现代见识了各种花里胡哨的东西,若是这里没有她又恰巧会的,不定就是一个商。

    也不知想了多久,只觉着脑袋有些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得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还有捏着嗓子轻咳的声音。

    卫子琅?

    沈无衣愣了愣,不知晓他半夜敲门作甚,略略思索,和好衣衫下床开了门。

    月如新钩,淡淡的银光撒照在院子里,可隐见院里景物。

    眼前的男子着了一袭纯白素袍,约莫是方才沐浴洗漱过的缘故,头发披散着。

    夜风吹来的瞬间,她似乎闻见了男子身上淡淡的清香。

    他的头发很长很长,加之又黑又顺,在月光底下的一袭白衣,竟真将他衬托得堪比仙人。

    “给你!”

    不待沈无衣话,对方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清浅笑意,声音压得极低,“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他的指纤长而骨骼分明,如玉一般。

    而他压低声音话的样子,让沈无衣蓦然就想到了一句话,‘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明知自己不该随意接受人家的东西,可沈无衣此时却鬼使神差的接了过来,“谢谢!”

    “不客气!”他依旧笑着,“早听无忧兄起过你,那时便想见见,这见面礼可是我准备了许久的,唔,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罢!我是乘着你哥哥睡了这才出来的。”

    罢,抬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知想到了甚,他又轻笑出了声,“哦?得轻点摸可是?莫将你脑袋瓜给摸坏了!”

    这人

    沈无衣抬起脚就要朝他踢去,少年连是往后退了几步,哑然失笑,“果然,丫头的毛得顺着,睡了睡了!”

    话罢,头也不回得回了沈无衣房内。

    院子里瞬间空荡荡,她倚靠在房门想着卫子琅方才的样子,唇角不觉勾起。

    这人莫非一直都是如此不着调的?

    低头看向中物什,这才发现竟是一块玉佩,那玉佩似是富家姐挂于腰间作为装饰的物什,暖色的鱼以蓝色为线,倒是好看。

    不过——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

    回房,将东西扔在枕头下,再未多管。

    第二日吃完早饭,沈老汉在院子里烧了一锅水,再将竹子拿锯齿据成一段一段,等水开了之后再将竹子煮煮。

    沈无忧与沈无衣对这些事儿见怪不怪,却是惹来了卫子琅这个好奇宝宝。

    “沈爷爷,竹子为何还要煮?”

    沈老汉解释道,“煮过的竹子可防止干裂,色泽度也好些,我编织的都是些藤篮竹篮,将竹子煮过更好使!”

    卫子琅呵呵一笑,“是么,倒是头回听!”

    于是,沈老汉便十分开心的给他讲解了这方面的学问来。

    竹子煮过后,他便再拿刀将其制成竹篾。

    藤篮这些东西,都得从竹篾而制。

    他们在讨论着竹子的事儿,沈无衣却蹲在了鸡窝前一脸沉思。

    平日里,这个时候它们都已经下过蛋了,今儿却还没有动静。

    等了约莫两炷香后,她回屋了。

    它们约是昨儿个吓着了罢,晚些时候再看看有没有。

    其实家里也无甚活计可帮忙,况且卫子琅是客人,沈老汉也真不会让人干农活,在院子里与他一聊天,日子便过了大半天。

    午后时,沈无忧终于从他的房里出来,与沈老汉直言道,“爷爷,明日孙儿便要回书院了,丫头的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您千万莫要乱允诺了人才是,她现如今才十四,此事也不急,等孙儿考取功名后,定会替他觅得良婿,村中人多嘴杂,丫头是个姑娘家,莫要落了人家口舌才是!”

    沈老汉未曾想沈无忧心中还在想着此事,点了点头,“放心,爷知晓的,若是村子里还有人乱,我定饶不得他们我,二丫头可比老儿我的命还重要哩!”

    是了,家里所有人都将沈无衣看得比自己重要。

    沈无衣在房里听得这些话,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似乎他们两人都一直在拼尽全力的护着她。

    她作为家里的一份子,又怎能一直在他们羽翼之下呢?明明是三人的相依为命,怎可独自享受他们带来的那份安宁?

    其实——她也可以很强大,强大到成为他们的梁柱。

    不再是一直靠着他们庇护,而是可以独自替他们也能撑起一面。

    家,何为家?

    大约就是如此罢。

    爷孙两人在院子里聊着,卫子琅在旁未曾接话,沈无衣则推开房内的后窗,瞧着外头的白云蓝天,忽然觉着脑子十分清明,瞬间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这个世界很美,风很温柔,人也很好,她该对未来,有个完整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