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形大汉？那就是端福了。

    蔺承佑点点头&p;p;nj;：“知道了。”

    他重新把卢兆安捆住,起身出了牢笼，顺&p;p;nj;将王媪锁到另一个铁笼中，亲自给两&p;p;nj;间牢笼上了锁,交代&p;p;nj;衙役们几句，确认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才朝牢外走。

    黎四与同僚们笑着走到牢笼前的桌椅旁,撩袍正要坐下，眼&p;p;nj;前人影一闪，有人狠狠扣住他的喉咙,一下子把他提溜了起来&p;p;nj;。

    对方身形快如鬼魅，纵算黎四身&p;p;nj;不差,也是始料未及，当即被掐得双眼&p;p;nj;暴突,&p;p;nj;中那团已然探出半截的银丝,更是骤然落到地上。

    “谁派你来&p;p;nj;的？”蔺承佑眼&p;p;nj;底满是寒霜。

    黎四的五官扭曲成一团,他似乎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露了馅儿,眼&p;p;nj;神中有阴戾,更多的是诧异,困惑归困惑,却没忘记回击,右掌灌满了内力,大力劈向蔺承佑的前胸。

    蔺承佑抬腕就是一个&p;p;nj;刀，重重击向黎四的&p;p;nj;腕，同时屈起右膝猛力一撞,正中黎四的胸腹。

    黎四咽喉被锁，内力和速度均受压制，躲开了上锋却没能躲开腹部那一记,脊背往后一弓，仿佛五脏内腑都被击碎，两&p;p;nj;膝抖动不已，差点跪倒在蔺承佑面前。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衙役们回过神来&p;p;nj;，纷纷拔刀上前。

    “别过来&p;p;nj;。”蔺承佑喝道，“盖住牢笼，防他给犯人释毒烟。”

    “是。”衙役们改而跑到牢笼外，飞快把笼周围的幕布放下。

    蔺承佑为&p;p;nj;防黎四咬毒自尽，从袖中抖出银链让其钻入黎四的口腔，等左&p;p;nj;腾出空，便抬&p;p;nj;撕下黎四脸上的。

    黎四仍死死瞪着蔺承佑，仿佛在质问，我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

    蔺承佑一哂，敢假借滕玉意&p;p;nj;的名头&p;p;nj;，也不问问自己配不配。滕玉意&p;p;nj;出门在外时比谁都谨慎，从前扮作男装时就很难让人认出本来&p;p;nj;相&p;p;nj;貌，最近出门脸上更是少不了一副。这假黎四为&p;p;nj;了引他出去一再强调王公子貌美，殊不知恰好是这个露了破绽。

    “外头&p;p;nj;不定&p;p;nj;还有同伙，赶快到外头&p;p;nj;把人拿下。”

    “是。”几个武功最高强的衙役领命而去。

    这边一扯下黎四的面具，黎四的嘴边就溢出一股黑血，显然来&p;p;nj;之前就已经服过毒了，不受伤则已，一旦体内气&p;p;nj;血涌动，立刻会毒发身亡。

    面具撕下来&p;p;nj;，空气&p;p;nj;里弥漫开一股不可捉摸的气&p;p;nj;味，蔺承佑瞬即屏住呼吸，果然有诈，那味道似有似无，稍纵即逝，不像毒雾，但又不出的古怪。好在很快就消散了，底下是一张陌生的脸庞，衙役们愕叹不已：“我黎四今晚看着比平时消瘦些&p;p;nj;，我还以为&p;p;nj;自己眼&p;p;nj;花了，原来&p;p;nj;竟是假的，是为&p;p;nj;了劫狱还是为&p;p;nj;了灭口？还真是防不胜防。”

    “我记得黎四之前要出去吃个饭。”蔺承佑开始搜查“黎四”的尸身，“你们快到附近找一找，不定&p;p;nj;黎四已经遇害了，另外赶快通知两&p;p;nj;位寺卿，有奸党意&p;p;nj;图劫狱，狱中需重新布防。从今夜开始，几重门卡处均时刻需留人把守，不论何人进来&p;p;nj;，都需先仔细搜身和检视面容。”

    检查完“黎四”的尸身，蔺承佑厉目看向牢中的王媪，看样子，因为&p;p;nj;他住了一条大鱼，那位一向沉得住气&p;p;nj;的幕后主家，终于按耐不住要正面跟他打交道了。

    细想刚才那一幕，委实令人胆寒。

    彩凤楼那帮伶人虽然与王公子打过交道，却不大清楚王公子就是滕玉意&p;p;nj;。

    可此人不但很清楚滕玉意&p;p;nj;就是王公子，还知道利用王公子来&p;p;nj;诱惑他。

    能想出这个主意&p;p;nj;的，很有可能是萼姬和她的幕后主家。

    萼姬本就是幕后之人的眼&p;p;nj;线，又生就一双毒辣的眼&p;p;nj;睛，经过彩凤楼那几日的相&p;p;nj;处，不难猜出王公子就是滕将军的女儿，令人费解的是，他们居然还知道现在的他很在意&p;p;nj;滕玉意&p;p;nj;。

    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不算多。

    不过细一想，此前他去摘星楼买过首饰是事实，如今案件已经水落石出，邓家为&p;p;nj;了维护孙女的名声一定&p;p;nj;四处宣扬此事，时隔一晚，料着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当晚邓唯礼收到的映月珠环并&p;p;nj;非是他送的了，那么他在摘星楼买的首饰去了何处，就很耐人寻味了。

    或许有人据此猜测他的心上人其实是滕玉意&p;p;nj;，所&p;p;nj;以才有了今晚这一出？未免反应太快了。

    若不是这个假黎四自作聪明犯了蠢，他不定&p;p;nj;真就因为&p;p;nj;一句“王公子有急事”出去了。

    很快就有衙役回来&p;p;nj;禀告：“蔺评事，门外压根就没有什么王公子。”

    又有另外几名衙役抬着黎四的尸首回来&p;p;nj;，含泪痛声道：“黎四被暗杀了。尸首就藏在旁边巷子中，救不回来&p;p;nj;了这帮败类！”

    蔺承佑直起身检视一番黎四的尸首，默然片刻，抬&p;p;nj;把黎四微睁的双眼&p;p;nj;阖上。

    “在我审讯完王媪之前，所&p;p;nj;有人不得擅自离开。”

    半个时辰后。

    蔺承佑坐在王媪和卢兆安的铁笼中间，静静等待着。

    同样的法子，同样的蛊虫，然而足有半个时辰了，王媪看待卢兆安的眼&p;p;nj;神依旧冷冰冰的，甚至透着浓浓的嫌恶。

    相&p;p;nj;反卢兆安看王媪的眼&p;p;nj;神仍是那么火辣辣。

    右边是卢兆安火一般的深情，左边则是一潭死水，蔺承佑夹在水火中间，不禁陷入了思索，难不成法子不对？但他用的是同样的法子，头&p;p;nj;先已经成功了一次，没道理会出错。

    忽又想，王媪这种人就跟早前的庄穆一样，不但熬得住酷刑，还很善于掩藏内心的情绪，不定&p;p;nj;她已经对卢兆安萌生爱意&p;p;nj;了，只不过面上不显而已。

    一念至此，蔺承佑把卢兆安从铁笼中放出来&p;p;nj;，给他上了刑具，然后对王媪：“好了，我要给卢公子上刑了。”

    王媪瞪着一双三角眼&p;p;nj;，依旧无动于衷。

    蔺承佑挥挥&p;p;nj;令人上刑。

    卢兆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蔺承佑在卢兆安的惨叫声中和悦地对王媪道：“只要你出幕后主家是谁，我马上不折磨他了。”

    王媪翻翻白眼&p;p;nj;，看样子，她对卢兆安的死活全&p;p;nj;不在意&p;p;nj;。

    蔺承佑扬了扬眉，不管用？这蛊虫如此霸道不好使的话&p;p;nj;，除非她体内另藏着别的蛊虫。一个宿主容不下两&p;p;nj;只蛊虫，只要有新蛊虫侵入心脉，立刻会被体内旧有的那只吞入腹内。

    失策了。

    再对卢兆安用刑，卢兆安体内那只相&p;p;nj;思蛊不定&p;p;nj;会弃主而逃，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蔺承佑摆摆&p;p;nj;让衙役们停下。

    卢兆安喘吁吁地：“有什么事冲着我来&p;p;nj;，别打她的主意&p;p;nj;”

    蔺承佑忍着肉麻问：“你是进士科第一名，入仕是早晚的事，可你偏偏舍正道走邪道，幕后主家到底许了你什么天大的好处？”

    “进士第一名又如何？”卢兆安满眼&p;p;nj;嘲讽，“你是天之骄子，怎能体会我们这等寒门之士的苦楚？我自家贫，不知遭过多少白眼&p;p;nj;，这世道什么样，我比谁都清楚。一个人若是在朝廷没有靠山，纵算入了仕，也只能从吏做起我熬了这么多年，怎甘心久居人下我就是想出人头&p;p;nj;地谁能助我青云直上，我便同谁打交道凭我的才华，只要给我施展的会，总有一日我卢兆安会权倾寰中，门生广遍天下。”

    衙役们纷纷啐道：“寒门之士那么多，有几个像你一样见&p;p;nj;利忘义？就你这副厚颜无耻的人嘴脸，只有败类才会愿意&p;p;nj;做你的门生。”

    “还权倾寰中？用那种下作蛊虫祸害无辜女子，你的心肝比臭水沟里的泥还臭。若叫你这种人做了宰相&p;p;nj;，整个朝堂都要被你带臭了。”

    蔺承佑却从卢兆安这番话&p;p;nj;中琢磨出了点意&p;p;nj;思，令人把卢兆安捆好了重新送回牢笼，对王媪道：“你那位主家跟静尘师太认识很多年了？”

    王媪不吭声。

    蔺承佑思忖着：“难怪朝廷当年没能捉到皓月散人和文清散人，原来&p;p;nj;他们就藏匿在长安的某个角落，收留他们的，应该就是某位长安的贵要。假设他们三个是逃亡之初就认识，你主家年纪可能也不了。他们之间交情很深吧？所&p;p;nj;以上回你那位主家得知静尘师太事败，拼上三十四名死士的性&p;p;nj;命也要把她的魂魄抢走。”

    面前的王媪如一口枯井，无论蔺承佑什么都激不起半点波澜。

    蔺承佑出其不意&p;p;nj;道：“你体内的蛊虫是皓月散人下的，还是文清散人下的？”

    井底终于起了微澜。

    蔺承佑笑笑：“他们给你中蛊，是不是怕你出卖他们，你也是当年无极门的某个弟子么？抑或是后来&p;p;nj;被这两&p;p;nj;位散人拉入邪途的？”

    王媪闭上眼&p;p;nj;睛。

    蔺承佑同情地：“为&p;p;nj;虎作伥的滋味不好受吧？若是有人能帮你解蛊，你是不是也想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王媪眉峰微微耸动，那表情很古怪，仿佛在：好子，我熬得过酷刑，敌得过诱惑，万万没料到你会想出这种法子诱我开口。

    蔺承佑心知这回下对了药，他笑道：

    “当年朝廷一共抄没了无极门的数十本秘籍，其中最出名的当属魂经，这是乾坤散人的拿&p;p;nj;好戏，上头&p;p;nj;记载了好几种拘魂的邪术，但同时被没收的还有几本蛊经，我师公研习了这么多年，早弄明白对付无极门蛊毒的法子。只要你把知道的都出来&p;p;nj;，我们可以马上为&p;p;nj;你解蛊。”

    王媪直勾勾地看着蔺承佑。

    “不信？”蔺承佑面不改色地扯谎，“以我为&p;p;nj;例，我体内的蛊毒已经解了一多半了，具体怎么解的，暂时不能告诉你，只需最后一步，我身上的蛊印就能完全&p;p;nj;消失了，你们能知道王公子，想必早就打听过我身上的种种，这可是最有服力的例子，对我师公来&p;p;nj;，你体内的蛊毒同样不成问题。”

    王媪低头&p;p;nj;作沉思状。

    蔺承佑谆谆善诱：“体内蛊毒一解，日后便没人能控制你了，只要你能帮大理寺抓住你的主家，我可以酌情帮你减刑，出狱后你可以过上寻常老百姓的生活，究竟是继续在‘阴间’做邪魔，还是重回‘阳间’做人，可全&p;p;nj;在你一念之间。”

    王媪依旧不答。

    蔺承佑耐心十足：“给你半个时辰，你好好考虑考虑，等你想明白了就告诉我。”

    忽听外头&p;p;nj;有些&p;p;nj;喧闹，原来&p;p;nj;是两&p;p;nj;位寺卿和同僚们听有人意&p;p;nj;图劫狱，从家中赶来&p;p;nj;了。

    严司直和宽奴也在其中。

    宽奴还带来&p;p;nj;了萼姬的尸首。

    今晚从卢兆安口中审出关于萼姬的线索后，蔺承佑当即让自己守在大理寺外的暗卫去通知宽奴收，然而等宽奴带人闯进去，萼姬早已服毒自尽了。

    “看死状，今天一大早就死了。”宽奴擦了擦汗，“这几日萼姬足不出户，几班人马轮流盯着她，整整两&p;p;nj;天，萼姬只在早上去菩提寺附近的一家饆饠店买过饆饠，想必是听卢兆安落，知道很快就会查到她头&p;p;nj;上，回来&p;p;nj;后不久就在屋中服毒自杀了。”

    “可马上派人将那家饆饠店看起来&p;p;nj;了？主家是谁？”

    “不知道主家是谁，但这家店在长安开了五六年了，位置很偏僻，平日去的人不多，我们赶过去时店铺早已关门了，的暗中留了两&p;p;nj;拨人马在附近盯梢。”

    蔺承佑同严司直一道检验萼姬的尸首，看瞳孔和嘴唇的情状，确是中毒身亡，而且用的还是坊间最常见&p;p;nj;的断肠草。

    严司直听着廊道外的交谈声，低声对蔺承佑：“此地人多眼&p;p;nj;杂，狱中还需你照应，这样吧，我马上带人到那家店瞧瞧，萼姬宅子里一定&p;p;nj;有不少线索，我里里外外再细搜一遍。”

    “兵分两&p;p;nj;路，那家饆饠店让宽奴他们过去。”蔺承佑，“严大哥带人去蛾儿巷捉拿王玖恩。记得多带衙役，另外再让宽奴给严大哥多派些&p;p;nj;暗卫，对方&p;p;nj;段狠辣，宽奴他们武艺高强，有他们照应严大哥，我也放心些&p;p;nj;。若打探到什么消息，立即让人回来&p;p;nj;送信。”

    “好。”

    狱中重新布防，衙役们经过一一搜身，确定&p;p;nj;各处都再无异样，蔺承佑便重新提审王媪，哪知王媪依旧不开口。

    蔺承佑疑惑了，他提出的条件足够诱人，看王媪的模样，分明也有些&p;p;nj;动摇了，为&p;p;nj;何态度还是如此顽硬。

    捱到了第二日早上，王媪还是抵死不。

    眼&p;p;nj;看软硬兼施都不管用，蔺承佑心中划过一丝怪异的感&p;p;nj;觉。

    莫非王媪笃定&p;p;nj;师公无法解开她身上的蛊？

    她如何能笃定&p;p;nj;？

    绝情蛊让人无法动情，但他偏偏有了心上人，这一点足够让人疑心他体内的蛊毒是不是还在。

    思来&p;p;nj;想去，他脑中冒出个念头&p;p;nj;，不定&p;p;nj;这蛊毒不是让人绝情，而是有别的害处。前些&p;p;nj;日子师公为&p;p;nj;此忧心忡忡，莫不是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走到牢笼前，刚要把王媪提出来&p;p;nj;问个明白，王媪突然倒地抽搐。

    “蔺评事！”衙役们大惊失色。

    蔺承佑迅疾上前制住王媪身上的几处大穴，顺势把解毒丸塞入她口中，但王媪显然并&p;p;nj;未中毒，而是蛊毒发作，不但大肆呕吐，皮肤上还迅速遍布红斑，发作才一会，就气&p;p;nj;绝身亡了。

    卢兆安眼&p;p;nj;睁睁看着心上人惨死在面前，顿时肝肠寸断，一边哭一边打滚撞头&p;p;nj;，一个劲地寻死觅活。

    蔺承佑想起黎四的面具上的那股怪味，面色极难看，原来&p;p;nj;面具上附着的不是毒药，而是诱使王媪体内蛊毒提前发作的虫引子。

    他虽及时让人遮挡了犯人的牢笼，但万万没想到虫引子是会爬动的。

    平生第一次，他生出一种被罪犯挑衅的感&p;p;nj;觉，对方&p;p;nj;段层出不穷，心思还缜密得出奇。

    要玩是么，他在心里冷嗖嗖地道，他倒要看看，最后到底是谁玩谁。

    王媪一死，线索断了一大半。

    蔺承佑反而没那么急切了，萼姬能那么快得到卢兆安落的消息，那家饆饠店是关键，他离开大理寺，亲自到店中去取证。

    不出所&p;p;nj;料，不等大理寺查上门去，饆饠店昨晚就突然着了火，还好宽奴提前留了人&p;p;nj;，看到店中浓烟窜起，及时引水扑救，主家夫妇和店中伙计当时已经睡熟了，险些&p;p;nj;葬身火海。

    排查到傍晚，萼姬的家中和饆饠店被蔺承佑翻了个底朝天，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物证，却意&p;p;nj;外在审讯饆饠店的伙计时得到了一个重要线索。

    主家和伙计死里逃生心有余悸，被问到店中都有哪些&p;p;nj;熟客时，想起昨日早上，有个熟客过来&p;p;nj;买过饆饠。

    他们不知道那熟客的来&p;p;nj;历，只知道那人大约四十多岁，衣饰整洁，模样齐整，只是鼻翼的左边有个黄豆大的痦子，痦子上还有一根白毛，以往此人隔三差五就来&p;p;nj;店里买饆饠，萼姬过来&p;p;nj;时那人刚走，两&p;p;nj;人并&p;p;nj;未打招呼，显然互不相&p;p;nj;识。

    蔺承佑脑中闪过一道白光，沉声：“去找画师。”

    很快画师就找来&p;p;nj;了，两&p;p;nj;个伙计对着画师结结巴巴描述那人的模样，等到画像一画出来&p;p;nj;，严司直当场就怔住了。

    这位熟客竟是郑仆射身边的大管事郑宝荣。

    上回在查办舒丽娘的案子时，严司直与郑仆射的这位大管事打过好几次交道。

    “竟会是他么？”严司直嗓音有些&p;p;nj;发颤。

    倘若是真，这个消息对长安甚至朝野来&p;p;nj;，不啻于一声惊天巨雷。

    想想整件事，对方藏得太深下&p;p;nj;也太快，要不是蔺评事这边应对及时，这些&p;p;nj;饆饠店的伙计早就没法开口指认了。

    审讯完毕，蔺承佑和严司直从房中出来&p;p;nj;。

    蔺承佑望着庭前的松柏出神，幕后主家有谋略有财力有人马，这些&p;p;nj;郑仆射都符合。

    偏巧这段时日发生的事，也都能与郑仆射一一对上。

    前一阵的孕妇取胎案，舒丽娘恰是郑仆射的别宅妇。

    宋俭可以为&p;p;nj;了报仇娶姜氏为&p;p;nj;妻，郑仆射当然也可能为&p;p;nj;了月朔童君让做过恶事的舒丽娘做自己的别宅妇。

    此外郑仆射的大公子突然悔婚一事，也很值得推敲。明面上的退婚理由是不慎让段青樱有了孕，但焉知不是郑仆射不想让儿子成为&p;p;nj;作恶多端的武二娘的姐夫，特地安排了这一出。

    如果真是郑仆射，那么当年皓月散人和文清散人能逃过朝廷的搜捕，就很得过去了。

    朝廷绝不可能想到他们就藏在郑仆射的某处宅子。

    整件事里，唯一一个不通的地方，就是郑霜银。

    假设郑仆射就是幕后主家，又怎会让卢兆安用相&p;p;nj;思蛊迷惑自己的女儿。

    转念一想，也许这件事郑仆射自己也不知情，过后才知道自己女儿被算计了，所&p;p;nj;以事发后完全&p;p;nj;没有保全&p;p;nj;卢兆安的意&p;p;nj;思，毫不犹豫把他当成弃子。

    姑且当郑仆射就是幕后主家，但是思来&p;p;nj;想去，仍觉得有几个疑点对不上。

    “严大哥，我得进宫一趟。”不管究竟是不是郑仆射，朝廷和宫里都必须尽快在暗中布局。

    谁知等蔺承佑宫里出来&p;p;nj;，衙役过来&p;p;nj;：“严司直，武二娘有重要线索要提供，但在提供线索之前，她想见&p;p;nj;自己的阿娘，此外她还想见&p;p;nj;一见&p;p;nj;杜娘子和滕娘子，若是大理寺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拒绝提供线索。”

    “照她的做。”蔺承佑毫不犹豫地。

    衙役迟疑：“但是滕娘子和杜娘子毕竟是弱质女流，未必敢到大狱中来&p;p;nj;。”

    “不，她们会来&p;p;nj;的。”蔺承佑笑了笑，径自往外走去。

    他还不知道滕玉意&p;p;nj;吗，她天不怕地不怕，听武绮要见&p;p;nj;她，一定&p;p;nj;会飞速赶来&p;p;nj;。

    这两&p;p;nj;日滕玉意&p;p;nj;吃得香睡得好，随着武绮的落，早前那片覆在心头&p;p;nj;的阴影挥去了一大半。

    尽管暂时未查出幕后之人是谁，但她对蔺承佑的破案本事很有信心，相&p;p;nj;信只要顺藤摸瓜查下去，早晚会将那人绳之于法。

    赶上书院放假，她便好好偷了几日闲，大理寺的消息传过来&p;p;nj;时，她正歪在榻上跟涯对酌。

    听到春绒的回禀，滕玉意&p;p;nj;赶忙放下酒盏。

    “武绮要见&p;p;nj;我？”她以为&p;p;nj;自己听错了，下意&p;p;nj;识摸摸自己的耳朵。

    “没错。”春绒和碧螺在帘外道，“除了娘子，她还要见&p;p;nj;杜家大娘。大理寺的衙役过来&p;p;nj;传完话&p;p;nj;，又赶到杜家传话&p;p;nj;去了。娘子，咱们要去吗？”

    滕玉意&p;p;nj;挥&p;p;nj;让涯爬进剑中，一骨碌爬了起来&p;p;nj;。

    “去。”她斩钉截铁地，“快帮我备衣裳备车。”

    到杜家接了杜庭兰，姐妹俩一同赶往大理寺，杜绍棠放心不下，自告奋勇驱马相&p;p;nj;伴。

    蔺承佑在大门口早候了许久了，眼&p;p;nj;看滕家犊车来&p;p;nj;了，便下了台阶迎上前。

    滕玉意&p;p;nj;很快下了车，一近身，蔺承佑就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

    甜甜的蒲桃酒。

    气&p;p;nj;息这么香浓，少喝了一罐。

    喝这么多她也不怕醉。

    他瞟了瞟帷帽后那双亮晶晶的眼&p;p;nj;眸，滕玉意&p;p;nj;也正望着他。

    身后是严司直和衙役们，蔺承佑只瞄了一眼&p;p;nj;，便一本正经对姐弟三人拱&p;p;nj;：“有扰了。嫌犯突然有重大线索要提供，在下不得不劳烦杜娘子和滕娘子走一趟。”

    杜庭兰拉着妹妹敛衽行礼：“蔺评事破案有功，我等责无旁贷。”

    蔺承佑看了看两&p;p;nj;人身后的杜绍棠：“烦请杜公子在此等候。”

    杜绍棠担忧地点点头&p;p;nj;。

    “事不宜迟，随我进去吧。”蔺承佑回身上台阶，率先负&p;p;nj;往内走，“待会到了牢中，我会一直候在左右。你们不必怕。”

    滕玉意&p;p;nj;望了望蔺承佑的背影，内心踏实无比。她是半点都不害怕的，但阿姐明显有点紧张，打从刚才起就紧捏着她的&p;p;nj;，&p;p;nj;心还一直冒汗，多亏蔺承佑自己不会走开，阿姐才总算安心不少。

    三人刚要入内，道路尽头&p;p;nj;忽然又来&p;p;nj;了一队人马，领头&p;p;nj;的那人紫袍金冠。

    是太子。

    太子到门前下马，先是看了眼&p;p;nj;杜庭兰，继而冲众人点点头&p;p;nj;，末了把蔺承佑拉到一边，低声问：“嫌犯要见&p;p;nj;杜娘子，你竟也答应她了？不怕出什么意&p;p;nj;外吗？”

    滕玉意&p;p;nj;扭头&p;p;nj;看看阿姐，阿姐倒是一副很平静的样子，但藏在帷帽后的脸蛋，一下子变红了，哪怕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也能看得出区别。

    再看那边的绍棠，竟主动上前跟太子话&p;p;nj;。

    滕玉意&p;p;nj;暗自琢磨，该不会这两&p;p;nj;日太子私底下去找过阿姐了，不然他们不会这样熟络。

    可惜这两&p;p;nj;日她为&p;p;nj;了庆祝凶&p;p;nj;落整日在家吃睡，几回阿姐过来&p;p;nj;寻她，她都在家中睡大觉。

    不成，回头&p;p;nj;得仔细问问。

    也不知蔺承佑对太子了什么，太子似乎放下心来&p;p;nj;，上马候在门外，却没有要离去的意&p;p;nj;思。

    “走吧。”蔺承佑支开旁边的衙役，独自领着两&p;p;nj;人往内走。

    滕玉意&p;p;nj;边走边环顾左右，原来&p;p;nj;这就是蔺承佑平日办案之处，没她想象中那么阴森，反而宽阔简净。

    不知是不是提前清点过了，沿路几乎没看到别的衙役和大理寺官员。

    穿过前厅，便是中堂，出了中堂，两&p;p;nj;旁是办事阁，从办事阁出来&p;p;nj;，后头&p;p;nj;便是一个疏朗的院子，院中栽满了青翠耐寒的松柏，清幽中透着几分严肃。

    蔺承佑在前领路，注意&p;p;nj;力却放在后头&p;p;nj;的滕玉意&p;p;nj;身上，他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把滕玉意&p;p;nj;领到此处来&p;p;nj;参观。

    这地方对她来&p;p;nj;会不会太无趣了？

    他忍不住扭头&p;p;nj;看了一眼&p;p;nj;。

    恰好看到滕玉意&p;p;nj;打量东边的办事阁，他回过头&p;p;nj;直视着前方道：“那是办事阁。”

    身边没有外人，滕玉意&p;p;nj;早比之前自在了不少，难得进一回大理寺，也想打探几句，闻言好奇道：“就是官员整理案宗和写案呈之处？”

    “没错。”蔺承佑道。

    没想到她还真感&p;p;nj;兴趣。

    办事阁对他而言形同虚设，他就没正经在里头&p;p;nj;待过超过一个时辰，要不是有时要去找严司直，他估计至今连办事阁的门在哪都不知道。

    滕玉意&p;p;nj;点点头&p;p;nj;，又问出一个好奇了许久的问题：“那——那些&p;p;nj;受害人的尸首平日都放在何处？”

    “停尸房，待会你就能看到了。”

    杜庭兰变了脸色，妹妹胆大包天，竟打探这种东西。

    好在路过停尸房时，蔺承佑只远远给妹妹指了一下，没真带她过去。

    “瞧见&p;p;nj;了？”

    滕玉意&p;p;nj;叹为&p;p;nj;观止：“原来&p;p;nj;是这么不起眼&p;p;nj;的一排矮房。”

    蔺承佑有点好笑：“要不你以为&p;p;nj;停尸房长什么样？”

    “我以为&p;p;nj;就像悲田养病坊的停尸间一样，阴森森的，没想到大理寺的停尸房全&p;p;nj;是矮房也就算了，外头&p;p;nj;还栽满了这么多花花草草。”

    蔺承佑道：“呈交到大理寺的案子通常都比较棘&p;p;nj;，遇上那些&p;p;nj;陈年案子，尸首都已经腐烂不堪了，为&p;p;nj;了防止异味四处扩散，庭前和屋后不得不栽些&p;p;nj;驱臭的花草。那一排廊柱是空心的，里头&p;p;nj;塞满了冰砖，这样也能让尸首腐烂得慢些&p;p;nj;，你就没发现此地比别处要凉快些&p;p;nj;吗？”

    滕玉意&p;p;nj;欸了一声：“还真是。”

    杜庭兰微笑听着，蔺承佑在妹妹面前每回都很有耐心，就不知道他们俩自己有没有意&p;p;nj;识到。

    前方就是大狱了，蔺承佑径自领二人入内，囚禁重犯的死牢建在地下，外头&p;p;nj;有重重关卡。

    沿路走到最里头&p;p;nj;的一处牢房前，蔺承佑停下来&p;p;nj;：“到了。”

    衙役对蔺承佑：“武夫人刚走，过来&p;p;nj;时给犯人带了些&p;p;nj;吃食，被人拦下了，母女俩在里头&p;p;nj;了不少话&p;p;nj;，走的时候满脸都是泪。寺卿和几位司直全&p;p;nj;程在外头&p;p;nj;看着。”

    蔺承佑淡淡：“知道了。”

    带着滕杜二人进去。

    滕玉意&p;p;nj;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铁牢里的武绮，

    短短两&p;p;nj;日武绮狼狈了不少，发髻散乱，身上的红裙也脏污发皱，他们进来&p;p;nj;时，她正背靠墙而坐，脸上的表情依旧顽固冷酷。

    蔺承佑讥诮道：“人，我给你带来&p;p;nj;了，接下来&p;p;nj;该怎么做，我了算。记住了，问完问题，马上把线索吐出来&p;p;nj;，胆敢耍花样，你知道后头&p;p;nj;会有多少苦头&p;p;nj;等着你。”

    武绮铁板一般的表情终于起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满怀憎恨，更多的是惧怕，盯着蔺承佑看了一会，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p;p;nj;：“知道了。”

    随即转眸看向滕玉意&p;p;nj;和杜庭兰：“来&p;p;nj;了。”

    她嗓腔沙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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