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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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四皇子脸色骤然一变,抬腿,冲着汪周的后背就是一脚。

    用足了十成力气。

    沉重一声闷响。

    汪周的身体直直扑倒在地,晕了过去。

    四皇子这才略松了一口气,撩起袍角,迅速跪在皇帝面前,“是儿臣办事不利,惊扰了父皇圣驾!”

    四皇子偷偷抬眼觑了一下昭武帝,见昭武帝面上如聚浓云,脸色阴沉。

    他暗暗咬了下牙,眉头拢得极深。

    他本不该搅进这件事来的。

    奈何嘉和皇后安排他来。

    嘉和皇后是他表姨母,与他一荣俱荣,一损百损。

    到了这时候,他才觉出几分嘉和皇后非让他来的深意。

    今日若非他在,换作其他官员,还真要叫这个叫汪周的刁民给捅了娄子!

    还好他反应及时,一脚将他踢昏了过去,才没让汪周得逞。

    “平身吧。”昭武帝道。

    四皇子站了起来,拿眼神示意衙役,叫他赶紧将晕过去的汪周拖出去,他自己跟随在昭武帝左右,恭恭敬敬,关切道:“父皇日理万,为何想到要到儿臣这来?”

    昭武帝道:“朕来看看九的案子。”

    四皇子一惊,却道:“父皇既要来看看,也不通知儿臣,还叫这刁民找着空子,差点惊到了父皇龙体。”

    心里却疑窦四起。

    他父皇年少登基,登基后,清余党,素朝政,政务繁忙,分身乏术。他们这些做皇子的,一年到头可能只能在宴会上远远看自己父皇两眼。

    不受宠妃子的孩子,甚至连在宴会上看他父皇一眼的会都没有。

    就像是没有父亲的孩子。

    更何况昭武帝不是一个注重儿女亲情的人,鲜少把精力放在孩子身上,他将近二十个孩子,有的孩子从出生到夭折,都没能见过他一面。

    在他父皇心里,本该是一个默默无闻,连死了都不会引起注意的儿子才对。

    比起那些早早夭折的孩子,他也就只多了一条命。

    为何父皇却留意起了容渟?

    昭武帝道:“只是突然想到了。”

    秦廉的来信,他看完后就放到了一边,却在闲来无事时,想起前几日他与来仅供的外邦使节的约定,无聊间,便想起了九。

    只是昭武帝眯眼想了一想,却是连他这第九个儿子的模样都有些模糊。

    只隐约记得他与他娘亲长得很像,容貌极好。

    旁人若有他们一二分颜色,便能担得一个美字。

    只可惜命也是一样的差,一个生子时血崩丧命,一个围猎时中箭受了重伤。

    昭武帝心里头突有些恼。

    若是九腿迟迟不好,明年荻羌来贡时,跌的是他的面子。

    昭武帝脸色沉沉,问四皇子,“朕明明将你安排在了都察院,为何今日是你在刑部判这案子?”

    四皇子得了皇后叮嘱,早将答案准备得滴水不漏,“九弟被人欺负,儿臣一直挂心,亲自审案,方能放心。”

    皇帝点了点头,想起了皇后是四皇子的表姨母,九是被养在皇后膝下,他们兄弟二人私交好些,倒也正常,“朕知你心疼你皇弟。”

    四皇子心底一松,佯作谦逊地垂了垂眼,心里直呼表姨母腕高明,竟早早料到他父皇回来,让他做好了准备。

    昭武帝这时问,“朕听刚才那人喊冤枉,是怎么一回事?”

    四皇子道:“那人就是一泼皮无赖,恶人先告状罢了,他欺负了九,儿臣定不会轻饶他的!”

    表情咬牙切齿。

    昭武帝听着他语气里过盛的怒意,却皱了皱眉,“这案子,若由你来审,怕外头的百姓议论,你偏袒亲弟,有失公道。”

    “来人。”昭武帝唤来身旁太监,“传朕的口谕下去,将这案子移至崔礼侍郎那儿,明日重新提审,再做判决。”

    太监笑着应承,“皇上虑事周全,奴才这就去办。”

    四皇子乍然一愣。

    完全未料到会有这一遭。

    换人来审?

    还是刑部里那个清名在外,最是刚正不阿的大臣,崔礼?

    若换成了崔礼,便没了他与皇后能够操控的空间。

    克扣月钱、虐待九的事,极有可能瞒不住。

    像是大冷天里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四皇子如冻住般,在原地呆愣了足有片刻,不知所措。

    昭武帝却是揉了揉太阳穴,移步去了殿外。

    他心里念着明年与番邦的比试,心想要抽出时间,亲自去看看九,看看他伤势到底恢复得如何,千万别叫他在明年丢了面子。

    汪周被押解到了金陵,姜娆一时不好得到他的消息,便寄希望于自己的梦境。

    结果她越是想好了想要梦到什么,真正做梦时,偏偏不似她所期待的那样展开。

    她梦到了之前的事。

    不是她经历过的事情,而是容渟时候的事。

    梦里,四处彩灯高挂,热闹非凡,应是在过节。

    所有的童都穿着新衣,一个个神采得意,嬉笑着跑来跑去。

    容渟却穿着一身破旧的褂,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身体缩在一棵树的后头,歪着脑袋,露着点眼睛,偷偷在看。

    他的眼神不似同龄孩子那般无忧无虑,里面装满了艳羡与疑惑。

    为什么别的孩子什么都有。

    他却什么都没有。

    外间,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

    是明芍在话,“少爷,您晚半个时辰再来,姑娘还没醒呢。”

    姜娆揉了揉惺忪睡眼坐了起来,揽了件披风下榻,走到了外间,刚掀开帘子,一团柔软的团子就扑住了她的大腿。

    团子欣喜道:“阿姐醒了的。”

    他里拿着什么东西,一个劲儿地喊:“阿姐阿姐,快帮我点朱砂。”

    姜娆把弟弟扶稳了,瞧着他里拿着的朱砂盒,有些困惑地问,“点朱砂?”

    明芍搭话进来,“姑娘,今日是邺城这里的节日,闹春。要点朱砂、吃甜食,寓意一整年甜蜜平安。”

    伏在姜娆膝头的姜谨行嘟着嘴巴开始央求她,又奶又横,“我要平安。”

    她被他急切的模样逗笑,打开了朱砂盒子,抹了一指腹的朱砂,摁在了他额头中间。

    大胖花生一样的圆脸上因这一点红,有了点年画上的福娃娃的喜庆样子。

    姜谨行跑到铜镜前看了一眼,满意得不得了。

    又跑回到姜娆身旁,胖乎乎的指伸出来,要帮她点朱砂,“也要给阿姐平安。”

    点好朱砂,他彻底心满意足,颠着步子跑出去玩了。

    明芍出去了一趟,这时从外面回来,里拿着一个油纸包,

    姜娆问她,“你里拿的这是什么?”

    明芍掂了掂油纸包,“不知是谁送来的,上面压了张写的方子,是化淤青的。叫府里的大夫看了,方子是好方子,药也是好药,大夫让我拿过来给姑娘用。”

    她道:“姑娘肌肤云白细腻,若是留了疤,奴婢都觉得心疼可惜,这药不用内服,不苦,姑娘可别躲着了。”

    姜娆知她是在她躲着不喝药的事,耳尖红了红,接过那张方子看了一眼,只见笔走龙蛇,铁画银钩,让写字如狗爬的她惊艳不已,“这字真好看。”

    “可不是,把这字拿给老爷看,不定他都会好看。”

    姜四爷的字登峰造极,已成一派,在大昭无人能出其右,曾经一卷字画就抵下了一座酒楼,酒楼老板还欣喜他赚了。

    才华横溢,不免就有恃才傲物自恋狂放的毛病,对别人的字不屑一顾。

    姜娆觉得这字虽然她好看,却未必能叫她爹爹看上。

    毕竟她从未听过她爹爹过一次别人的字好看。

    她把方子交给明芍,“收起来吧,等以后知道了是谁,再好好谢过。”

    街上喧闹喧嚣,很有过节的氛围,姜娆不由得想起刚才那个梦。

    看着那个躲在树后、仿佛被丢弃一般的孩子,她就希望自己能够回到过去,抱一抱那个孤独落寞的可怜。

    她轻叹了一声,对明芍道:“帮我备好朱砂和饴糖,我要去城西。”

    满街孩童的嬉闹声。

    今年的闹春节比往年热闹许多,雪化天暖,是邺城即将解封的征兆,满城欢庆。

    街上,孩窝在大人的怀里要糖吃,要到了糖,高兴地嚷嚷。

    容渟的屋内却环伺着寂静与冷清。

    桌上摊着一本医书,他正坐在轮椅上,按照医书上的法,掌心用力,给自己按揉伤腿。

    他眉头皱得深,眉间印下一道褶痕,显然是疼得狠了,却忍了下来。

    街上的声音纷纷落入耳里,容渟眼神泠泠,合了窗。

    聒噪的声音轻了一些,他心头的不耐才压下去一点。

    时候蠢,还会眼巴巴期待过节。

    想要新衣,想要别的孩都有的礼物,哪怕只是一声祝福。

    可后来他便看清了,一个毫无价值的皇子,连得到一声祝福的资格都没有。

    再一文不值的东西,他也不配拥有。

    久而久之,就厌恶所有的节日。

    容渟眉间再度升起了浓浓的烦躁,狭长眼眸眯起,眉峰暗含着尖锐的戾气。

    门边,忽传来一阵笃笃笃叩击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  笃笃笃,可爱们听到敲门声了嘛,九点啦是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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