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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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南烟着了急,一面朝岸上喊木香, 一面往河里去摸人。

    不过, 木香没有出现,倒是她似被什么绊住了脚,还未反应过来, 便自己摔了下去, 只来得及在落入水中的时候憋住一口气。

    她两辈子都没学会凫水, 眼下着了慌, 瞎子摸象一般在水里乱摸。

    直到感觉自己被抱住,摸到温热的身体,那身形是自己熟悉的,才放下心来。

    她一直闭着眼睛,没有看到楚元蘅游到她身边来的时候将一把匕首插到了另一人的身上,一团血在水中渲染,散开。

    楚元蘅抱紧她,一脚往那人伤口上踹了去, 让对方再也不能拖入她, 便带着她浮出水面,见她微微睁了一下眼便又重新闭上, 忙将她扛上岸,将她肚里的水按出,见她终于喘过气来,欢喜地将她抱入怀里,“太好了。南烟, 你终于醒了。”

    慕南烟待呼吸完全顺畅后,拍了拍他,“刚才发生了什么?是有人来抓你了吗?是你先前过的那些坏人吗?刚才,好像有人抓了我的脚。”

    楚元蘅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没事,我们先回去。”

    慕南烟一脸懵地看着他滴水的下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有点恼,但看到他衣襟上沾着一点奇怪的红色。

    重重地咳了几声,把鼻子咳通畅起来。

    楚元蘅俯首看她一眼,将她放在路边,“是不是还觉得不舒服?把水吐出来。”

    慕南烟摇了摇头,抓着他的衣襟仔细看仔细嗅,嗅到了一点血腥味,“你受伤了?”

    楚元蘅垂头看了一眼,眸光一黯,“事,不要紧的,可以了吗?我们回去?”

    慕南烟在他身上摸了摸,确定没有再看到哪里有新的血渍流出,便无力地点了点头。

    木香不知去了哪里,两人皆是湿嗒嗒的,楚元蘅烧了一锅水,让慕南烟泡个热水澡,自己则在烧第二锅水时坐在灶台前一直发呆,直到慕南烟洗完澡出来,他才回过神来,在慕南烟开口前,提着热水进了自己的房间。

    慕南烟张了张嘴。心里的疑惑没有机会问出来,想到前先在宫里掉进太液池后,他自己竟然忘了喝姜汤而着了寒,便捋起袖子,做起姜汤来。

    看着跳跃的火焰,细细回想起水中的情况。在楚元蘅抱住自己的时候,她的脚,似乎还被人抓着,想到自己换下来的衣裙的裙摆上沾染着一大片血迹,陡然一个激灵,有什么就要在脑中接上了。忽听到院子里有一点奇怪的响动,慕南烟心里一惊,便将脑子里的事情丢到一边,急忙出来查看,但见里螃蟹用爪子推开了篓子盖,心试探着,一步一颠地往外爬着。

    似是感觉到周围没有什么异样,它将壳高高顶起,飞跑起来。

    慕南烟“哇”地叫了一声,“螃蟹跑啦!”

    正要上前去抓,却见一只篮子飞过来将它倒扣住,楚元蘅咧着嘴朝她笑着,“跑不了。”

    他只将一件长衫披在最外,用腰带随意地系着,想来是听到声音,匆匆赶出来看情况的,胸膛半露,露出了几道暗沉的伤疤来。

    慕南烟暗自想着,他虽然失了记忆,生活在村子里,却还是穿着长衫,也不知是该他臭美呢还是该他潜意识里的知道自己平日里穿的都是这样长的……

    思量着的时候,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忘了移开。楚元蘅也看着她,见她竟这般看着自己,心里头欢喜着,竟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

    慕南烟缓缓走向他,离得近了,才发向他身前不止那一道,交错零乱的疤痕如巨大的蜈蚣一样趴在他的胸口,她忽地抬手,抚上他胸~前的那一道道疤。

    楚元蘅面露疑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胸口,握住她覆到疤痕上的手,动了动唇,刚想什么,便听到“吧嗒,吧嗒”几声响,两人皆分了一点余光看过去,却是见那被先头蟹撞开了盖的篓子里,一只只自以为安全了的蟹蟹前扑后继的跑了出来。

    楚元蘅冲她挤了一下眼,“媳妇儿,螃蟹这回真的要跑啦!”

    待将螃蟹抓到悉数抓回篓子里,两人累得背靠着背喘气,却又发现,两个人谁也不会做蟹。

    木香倒是会做,可她连慕南烟落水都没有出来,想必是不在附近的,也不知几时能回。

    楚元蘅回屋将衣衫穿好,转出来在慕南烟的脸上吧上了一口,“媳妇儿,俺出去找做螃蟹的法子,你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楚元蘅关院门的时候,抬眼见着慕南烟正低着头垂着眸看着自己身前方寸之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只手抬起来,在他刚才亲过的地方细细摸着,耳朵尖红红的,面颊发粉。他狡黠地笑了一下,轻轻关上院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慕南烟缓缓抬眼看向院门,想不明白,自己今天被他亲了两次,怎么最终都没挥掌出去。

    心里感觉怪怪的,像被什么在细细抓挠一般,不疼,痒痒的,还舒服。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那些在篓子里一点也不安分,还在奋力往外爬的蟹,在它们即将爬出篓子的时候将它们又拨弄回去。

    以为他不过是去和人要个食方,却不想他带了个人回来,还是她也认得的。

    对方看到她,显然也是颇为意外的,“慕十三姐……”

    慕南烟量着她,见她身上穿着鲜艳华贵,不像是落难的样子,不禁疑惑,抬眼看向楚元蘅,“这是怎么回事?”

    楚元蘅“噫”了一声,“你们认识吗?俺在路上看到她哭哭啼啼的,求俺救她,便问她会不会做蟹,她会,俺又问她,会不会做别的,她所有的家务活都会做,俺就把她带回来了。媳妇儿,抓螃蟹的活,煮姜汤的活,你可都不能干了。”

    经楚元蘅一提醒,慕南烟才猛然想起自己原本在灶上煮着姜汤的……

    此时进去一看,灶底的火早就灭了,而煮过头的姜汤也早就冷了。

    慕南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做起这些来,当真只能算得上是个废材。

    楚元蘅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握着她的手,“往后就由她来做吧。若是做得不好,俺就把她送回去。俺看京城里的大户人家里面的夫人都有好几个婢女,俺的媳妇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姐,身边怎么能只有一个婢女呢?”

    慕南烟张了张嘴,觉得抓一回螃蟹,这人倒抓出了几分霸道气来,这样的事情都不与她商量一番,又觉得他的口齿变得比以往伶俐了起来。她身边原本还有丁香的,只是出来时候把她留在了御香院里。不过,她这辈子也没有把丁香和木香当成婢女来用……

    楚元蘅见她不答,索性从她身后将她抱住,俯首在她耳边轻轻道:“媳妇儿,俺的你都听到了吗?媳妇儿,你行不行?若是媳妇儿不喜欢她,俺现在就把她送回去。媳妇儿,你句话,好是不好。媳妇儿……”

    慕南烟听着他一口一个“媳妇儿”,竟觉得自己好似真的就是他媳妇儿一般,面上火辣辣的,贴着他才觉得舒坦。

    康锦娘被当成不存在一般,杵在那里格外尴尬,听着楚元蘅对慕南烟的称呼也是心惊不已,但听到楚元蘅的这话,急了起来,“十三姐,求你,不要把我赶走。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慕南烟反应过来此时有多尴尬,把楚元蘅往身后推,似娇似嗔,“你都已经决定好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楚元蘅一脸委屈,“俺没决定,带回来给媳妇儿看看,媳妇儿满意就留下,不满意就赶走。俺原本是想寻人借个食方的,但想了想,一个方子哪里比得上一个能做各种活计的人?”

    他背着手退一步,仔细量着慕南烟娇嗔的模样,嘴角高高扬起又强行压下,诚恳地道:“媳妇儿,俺都听媳妇儿的。”

    慕南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不上来。

    见康锦娘已经跪求到了自己面前,便将注意力转到她的身上,“你家又在谋算什么?”

    康锦娘看向楚元蘅,想要向他求救,却见后者的目光只落在慕南烟身上,一脸的满足。

    她明白了,自己的命运真正掌握在慕南烟的身上。虽然不晓得这位慕家姐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南疆王妃,还与南疆王待在这种村落里住这样的地方,却也没有细想,只当是有钱人家的恶趣味。当下就把自己的遭遇了出来。

    自南疆王府里的事情发生之后,南疆王一道告示让他们在云慕城里无法立足,转去了别处,她亦觉得无颜见人。

    原以为自那之后,她的父母兄长会吸取教训,不想只是好了几日,便变本加厉。这一回,竟是为了要得些银钱,将她卖了出去,替当地的一个大商户的女儿进宫为妃,还嘱咐她到了京城后要时常寄些好处回去。

    到了京城,康锦娘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进宫为妃,而是被那大商户送给京城世家一子弟,而后再要将她送给一个身体不全的人为妾,她的兄长父母皆是知情,只瞒她一人。今日便是要将她带入京城的日子。

    康锦娘性子懦弱,不敢忤逆爹娘和兄长,却因为此事被伤透了心,顿时醒悟过来,想要为逃跑为自己活一次。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除了会些在家里照顾人的活计,什么也不会。

    幸好见到楚元蘅,她还记得当初南疆王府里发生的事,觉得楚元蘅是个断事公正的大丈夫,便出言求救。无外乎是些愿意为奴为婢的言语,也不晓得能不能动他,能被他答应带回来更是意外之喜。

    她冷不妨跪下,抓着慕南烟的裙摆,“十三姐,王妃,求你让我留下来吧。我一定安安分分的,再不会受人摆布,不会做那些勾当。我已经与他们恩断义绝了。”

    慕南烟冷不妨被人叫了一声王妃,心里颤了一下,强行忽视,想了想,“要拿你做妾的是哪家?若是势大,只怕他们不肯轻易罢休。”

    似乎是为应衬慕南烟的话,院门处便传来了粗狠的敲门声。康锦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