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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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他长长脚,扑过来的速度极快。

    姜娆完全没防备,后腰往后一沉,险些落到榻里去。

    却被一双宽厚带茧的大钳住了腰身。

    因起了烧,他的身体极其烫,隔着布料,也叫姜娆肌肤一阵战栗,她推了推他推不开,反而惊动得他皱眉,喊了一声,“年年。”

    话间吞吐的气息极其烫热,姜娆耳尖抖了抖。

    他闭着眼睛在她颈间蹭了蹭,没听到回应,又继续喊,“年年。”

    低沉声线里,带了抹不安。

    姜娆被他身上的温度带的,脸上起了一层薄汗。

    她在他不知道叫了几声“年年”以后,终于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安与闹腾。

    这一声一声的,像在确认什么。

    “我在。”她。

    她扶着他,想让他躺回去。

    才刚有抬的动作,就听耳边带着苦痛的一声闷哼,“我难受。”

    姜娆顺势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确实烫得使人心惊。

    “躺下你就舒服了。”

    她温言相劝。

    钳在她细腰上的修长指却状若不经意地动了动,力道更紧了。

    若刚才扑上来时,容渟脑子里还有些糊涂,分不清现实梦境。

    这一折腾,他便半是清醒了。

    烧糊涂的脑袋一直在做梦,还是最近常做的那个梦,梦里得叫她皇嫂,气得他心口发慌。

    刚才睁开眼,看着她垂着脑袋坐在他的榻边,细细一截颈子在眼前晃。

    肌肤极其白皙,比雪地还要干净。

    像是摁一下,就会留下红印。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目光逐渐幽深。

    大概是因为那些药的作用,自制力溃不成军,他只是看着她在眼前,脑子就被一些疯狂的念头填满了。

    想宣告主权。

    想留下痕迹。

    想咬。

    这些是最能顺应他本能本性的念头,没了理智隔档,在幽暗的夜里越燃越旺盛。

    他脑袋搁在姜娆一侧肩头,烛火映照着的冷白脸庞看上去病弱乖巧,掐着她腰身的修长指却逐渐用力,闻着她身上的香。暗地里,渴水一样,舔舐了一下虎牙牙尖。

    却听她娇里娇气的一声,“你的轻点,掐得我疼。”

    容渟呼吸声一止,像是清醒过来一样,眨了眨眼。瞳仁里因为那些疯狂的念头而起的异常神采,平缓沉没了下去,掩藏了起来。

    脑子里那些想咬、想在她身体什么地方留下齿痕的念头还是没歇下去,视线依旧隐晦浓沉。

    却把轻轻松开了。

    到底是舍不得她疼。

    他把下巴不轻不重地搁在她肩膀那儿隔着,想想梦境便觉得可怕。不话,只听到她的呼吸声,知道她在,就得到了极大的慰藉。

    可这慰藉中,又含着暗暗的不满足。

    姜娆伸出去拍了拍他的背,“你快睡吧,睡了病才能好得更快。”

    她的动作温柔,他的眼里却生出了极大的哀戚,“你之后会不会走?”

    她会走的,等他腿伤好了她就走,这是她过的话。

    像现在这样,能一直维持下去就好了。

    “我不会走的。”

    姑娘哄人的声音,轻轻的,又温柔。

    她的搭在他背上轻轻拍着,怕他烧得糊涂没听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走。”

    “嗯。”容渟缓缓应了一声,声线很沉了,“你莫要骗我。”

    “当然不骗你,要是你不好,我闭眼不睡守你一夜我也不走。”

    药效越来越沉,容渟合上了眼睛。

    错过了姜娆像保证一样的后两句话。

    更深露重。

    扶着重新睡着的容渟躺了回去,姜娆摸了摸他的额头,烫的厉害。

    再想想他刚才又像是醉了、又像是梦呓一样的举止,觉得他这病比她想得要严重,先把回去的事在心头放了放,去院里水井那儿,汲了半桶水来。

    把粗葛巾用凉水摁湿了,放到了他的头上。

    她自己抱了板凳过来,在他床边坐着守着。

    等他方巾被他的体温浸热了,取下来重新在冷水里过了一遭,再拧干了敷上去。

    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

    偶或抬眸看他一眼,看一眼他的脸色,听到他的呼吸声还是有些虚弱的,心里就揪作一团一样难受。

    夜已经深了,惦记着他,倒也不困。

    他现在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和她梦里那些高高在上、个性阴冷的独裁者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姜娆现在越发觉得他们就是两个人。

    那个独裁者自己睡觉的时候,总让她睡在一旁守着,叫府上的人误会她是他的通房丫头,纷纷塞东西给她,想让她在他面前上一言半语,可她的话,在他那儿哪有丁点儿的用,别人来送东西她也不收,拂了别人的面子,得了个恃宠生娇的名声,在府里的人缘越来越差,路也越来越难走。

    想想还是想骂王八九,姜娆垂着脑袋嘀咕了几声。

    床上的人不安分地动了两下,姜娆站起身来,拿走湿葛巾,试了试他的额头。

    不太烫了。

    她呼了一口气,心里这下算放心了。

    还是不嫌烦的,洗了葛巾,再往他头上压上了。

    瞧一眼外头的天色,倒是辨不出来是什么时辰。

    一路溜回姜府,钻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姜娆心中最后一块石头才终于落地。

    腿,保住了。

    次日明芍喊了自家姑娘两次,都没能把人唤起。

    虽然姑娘惯是个嗜睡的,之前也没见她早上喊了两次都不起的啊?

    明芍抱走了姜娆的被子,“姑娘,该醒了。”

    姜娆睡梦沉沉里身上一凉,揉着眼睛坐起来,倒还是糊里糊涂想睡觉的模样。

    “姑娘若是不去用膳,又要叫老爷担心了。”明芍接过别的丫鬟递来的衣裳,给姜娆套上,扫到肚兜尖尖儿旁边那块儿雪腻的肌肤,却一皱眉,视线细细看了过去,“姑娘,您的腰上”

    姜娆眼儿发懵地低头一看,见到腰间微红的痕迹,霎时清醒过来。

    这肯定是昨晚腰被掐着的时候留下来的。

    她顿感头疼,瞎解释,“昨晚睡着的时候,我不心滚到床下,可能是那会儿摔的。”

    却忍不住腹诽,不知道那个生着病的人是梦到了什么,明明看上去虚弱得没什么力气,那一下还是把她掐疼了。

    明芍向来是个姑娘一她不二的,完全不怀疑姜娆这番话里的真实性,立马认错,“是奴婢的过错,昨夜竟没留意到姑娘,连姑娘摔下床了都不知。”

    姜娆怕她不拦她要连奴婢该死这种话都出来了,连忙,“是我不心,同你没什么关系的。”

    明芍便起身,找了活血膏来给姜娆涂上了,嘟嘟囔囔,“姑娘打就这样,磕了碰了身上易起淤青,下回,可要当心着些。”

    姜娆垂着眼睛,却在想她的病人有没有病好。

    明芍边敷着药,边同姜娆道:“和姑娘几件好玩儿的事。”

    “奴婢今早听人,杨家得罪了这里的乞丐,每天不管怎么防,都有乞丐来捣乱。”

    姜娆一向不是个幸灾乐祸的,淡淡道:“兴许是他们得罪了什么人。”

    明芍:“不止这件,还有,少爷昨天出门看戏,遇见了杨家那对兄妹。”

    “少爷这两天脾气沉稳不少,连被杨姑娘喊成胖子都没生气。”

    “但杨姑娘,姑娘您外貌才情,连这里油坊里的姑娘都比不上,少爷气急了,非要去和人打一架,还好姜平灵,散布了几句话。外头的人现在都知道杨家是求娶不成,怀恨在心才这样,都在看他们笑话。”

    姜娆这回笑了,“那油坊的姑娘倒是无辜,平白无故被拉出来比较。”

    “可好玩的还在后头。”明芍笑道,“少爷一顿大闹,回头去啃了个瓜,瓜皮扔到了杨家兄妹上轿的地方”

    姜娆似笑非笑地敲了敲自己额角,“这混蛋。”

    段明的暗的都有,都能玩出花儿来了。

    她还以为吃了一回教训,他多少也能老实安分一些。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霸王。

    “但少爷昨天啃了一整个蜜瓜,今早就拉肚子了。”明芍给姜娆扣上了最后的扣子,“刚才我在院前碰见他,捧着肚子想来找姑娘,他才知道那个杨公子接近他是想求娶姑娘,要找姐姐揍他这个眼瞎的一顿——他原话就是这样,可笑坏奴婢了。”

    “他心里知道我不会揍他,才敢过来。”姜娆心里有数,“我若真揍他了,他势必得嘤嘤哭泣,什么姐姐不疼他了。”

    明芍给姜娆换好了衣衫,瞧了瞧,“姑娘眼底鸦青很重,要不要让奴婢给您抹点儿粉来遮一遮?”

    姜娆颔了颔首,去用早膳时,心里也就没那么怕被她爹爹看出她昨夜翻墙出去的端倪来了。

    一到用膳的地方就被颠着步子跑过来的姜谨行抱住。

    “要阿姐牵。”姜谨行勾勾她的,非要牵着她的才肯走进去。

    “不是要我揍你吗?”姜娆逗他。

    姜谨行立马把脑袋一缩,又把屁股绕过来,捂着,又松开,“姐姐要揍。”

    他眼一闭心一横,“那就揍吧。”

    姜娆替他理了理衣领,“疼,不想揍你,你知错就行。”

    “那我给你揉揉。”姜谨行软乎乎的两只胖罩住了姜娆的,他鼻子灵得很,闻着姜娆身上似乎有股淡淡的苦味,不仔细闻察觉不到,凑上去使劲嗅了嗅,“姐姐生病喝药了吗?怎么身上有草药味。”

    吓得姜娆把姜谨行身上戴着的荷包摘下来戴在了自己的身上。

    被荷包的味儿盖住,这回任谁闻也闻不出她身上的味道来。

    用完早膳,果然没人发现她昨夜出府的事。

    姜娆松了口气。

    渡劫成功。

    城西,容渟在天亮起来之前就醒了。

    他撑着上半身在榻上坐起,一块湿葛巾自额头滑落。

    摸了摸自己凉凉的额,他抿唇良久,轻轻笑了一声。

    眼底冰河消融,目光一时暖得很是温柔。

    将腿挪往床边,意外地发现今日这腿比染上风寒之前还要有力许多。

    容渟两微抬,不扶任何的东西,试着站起来。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精锐的光芒。

    可以了。

    院里传来“咚”的一声,不多时,房门被人推开。

    推门时,姜娆还怕容渟没醒,推门时,很是心,没敢用太大力气。

    推开门,见容渟在他床榻边坐着,她眼儿亮了亮,“渟哥哥你醒了?”

    她里拎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八角食盒,打开后里头露出来了热气腾腾的粥,姜娆在桌上摆好碗筷,端到容渟面前,“我给你送饭来了。”

    她看容渟的精神比起昨日,似乎好了许多,心底稍安一些,“你的风寒,有没有好些。”

    本来昨夜她回去,是想继续做梦梦点什么。

    但做什么梦、做不做梦,完全不是她可以掌控的事情。

    昨晚回去后她睡得太香,什么都没梦到。

    容渟眼神幽暗地看着她。

    姜娆因为担心容渟没力气给她开门,为了翻墙方便,没穿高领的斗篷,白皙纤细的脖颈袒露着,叫容渟一下就想起昨晚梦里的场景。

    “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他最终还是移开视线,嗓音微哑地道。

    姜娆脸上却露出了不信的神情,“你一开始病了一天,都没告诉我。”

    这账她还记得,等着他好了和他清算。

    “当真好了。”

    容渟没被人这样关心过,冷白面皮上压不住有些脸红,被初愈的病态很好地藏了过去,“即使你叫大夫来看,也会我好了的。”

    他久病成医,这一年走投无路,想挖药给自己治病,草药已经认了不少,不会弄错。

    “便信你一次是了。”

    姜娆很是大度地道。

    她把粥推到容渟面前,“你喝点粥,刚生完病,我特意带了粥给你,喝粥会舒服些。”

    容渟的目光却牢牢锁在她身上。

    他忽然别开脑袋,看向一侧,迟疑好久,才又将目光移回来。

    “你可还记得昨夜的事?”

    “嗯。”

    容渟咳了咳,垂下眼。

    尚带病气的漂亮脸庞,长睫微微颤抖,仿佛有点羞涩,难以启齿的,话慢吞吞。

    “你看了看了我的身子。”

    作者有话要:  姜同学:???

    这话听着我像渣男

    容碧螺春分春渟,大型茶学现场

    二更在今晚十一点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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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挨个扛起来就是一个百米冲刺,到终点了还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厉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