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nbsp; 能醒过来的噩梦
第六十三章
怀青皱着眉头,轻声通报道:“听打杂的丫鬟,她们很久没在宴上见到四姑娘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听四姑娘连午膳都没用。”
容渟视线一凝,捏着茶盏的指骨泛白,紧了紧。
被柳氏指使、在汤里下药的丫鬟依旧被绳子捆得牢牢的,身体蜷缩在南墙边。
她不安地蠕动着身子,想摆脱身上的绳子。
明芍在她一旁,即使同为丫鬟,可对这种轻而易举就被人指使利用的,她根本无法产生怜悯与同情,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不满,道:“你还是留一些力气吧,留着待会儿在老伯爷面前将话清,我自然会给你松绑的。”
院外,姜娆命姜平去找了几个护卫看守着这个院子、也暗中保护着那个能呈上口供的丫鬟的安危,免得柳氏带人来捣乱。
柳氏的人果然来了两次,可惜有护卫拦着,半步都进不得这院子。
远远的,姜娆在石桌旁坐着,摇着里的扇子。
她忙昏了头,没用午膳,腹中空空,可她心事冗冗,对饿意丝毫没有觉察,只拧着眉头,等着芋儿回来,视线里有微微的不安。
芋儿被她吩咐,去宴上请她祖父过来。
半晌后急匆匆回来,身后却并没有跟着第二个人。
她来到姜娆身边,脸带愁云地道:“姑娘,老伯爷正与户部祁尚书相谈甚欢,是片刻之后再过来。”
姜娆心里头就有些无奈,可大概也料到了这个结果,点了点头,“一会儿再去看看。”
是今日这时辰不赶巧,恰巧到了宴席上用午膳的时辰,她祖父来往交际,脱不了身。
可事情越往后拖,她心里越不安稳,单是总想着要来将莺音带走的柳氏,就让她担心又生事端。
姜娆:“让姜平找几个人,去将柳氏看住,别让她跑了。”
明芍不解问:“姑娘,为何不直接将此事闹到老伯爷跟前去?我们占了全理,又不怕直接与她撕破脸皮。”
姜娆指轻敲着桌面,“这是府里的私事,直接闹到祖父眼前,叫来赴宴的人看见,会成为一些人笑话宁安伯府的把柄。给伯府丢了脸面,就是让祖父丢脸,祖父不高兴了,哪还会站在我这边?”
她弟弟调皮捣蛋,哪回犯了错,她爹不是追着满院子打的?可她爹从来都不会在外人面前动打她弟弟,照顾着她弟弟这个七岁男崽的面子。
至于她祖父,做了这么多年高高在上的老伯爷,听那些溢美之词听得耳顺,只会比她弟弟更要面子。
她笃定:“家里的丑事,还是关起门来清算为好。祖父现在走不开,那我们便等着。”
明芍得她提醒,才想到其中深意,登时明白了过来,“是奴婢莽撞了。”
再抬眸时,目光就有些感慨。
看着姜娆,觉得姑娘像是不知什么时刻,突然就长大了一样。
仿佛昨日还是那个扎着两个揪,总是哭哒哒,但给块糖就能哄好,乖乖趴着大人肩头不哭也不乱动的孩,转眼就能独当一面了。
“不过,闹大还是要闹大的。”
姜娆努了努嘴,不客气地道:“大伯娘就是根毒刺,对她宽容,迟早宁安伯府要被她捅成马蜂窝。”
“我爹爹在金陵的根基还是薄了。来的客人里,更多的与我大伯父交好,免不了为柳氏话。万一祖父为了给别人面子,轻饶了柳氏”她着着,一顿,“我不允。”
语气里带上了她这年纪该有的任性,气哼哼的,??“她敢害我娘亲,我都想放狗咬死她算了。”
“我绝不会给她脱逃罪责的会,她做了多少错事,就要受多少报应。”
梦里家破人亡的场景,像一道雷,将她从无忧无虑的混沌中劈醒。
让她无比清楚地知道,像她爹爹那样,不与人争,将自己应得的东西都拱让人,并不一定就能明哲保身,甚至行走到悬崖边上时,都不会有一个拉他一把的人。
她永远忘不掉梦里那个被抄家的大雪天——
她爹娘朝来收押的官吏跪着,求官吏放他们儿女一马。
她爹活得那么清高的人,骨气和尊严都不要了,一句话磕一个响头,声线嘶哑,卑微,可怜,“官人,您放我儿子和女儿一条生路,他们都是好孩子,他们只是投错了胎,选错了爹娘,不该受这种罪啊!我给您磕头,我求您”
一下磕下去,低得入尘里,一下抬起来,血水与白色的雪泥混在一起,沾在他的额头上。
顶天立地的男人,披着一肩白雪,高大的身躯一直在抖,一直在抖,看上去好冷
还好
姜娆的指愈发绷紧。
那是一场能醒过来的噩梦
这一生她都不要看到她爹娘咬着牙忍受着屈辱,毫无尊严地跪在冰凉的雪地里。
明芍看着她眼里生勃勃的怒气和微红的眼眶,心里就有些心疼。
这是她从看着长大的姑娘,脸庞白净漂亮,宜喜宜嗔,本来就是被人捧在心里宠一辈子的命,只适合笑,不该出现这种苦大仇深的表情。
明芍哄她,“姑娘,咱家没狗,放少爷吧。”
“阿姐阿姐。”
不知道从哪,突然撞出来的一个红球。
明芍定了定睛,看到是姜谨行,“诶?”了一声。
“少爷,你怎么来了?”
姜谨行抱着姜娆的腿,仰着圆溜溜眼睛,歪头看着明芍,不解问,“放我做什么?是像放风筝那样吗?”
明芍:“”
这怎么还能少爷,少爷就到了呢?
姜娆抱他起来,捏了捏他鼻尖,心里还是不愿让他这么的年纪,就见到宅子里勾心斗角的腌臜事的,侧了侧身子挡住了姜谨行的视线,免使他看到那个被芋儿看着的丫鬟,轻声道:“没你这么沉的风筝,你可别为难风了。”
姜谨行抬起胖乎乎,揉了揉自己鼻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沉而不悦,凶巴巴低头,看着自己肚子圆圆,眼神顿时萎下去,变得有些哀怨了。
姜娆捏了一把他的圆肚子,拍了拍,“你怎么找过来了?”
姜谨行烦恼来得快,走得也快,他抬起眼来,又是神采奕奕的,“阿姐不乖,不用午膳,有人叫我来看看。”
“爹娘吗?”姜娆下意识问。
姜谨行摇了摇头。
“是大哥哥。”
他扭头,瞅着院落月门之外。
“他和我一起来了。但阿姐让护卫守着这院子,不让外人进来,护卫就不让他进来。”
姜谨行缠着姜娆的脖子,央求着叫唤,“阿姐,快放他进来。”
姜娆还以为这短短一上午的功夫,姜谨行又出去,给他自己乱认了个哥哥回来。
谁料明芍快步走到月门那,看了一眼,回头:“姑娘,是九殿下。”
容渟被护卫拦着,不得前行。
他看着拦住他的那些护卫,视线中却透露着一抹杀伐果决的决然,眼底似见猩红。
情绪一度游走到了暴戾的边缘,隐忍着,额头微见青痕。
拦他者死。
一个活口都不留。
月洞门传来哒踏脚步声,一抹绯粉色身影从院里踏了出来。
容渟余光瞥见,闭了闭眸子,生生将那些念头压了下去。
“放人!”姜娆脚步急匆匆。
她看了一眼,姜平不在,兴许是有事走开。
剩下的这些护卫不认得容渟,怪不得会拦人。
只是
她一抬眼。
容渟被那些护卫拦着,蔫答答低着头,像是受足了委屈与欺负,脑袋都抬不起来。
看着她来了,还万分自责道:“我是否来的不是时候?”
姜娆确实未曾想过今天的事会惊动容渟。只是容渟现在这样子,像那种再遭几句训就要掉泪的孩一样,她哪会点头。
姜娆螓首微摇。
容渟捧着油纸包,动作心翼翼,递到了她面前:“听丫鬟,你没用午膳。”
枣泥酥的油印将薄薄的油纸洇湿一角,油纸被叠的四方而整齐。
比他动作更心翼翼的是他的眼神。
清如一泓泉水,仰着头看着她,两眼如潭,深邃浓情,像是只会装一个人在里面。
而他瞳仁中装着的姑娘正低着头看着枣泥酥,香香甜甜的气味惹得她勾唇一笑,“多谢你了。”
容渟别开眼,有些窘迫无措地道:“我来,是想给你送点吃的。可是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本来姜娆就没有半点想要责怪他的意思,听到他这自责的语气,除了心软,也没有别的滋味了。
她看着他线条漂亮的侧脸,轻松道:“不会啊,你好心给我送点心,怎么会是打扰?”
容渟沉着眸子,余光里看着一旁持剑的护卫守着这院子,心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面上没显出半分急躁与迫切,只是指在在轮椅臂托上轻点。
片刻后,他将周围出现的所有人和他们脸上的神情都记在了脑海里,才移回视线来,语气仍然心翼翼,问姜娆,“那你一定会把点心吃掉吧?”
姜娆肯定地点头。
只不过有些困惑
她长得这么凶吗?把孩子吓成这样。
怀青适时道:“这枣泥酥,九殿下不舍得吃,特意给四姑娘您留着呢。”
气氛忽然有些微妙。
唯独姜娆像什么都没感受到一样,低着头,一边拆着那油纸包,一边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淡声:“知道。”
怀青一愣。
不知所措中带着一丝丝震惊。
知道?
姜姑娘原来什么都知道?
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姜娆扬起一笑,视线目光中却没有丝毫暧昧与羞涩,“知道九殿下不喜食甜,不过,我喜欢的。”
怀青:“”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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