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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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雅不悦地皱眉,“这些骂人的话, 你都跟谁学的?”

    何似心情很差, 没好气地回答, “无师自通。”

    荆雅抬手就想给何似一巴掌, 转念一想她这几年的生活, 硬生生忍下,“以后少在我面前。”

    何似懒得理, 憋着气不话。

    荆雅踢了何似一脚,继续刚才的话题, “是不是被我猜对了?你又在她面前装乖孙子了?”

    何似表情僵硬, “雅姐,揭人不揭短。”

    “你一身短是个人都能看见, 需要我揭?”

    何似无语,“我腿挺长的。”

    荆雅气笑,“有心思开玩笑, 看来这次还不够惨,怎么样, 要不要再去一趟, 搞个壮烈牺牲,改明儿我亲自帮你写讣闻!”

    何似靠着桌沿, 脸色暗沉,“不要,害怕。”

    “啧啧啧,笑呢这是?你还知道害怕?”荆雅用力将大老远带过来的档案袋摔在何似身上, “我看你笑得挺开心啊,来,跟我,你在对谁笑?”

    何似听得晕头转向,嘟囔道,“我对谁笑了我?”

    捂着再中一击的胸口,何似俯身将档案捡起来开,里面是她最后拍的那张照片。

    摸摸厚度,这里至少有二十张。

    如果一张算一千怒气值,那荆雅现在的战斗力绝对堪比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何似将脸躲在档案袋后面,不出声,各种模式地笑,觉得已经能笑得如同天女散花的时候露脸,“雅姐,你不愧是大杂志社的大大主编,同一张照片一下子这么多,有钱人,有钱人。”

    荆雅不为所动,表情更冷,“我在问你话!你这是在对谁笑?!”

    见荆雅真生气,何似破罐子破摔,跳起来盘腿往桌子上一座,无所谓地耸肩,“明知故问。”

    荆雅看着何似不话,嘴唇紧抿,垂在身侧拳头微微发抖。

    就在何似以为荆雅要死自己的时候,她却突然红了眼睛,“你他妈差点就死了知不知道?!笑个屁啊笑!”

    何似心口酸疼酸疼的,还有点开心,悠闲用胳膊肘顶着膝盖,托住下巴嬉笑,“你刚不让我讲脏话,现在自己怎么讲得这么溜?还有啊,你老婆知道你被我弄哭会不会掐死我?”

    荆雅又哭又笑,“滚!”

    “哦。”何似两手撑着桌面,以屁股为着力点转了个圈,“我走了。”

    荆雅没脾气,捞起手边的纸巾盒砸向了何似的后脑勺,“试试!”

    何似叹气,“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你想让我怎么样?”

    荆雅整理好仪容,语气凶残,“滚过来。”

    “哦。”何似郁闷地转身。

    荆雅坐回去,组织了下语言,问道,“接下来怎么算?”

    何似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把美工刀,在胖刚贴好的桌纸上乱抠,“先前算把工作室搬到南边去,拍拍照,玩玩乐,一辈子就过完了。”

    “现在。”

    何似弯下腰,认真抠着桌纸上的一朵蓝色花儿,“没想好,南边太潮了,我喜欢暴晒,不喜欢潮热,另外……还有个事儿……”

    见何似吞吐,荆雅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提前给她预防针,“你要是觉得我听了会有激烈反应就不要。”

    何似主动屏蔽,自顾自地:“这次出事是吕廷昕救了我,她告诉我了一件事,我还没想好怎么接受。”

    “什么事?”

    何似抠纸的动作停下,抬起头,目光微凉,“她她跟叶子什么都没有,是叶子利用她骗了我。”

    “什么鬼?”荆雅怀疑自己的智商,“既然她和吕廷昕没关系,那怎么解释她当时的做法?”

    何似吸溜一口唾沫,摇头,“你都了它是什么鬼,那肯定只有鬼才知道啊。”

    何似吊儿郎当的态度气得荆雅磨牙,“那你现在到底什么算?觍着脸和她旧情复燃?心我抽死你!”

    何似用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看我口型,呵,呵,哒。我一张照片几十万,上百万......”

    何似突然停下,掐着指尖比划,“夸张一点点而已。”

    挤眉弄眼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找抽。

    荆雅微笑,慢慢攥紧了勾在指尖的车钥匙。

    何似眼明心亮,在钥匙串砸过来之前,识趣地坐端正继续:“以我现在的身价,犯得着屁颠颠地追一个女人?况且,不管真实的原因是什么,她那时候做得是真绝,软的硬的,连跳楼我都用了,她就一句轻飘飘的‘合则聚,不合则分’,我是人,不管一开始有多喜欢,被逼到那一步都会记恨。”

    听懂何似的立场,荆雅马上出心里话,“那你马上搬到南边,再也别回来!你这几年什么天气没见过,怕潮热?哄谁呢你!”

    何似伸出食指,高深莫测地冲着荆雅摇了摇,“非也,都了会记恨,不摆平心里的坎儿怎么奔康,过好日子?”

    荆雅烦躁的心思快速下坠,“你想做什么?报复?”

    何似两手环胸,眯着眼睛,恶劣的笑容快速在脸上漾开,“报复多难听,我这么善良的人也做不来,最多,给前任也长长记性,让她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有些人,不是她想要就要,想丢就可以丢的。”

    “阿似,别乱来。”荆雅知道何似不是心狠的人,但难保多年紧绷的生活节奏不会把她逼到另一个极端。

    尤其......她的那段感情无疾而终。

    荆雅不希望何似再和叶以疏旧情复燃,同样,她也不想看到何似因此变得心狠手辣。

    报复前任?

    不适合她做。

    何似吹着口哨,摆着手,“放心,玩玩而已,闹不出人命。”

    “你......”荆雅欲言又止。

    服何似改变决定,很难。

    停顿半晌,荆雅转而问,“记者的死亡名单公布了,里面有一个叫卓欣的是不是就是你经常提的那个欣姐?”

    何似扬起的嘴角慢慢沉下,眼里的光忽明忽闪,“是,卓欣不是欣姐本名。”

    “嗯?”

    “卓是姐夫的姓氏,欣姐和姐夫在一起十几年,一直没结婚,她不想委屈姐夫,所以改用姐夫的姓氏,全当从了古代的婚嫁礼仪。”

    “这样。”荆雅若有所思,“那你知道她的本名叫什么吗?”

    何似摇头,“不知道,她自己好像不怎么愿意提起本名,以前有人问过,欣姐没,当晚我就看到她一个人拿着手机哭。欣姐哭,不是大事,就是天大的事。”

    “嗯。”荆雅若有所思。

    何似疑惑,“有什么问题?”

    荆雅笑了下,否认,“没有,随便问问,对了,她先生不是也去世了吗?留下的孩子怎么办?”

    何似,“跟我。”

    “跟你?!”荆雅不敢苟同,“我看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己都保不住,更别是照顾一个从没在国内生活过的孩。”

    “你就门缝里看人吧,等把我闺女接来看你还敢不敢数落她老娘。”

    “话别得太满,这孩一出生就失去父亲,现在又突然失去母亲,各方面状态肯定非常差,你确定有能力照顾她?”

    何似扬眉,没有一点对过去的恐惧,“我不就是这么过来的,怕什么。”

    荆雅想抽自己一嘴巴,她怎么能把何似给忘了。

    “别把你变态的适应能力强加在一个孩身上,有问题随时找江童。”荆雅故作轻松。

    她知道何似不想总被人可怜,现在的她也不惜要谁可怜,那就没必要在提起过去时,老是心情沉重。

    何似对荆雅话里的某个点来了兴致,“听你老婆的□□属性很强烈啊,改天让我体会体会?就当是心地善良的她慰问空巢老人的晚年生活了。”

    荆雅咬牙切齿,“你老年?那我是不是该给自己准备棺材和墓地了。”

    何似郑重点头,“看上哪了跟我,我帮你算算风水,免费的,什么山环了,水抱了,湖光山色了,都是有讲究的......”

    荆雅瞅着何似神叨叨的样子,很想一巴掌拍死这个神经病。

    “什么时候去?”荆雅忍着动手的冲动问。

    何似,“昂?去哪儿?”

    “......”

    “嗯???”

    “去!接!欣!姐!的!女!儿!”

    “这个啊。”何似坐好,恢复正常人的状态,“过段时间吧,欣姐的墓地,财产归属,工作交接都要我处理,还有这个。”

    何似指着自己耳朵上的助听器,“等适应这玩意了再,何美虽然早熟,但也不过是个5岁的孩,我怕吓到她。”

    “的也是。”荆雅心疼,“你以前老自己是社会主义的拖油瓶,得,现在真被你着了,你这张乌鸦嘴一开口,晴天都能让你成大暴雨。”

    “不至于吧,我就是三跪九叩之后大喊一句晴天霹雳也……”

    “老大,你的鸡腿。”幽怨的男声成功让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

    何似和荆雅慢动作似的转身,胖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盒鸡腿。

    高调的发型塌了,夸张的戏服掉色了,最喜欢的白鞋也划船了,外面下雨了……

    “不是吧。”何似咽了口唾沫,“我真这么神的?”

    荆雅站起来,“神,神经病的神。”

    何似,“!”

    “我走了,今天过来就是看看你,还活着就好,给你一天时间休息,明天开始准备专栏的照片。”荆扒皮吩咐道。

    何似在后面隔空踹了她一脚,随即留人,“等一下,有件事求你。”

    荆雅一口答应,“。”

    “昨晚在机场,她穿的是制服,情绪不稳定,你这两天帮我留意一下网上的信息,别让人把她扒出来,她的两个身份都不允许她做出格的事。”

    “就这?”

    “就这。”

    “抱歉,办不到。”荆雅站起来,毫不犹豫地离开。

    何似不急,声音也没有刻意拉高,“雅姐,我知道你一直替我不值,对她的成见很深,这次你就当看我面子帮她一回,我保证以后只看着,绝对不会再插手她的死活。”

    荆雅停下,转身,穿透力极强的目光让人无法抗拒,“如果我帮她的前提是要你马上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你会不会答应?”

    何似果断摇头,“不会。”

    沉默僵持在一瞬间被拉到极致。

    “老大,你的鸡腿要凉了。”用生命将鸡腿完好运送回来的胖担心道。

    没一个人理他。

    良久,荆雅几不可察地点头,“嗯。”

    何似掩藏完美的紧张立刻放松下来,扬起嗓子喊道,“胖,送客。”

    胖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吆喝,“好嘞!”

    荆雅只想感叹这一屋脑子不碰就能碎成渣渣的豆腐渣工程。

    胖尽职尽责地将荆雅送出了工作室。

    门口,荆雅微笑,“别忘记提醒你老大不要偷偷摸摸地去见人。”

    胖拍着被雨水湿透的胸脯保证,“放心!”

    水渐了荆雅一脸。

    荆雅努力保持笑意,“辛苦了。”等摸清何似的算了,咱们再仔细算账!

    “客气,您慢走。”

    目送荆雅离开,胖立刻跑回去给何似送饭。

    办公室里,何似又瘫回了椅子。

    胖靠在桌沿,拆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装,挑了根最肥的鸡腿给何似,“老大,有个事儿,我得提醒一下你。”

    何似啃得津津有味,舔了一口嘴角的油渍,含糊道,“。”

    “下周一,我要出趟公差。”

    “干嘛去?”

    “前一阵军医大附属医院的医疗队不是去救灾了么,据表现太好,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然后呢,就有人想给他们做专访,我是这期专访唯一的摄影师。”

    何似咬着鸡腿不松口,明晃晃的眼睛瞧得胖心虚,“老大,你干嘛这么看我?我可是在替你赚钱,还在替你挡灾。”

    何似,“嗯哼?”

    胖站直身体,严肃道,“荆主编了,这期杂志封面是医疗队负责人,也就是你心窝窝里的女人叶子,她让我警告,不对,提醒,是提醒你把皮绷紧了,不要偷偷摸摸去见人,否则......”

    胖还没威胁完,何似已经丢了嘴里的鸡腿,直接提出条件,“我去。”

    胖朝窗口走,“你别拦着我,你让我死。”

    何似,“去外面跳,这个窗户太,会卡到。”

    胖跪倒在懒人沙发上。

    “咦?这是谁的手机?摔成这样我竟然还是觉得眼熟。”胖捡起一边的手机尸体问。

    何似看了眼,“不是我的。”

    “好的。”

    胖丢下手机,往懒人沙发上一趴,哀怨,“老大,给留条活路行不行?”

    何似转过来,二郎腿翘起,啃着鸡腿,“行啊,让我拍。”

    胖脖子一歪,自行死透。

    何似美滋滋地啃着鸡腿,脚一抖一抖的很是惬意。旁人看不到的黑亮眼睛里,幽深笑意正卷着狂风呼啸而过。

    玩么,谁还学不会了。

    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