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八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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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天下午?那不正巧就是陆西宁突然变卦的时候……

    司裴本想给妈妈电话询问怎么回事,突然想起,前天下午,裴湛也发过信息给自己,问他是不是跟陆西宁在一起了,还八卦的那个不是他,这是他妈妈让他听的。

    这话的怪,但当时司裴先是急着找陆西宁,后来又气得头昏脑涨,再后来就是失望难受,根本没在意、没回复裴湛。

    婶婶好端端的怎么会好奇他的感□□?他们这种家庭,亲戚间感情再好、关系再融洽,也不会特别热络地没事瞎听。

    司裴立刻给裴湛了通电话。

    裴湛许是在忙,没接他的电话,司裴太想赶紧弄明白,就去了裴湛开这附近的画廊碰运气,整日忙东忙西的裴湛居然真的在。裴湛正跟人谈生意,司裴只好暂时等在咖啡角。他原本最有耐心,这会儿因为焦躁,半个钟头内请裴湛的助理去催了裴湛三回。

    比起音乐家,裴湛觉得自己更适合当商人,除了古典音乐经济公司,他还做油画和红酒的生意。

    他卖的油画和红酒都是低价从欧洲购入的,稍稍包装一下,几百美金收的画,可以卖到一万五千美金。

    裴湛的客户群是各种富豪,色彩漂亮饱满、装饰性强的油画很受他们欢迎。来这儿选画的有钱人几乎都不懂画,更分辨不出画功的高下,无论是买来送人还是自留,他们最看重的都是画家的来头。

    裴湛收来的画大多出自国外富二代之手,几乎个个都有跟名人的合影,有的还与明星政要是朋友。

    国外收来的、画家有值得夸耀的背景和交际圈——这两点非常能迎合国内高端客户的心理。

    除了画,进口酒的利润也很高,国外超市几磅一瓶的红酒,在国内可以卖到四百人民币,星级酒店里两千一瓶的,买进的成本也就只有几百。

    很多有钱人都认定国外进口的就一定高端,裴湛便心安理得地向他们征收智商税。陆西宁的爸爸恰好就是裴湛的大客户,几年前陆爸爸的超五星酒店装修,花了一大笔钱,从裴湛这边采购了大量从英国法国收来的油画。裴湛还给陆爸爸的酒店供应各种进口酒。

    裴湛谈生意的时候,永远端着一副爱买不买,懒得多的姿态,这恰恰戳中了高端客户的心理——卖不出去的东西才需要推销,不愁出手的自然无须浪费口舌介绍。当然,他能这么轻松体面的大把赚钱,也是因为有裴家的背景和知名音乐家的光环。

    裴湛刚敲定一笔生意,心情正好,听助理他哥来了,在咖啡角等了很久,意外之余,他突然记起了曾在司裴面前损过陆西宁的爸爸钱最多。如今陆方军成了他亲爱的哥哥的岳父,他自然生出了微妙的尴尬感。

    远远地看到司裴,看出他心情糟糕,裴湛大方地让人开了瓶货真价实的好酒,笑着坐到了哥哥的对面。

    “你最近有时间,没事儿多来我这儿坐坐,替我吸引点贵客,我请你喝酒。”

    司裴没心情跟堂弟闲扯,正要问他陆西宁的事儿,裴湛的助理就走了过来,把两支红酒杯、醒酒器和刚开的红酒摆到桌子上。

    裴湛亲自倒酒:“这是前年去法国,花了六千欧收的,有钱也找不到第二瓶。”

    司裴没理他,只问:“婶婶怎么会知道我跟陆西宁谈恋爱,还特地问你?”

    “是大伯母让她问我的。”

    “我妈?”司裴很是困惑,“我妈妈如果好奇我的事,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因为她不相信、也不愿意你跟陆西宁来往,她想在我这儿确定后,再想办法劝你们分手。”

    司裴觉得不可思议,怔着没话。

    裴湛晃着酒杯,慢条斯理地:“据我妈,嫁到老裴家三十年,第一次看到你妈妈失态、崩溃,她放下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司裴也觉得自己在做梦,他和陆西宁谈恋爱怎么了?

    “这也不能全怪大伯母,陆西宁的家庭关系那么复杂,还不如自强自立的贫困少女更能让你爸妈接受。”

    司裴皱了皱眉:“陆西宁家庭关系怎么了,不就是单亲吗?单亲的多了。”

    “这是单亲的问题吗?这是三观的问题,她妈妈都没跟她爸爸结婚。她妈妈二十岁都不到便未婚生子就算了,还十几岁开始就被四十多岁的陆方军包养,并且是一辈子不工作,分手后继续靠她爸爸养,这种……”

    发觉司裴脸色难看,裴湛没继续下去,转而:“陆家挺有钱,换成别人,或许会被陆方军的阔绰震住,可你妈那与生俱来的清高劲儿……她肯定看不惯、受不了这种,再咱家也不缺钱,别你妈妈了,就爷爷奶奶知道了,也不会乐意的。”

    “陆西宁家的这些事儿,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可信度高吗?”

    在司裴的脸上看出诧异,裴湛也觉得诧异:“原来你不知道啊?”

    司裴揉了揉眉心,:“就算是真的,也跟我和陆西宁没关系,她是她,她父母是她父母。”

    “我也觉得她父母的事儿跟她没关系,她妈妈喜欢钱,喜欢不劳而获,她又不会。她本身就是富二代,怎么可能为了钱跟你在一起。但是大伯母不这样想啊,你妈妈之所以这么崩溃,也是因为很早之前接触过她妈妈,对她妈妈的印象特别特别坏。”

    “你妈妈大概十几、二十年前找过陆方军赞助她的歌剧,陆方军让她教陆西宁妈妈声乐,陆西宁妈妈仗着男朋友有钱,趾高气昂的。大伯母哪受过这种气,没几天就受不了了。她跟我妈妈,陆西宁她妈没文化、俗气、虚荣、肤浅,这种人生出、教出的女儿也肯定不入流。”

    “哦,大伯母还,陆西宁她妈找她爸是为了钱,陆西宁找你肯定也是为了你的资源,不然她干吗不和同龄男生谈恋爱。大伯母她绝对不能忍受跟陆西宁妈妈这种人变成亲家,咱家丢不起那个脸。”

    司裴沉默了许久,才黑着脸确认:“你确定我妈妈了这话?她会这么过分这么刻薄的话?”

    裴湛“嗯”了一声:“我妈听完也很吃惊,觉得那么激动、很不像她。不然我妈怎么会放下电话,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司裴克制住情绪,问了最关键的问题:“这些话,我妈是什么时候、在哪儿跟婶婶的?”

    裴湛怔了一下:“前天下午吧,电话的。”

    司裴追问具体时间,裴湛翻出手机,看了一眼和妈妈的通话记录,:“我妈两点一刻给我的电话,是刚刚才和你妈妈通过电话,你问这个干吗?”

    司裴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立刻给叶枫电话,叶枫没接,他便回到美术馆去找她,叶枫太忙,司裴等了半个钟头才等到她有空话。

    叶枫还没站定,司裴便:“有事想问你。”

    “你。”

    “周三下午,你跟我妈喝咖啡的时候大概是几点?”

    叶枫跟远处的人招了下手,才回过头,想了一下:“一点多吧,我跟另一个人约在两点十分见面,大概提前二十分钟离开的咖啡馆。怎么啦?”

    司裴闭了闭眼,问:“那时候陆西宁也在?”

    “她在的。”叶枫面露尴尬,“我真是没看到她,不过她戴耳机了……我们讲的话,她听到、生气了?”

    司裴没答,转而问:“有关陆西宁,我妈都跟你什么了?”

    “倒也没特别什么,就……好像比较抗拒,阿姨听你们在交往,很不高兴。陆西宁是不是误会了?等我忙完这周,去和她解释?”叶枫的脸有些红,她记起自己似乎跟司阿姨提了句和司裴错过了、有点遗憾……如果这话被陆西宁听去,那可真是太难堪了。

    “不用。”司裴的心情差到极点,从这个时间看,他妈妈给婶婶的那个电话很有可能被陆西宁听去了。他妈妈了那么过分的话,陆西宁都不一定肯给他解释的机会。

    司裴走出美术馆,在车里静了片刻,觉得未必有那么糟糕。叶枫不是会撒谎的人,她没特别什么,那就应该还好。以妈妈的性格,也不会当着叶枫对婶婶讲的那些话。如果陆西宁生气仅仅是因为妈妈在叶枫面前表现出了不喜欢她,那应该还有救。

    抱着这个希望,司裴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母子俩对对方都有意见,电话一通,各自沉默了两秒,司裴先开了口:“你给婶婶电话的事儿,裴湛跟我了。”

    司女士略显冷淡地“嗯”了一声:“还以为你当天就会给我电话。我先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和你爸爸不可能赞同。”

    “我电话不是为了问你们赞不赞同,这是我的私事。我是想问,你跟婶婶,是在你跟叶枫见面的那个咖啡馆的电话吗?”

    司女士自动忽略了后面那个奇怪的问题,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怒地:“什么叫你的私事?你跟陆西宁只是恋爱,我都很膈应,如果结婚,更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和你爸爸一直很尊重你,什么时候约束过你?这个女孩我们实在没法接受。你可以和你爷爷奶奶,问他们赞不赞成。”

    “我四岁的时候,你把家里的电视机送人了,那是我当时唯一的快乐,这次又毁了我现在唯一的快乐,这是尊重我?”

    没等妈妈再开口,司裴又:“如果你是在那间咖啡馆给婶婶的电话,你的那些话,就全都被陆西宁听去了,当时她正好也在。她当天就不理我了,我是到刚刚见到叶枫,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司女士一下子就记起了跟她对视的那个非常漂亮非常年轻的女孩,当时她就觉得她的眼神奇怪,可完全没想到……司女士一直把体面看得比什么都重,从不屑在背后议论人,遇到看不上的人和事,顶多冷笑。像这样在背后讲人是非被正主听到,还是头一次,不由地耳根发烫,陷入了窘迫。

    司女士冷静了片刻,嘴硬道:“她当时应该是在场,我跟她应该了个照面。虽然被她听到了很抱歉很尴尬,但我的态度不会变。”

    挂上电话,司裴是真的绝望了。陆西宁听到他妈妈她跟自己恋爱是为了资源,难怪不愿意参与纪录片。

    他设想过好几种可能,没有一种比现实更糟糕,这不是他委曲求全、赔心就能解决的。

    他没有立刻去找陆西宁,因为完全想不出该怎么补救。

    司裴虽然恋爱过,但完全没有闹矛盾后、哄人回心转意的经验,自然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有没有第一时间道歉,永远比用什么方式道歉重要。

    陆西宁之所以关机,就是不想自己不断看微信,等司裴的联系。虽然不断告诫自己不能没出息,她中途还是忍不住开了几次机。早的时候收到司裴一起吃午饭,好好谈一谈的微信,虽然没有回复,她还是有点高兴的。

    她知道,司女士百分之九十和司裴了那些话,所以不愿意表现得太积极,好像很低微,很没脾气,很迫不及待一样,于是没有回他的消息。

    周五下午没课,室友们相约一起去市中心逛街、吃午饭,想着司裴要来找自己,陆西宁就没去,一个人等在宿舍。哪知饿着肚子等到快三点钟,别电话了,司裴连信息都没再发来。

    陆西宁只觉得自己傻,她不想再为了这个人关机、影响正常生活,干脆把司裴拉黑了。

    作者有话要:陆西宁的性格,就是和好了,也一辈子不会跟司裴提这件事半个字,再委屈也不会提,所以只能让司裴自己全方位了解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