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微微一怔。

    变成鸟……？

    原来这个年头, 连猪猪都这么有梦想的吗？

    然而，不顾他消没消化掉这个事实，紧接着，薄荷又拿出了一张纸条：

    【变成鸟后，我想请店主您帮忙，把我卖掉。】

    ……

    ………

    “我明白了。”

    骤雨过后，爽彻的白昼晴日, 让湿润的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季蝉的黏细长鸣初掀帷幕，夏风席卷过春樱的树梢，携带着不厌其烦开始歌唱的雀鸟和蝉鸣；落下的过季枝叶回旋而下，轻在行人的头和肩处, 对方好奇地微仰起头, 同站在高高树桠上的鸟无声对视。

    经历了短暂的讶然，D支起双手，置于膝间, 仔细地端详着她：“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难道是你的主人对你不好么？”

    “我的观点是……恶意虐待动物的人应该得到他的天道和报应。”他眨眨眼, “可在我看来，那位阁下的行为举止，并不像那些讨厌的人类呢。”

    纵然对于他那般直截了当、便拒绝了麒麟的行为有点不满……

    可较于那些藕断丝连，三心二意的人类, D还是更为欣赏这样的类型。

    与其两方都想捞到好处、却又不舍得任何付出和努力；不如刀切斧砍，凭借自己的实力去拼搏, 也未尝不可。

    ……可惜目前为止, 他所见到的、大部分的人类, 都不过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存在。

    薄荷刚想张嘴回话，随即反应过来，顿了顿，粉猪就从包里翻出了一张照片，神情一本正经地推了过去。

    “这位是……”微微低头的D，看到了一个黑衬白衫，相貌十分英俊，表情却有些冷漠的少年；“难不成，你希望自己被卖给他吗？”

    香猪特别认真地做了个土下座的姿势，点头如捣蒜。

    “噗。”D想，这孩子还真是有追求啊。

    “你的理由，我可以……”

    “喂，D！你再不去银座排队买季节限定的栗子蛋糕就来不及了——刚才我顺便路过那儿，看样子马上就要卖光！”

    话之间，一个形容跳脱、装扮朋克的银发少年突然一脚踢开宠物店的门，随后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看也不看沙发上的动物，而是一屁股坐到D的旁边；“让前辈去帮你探情况，你也不想想它那个老古董怎么可能看得懂这种复杂的地铁线……”

    “啊哟，”手肘触碰到了什么东西，阿天懒懒地瞥了一眼：“D，这又是你从哪里捡到的？颜色这么粉，不会是被漂染过的吧？”

    薄荷：……啧，颜色太粉了还真是对不起。

    “还是心点，伯爵。成天在污染工业旁边捡这些畸形的生物——卖不掉还特能吃，有你哭的那天。”

    “不是唷。”

    听了少年的话，就急急忙忙开始梳头发准备出门的D身形一顿，他转过身，笑着伸手，轻轻摸了把背部滑溜溜的猪。

    深觉手感确实不错，平时的饲料肯定很高级，高个男人亲热地、冲口感必然很好的香猪微微一笑：“这是别人的宠物~那，家伙，你和阿天聊一聊，我先去办急事！……”

    ……他看我的眼神、是不是突然有点不对？

    眼见龙纹旗袍的男人推门离开，阿天轻笑一声，转过头：“听你有事找我？”

    被前辈和邮件急着叫回来，方才还在外面调查异常事件的阿天见它抬起脸，似是想要话，便嗤笑着摇头，信心满满：“用不着猪哼，我能听得到你的心音。”

    薄荷：你才猪哼呢，狐狸又比猪好到哪里去——你还有狐臭！

    然而她的心音，对方注定是听不到的；得意扬眉的银发美少年嚣张地翘起脚：“我可是最高级别的九尾天狐！”

    薄荷（满脸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十分钟后———

    沉默。

    两两对视。

    “？！！！你是不是故意放任大脑一片空白？！……不对，应该没有这个智商……”

    变身成一只毛色雪白、霸气优雅的尖耳大九尾，阿天烦躁地咬住爪，在猪的身边走来走去：

    “为什么我听不到你的想法？？！”

    薄荷：提蹄，哈欠。

    阿天（额头冒井字）：可恶！

    将室内的动物吓得鬼哭狼嚎了一阵，日天日地的九尾天狐，却依然拿面前这只连哼都不哼一声的香猪束手无策——

    可恶可恶可恶！一定是化工污染的人工饲料吃得太多了，现在的精怪各个都怪异的很；绝对不是他阿天无能的错！

    静待了一会，见面前的炸毛狐狸还是一副“好气啊怎么回事老子快丢脸丢死啦”的倔强模样，顿了顿，薄荷从舒适的沙发垫上跳了下来，立着双蹄，用比巴黎时装周模特还要标准的猫步，慢吞吞地走到茶几的桌面前。

    阿天：？

    香猪轻轻伸蹄，忽然举起热茶水——

    直直地浇到自己的身上。

    阿天：？！

    ———

    “…早知道一开始这样就好了……”

    穿好衣服的黑长直美少女，将背包里的契约书拿了出来，推到另一边整只狐缩成一团的毛线球那边：“这是我时候，不知道从谁手里拿到的符令——这个可以控制还是召唤世间的百鬼万妖什么的……不过我不太感兴趣，昨天从抽屉里翻了半天呢。我能用这个、和你换一个帮忙吗？”

    “……”大狐狸将脸撇到一边，不理会她的搭话，只是用一种不上低落还是什么的声音，喃喃地道：“你们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狡猾和变态的生物……”

    “嗯嗯嗯。”薄荷敷衍地点头，“所以到底可不可以呢？”

    知晓了来龙去脉，见少女态度坚决，停顿了一会，那只毛绒绒的狐狸爪子，还是从皮毛里伸出来，勾住那几页纸……

    发现她盯着自己看，阿天撇头：“看什么看，没看过天狐？”

    ……就这种毛色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薄荷望天，弟弟丸二号心情好的时候、他们全家经常去北极和南极玩呢。

    少年接过文件，先是粗略翻了几页，随即，他猛然把手里的文件丢出：“你耍我啊——这不是学生的期末考试试卷么！”

    薄荷望了眼那几张纸，惊讶地浏览后，立刻卷好放回背包里：“抱歉抱歉，昨天晚上给弟弟检查作业就顺便放进去了；我重新再拿。”

    “………”

    经过来回几次的确认后，从那叠触感虽薄、但明显能感受到无比强大妖力流通的阿天，不可思议地抚摸着金白交色的符文：“你们人类虽然愚蠢，但总是运气不错啊。看，这是谁给你的东西——他要不就是个疯子，要不……”

    余光扫视着少女青涩却曼妙的身姿，阿天地啧了一声：“妖姬。”

    “你才是幺鸡，伯爵你这一族可男可女的——你活了一千年、胸部竟然还这么平，自己就不觉得羞耻么。”薄荷普通地回嘴后，接着挠了挠脸，十分迷茫地歪头回忆：“大概是萝莉控之类的家伙吧？从到大，这种东西我其实还挺多的……”随便一举例，就相当轻松，比如奇奇怪怪老头子放在家里的斩魄刀啦（差点被生气中的妈妈用来切爸爸）、大富豪死前赠送的全家身当外加太平洋那些岛屿啦、短笛大魔王寄存在这里的几颗亮闪闪龙珠啦（不过后来人又要回去了）、还有一副弟弟从学同学那里拿回家，看会不会危害社会的情况再还回去的棋盘啦……

    所以几张破纸而已，给薄荷留下的印象着实不深；想想这里被称为什么黑暗宠物交易所，她还带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准备和巫婆实现py交易呢。

    “可以。”随意地试了几个咒语，阿天发现效果都还不错，他正了正脸，用其中某个妖术，先将自己变高了三公分，然后问道：“照你刚才的法，姑娘，距离现在为止，你已经经历过好几次这样的变换了。”

    薄荷点头：“有几个我记不太清，但按照记忆里尚有的顺序，鸟、猪和狗都是诅咒的一部分。”

    “要是无形之态，或许有些困难，但变幻已有过的……倒也没那么困难。”阿天一顿，“让我听听你的理由——体表被覆羽毛的脊椎类生物，和我们哺乳类的差别可是很大的呢；你不会是喜欢骨头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吧？”

    “这是因为……”

    回想起那一天，少年的姿态，明明是那样凶蛮而冷傲——

    可少女的脑海里，却是他勾起唇角，笑起来的温柔模样。

    于是薄荷也笑了：“和你无关。”

    “………”

    诶？！

    竟然这么冷漠的？！？？！

    看多了D和那些人类交易时装逼扮酷的高冷态度，也想冒充一把美人鱼中的邪恶巫婆，阿天却发现——对方她完全不配合啊！

    甚至……简直、少女简直就是副“我交钱你给货就行了少废话快干活”的态度！

    “不行！我就是要知道！！！”白色的狐狸生气地在柔软沙发上了起滚：“你这个人类是不是故意卖我官司？！告诉我告诉我快点告诉我！……”

    “就算我，你们这些狐狸精也不懂。”薄荷翘起腿，给自己倒了杯暖洋洋的牛奶：“不过告诉你也可以——只要你待会顺便提供送货上门．服务？”

    “送货？”

    “变成鸟之后，我要先去找他。”薄荷把洒出来的奶液舔掉：“然后哗啦—一下子在他面前变成迪士尼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公主——是不是很梦幻？这就是实现梦想的第一步！”

    “……第一步？”

    “‘在喜欢的人心里、对你留下深刻的印象啊。’”薄荷双手托腮，“都活了一千多年（阿天：行了闭嘴！），你连手冢治虫大师都不知道的吗？——没事多看点少女漫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