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 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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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秦大人看到对面的人被自己的弩箭射中,心中十分喜悦,于是便笑着向马车后面探出头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却不想突然飞来了一箭,正中他的面门,而且恰好射在了他的两眼之间。这下他看得清清楚楚了,秦大人也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禇瑛头上的伤口有些疼痛,因此之前就留下来歇了一会儿,和孩子们呆在一起,但她心里十分不放心,而且此时她的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因此缓过劲来之后,她便将孩子们交给了那两个赶过来的差役,然后自己出了院子,又骑上那匹灰白色的马向宋慈他们追赶的方向奔驰而去了。

    果然她没走多长时间,便看到之前宋慈所骑着的那匹马倒在了路边,而且地上流了许多血,这让禇瑛心惊胆战,赶快用脚踢马肚子,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赶去,直到看到宋慈和陈恒坐在路边的大树旁,这才放下了心来。她向南看了一眼那辆已经快要淡出自己视野的马车,然后赶快下马来到了宋慈和陈恒的身边,这才看到陈恒的背上中了一箭,于是赶快过来帮忙。

    此时宋慈正在为陈恒处理伤口,并且尝试拔出那只弩箭,禇瑛来了之后赶快过来帮忙按住伤口,宋慈于是很快便拔出了那只弩箭。他看了看箭头和陈恒伤口的颜色,庆幸这只箭并没有涂毒,由于没有携带箱子,因此他们只好先为陈恒包扎住伤口,回去再做处理。

    这时,禇瑛看到了那个倒在不远处的人,也就是之前从马车上掉下来的那个人。禇瑛一眼便认出了他,顿时悲从中来,同时恨意也没有从心中消解,于是她迅速朝地上那人走了过去。

    任逢春掉下马车之后还没有死,他似乎能够感受到禇瑛的气息,当禇瑛快要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便奋力睁开了眼睛。禇瑛蹲在了任逢春的身旁,看着他的伤口,禇瑛明白这个可悲之人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瑛子我我只是想要有个家。也许也许我想错了。”任逢春断断续续地。

    禇瑛拉住他的,想要安慰他几句,好让他不要这么痛苦地离去,不过虽然此时她心里的爱意还没有消失,但对他的恨意也依然强烈,因此禇瑛一句话也不出来。

    “你你愿意和我一起难道这次是真的?”任逢春眼眶湿润,紧紧地盯着禇瑛。

    禇瑛不想回答,而且她明白这个时候什么都已经晚了,因此她也眼眶湿润地看着任逢春。

    “瑛子,我好冷,抱抱紧我好吗?”任逢春似乎是在用最后的力气话。

    禇瑛立刻泪如泉涌,把任逢春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任逢春终于明白这个世上还是有人在乎他的,于是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临死之前他脸上的悲凄之色终于消散了,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禇瑛放声痛哭起来。宋慈远远地看着她,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去劝慰,因为他觉得此时让禇瑛将痛苦释放出来也许会更好。

    宋慈正准备带着受伤的陈恒回去的时候,方知县才终于带着县衙的人赶了过来。

    “哎呀!宋大人,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呀?您还不如等下官一会儿,也不至于冒这样的风险呀!”方知县显出颇为吃惊的样子。

    “方知县,本官多次行动都有人走漏风声,该不会是县衙有人与这盗匪有关系吧?”宋慈盯着他问道。

    “啊?宋大人怎么能平空污人清白呀?而且再了,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匪徒,还要另当别论呢!”方知县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宋慈一眼。

    收拾停当离开溪北村的时候,宋慈发现这里虽然不是荒野,但也和荒野差不了多少了,树皮都被啃光了,地上的草也几乎都被拔尽,附近看不到任何动物的影子,连一只死老鼠都没有,但没走一段路,还是会有几具死尸躺在地上,有许多还残缺不全,宋慈只好拜托县衙将这些尸体都掩埋起来,并且在上面撒上石灰,以免疫病发生。

    回到县城之后,宋慈先把陈恒带到医馆重新处理了伤口,然后又让郎中给禇瑛看了看伤势,没有什么问题后,他们便回到了驻地。

    粥场的粮食也已经将要用尽了,宋慈觉得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于是便决定带着差役们返回。刚回到常州城,宋慈便立刻来到了衙门,寻问赈灾的粮食是否已经发下来了。得到卢渊明否定的回答后,宋慈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无力,但他并无埋怨之意,更没有显得很失望,因为这样的结果他早就想到了。

    “宋通判,凡事要量力而为,我们终归是凡人,这是上天所为,你我又能如何呢?”卢渊明劝道。

    旁边的娄飞宇也想要劝宋慈,但像宋慈一样,此时他的心里也十分地不甘心,因此便没有出口,他似乎有一种期望,期望着宋慈能够再做些什么。但宋慈并没有再什么,而是转向默默地离去了。

    这天天色已晚,宋慈回来后便先让陈恒和禇瑛回去休息了,从衙门回来之后,宋慈一个人在自己办公的房舍中想了很久,直到深夜才回了官舍。

    第二天,陈恒先来到了通判廓舍,宋慈看到他后,便赶快走了过去。

    “文昌,我不是让你休息几天吗?怎么今天就过来了?”宋慈问。

    “大人,我伤不碍事。饥荒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您心里一定十分地焦急,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陈恒。

    宋慈十分欣慰,微笑着道:“文昌,在这常州生活用度会多不少,我准备增加你的薪水。”

    “大人,可是我的吏薪已经是最高的了!”

    “我准备把我给你另加的那部分薪水再增加一倍。”

    “这这怎么使得呀?”

    “你做的事情那些胥吏都做不了,即便给你这些薪水,我还觉得了呢。”

    “大人,可要是让那些人知道了,他们恐怕要闹将起来了!”

    “你做事他们都看在眼里,没有人会来胡闹,而且他们都怕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我倒是担心瑛子的事情。”

    “瑛子的事情?大人莫非”

    “是啊!”宋慈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听迎梅她平时会出来做些生意,她实在太辛苦了,让女人过得轻松一些,可是咱们男人的责任!”

    “大人,我明白了!”

    陈恒是占了通判廓舍一名押司的名额,官府给他发的薪水已经是通判廓舍里最高档次的了,但宋慈觉得还是少了,而且他觉得陈恒是跟着自己做事,所以就私下又给陈恒发了一份薪水,和官府所发的薪水相同。如今宋慈把这份薪水又加了一倍,这样以来陈恒总共的薪水就是其他文吏的三倍了。

    陈恒出去后不久,禇瑛便走了进来,她急切地询问那些孩子们的现状。

    宋慈笑了笑道:“你放心,那七个孩子我已经派人送他们去苏州的育婴堂了,他们会得到妥善安置的。”

    “太好了,多谢大人。”禇瑛笑着道。

    “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宋慈问。

    “已经基本上好了。”禇瑛低头道,她又想起了任逢春,这让她心里又伤心了起来。

    “瑛子,走,我有事情要宣布!”

    “大人,什么事情?”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宋慈将通判廓舍中所有的文吏和各部门的管事都叫到了院子中间,然后面对着他们,指着禇瑛道:“这位姑娘就是禇瑛,本官到此的这些日子里大家应该也都看到了,禇瑛颇有才能,而且对事情十分用心,这非常难得,所以本官决定任命她为参事,以后可以参与和过问通判廓舍的所有事务,请大家务必配合!”

    宋慈刚一完,那些文吏便开始议论纷纷,宋慈和禇瑛走后,他们更是起了难听的话,什么“还不是靠着特殊的关系”“居然会弄进来一个录事”“这真是太不要脸了”,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禇瑛在后面走得很慢,她已经听到了那些人的一些话语,因而心中十分不快。她刚回到宋慈办公的房舍不久,就有三个文吏也走了进来,其中就有章押司和毕孔目。

    “大人,我等都是学儒的斯文人,岂能与女流之辈为伍?”章押司。

    “没错!如果大人非要用这女子,那就请恕我等不能奉陪了!”毕孔目道。

    他们话时都瞟了禇瑛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之前那次他们在贴司里被禇瑛撞见时的样子判若两人。幸好他们还不知道宋慈准备私下里给禇瑛最高吏员的薪水,还要另外再增加一半,也就是给禇瑛以陈恒加薪后一半的吏薪,不然他们的话肯定要更难听了。

    宋慈听后盯着他们,并没有立刻话。禇瑛本不愿因为自己而让通判廓舍内部不和睦,可到头来却还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感到十分惭愧,于是她从墙边走了过来。

    “大人,请您收回成命吧!只要让我跟随您做事就行了,我不需要什么名头,您”这显然不是禇瑛的心里话,作为女人,她一直都想要有一个名头,但她觉得此时也只能先放弃了。

    宋慈伸阻拦她继续下去,然后笑着站了起来,面对那三个文吏道:“诸位看看禇瑛的头上吧!她现在还带着伤。昨天送走了那几个孩子诸位应该都看到了,要不是禇瑛,那几个孩子的命或许早就没有了。况且禇瑛之前在通判廓舍做事如何地认真负责,诸位应该比本官更清楚才对?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女人,你们就这样不能容她?”

    听了宋慈的话后,三个文吏不免都感到有些惭愧,其中一个文吏更是立刻表达了歉意,然后退了出去。可章押司和毕孔目显然还是不愿意和禇瑛“同流合污”。

    “反正弄一个女人在这里管事,实在是有污夫子之名!”章押司。

    “就是!这实在蛊惑人心,让我等如何安心做事?”毕孔目。

    他们的话让禇瑛又想起了之前她回来的时候在贴司所看到的事情,这让她愤怒异常,又有些想哭。此时,宋慈也开始对他们怒目而视。

    “既然两位无法安心做事,不愿与宋某共进退,那本官就不留两位了,快回去收拾东西去吧!”

    注:

    录事:当时妓女的别称。

    2夫子:指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