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倪家姐妹花
宋慈的家乡建宁府建阳县与汀州离得并不远,因而没用多长时间他们便来到了汀州境内。到达长汀县界之后,他们也没有急着赶往汀州城。
之前平定盐贩叛乱的时候,由于要对付汀州城中的叛军,所以并没有仔细地观察过这里,这回他们专门去了一些顺路的乡间集市,领略了一番这里的风土人情。
宋慈发现路边有许多浑身无力,似乎是得了病的人,他怀疑当地是不是有什么瘟疫流行,但做过郎中的他又觉得那样的症状似乎并不像是疫病,于是他赶快向路人询问,这才知道那些人都是由于吃盐不足才导致了那样的症状。
他们不能停留太长时间,毕竟还有一段路要走,宋慈还要赶到县衙去上任。于是简单地观察了一番之后,他们便又开始加紧赶路,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汀州城。
由于长汀县是附廓县,所以县衙和州衙门一样都在汀州城中,他们进到城中之后便一边向县衙的方向赶路,一边也在观察着四周的人物景致。
这时,他们突然看到有两个年轻女子被几个男人堵在了街道当中,其中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穿着华丽,似乎是个富家公子。行人们看到后都不敢吱声,全都绕路而过。
这两个女子大概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微年长一些,只见她穿着蓝色的褙子,左提着一口红色的箱子,箱子上有柳叶状的花纹,右则提着刚从集市上买来的东西,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她低着头,不敢正视那几个围住她们的男人。
而另一个女子则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只见她穿着青色的襖和同色的裙子,左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放着从集市上买来的东西,右则拿着刚刚从旁边拾到的一根棍子,防备着那几个把她们围住的男人。
两个姑娘都很漂亮,但相比之下,妹妹似乎比姐姐长得更加俊俏,个头更高一些,身材也更加地修长。那年轻公子哥身后的几个人很明显是一群泼皮无赖,他们嬉笑着冲两个姑娘指指点点。
“两位娘子,陪我到楼上喝酒去怎么样啊?”为首的公子哥道。
那稍年长的女子听到无赖的话,脸立刻就红了起来,显得十分地慌乱,这让那些泼皮无赖更加放肆地笑了起来。而此时,另一个女子走到了姐姐的前面,拿棍子怒视着那几个坏笑着的男人。
“我就是去酒楼喝酒,也不会和你们这样的破落户一起去!心我回去告诉我爹,把你们抓到官府去!”那姑娘道。
“哟呵!这娘子还挺厉害的嘛!嘿嘿,可惜啊!可惜谁都知道你爹已经重病在床多日了,恐怕很快就不行了吧?”公子哥完之后,泼皮们都笑了起来。
“你!”刚才话的女子愤怒地指着他们,眼睛里的泪花在不停地闪动。
那些人看到女孩哭了,似乎更加地兴奋了,为首的公子哥明显想要更加地放肆,便朝那前面那女子走了过去。突然,他听到旁边传来了喝斥声。
“住!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调戏女子,难道这里没有王法吗?”
几个泼皮无赖扭头看去,发现旁边停着一辆骡车,上面下来了两个人,并且朝他们走了过来。
那为首的公子哥观察着站在对面的两个人,发现前面的一个是一身书生的打扮,而站在旁边稍靠后位置的那个人则是一身武人的装束。他把宋慈和陈恒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觉得他们的穿着十分普通,不像是什么有身份的人,于是便壮着胆子走到了宋慈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闲事?”公子哥用嚣张的口气叫嚷道。
“我要管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宋慈指着他道。
“哟呵!好大的口气呀!来这汀州城,不知道碰见姓申的要绕着走?”那无赖着便伸出右想要抓住宋慈的脖领子,却被宋慈迅速用右抓住了腕。
这无赖不愿意屈服,又伸出左想要攻击宋慈,可宋慈右稍一用力,那无赖便惨叫不止,左改而想要攻击宋慈抓着他腕的右。这时宋慈迅速将右提起,然后用力一扭转,那无赖顿觉疼痛难忍,于是只要转了个面,背对着宋慈,让自己的胳膊能够好受一些。虽然他依然想要挣脱,却已经动弹不得,也不敢再有其他的动作。
其他几个泼皮看到自己的头儿被宋慈一只便制服了,都有些胆战心惊,犹豫着不敢上前。那为首的公子哥便冲他们瞪眼,申家是汀州最大的富户,也是最有势力的家族,那些人慑于申家的势力,只好硬着头皮冲了过来。
这时陈恒迅速走到了前面,然后右脚飞起,踢倒了一个,左脚又起,又踹翻了一人,紧接着双竖起劈将下去,又将两个冲到自己面前的人打翻在地,然后抓住剩下两个泼皮的脖领子,把两个人的头使劲地撞在了一起,两个人被撞得晕头转向,晃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
那为首的无赖一看这阵势,赶快求饶了起来。
“爷爷饶命!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人过,饶了我这一回吧。”公子哥用哭腔道。
“再让我看见你们作恶,定然不会宽恕!”宋慈。
“不敢!以后遇见爷爷,我们就绕道走!”那无赖感觉胳膊疼痛,于是赶快又道。
“请大爷饶了申公子吧!我们再也不敢欺负人了!”几个泼皮无赖都爬起来跪在地上道。
宋慈这才松开了,那申公子撒腿就跑,也不管他的几个喽啰了,那些人一看申公子跑了,也都赶快站起来逃走了。
看到泼皮无赖们走了以后,那稍年长的女子走过来向宋慈和陈恒致谢。
“多谢两位相救,女子不胜感激。”
宋慈回礼,正要话的时候,那稍年轻些的女子却走到了前面来,把她的姐姐挡在了自己身后。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妹妹对姐姐道,“姐姐,你不用理他们,谁知道他们心里在想着什么呢!爹身体不适,咱们还是赶快回家去吧。”
妹妹完便要拉着自己的姐姐离开,姐姐只好向宋慈和陈恒露出歉意的笑容,然后跟着妹妹快速离开了。
宋慈和陈恒对那妹妹的表现有些始料未及,无奈地相视一笑。宋慈在心里思考着,他觉得那个妹妹一定是遇到过什么事情,所以才会出那样的话,虽然他并不在意,但当看到街边有一个卖货的老者时,他还是走过去询问了一下。
“老人家,刚才那两个女子是什么人呀?”宋慈指着远去的两个姑娘问道。
“他们是倪家的两姐妹,大一点儿的叫倪敏儿,一点儿的叫倪淑儿。”那老者道。
“嗨!这姐妹俩的名字要是换一换倒是挺合适。”陈恒笑着道。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宋慈和陈恒两个人,然后继续道:“这倪家可是汀州数一数二的富户,肯定要门当户对才行,你们这样的还是别打她们的主意为好!”
听了老人的话,宋慈和陈恒只得又无奈地笑笑,然后他们便离开了货摊,继续赶着骡车朝县衙的方向而去。宋慈刚才听到了这倪家姐妹父亲病重的事情,想到这姐妹俩以后恐怕还会遇到许多麻烦事,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孟员外,你看我又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的礼物,我之前送来的那些彩礼我也不要了,那这件事就这么着了吧。”柳员外来到了孟家,向孟员外明了来意。
而孟员外此时却并没有认真听坐在自己旁边的柳员外话,而是睁大了眼睛盯着跟随他一同过来的杨柳儿。此时杨柳儿坐在他们两个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她注意到了孟员外贪婪的眼神和脸上色迷迷的表情,因而感觉到十分地不自在,于是她侧身坐着,故意背对着他们,向孟员外表达着自己的反感。
“孟员外,孟员外?”柳员外看孟员外不话,于是便叫他。
“啊?”孟员外这才回过了神儿来,“啊!这个,事到如今也只能”
这时从他们的座位后面传来了咳嗽声,孟员外听到后似乎有些害怕,因而没有继续下去。杨柳儿也听到了咳嗽声,于是便转身朝他们两个坐的地方看去,只见孟员外和柳员外的椅子和茶几后面有一个屏风,声音就是从这屏风的后面传来的。
杨柳儿似乎明白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这时她注意到孟员外的两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并且不时地上下打量着她。杨柳儿有些恼怒,于是瞪了他一眼,但孟员外却似乎毫不在意,仍然盯着她看,杨柳儿只好又背过身去。
这时孟员外回头瞅了一眼屏风,然后又道:“柳员外啊!你你这人也真是的,这种事情是可以随随便便的嘛?”
“哎!我这不是来给你赔罪了嘛!孟老弟,你就别计较”柳员外。
可孟员外似乎并不关心他所的事情,迫不及待地问道:“柳员外你进来这么半天了,怎么还没介绍这位姑娘是谁呢?”
这时,杨柳儿只好强撑着笑容转过身来,但一看到孟员外的两只眼睛好像粘到了自己身上,她就感到十分厌恶,想要马上离开,但她想了一会儿,还是忍耐了下来。
“这位是杨柳儿,我们几天之后便准备成婚。”柳员外笑着道。
孟员外似乎对柳员外这样的打算十分不满,但他又看了看柳员外送来的很多礼物后,便不好意思再什么了。
“唉!看来也只能”
“我不同意!”
孟员外的话还没有完,便从屏风后来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再次打断了孟员外的话,紧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便从屏风后面快步走了出来。
“这怎么行?早就好的事情,怎么可以变就变?”那女人道。
她就是孟员外现在的夫人,将近三十岁的年纪,穿着十分地奢华,原来她刚才一直藏在屏风后面偷听着外面的谈话。孟员外看到她走了出来,便一脸无奈地看了看柳员外,然后就低着头不言语了。
“哎呀!孟夫人哪,我这不是亲自登门来赔罪了吗?”柳员外道。
“那他那个闺女怎么办?”孟夫人指着自己的丈夫问柳员外。
“这有何难?难道孟姐还能嫁不出去?”柳员外笑着道。
这时,孟夫人注意到了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妖艳女子,于是冷笑着道:“哼!怪不得呢,原来柳员外是被妖女把魂儿给勾走了!”
杨柳儿知道她的是自己,但她并没有话,仍然在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
孟夫人给自己的丈夫使了个眼色,然后又对柳员外:“柳员外,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如此做事?你弄这么一出,别人知道她被退过婚,这赔钱货我还怎么出?”
柳员外一脸无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准备多给钱赔礼。这时,杨柳儿却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快步走到了孟员外和孟夫人之间。
杨柳儿冷笑了一声道:“没错,柳员外的魂儿是被妖女给勾走了,那孟员外的魂儿难道不是早就被妖女给勾走了吗?我和孟夫人本来就是一路货色,你是不是呀,孟员外?”
杨柳儿着朝孟员外走近了一步,然后弯腰冲他妩媚一笑,这让孟员外差点晕了过去。
“是!”孟员外根本就没仔细听杨柳儿了什么,因为他的心神刚才都用在了眼睛上,他想要站起来,却又似乎不敢,于是就坐在那里痴呆般地看着杨柳儿。
孟夫人听到杨柳儿的话后本来就已经愤怒异常,又看到自己的丈夫如此模样,更是变得怒不可遏。
“你这个贱人!”孟夫人着便伸打向了杨柳儿。
而杨柳儿却旋转着躲到了旁边,她身上的衣裙随着飘动起来。柳员外和孟员外这时都站了起来,看向那轻盈而飘逸的身体。
“你这妖女!你这个骚货!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这”孟夫人指着杨柳儿不住地骂着。
而此时杨柳儿跑到了柳员外的身边,拉着他的胳膊,鸟依人地靠在了他的肩上,显出十分委屈的样子。这显然让柳员外十分受用,脸上显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来。孟员外此时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咽了咽口水,脸上满是羡慕的表情。
柳员外看孟夫人骂个不停,便有些生气地道:“孟员外,不管怎么样,我们也是客人,孟夫人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孟员外看着自己的夫人歇斯底里的样子,觉得十分没面子,于是鼓起了勇气道:“好了!你、你今天怎么这个样子?”
“好啊!你也被那妖女把魂儿给勾走了吧?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孟夫人着便坐在地上哭闹了起来。
这显然让孟员外更加没有面子了。此时柳员外笑了笑,然后一边伸搂着杨柳儿的腰,一边有些不屑地道:“孟员外,我看这件事就这样吧,既然你还有家务事要处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柳员外拉着杨柳儿的,一脸得意地向门外走去,他们刚一推开房门,就碰上了一个人。原来孟怜早就过来了,她刚才一直躲在门外,透过门缝看到了屋里面发生的一切。杨柳儿看到孟怜之后似乎有些尴尬,她赶快向孟怜行礼,孟怜也向她还礼,然后柳员外便拉着杨柳儿的离开了。
孟怜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收起了自己脸上惨淡的笑容,显出了担忧之色。
注:
附廓县:指中国古代没有独立县城而将县治附设于府城、州城的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