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雪月份的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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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少女这种生物, 向来都是容易感性的,而美少女则尤是。

    所以之后,对方无论问什么,薄荷都老老实实地告诉了他——甚至连第一次变成猪的细节, 和让她至今耿耿于怀、害怕自己被他家的厨师做成bbq烧烤的担忧也讲了出来。

    他们聊了很久,直到天色熹微,着哈欠的薄荷听到对方和自己约定了好几个充满了孩子气要求, 比如“不要再让别人发现这个秘密”啦、“每个月要给他看两到三次猪和马驹”啦、“就算不心变身, 在原地等他来找就好,不要搭理别人”啦——之类仔细想想, 其实充满了青春期那种【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你的一切秘密,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任性与独占欲。虽薄荷觉得赤司的人设根本和这方面不沾边,毕竟他好话, 人又温柔, 但从到大,早就不知道和青梅竹马三人组手拉手签了多少压根不记得、按道理早就被破坏了无数次的约定, 尤其是类那傻子看多了书, 认定这都是绝对不可逆、傻x的种种恶魔血契, 比如吃饭不许突然掀桌椅板凳扔叉子大吼大叫老子讨厌青椒——严格来早就被阿司破坏无数次的规则;感觉这两差别不大的薄荷听着少年郑重的口吻, 就全然没往心里去, 特别听到“尤其是迹部君, 既然他笑话你……那就不要再告诉他”的话, 陌生人也一样。

    薄荷的想法是, 她好端端一美少女, 要不是特殊原因,谁乐意没事把猪的身份告诉别人啊?

    而到了现在——

    日暮秋已深,落叶满空庭……

    距那些约好的事,连一个月的新鲜期都不到呢。

    凉了凉了,彻底凉了。

    缩在迹部怀里,假装不认识对方的渣猪·薄荷闭上眼睛,只把尾巴和两只后蹄留在外面,面朝少年的怀里,像是找奶的幼崽一样、用力地挤进去——干脆假装自己是只没有耳朵的猪佩奇好了!

    ……

    奇怪于她突然十分依恋自己的缘由,迹部想了想,或许是刚吐过,胃容易发冷,就容易被更加温暖的地方吸引;于是少年压根没在意周围人的表现,只顾着解开自己外套拉链、急着要从中间钻进去的薄荷。

    他用单手托住对方的屁屁,方便她拱着内衬的扣子,然后待她整只猪完全被塞进去后,他将拉链拉到一半,从外面看鼓囊囊的一团简直就像是……迹部无奈地弯了下嘴角,随手拉好。

    感觉到有人正看着自己,他抬起头:“赤司?”

    作为下一辈的财阀继承者,还都是独苗,他们的社交圈子就这么大,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些人。

    虽迹部景吾因自在国外长大,相熟的朋友里几乎都是深轮廓的异国少年,但唯独赤司征十郎,这个颇有点像是“别人家的孩子”的同龄人,是在宴会上被父亲专门强调,去认识一下也不错的同辈。

    父亲对道明寺、才虎那类虽在海外也称得上富可敌国,但对后代过分溺爱,把子辈养成五谷不分又何不食肉糜,十几岁了却连出门都会迷路的家长一向没什么好感;认为任儿子去那些无聊的结交派对纯属浪费时间。所以算来,目前在国内和他照面最多,也就是赤司这个的后辈了——

    因对他的印象很好,家族方面交往也比较频繁,父亲还过,毕竟他比你,还是单亲家庭,看到那孩子的时候,你记得照顾一下。

    他记得,赤司征十郎加入的好像是篮球社?

    这样来,聚餐的地方是烤肉店,也不意外。

    迹部景吾一直觉得,这个后辈看着文弱纤瘦,身板单薄,刚回国的那两年,有时候想叫他出来一起去高尔夫或者网球场,一想到对方喜静的性格,就作罢;后来听他参加了帝光的篮球社团,迹部还有些惊讶。

    但优秀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会发光;虽对国内的青少年篮球不太了解……

    但对这样知道自己体弱、反而愿意为之努力锻炼的人,迹部还是很欣赏的。

    思及此处,也看到了他身后那群明显是运动社团的同伴,迹部想了想,索性大方邀请:“你是带朋友一起来的?那不如和本大爷一起,人多也热闹一些。”

    “………”

    顺着香猪尾巴尖的那道痕迹,赤司征十郎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从方才露出的幅度里,他已经大致确认了事实。

    呵。

    停顿片刻后,他再次礼貌地朝对方轻轻欠身,语气不咸不淡,但仔细听来,却带着一丝难得赌气的意味:“谢谢前辈,但不用了。请把你捡到的这只宠物还给我就好——它是我的。”

    ………

    嗯?

    原来现在的后辈,受到他的影响,也开始流行养猪了么?

    迹部景吾决定以后在社交软件上,还是少po点可爱的猪图片——不然连累不知情的朋友跟风、就有点不太厚道。

    他查过,这类脆弱的动物,实际上可是很难养的。

    不可能去解释真正的理由,但这种粉色的宠物大多形态相近,又是这种地方,带来玩不心弄混、心急也是有可能的;迹部略一思索,轻手招来侍者,尽量简洁明了地道:“让厨房现在先不要继续宰杀和烹煮年幼的香猪,里面可能混进了客人的宠物。”

    见对方躬身答是,离开后,迹部转过头:“这是本大爷的猪,你不是也见过么?”

    跟风要慎重,还把它带到这种地方,现在的孩子真是……

    迹部景吾摇了摇头,本以为这个后辈是个成熟稳重的人呢。

    “我知道,它是叫薄荷吧?”

    红发少年抿起唇,忽然轻笑一声,见对方微微怔愣,继而睁大了眼睛,他颇为谦和地道:“现在,前辈可以把它给我了吗?”

    迹部还未回答,众人头顶上的那一排明亮耀目、由星星和酒瓶串成的荧光灯乍然噼啪作向,危险的火星四溅起——

    明暗的灯光一闪一灭,男男女女的惊惶叫声自四方传了过来,玻璃爆破的碎片残落一地;薄荷当机立断地从少年的怀里挣脱而出,她变作一只澄黄的雀鸟,凭借优势检查周遭后,发现是某处电线短路——白色的烟雾顺着那个包厢半开的玻璃冉冉冒出,火光自那里最为亮目,但门把手却被从外面用黑锁链恶意地锁住,里面隐隐、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总算找到了大致的源头,她左右张望,最后在附近靠着洗手间门口,找到了一个和现场紧张气氛截然不同,正漫不经心低头点烟的赤发男人。

    身着皮草夹克衫的男人气质慵懒,明明被火光围绕,却依旧自如地叼着烟,他单手插兜,摸了把凌乱的红发,散漫地了个哈欠,不紧不慢的态度,彷如陷入醉后的微醺,一副完全不care周围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嬉皮士,就你了。

    黄色的鸟一个俯冲,看准对方满身花里胡哨的银挂链,随便叼住中间的那个恶魔角银饰项链,在对方猝不及防地怔愣下,拉着他朝那个房间走——

    哈?

    像被牵着绳子的野兽,周防尊迷茫地直起腰,随着只有他半个手心那么大的家伙,走到了那扇门的前面。

    薄荷站在那个门把手的铁锁上,细爪子匆忙地拍上面的粗链;见对方领悟了它的意思,它迟疑了片刻,不过是一愣神的功夫,周防尊转眼就见它从旁边吃力地拖着被杂碎的消防器具专用斧,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飞来——

    把东西丢到他的脚下,刚喘了两口气,就用那对翅膀作出“来,快砍一下试试”的姿态。

    唔……

    男人伸出线条结实的手臂,当薄荷以为他要帮忙,却见人又从口袋里摸了条烟,重新叼在嘴角;身上的银链伴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

    薄荷寻思他是不是没懂自己的意思,哪怕砍一下试试看也好啊,在它准备再亲自示范一下的时候,就见——

    熊熊燃烧的赤色火焰,顷刻之间,便瞬间点燃了视野内的一切!

    男人平静地呼出一口缭绕的烟雾,泛着浅橙的微火,与身前将黑色锁链精准撕烈、让其悲鸣的烈火有着天壤之别!

    那炽热灼心的火焰,仿佛能烧尽这世间的所有;不过几分钟,连地狱业火也无可奈何的黑链,就被他的火焰融化,发出最后的悲切嘶吼,静静化作一滩散发着令人厌恶气味的铁水。

    哇,这个熔点太厉害了吧!

    ………

    啪嗒一声,门开了。

    薄荷将实现滚过来的消防灭火器开,侧面对准室内,长按过后,火和烟渐渐被熄灭,细弱的哭声也不再恐慌;几个姑娘手拉着手,咳嗽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薄荷躲在门侧,听见旁人匆匆忙忙赶来的声音,又仔细量了一下那几个孩子——最漂亮的黑发姑娘擦着眼泪,抽抽搭搭的,嘴里似乎在叫谁的名字,kaname……加奈?是她的姐姐吗?

    制住了源头,其他的地方应该没有问题,被牵扯的线路修一下就好了。

    正要飞回去的黄鸟刚挥起翅膀——侧身懒懒斜靠在门边,叼着烟的男人随意地一抓——

    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就被他装进了皮夹克的外兜。

    “………”

    他随手掐灭了烟,又轻轻地了个哈欠,转身便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