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都最后也没能明白王之蕴所谓的问题究竟是什么问题，再三追问却也没有得到答案，反倒目送了王之蕴的马车离开。

    他站在宽阔的大道上，头顶是一轮明亮的月亮，脚下是被冲刷干净的青石板路，四周灯火辉煌，却寂静无声。

    阿布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偏偏那点东西在脑子像极了泥鳅，每每要抓住的时候又溜走。

    宅子里，陆凝听到外间琼落王之蕴回来了，便把中的书放下，等着王之蕴推门进来。

    “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夜里风凉吹着了？”

    陆凝想起身，被王之蕴以眼神制止，“你现在身子虚弱，万不可掉以轻心，免得将来留下病根难以治愈。”

    着他将自己身上的外跑脱下来换了，确定自己周身没有湿寒之气才走到陆凝身边坐下。

    “今日宫中上演了一出大戏，结果却轻而易举的收场，我总觉得此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这一路走回来，王之蕴都在想温孤太后的那些过往，那样一个能协助皇帝治理天下的女子，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要败给才掌权没多少年的皇帝。

    且不是王之蕴背后议论，以凉国皇帝执政这些年的作为，着实没什么能力和温孤太后斗。

    “是关于温孤贺的吗？”陆凝问道。

    “是他，今日一个叫牧月的女子带着盖有温孤贺私印的账册上了大殿，言明是温孤贺掳走了她，将她藏于府中许多年，而她私下里见过许多次温孤贺勾结商队，贩卖凉国禁品生铁和盐给他们。”

    陆凝点头，“所以阿布都今日来找你，为的就是让你作证吧，我们当初在密东陀逗留，果然不是巧合。”

    当时陆凝也以为是温孤贺迫使使团逗留，但后来她无意间看见楚大人跟温孤贺一道有有笑，言语间谈及使团多停留几日的事，这才知道是楚大人的意思。

    而如今这件事成为了压倒温孤贺的最后一根稻草，陆凝便想到其中联系。

    “自然不是巧合，今日殿上温孤贺曾问楚大人，但楚大人却不予回应，显然是否认了当初让使团滞留是他们二人商议的结果。”

    王之蕴有些可惜，温孤贺这人从在密东陀就能看出来，他是一个不错的将领，除了牧月的事情外，几乎没有什么大错。

    即便私下贩卖了禁品，可密东陀的繁荣富庶却也有他一份功劳。

    但可惜归可惜，若是大周有这样的将领，王之蕴也不会饶了他的罪过。

    “我让琼落出门打听，她皇城外有侍卫调动，我当时猜到了肯定有事发生，倒是没想到宫里还有更精彩的。”

    陆凝有些后悔没去参加喜宴，一则这可是凉国皇帝大婚，二则还有这样精彩的殿前对峙，她很想看看那位传闻颇有些段的温孤太后当时的表情。

    “出宫时阿布都跟我谢谢，我年纪栗厄跟你的关系，提点了他一句，希望他自己能想通。”

    王之蕴想到阿布都追着自己问的样子，约莫是早有察觉，只是自己不肯相信不肯面对罢了。

    “什么？”这回轮到陆凝不解了。

    她从王之蕴的话里没听出什么需要提点阿布都的地方，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她没想透的？

    王之蕴帮她拉了拉被子，让她裹得更严实，这才开口道：“皇帝的反应，你不觉得从一开始他就在演戏，他试图让我们相信当初栗厄公主之所以远嫁是被逼无奈。”

    陆凝蹙眉，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样。

    但是

    “我旁敲侧击的问过一些礼部的官员，他们的意思是当初栗厄公主远嫁确实是温孤太后的意思，但皇帝并没有反对，反倒着急忙慌的去太后宫中商议，再然后就突然传出温孤太后发怒，皇帝被迫下旨的传言。”

    事情的细枝末节远不止这些，王之蕴只是压缩了这个故事的细节，挑了比较重要的部分给陆凝听。

    他相信陆凝能从这一段话里听出端倪来。

    “这皇帝该不会是自己演了这出戏，然后让温孤太后背了锅吧。”

    陆凝有些不可思议，如果真是这样，温孤太后怎么会陪他演这一场戏？这不合理吧。

    “虽然很难相信，但事实也许就是如此，从今日太后和皇帝的表现来看，太后更在意凉国基业，而皇帝在意的则是权利是不是在自己中。”

    如果当初温孤太后是为了和大周修好才让栗厄公主远嫁，那皇帝之所以做出这一场戏来，无非是让人知道温孤太后的强势，和太后根本不把一国之君放在眼里。

    这一点足以让许多本是为国为民而中立的官员倒戈，从而让皇帝有了更多挟制太后的力量。

    只是时间长了总归会露出马脚，所以皇帝才急于收回兵权，一旦这些人发觉了不对，他也可以以武力镇压。

    王之蕴有些看不懂这位皇帝，皇权固然重要，但如果凉国陷入内乱这样大的危中，他即便有了皇权又有什么用？

    “所以你是想让阿布都”

    陆凝话没有完，其中几个环节她还没理顺，但她明白了大致意思，在这场权利较量中，皇帝根本是不顾一切的想要铲除温孤太后。

    而王之蕴提醒阿布都的意思，多半是想让阿布都储蓄自己的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阿布都显然对皇帝十分信服，这一句提醒真的有用吗？万一他再给皇帝听怎么办？

    陆凝觉得有些冒险，只是王之蕴做都做了，想来是有了万全的准备。

    “常德公主大婚已经完成，我们便可以离开凉都，只是夫人刚刚生产完，我想等一个月后再启程。”

    王之蕴将自己的安排给陆凝听，陆凝本想越快越好离开凉都，凉国的权利之争已经这般不择段，他们在这里待着终归不放心。

    “夫人放心，我既然敢留下，自然有敢留下的理由，夫人只管安心将身体养好，这样我们启程后便不会拖延行程，你也有精力照顾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