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跑出厕所还不算,两人一口气跑出了商场,直到离商场门口两三百米远,尤志才把头上的衣服拿了下来。
夏天热,尤志就穿了件短袖,再里面剩件背心,衣服一脱,一身腱子肉在阳光下暴露无疑。
许征比他好点,衬衫里还有件短袖,把头上的衣服一掀,走出去又是个正经人。
经过之前厕所的一番“友好”会谈,尤志对许征生出点惺惺相惜的感情,冲他友好一笑,露出口大白牙。
像只傻狗。
那一瞬间,许征仿佛看到了前世的尤志。
诚恳、热情、坚定,也不知是经历了怎么的磨难,才能褪去身上这股子傻劲,变得成熟机警。
肯定吃了不少苦。
就这货,不遭受个生活的十次八次毒才怪。
许征没眼看,把衬衫搭肩上算走人,尤志叫住他:“兄弟,好歹有缘相识一场,留个联系方式啊。”
“怎么,要是追不回你女朋友,还算堵我是不是?”许征问道。
尤志尴尬地挠了挠头:“这都被你发现了。不是,那哪儿能啊,我是,大家交个朋友嘛,好歹也是一起上过厕所的交情。”
“算了。”许征拒绝道。
尤志一脸纠结,想了想从钱包掏出五百块钱硬塞进许征手里:“之前对不住,这点钱你收下,算是给你压压惊。”
许征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该他傻还是实诚呢,面对个“情敌”都能这么大方。
其实尤志一直都没变过,做着暴富的生意,骨子里却保留着那份柔软。
他们一行人出去,只要碰见乞丐,尤其是老人,尤志每每都往外掏钱,其他人嘲笑他,尤志便理直气壮道,老子钱多花不完,爱给谁给谁。
后来许征才知道,饥荒那年,尤志他爷爷出门乞讨饿死在路上,之后是他奶奶一人把尤志他爹拉扯长大,吃了不少苦。
尤志这个习惯,就是从跟他爹耳濡目染学的。
他的钱多到几辈子都花不完,遇见什么困难的人,能给就给了,就当为自己积福。
可就是这么个人,在矿改时期走错了一步,最后经受不住落差跳了楼。
许征叹了口气,道:“我住琸欣旅店,你有什么事,去那儿找我就行,不过我明天中午就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尤志乐了:“好嘞,等我找完君宁,晚上去找你喝酒啊。”
“走了。”许征挥挥手,留给他一个背影。
回来的路上,许征顺道去车站买了明天回程的票,此次关乐之旅,也不算毫无收获,被人追杀,第一次逃进女厕。
这些历史,将会永远留在许征记忆之中,成为无法抹去的污点。
在屋里,许征盯着尤志给的五百块钱发呆。
既然尤志这条路走不通,许征就得另寻出路。
干点啥呢?
除了挖矿,许征一时间竟想不到其它可做的。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着急,慢慢想。
早知道,他就背两期彩票号码,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明天就能买矿。
可惜没有如果。
晚上,许征泡了三壶茶,也没等到尤志。
最后害得许征茶喝多了,在床上躺了两时都没睡着。
许征在心里痛骂尤志,智商退化到十几年前,没想到信用程度也跟着降。
他印象中的尤志,是一个言出必行、从不迟到的人。
失算了。
失眠导致许征第二天一觉睡到十点,险些错过中午的火车。
许征顶着黑眼圈,低气压地进浴室洗漱,闭着眼刷牙,压根没睡醒,脑子嗡嗡炸响,疲惫不堪。
好在今天就能回迁丰,不用再和这些破事扯上联系。
洗漱后的许征坐在床上,双目放空了一会儿,而后用力眨眨眼,起身包行李。
“咚咚咚。”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有人敲门。
许征放下手里的衣服,走去开门,门外的尤志哭丧着张脸,见到许征,眼里的光芒就像见到亲人一般。
“兄弟,我错怪你了。”尤志握着许征的手,深情道。
许征一见到他就头疼,把手抽出来按了按太阳穴。
虽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可这个灾是不是有点大?
许征问:“又有什么事?”
不用许征交代,尤志自觉跟了进来,顺手把门带上。
虽只与许征相识短短两面,可尤志却感觉两人认识了十几年那般亲切,迫不及待地对许征吐苦水道:“我问明白了,勾搭君宁的另有其人,他妈的是姓章的孙子,当初和我抢矿没抢过,现在来跟我抢女人,太不要脸了。”
许征疑惑:“姓章的?”
尤志咬牙道:“对,章天佑。”
许征一惊,那不是之后买了尤志手上这座矿的人吗?
没想到两人还有这出。
事业和爱情的双重击,也难怪尤志会成长得这么快。
许征给他一句忠告:“现在煤炭行业不景气,你手上的矿要是能脱手就尽快脱手,这越拖下去只会亏得越多。”
“现在卖矿岂不是便宜了姓章的孙子?”尤志不服气,“你之前不是有办法救我的矿吗?”
许征:“我过吗?”
尤志:“你这人咋翻脸不认账呢?”
许征看了眼时间:“行了,别闹,让让,我赶车呢。”
尤志不肯退让:“走啥呀,你还没买我的煤呢。”
“你想好了,我可没钱。”许征含笑看他。
尤志豁了出去:“没钱我也卖。”
“行。”许征不走了,“那我们就来好好谈一谈这笔生意。”
尤志:“谈!”
看着尤志犹如壮士断臂的气势,许征突然感到好笑:
之前费尽心思想和人做生意没做成,如今他要走了,生意反倒自己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