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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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时极具反抗精神, 往后一退躲开他的手,猜测道:“妈来的电话?”

    “你呢?”许征感到可笑,许时这是明知故问。

    “声音嚷嚷地那么大, 我隔老远都听见了。”许时嘟囔着。

    许征同他追究私自离家的事, 责问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偷跑出来?”

    许时回避许征的视线, 紧盯地面,面容紧绷。

    “你这样, 爸妈该多着急。”许征不免放缓了语气。

    “了万一他们不让怎么办?”许时固执地皱起了眉。

    他在家中一向没什么话语权, 真提出要来关乐,父母也只会当他胡闹,然后一棍子回他的提议。

    “你就不能等到我去接你吗?”许征答复。

    许时觉得奇怪:“不到两天,你为什么要去接我?”

    许征暂且压下这个话题,针对许时的任性妄为进行批判。

    “妈了, 让我替她教训你。”许征提到。

    许时抬头, 有些无所顾忌的语气:“哦?”

    “你想怎么教训?”

    许时这番态度明显就是:我错了, 下次还敢。

    许征也感到棘手。

    他还能怎么教训?

    许时是他弟的时候他还能毫无顾忌把人抓过来揍一顿。

    现在许时成了他男朋友。

    不得骂不得,气焰反倒更加嚣张。

    “你, 自己好好反省反省。”许征老半天才憋出一句,“别面对我,对着墙。”

    许时转过身待在墙角:“哦。”

    过十分,许时问:“反省多久呀?”

    许征掐了个时间:“到九点。”

    又站了一会儿, 许时提出:“我腿酸。”

    “……”许征没话。

    许时再度诉苦:“坐了一天车好累哦。”

    许征心硬道:“好好站着, 不许话。”

    隔了好久, 没传出声音, 许征还专门跑到许时旁边看了他一眼。

    “不是你不让我话吗?”许时不悦。

    “……”别的事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八点零一,许时往床上一趟:“我累了。”

    许征满是无奈,想起了时候,许时因为皮,经常被王业萍骂,今天破个杯子明天弄脏面墙,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一顿又不至于,可骂了许时不往心里去,为此,许时隔三差五地被抓去罚站。

    许征就是监督他的那个人。

    许时偷懒、没站够时长,这些事许征往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如今故技重施。

    许时趴在床上装睡,偷偷睁开一只眼看许征的反应。

    许征起身,从他旁边经过,丢下一句:“我去洗澡。”

    能怎么办呢?

    还不是,放过他。

    许时刚沾床没多久,许征洗个澡的工夫,出来人就睡着了。

    看来是真累了。

    许征把人唤醒:“躺好,别趴着睡。”

    “嗯……不行,还没洗澡。”许时只是趴在被子上面,没钻进被窝。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许时睡得晕乎乎又跌了回去,怒而骂道:“操,不想动。”

    许征在一旁用毛巾擦着头发,撇过头问:“想我帮你洗?”

    一听这话,许时用力揉吧两下眼睛,飞快从床上起身,头也不回地溜进浴室。

    许征没忍住笑了下。

    某些时刻,许时的脸皮比任何人都薄。

    某日,尤志刚从健身房回来,撞见了在客厅拆零食的许时。

    尤志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许时举起包装,难得大方道:“吃吗?”

    “不吃。”尤志使出极大定力克服诱惑。

    许时吃得肆无忌惮,令尤志看了眼热,眼里闪动着一种名为嫉妒的光芒。

    许时问出近日来心中的困惑:“你这几天怎么都穿黑色的衣服,这么酷?”

    “最近长胖了,黑的显瘦。”尤志给的理由再真实不过。

    许时惊讶地连手里的薯片都掉了,还能这样?

    这段日子,尤志过得极其惨淡。

    身心受折磨,日子过得苦也就算了,许征和许时这对狗男男还老在他面前晃。

    尤志觉得自个儿苦成了地里发黄的大白菜。

    许征自认为在尤志面前已经算克制,只能心中有鬼,万物皆是鬼。

    许征白天去矿上监工,忙到深夜才回来,为了尽快进行开采,实行24时轮班制,越早完工,效利越大。

    好在此时的煤价还处于上升初期,价格仍在不断飙升,未到达饱和点。

    许征还有足够的时间等待完工。

    许时白天就在屋子里待着,苦夏,尤志家装了空调,让许时乐不思蜀,把空调温度调低,成天盖着个棉被睡觉。

    享受了两天,许时不免觉得无聊,趁晚上的时候问许征:“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许征这时才交代实情:“我估计,要在关乐待上一个暑假。”

    “哦?”许时瞪圆了眼。

    大眼瞪眼,许时很快联想到:“难怪你当初要去接我,原来是因为这个!”

    好的一周内回来呢?

    许时越想越气:“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准备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

    “哪可能呢?”许征想也不想反驳道。

    许时用戒备的目光来回量他。

    果不其然,许时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不听不看不理,当许征不存在,和龟话的频率都比他高。

    尤志隐约觉察出其中的战火,出门的时候偷偷问许征:“咱弟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水土不服?”

    “没,和我闹别扭呢。”许征单手扶墙换鞋。

    他们两个堵在鞋柜门口,尤志心地看了眼楼上,发现许时没出来,这才放心八卦道:“怎么了,跟我呗?”

    许征抬头示意先出门。

    路上,许征同尤志解释了事情的原委,无意中又秀了一把,听得尤志酸掉了牙。

    “你弟可真粘你。”尤志有些羡慕又有些酸。

    君宁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独立,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每次都是尤志主动贴上去。

    试问,谁不想要一个甜甜的、会黏人的对象呢?

    许征苦笑了下。

    平时是挺享受的,可一旦怄气,那滋味更加不好受。

    走到岔路口,即将分道扬镳,尤志停下脚步,大力拍在许征背上,信心十足:“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许征将信将疑,含笑点头:“好。”

    许征第一次憎恨尤志客房的床过于大,两米乘两米二的床,两人中间足以隔出个银河,倘若在家,许时就是再怎么往里缩,一转身,手也是能搭到一块的。

    夜里,许征无声叹气。

    许时的睫毛动了动。

    许时不肯搭理他,许征晚上回家的时候,却见到许时和尤志聊得正开心。

    两人有有笑的,直到发现许征的存在。

    许时收敛笑意,放下喝到一半的水,转身离开了。

    留下尤志承受许征仇视的目光。

    “聊什么呢?”许征拿起许时之前的杯子,抿了口水。

    尤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聊你呢,信不信?”

    许征心下一动,起了兴致:“聊我什么?”

    “不告诉你。”尤志贱兮兮道。

    许征捏紧了杯子,仔细看了眼他,装作无意中问道:“你的锻炼是不是没什么效果?”

    “为啥?”尤志捏捏自己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啊。

    “脸又大了。”许征撂下一句,喝完杯中的水回屋。

    留下尤志在原地想了许久才明白过来许征的话是什么意思,脸上表情不受控抽搐,咒骂一声:“呸!好心当成驴肝肺。”

    关上门,许征抬眼就看见许时坐在桌前捧着脸盯着那只龟。

    看着看着,拿过桌上的毛笔去挠乌龟尾巴。

    “绿油油的东西,有什么好玩的。”许征出的话不免带着酸意。

    许时抿着唇,放下手中的笔,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许征接道:“我这么个大活人,不比它好玩吗?”

    许时不屑地嘲讽了声:“切。”

    经三日的努力,许征终于让许时对他出了第一个字:切。

    可喜可贺。

    第四天,早九点。

    许征今天难得偷次懒,起得比平常晚了些,却是被楼下喧嚣吵醒的。

    动感的音乐,仿佛连房子都跟着震。

    两人都睡不下去,决定出门看看楼下是什么情况。

    刚出房门,站在楼梯口,许征就看见了客厅里乌泱泱一大片人,客厅俨然演变成聚会场所,大白天的,尤志竟然在家里开party。

    “他疯了吗。”许征按着太阳穴,额间青筋跳动。

    许时哀嚎一声回浴室洗脸刷牙。

    九点半。

    洗漱完毕下楼。

    许征揪到人群中央玩得正嗨的尤志,把他扯到一旁:“你这又是做什么?”

    “帮你啊。”尤志坦然道。

    许征满头雾水。

    大清早的把他们从睡梦中吵醒,这又是哪门子的帮?

    尤志笑得高深莫测:“我可是牺牲了我自己的生日,反正君宁不在,做个善事,便宜你们了。”

    “我谢谢你。”许征无力道。

    尤志一脸自豪:“不客气。”

    许征和许时一人占据沙发一角,坐在偏僻的角落,看一群人在群魔乱舞。

    许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即便闹别扭,还是下意识地待在他身边。

    “没事,尤志了,这群人到中午就散了。”许征安抚道,“再忍忍。”

    许时抿了口香槟,入口香甜,忍不住又喝了口。

    十点半,门铃响起。

    尤志昨晚预订的三层大蛋糕到了。

    所有人围在客厅切蛋糕。

    尤志这个不要脸的在蛋糕顶端插了十八根蜡烛。

    “祝尤哥十八岁生日快乐!”不知是谁带的头,接着一群人跟着喊。

    尤志听了喜笑颜开,即便他二十六的年纪,也顽强地接受这祝福。

    许征认出这群人就是当初跟着尤志在厕所门口围堵他的人。

    脱了那身黑西装,换上日常服,倒显得不是那么凶神恶煞。

    “来,切蛋糕切蛋糕。”有人催促道。

    尤志手起刀落,切了一大块蛋糕放进纸盘里,把它给了许时:“这儿你最,第一块给你。”

    许时有些惊讶,伸出手正准备接过,就在这时,尤志方向一边,借由许时的手把那块蛋糕糊在了许征脸上。

    事情发生地太快,许征只来得及闭眼,再度睁眼时,已是满脸的奶油。

    许时松开手,轻飘飘的盘子掉落在地。

    周围一片哄笑,许征用杀人般的视线注视着尤志,一眨眼,掉了块巧克力下来。

    许时盯着他的模样,没忍住笑了。

    这么多天以来,许时还是头回对他笑。

    眼里的柔光足以冲散许征内心的任何暴躁。

    许征松开了握拳的手:“我去洗个脸。”

    卫生间内,许征照着镜子,才发现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么滑稽,下半张脸全是奶油,像是长了白胡子的圣诞老人。

    一抹一手的奶油,许征开水龙头仔细冲洗手上黏腻的触感。

    听见了熟悉的笑声,一回头,发现许时跟了过来,正站在门边欣赏他狼狈的模样。

    许征冲干净手,面无表情地走到许时面前,出声问:“开心吗?”

    许时没回答,只是扬起的唇角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许征没生气,不重不轻地威胁道:“笑什么笑,再笑让你舔掉。”

    或许是许征脸上的表情过于严肃,又或许是僵持了这么多天,许时想要趁机跨出那一步。

    许时眨了眨眼,扬起脑袋在许征下巴处心翼翼而快速地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浓浓的奶油不可避免地沾在许时唇上,偏生许时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许征顾不上脸上的奶油没洗干净,按着许时的后脑勺,把人抵在墙边亲,另一只手锁上门。

    许征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把脸上的奶油蹭到了许时脸上,然后再全部吃了下去。

    许时从最初的茫然到后来的腿软。

    被欺负得眼角发红,嘴唇很红,脸也很红,满嘴奶油气息。

    从卫生间出来后,两人没再去客厅,而是上了楼。

    一进屋,床单变成夺目的红,牡丹花开,上面还绣了四个大字:

    兄弟情深。

    许时在他怀里乐得不可开支。

    这么一笑,什么气氛都没了,许征死死盯着那张床单,磨了磨牙。

    想人。

    许时伸手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许征顿时清醒不少。

    “我们这样,算不算和好?”许征在他耳边问。

    许时眼里带着水光:“你呢?”

    许征用拇指指腹摩擦了下许时发红的唇。

    有个禽兽的想法没问出口:

    你什么时候才成年?

    许时一凑进,那股奶油气息挥之不去,许征身体一僵,把人松开。

    许时疑惑地歪了下脑袋:“怎么了?”

    “没事。”许征声音有些哑。

    “前面那个蛋糕,不是我干的。”许时解释道。

    “我知道。”他亲眼见着尤志抓着许时的手把东西拍他脸上。

    “你这边没擦干净。”许时伸手指在自己脸上。

    许征抬手刮了两下没刮掉,许时又凑过来,亲手帮他擦干净。

    擦拭过程中,嘴唇蹭过许征唇角。

    许时一愣,又很快荡开笑意。

    许征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少招惹我。”

    夜晚,许征重新拥有了他的人形抱枕。

    今晚的抱枕是奶油味的。

    不管过程如何,尤志也算到做到,真的帮许时和他和好。

    许征也就不和尤志计较拍他一脸奶油的事。

    督促完前期工程,矿上的事务剩下由施工队负责,许征倒不必总外矿上跑。

    这一个月,是尤志有史以来最辉煌的一月。

    煤矿真正变成了金矿,不断给他营造巨额的利润。

    尤志张开双手,抬头往前,大喊道:“钱啊,砸死我吧!”

    “出息。”许征笑着了句。

    “你不懂,等你的矿开始开采的时候,你就会明白其中的利润有多么地让人疯狂。”尤志眼里充斥着对未来的向往。

    对上这样熟悉的目光,许征敛了敛神色。

    他懂。

    前世无数人为此疯狂,十倍的利润使人铤而走险,百倍的利润让人不顾一切。

    煤矿一旦开始挣钱,那就是绝对的暴利,每天流进口袋里的钱源源不断。

    因此煤炭也被人称之为黑金。

    要不然,也不会迷了人心智,最终无法抽离。

    尤志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不仅长期亏损的矿开始挣钱,霍君宁也从国外回来了。

    他们本该没机会见面的。

    可许征搭上了霍成章这条线。

    自从霍成章和齐瑾生在一起后,来自霍家的压力就了许多,对霍君宁逐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松了口把人放回国。

    尤志从三天前就在思考该穿什么衣服去接机。

    强行拉着许征许时陪他去商场看衣服,尤志又是紧张又是期待:“你品味好,帮我挑挑。”

    “你什么样子霍君宁没见过?”许征感到好笑。

    “不一样。”尤志决心,“以前天天在她面前晃悠,她身边就我一个,现在这么久没见,她在国外见了那么多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嫌弃。我一定要在机场,胜过所有人!”

    两人家世悬殊还是对尤志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只是他一直没表现出来,作为个没什么根基的煤二代,尤志在霍君宁面前还是或多或少有些自卑的。

    这点同情,直到许征看见尤志手里拿的衣服,顿时被破。

    尤志拿了件金色的西装,兴致勃勃往身上比划,询问许征意见:“这件怎么样?耀不耀眼?”

    许时看不下去,伸手拿了套衣服递给他,坚持道:“穿这个。”

    尤志遗憾地丢下他的金西装,换上许时给他挑的衣服,一出来,效果斐然。

    尤志看着镜中的自己格外暗自满意,一翻吊牌更加服气:“真会挑,一挑就是店里最贵的。”

    六位数的衣服,尤志一挥手就买了三套。

    时刻彰显了什么叫做粗大气粗。

    为了给尤志作掩护,许征跟着他一块去的机场,在那儿和霍成章他们碰的头。

    尤志来之前还想让许征穿那件浮夸的金色西装,被许征严词拒绝。

    尤志的道理很简单,今天的机场,只能有他一个最帅的存在。

    许征遗憾道:“不可能的。”

    到了机场,霍成章和齐瑾生都在,他们分成两拨人,尤志和霍君宁去过二人世界,许征带上许时去和霍成章齐瑾生他们聚餐。

    一月未见,脱离了学校,霍成章身上的气质成熟了些。

    他倒着水,对许征道:“多亏了你,否则瑾生今天也不会和我出来。”

    “你们,还和之前一样?”许征迟疑道。

    齐瑾生咬碎了牙:“不一样,当然不一样,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好事。”

    提出换房的是霍成章,许征倒成了背锅的,他看了霍成章一眼,霍成章对他歉意地笑笑。

    就当霍成章欠他个人情。

    “这是谁,你的男朋友?”齐瑾生注意到许征身边的许时。

    “我弟。”许征没直接承认,许时不愿在外面暴露他们的关系,好在兄弟身份也能成为最好的借口。

    齐瑾生有些失望:“我还以为终于见到你恋爱对象了呢。”

    许时垂下的双眼略带疑惑。

    “暑假了,你还和你女朋友每天发短信吗?”齐瑾生问。

    “不发了。”许征道,“上学再发。”

    许时顿时领悟。

    一边听着许征他们的谈话,一边往嘴里塞东西。

    话末,齐瑾生提到:“你弟好安静啊。”

    “那是在你们面前不熟。”许征想起许时在家时张牙舞爪的模样,不由乐了。

    “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会吃了他。”齐瑾生趣起许时,“来,叫声哥,哥送你个见面礼。”

    “滚开,少逗我弟。”许征毫不犹豫挡在许征面前。

    话末,还对着霍成章加了句:“管好你的人。”

    “不好意思。”霍成章同他道歉道。

    齐瑾生气炸:“期末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一餐饭,吃得格外漫长,许征期间看了无数次表,感慨道:

    尤志怎么还没吃完。

    接着,许征收到尤志短信,让他先把两个弟弟带去别处遛遛,他要和霍君宁去看电影。

    还遛遛,尤志以为是遛狗呢?

    许征思来想去,把他们带回了尤志的家里。

    泡了两杯茶放在霍成章和齐瑾生面前:“你们姐夫的家,自便。”

    “诶,你去干吗?”齐瑾生叫住了即将离开的许征。

    “回屋睡觉。”许征头也不回答道。

    都是成年人,把他们丢在屋子里也坏不了事,许征叮嘱道:“除了主卧和楼梯口那间,想睡觉其它房间随便你挑。”

    等到许征他们回屋后,齐瑾生才后知后觉道:“许征和他弟,睡一间啊?”

    霍成章用看傻子似的眼神同情地望了眼他,知道并不戳破:“是啊。”

    就凭许征对他弟维护的态度,霍成章是过来人,不难猜测他们的关系。

    在外奔波一天,许征总算能和许时开上空调好好睡一觉。

    见了他两个室友,许时对许征的宿舍生活额外感兴趣,追问他在大学里发生过什么让他难忘的事情。

    许征仔细回想,要最难忘的,恐怕就是期末的那餐饭,可谓是血流成河。

    两人都是第一次,没经验,接着酒精滚做一团,战况十分惨烈,第二天齐瑾生是被抱着回学校的。

    至于许征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完全是因为在退房的时候,宾馆工作人员让他把床单的钱赔了,还有那些拆开用过的东西。

    齐瑾生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感到困了,上楼找间房睡午觉,见霍成章也跟进来,齐瑾生没给他好脸色:“你进来干吗?”

    “床这么大,一起睡。”霍成章的理由烂得不能再烂。

    “滚。”齐瑾生朝他丢了个枕头,却被对方接住。

    霍成章以退为进:“反正以后都是要在一起的,提前适应不好吗?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齐瑾生勉强同意:“敢扰我睡觉就杀了你。”

    等尤志和霍君宁从外面回来,发现安睡的两对时彻底懵了。

    这什么世道,他和君宁都还没睡在一块呢?

    晚上他们六个人一同吃的晚饭,尤志专门叫人从餐厅买的,满满一桌菜。

    霍成章在给齐瑾生挑鱼刺,齐瑾生吃东西挑得很,被惯得一身臭毛病。

    见证了霍成章的艰辛,许征看向许时的目光柔和不少。

    还是许时好养活。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挑食,但和齐瑾生比起来,那都不算事。

    吃完这顿饭,霍君宁就得跟着霍成章他们回霍家了。

    霍君宁刚从国外回来,不了解情况,私下把霍成章拉到一旁询问:“你和瑾生是怎么一回事?你不用为了我……”

    “不是他也会有别人。”霍成章表情淡淡的,“与其找个陌生人,还不如找个熟悉的,再,相处久了,你会发现这件事好像变得没那么难接受。”

    “齐瑾生虽然毛病不少,但我好像,喜欢上他了。”霍成章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可感情这种事,哪是能够控制的。

    喜欢就是喜欢,不管因为什么。

    霍君宁这才放心,她就怕自己弟弟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

    霍成章从就听她的,比起母亲,她这个做姐姐的给了霍成章更多的关心和爱,霍君宁想要追逐自己的幸福,绝对不是以牺牲霍成章的人生作为代价。

    齐瑾生站在拐角,脸上凝重的神色逐渐被抚平,百感交集,最终从鼻间轻哼了一声。

    霍君宁虽然待了不到短短一天,足以让尤志扬眉吐气。

    他,再也不是人群中,可怜兮兮的单身狗。

    即使霍君宁不在他身边的他和狗相比也好不到哪去,尤志化悲愤为动力,出门挣钱去了。

    要问许征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就是把屋里的那只龟送回去。

    许时白天玩还不够,就连晚上也抱着个盒子和龟聊天,嘀嘀咕咕不知道聊什么。

    在关乐的日子里,许时和龟的感情倒是越来越深。

    临睡前,许时甚至还亲了亲乌龟。

    许征看见了,质问道:“你亲它怎么不亲我?”

    许时没理他,进浴室刷了牙。

    上床后,面对着许征落下的薄荷味的一吻,许时道:“我刷了牙再来亲你。”

    许征第一次明白了。

    什么叫可爱地想哭。

    许时当然没那么容易脱身,被反压在床上吻得气喘吁吁。

    再这么继续下去要出事。

    许征在他唇上咬了下,然后去冲了个冷水澡。

    许时从迁丰跑过来后,就没再关心自己的期末考成绩,直到前两天,他同桌丁科平电话给他,告诉许时他这次又考了全班第三。

    许时把消息告诉许征,而后问道:“好的旅游呢,什么时候?”

    许征为难道:“一日□□不行?”

    许时还以为他鸽了,没想到许征还能答应,便同意地很爽快:“行。”

    次日,许征带许时去了矿上,来了个煤矿一日游,美名曰:“带你见见自家的矿。”

    许时的脸和煤灰一样黑。

    不仅如此,许征还带许时进到了煤矿内部,地下好几百米的深度,黑不见底,许时还是第一次进入矿内,全程抓紧许征的手。

    许时怕黑,许征原本想让许时在上面等着,许时不肯,执意和许征走这段路。

    “地上不平,心点。”许征悉心照顾着许时,手里还拿了个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

    许时有些新奇,又有些忐忑:“还要走多久?”

    “十几分钟吧。”许征答。

    矿道内就他们两人,许时不免回想起:“当初你要是辍学的话,就要在这里面挖煤吗?”

    “是啊。”许征回忆起前世的这个时候,“不定,我这时候还在矿里呢。”

    “喂,醒醒。”坐在木板上将近昏厥的许征被矿友叫醒。

    许征费力睁开眼,艰难道:“给、给我吸口气。”

    长时间工作造成的缺氧,让许征大脑暂时休眠,矿友把随身携带的气球解下来给许征,许征吸了一口气,缓了过来。

    “你行不行啊?不行就上去缓缓。”矿友担忧道。

    “行。”许征继续干活,上去再下来,这么一折腾少也要花费半时,这个时间,他能少挣很多钱。

    许时突然握紧的手把他从回忆里唤醒,许时道:“我,我怎么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路走了三分之二,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到头了,许征毅然决然道:“我们上去。”

    重新回到地面上,呼吸着新鲜空气,许时感觉整个人又活过来了,在矿下那种阴暗、压抑的环境让他极度不适应。

    许时背对着阳光,同许征道:“但是我们现在出来了,不是吗?”

    “嗯。”许征用手擦去许时脸上的灰,却不想灰没擦干净,反倒把许时的脸抹得更黑,也不知道手是什么时候摸到的矿。

    许征心虚地把手背在身后,心想到:

    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于是,许时就顶着这么张脸回去,一照镜子,发现自己脸上都是灰,用毛巾搓了好久才出来,搓得脸都红了。

    许时洗头的时候,发现洗出来的水都是黑的。

    好不容易洗得白白净净,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个卷,万般庆幸道:“还好你没去挖矿。”

    许征听了,纯粹一笑。

    “当然不能去挖矿,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许征眼中浮现出不舍,如果他早知道,当年抛下的是这样的许时。

    他一定不会那么做。

    这个暑假,他们将关乐周边玩了个遍,去了不少地方,吃了不少当地的美食,玩到后期,许时嫌天气太热,再不肯出去。

    许征得在这儿等到新矿完工,许时先迎来了开学。

    许征原先想把许时送回迁丰,自己再坐车回来,被许时严词拒绝。

    “我能自己过来,就能自己回去。”许时鼓着脸,“再了,你坐车坐来坐去的,累不累啊?”

    “真的不要我送?”许征同他确认。

    “我16了!”许时重申道。

    许征含笑道:“好,再过两年,就成年了。”

    在车站亲自把许时送上火车,许征再下来,站在列车窗户旁看着火车载着他的许时,逐渐离他远去。

    许征等到看不见火车的影子才转身走人。

    信息提示声,许征收到车上的许时发来的短信。

    许时:[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许征停下脚步:[不早。]

    许时:[我就而已,你可别买票啊。]

    许时将他的行动算得很准,许征真起了买票的念头,他走出车站:[好,不买票。]

    以往都是他坐在火车上和许时发短信,现在他们的位置颠倒过来,许征似乎能领会许时那般不舍的心情。

    下午,许征收到了许时平安到家的消息。

    许征关心道:[挨骂了吗?]

    许时倒是十分机警:[没有,我跟他们,你了我一顿,妈心疼地不得了,不应该和你告状。]

    许征回道:[行吧。]

    坏名声他背着,只要许时好过,他怎么样都行。

    十天后,许征的矿彻底完工,煤矿正式进行开采。

    此刻的煤价也上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开采一天,就能赚得盆丰钵满。

    许征总算脱离负债状态,手里多出大笔资产,当上了富甲一方的煤老板。

    手里的钱,怎么花也花不完。

    回到学校的许时日子万分惆怅。

    暑假就这么一溜烟过去了,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又被回学校这个大牢笼里。

    高二开学,正式进行文理分科,许时的成绩正好卡在理科火箭班名额之外,成为普通班的第一名,魏言还很遗憾:“你明明可以进的,可惜你每次最后两道大题都不做。”

    “我才不要进你们那什么火箭班。”许时言语间透露出嫌弃的意味。

    许时考试向来发挥稳定,最后两道题常年空白,就算会也不写,用他的话来,考第一没什么,有谁能像他一样,每次第三。

    成绩的前进,在没有足够有利的条件下,就是浪费。

    许时的同桌丁科平和他分到同一个班,两人座号一个一号,一个三号,再度成为了同桌,班上不少熟悉的人,此刻的议题是暑假去了哪儿旅游。

    有人好奇道:“许时,你呢?”

    煤矿一日游算不算?

    许时决定不把秘密同他们分享,撒谎道:“回老家了。”

    此时距离许征开学还有三天,在处理好所有事物后,许征回了趟家。

    许时晚上放学开门回来,没开灯前被人蒙住了双眼:“站住,不许动。”

    “你怎么回来了?”许时满是惊喜。

    “提早办完事情,就回来了。”许征神色温柔。

    许时抓着他的手,难掩兴奋之色。

    许征察觉,许时开心地恨不得能亲他一口,在那之前,许征先付诸行动,在许时唇上落下一吻:“我寻思着还有两天,回来陪陪你。”

    许征一整个暑假没回家,难得回来一趟,这几天家里的饭,一餐比一餐丰盛。

    许时吃得都呆滞了,靠着墙消食。

    许征从包里掏出个红色的本子,给许时。

    许时拿过一看封面,房产证。

    翻开后写的是他的名字。

    许时惊讶:“你真买了?”

    “从到大,我答应你的事有哪件没做到?”许征平静道。

    许时了个饱嗝,吃撑了现在脑子有点运转不过来:“不行,你等我缓缓。”

    许征买的房子不,帝都,一百三十平,是留给许时考上大学以后住。

    “不仅是你,家里人都有。”许征道。

    许时捧着手里的红本本:“我只是随口,没想到真当上富二代了。”

    “你算什么富二代,撑死了也就是个富一代。”许征辩驳道。

    都富不过三代,他们就不一样了,他和许时,只会终结于这一代。

    许时把房产证和他的五十块零花钱一同锁进箱子里。

    许征现在的钱多到花不完,买点房就当保值了。

    毕竟现在的房价,便宜。

    许时开始担忧:“要是我考不到帝都怎么办?”

    “那就把房子卖了。”许征很是无情。

    许时抗议:“太狠了吧。”

    “再卖一套,在你学校附近。”许征继续完后半句。

    许时开始不为他的学业担忧,而为他的未来忧愁:“你的钱这么多,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挣得比你多呢?”

    “会的。”许征安抚道。

    许征大二开学后,他去学院领新宿舍钥匙,没想到,还是相同的地方,A419,连钥匙都是他期末交出去的那把。

    许征一开门,宿舍里的三个人动作同时停顿。

    “怎么是你?”

    “有东西落下了?”

    许征无奈一笑:“学院里宿舍不够,就把我再分配到这儿了。”

    看来,他们这段孽缘,持续的时间不是一年,而是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