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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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遥将手机关机重启后依然没有服务,不得已跑去路边求助, “先生, 我能不能借用一下您的手机?”

    对方比盛遥年长许多, 看到姑娘急得满头大汗不忍心拒绝, 把手机递了过去。

    盛遥急忙拨通了花亦的电话。

    电话接通, 盛遥的‘喂’还没完全出来被单方面挂断。

    盛遥快速跳动的心停住,脑子乱做一团。

    反应几秒, 盛遥忙不迭失地往回跑。

    她离开后不久,警方的车子停在了大楼前面。

    车门开, 三名警员迅速从车上下来往里走。

    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士跟在最后, 步伐看似缓慢,却丝毫没有和前面步履匆匆的几人拉开距离。

    彼时的负二层, 刘钊正站在一旁看花亦解剖白鼠。

    不久之前,何似和吕廷昕也在这里出现。

    “活体动物实验的事儿什么时候落在你身上了?”刘钊随口问道,沉凉的目光在偌大的实验室里游走, 看似不经意,实则每到一处都会把那一处的摆设与记忆里的画面对比。

    如有出入, 刘钊必定上前查看。

    花亦冷静的目光之下紧张到窒息, “今天实验室照常关闭,他们都去休假了, 我闲着没事就过来了。”

    “是吗?”刘钊一边朝墙根的柜子前走一边和花亦‘闲聊’,“不用这么辛苦,我看过报告,这批新药的临床效果不错, 用不了多久就能投入生产,按照约定,新药一旦上市,你女儿就能正常走手术流程,你可要养足精神好好照顾她,即使手术成功后续治疗也不能马虎。”

    刘钊满是‘关心’的话让花亦手里稳稳的刀偏了一分,血顿时溢了出来。

    怕李钊察觉自己的失常,花亦侧过身体挡住刘钊的视线,迅速善后。

    花亦稳住声音:“刘总的是,这次还希望你兑现承诺,新药上市后给我女儿公平的机会等手术,同时,放我自由。”

    刘钊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放你自由可是我的一大损失,要是可以,我还想多留你几年。”

    “刘总过奖了。”花亦转身,看到刘钊所处的位置时眸子骤缩。

    他正凝神站在存放实验器具的柜子前,似乎要透过紧闭的柜门看清里面的东西。

    往旁边不远......是花亦专用的实验桌。

    桌下,吕廷昕一手捂着何似的嘴,一手按着伤处,连呼吸都要心翼翼。

    刘钊转身,脸上漂浮着一层笑意,“你的能力毋庸置疑,留在这里是我捡了便宜。”

    “我......”

    花亦刚要开口,刘钊突然转回去,以迅雷之势拉开了柜门。

    因为用力过猛,柜子里摆放整齐的器具前后晃动,随时有可能掉落。

    花亦握紧了手术刀,紧张情绪快速浮现。

    刘钊侧目看了眼花亦,随即面色如常地收回目光,在柜子里游移。

    柜子是花亦不久前才让人置办的,除了上层摆放了些东西,下层空无一物,刘钊随便一眼就能看全整个柜子里的内容。

    里面没人。

    刘钊合上柜子,丝毫不觉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什么尴尬,“有你在,连一个的柜子都被理得这么整齐,你,我怎么舍得放你走?”

    花亦扯动嘴角,尽量不让自己的紧张外露,“我为什么留下,刘总很清楚,何必一再这种违心的话。”

    刘钊笑笑不话,提步朝花亦的实验桌走去。

    “刘总!”花亦无意识提高音量。

    刘钊停下,“有事?”

    “想请刘总帮忙看几组数据,不知道刘总有没有时间?”

    刘钊不拒绝,却也没改变往前的步子。

    花亦本能上前。

    花亦稍一动,刘钊脑后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问道,“不是要看数据,你不去拿?”

    花亦,“这里每天都在做动物活体实验,不干净,刘总还是和我去办公室看比较好。”

    刘钊摆摆手,“没关系,血腥我见得不比你少,就在这里讨论,你去拿要看的数据,我在这里等你。”

    完,刘钊加快步子朝桌边走。

    花亦紧张地手心冒汗,被攥在掌心的手术刀在刘钊要走到桌后时动了。

    “砰!”实验室的门猛然被推开,撞在玻璃墙上发出一声突兀的闷响。

    花亦迅速收起手术刀,同回身的刘钊一同看了过去。

    看清楚来人,花亦难言兴奋。

    桌下放好何似,已经挪出来半步的吕廷昕则再次躲了回去。

    门口站着三名警察,为首的拿着逮捕证,面色寒凉,“刘钊,我们接到报案,怀疑你与六年前的儿童性侵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刘钊惯有的从容淡了,“证据呢?”

    警察收起逮捕证没有回答,他身后,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刘副院长放心,除了六年前的案子,我还有很多事想向您讨教一二,您想要的证据只多不少。”

    刘钊看着男人,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周正。”

    “是了。”周正微微弯腰,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却不显卑微,“多年不交道,难得刘副院长还记得鄙人。”

    “是很多年了。”刘钊从桌旁走出来,表情冷冽,“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唯一一次交集是因为我未婚妻的死,当时......”

    “当时,我不过是去警局认领一位好友的遗物。”周正截断刘钊的话,语气冷了下来,“因为太过悲痛,没注意到刘副院长也在那里,还望刘副院长不要见怪。”

    刘钊警惕地眯起双眼,压低声音,“你去认领谁的遗物?”

    周正沉下嘴角,“......叶家大公子。”

    刘钊猛地睁大眼睛,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常。

    周正心里发出一声冷笑,面上没有丝毫异样,“刘副院长,请吧,到了正经地方才好话。”

    刘钊笑着整理了下规整的衣领,笑道,“一会儿还请周大律师嘴下留情。”

    “刘副院长客气了,周正是个直肠子,话不懂拐弯抹角,一会儿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要请您理解才是。”

    “好,配合警方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周正心里闪过一句‘卧槽’!

    他长到四十多岁高龄,还从来没讲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罢,刘钊朝几人走过来。

    随行警员下意识移步让开路给刘钊走,为首的警察寒着脸掏出来手铐,言简意赅,“执行公务。”

    话落,冰冷的手铐套上了刘钊手腕。

    刘钊低头看了眼,目光发寒,但没有反抗。

    马上要踏出实验室时,刘钊忽然停下,背对站在手术台边没有开过口的花亦:“我一直以为你女儿就是你唯一的软肋,现在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花亦,你很好。”

    花亦低头,笑得讽刺,“不好,怎么能被你‘看上’,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到现在这副田地?”

    刘钊,“哼!”

    “请!”警察暴脾气地推了刘钊一把。

    刘钊侧目,眼神锋利。

    警察不以为意,公事公办地押着他往出走。

    周正原本不想跟,犹豫半晌还是觉得刘钊的戏看一场少一场,他要格外珍惜,于是跟了出去。

    离开地下见了光,原本被刘钊找来坑吕廷昕的记者成了把刘钊送上头条的主角,镜头纷纷对准了锁住刘钊的手铐。

    周正靠在柱子上,来回摩挲着下巴心想,这押刘钊的警察怕不是和他有什么过节,不仅不帮忙拦着记者,怎么还像在给他们机会多拍几张刘钊的落魄照?

    想不明白,周正摇摇头折回了负二。

    进门的指纹验证周正有,花亦早就帮他录好了,为的就是突然情况发生时能行方便,要不是因此他才懒得跟警方跑这一趟,替人开门真不是他的风格。

    与前一次不同,这次周正在实验室里多看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躺在手术台上的何似,一个是正在帮她处理伤口的吕廷昕。

    吕廷昕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平平淡淡的,细看之下隐约藏有几分担心。

    周正记得这双眼睛。

    多年前,他不远千里去看叶以疏的哥哥时,从他手机里的照片中看到过。

    那时候,它们是在笑着的。

    照片中的吕廷昕用薄薄一本党章遮着脸,不知道听见了什么,笑容从唇边一路蔓延至眉梢眼角,笑得......阳光灿烂。

    现在,这双眼睛连担心都这么平淡。

    “借一步话?”花亦走到周正身边低声询问。

    周正收回凝固在吕廷昕身上的视线,点点头以示答应。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轻轻带上门,隔绝了里面细微的呼吸。

    “谢了。”花亦率先开口,没头没尾。

    周正怔了下,无奈地笑了出来,“不至于这么客气,我们认识虽然不过短短几天,但想把刘钊扒皮拆骨的愿望是一致的,到底,这次如果不是你电话给我,我还不知道他今天想针对她们,也不会在还没准备万全的时候要求警方重新立案侦查。”

    “抱歉。”花亦自责,“我知道你做事向来有自己的原则,今天也是病急乱投医才给你了那通电话,希望没有乱你的节奏,要在这么短的时间拿到逮捕令很麻烦吧?”

    “事,我家那个关键时候顶的上用。”

    “你家那个?”

    “就......”周正尴尬,人花亦是有女儿的人,对同性恋估计不会有什么好感。

    “咳!”周正轻咳一声,岔开话题,“别担心,我顶得住,多熬几个夜而已,一定会在羁押到期之前将证据准备充分移送法院,之后......”

    周正舒了口气,语气微沉,“就等审判了。”

    “能不能判死刑?”

    “能不能?”周正笑了,“你应该必须能!”

    花亦悬着的心缓缓落地。

    死,太轻松,但刘钊的罪只能用死偿还。

    “话回来。”周正恢复闲聊的随性语气,转而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我们之前似乎没有过任何交集。”

    花亦找上他和何似上门在同一天,那天,他开的‘会’就是同花亦见面。

    从他的叙述中,周正整理出来刘钊这些年为了研发新药的所作所为,每一样都透露着商人的无情和他独有的冷血。

    “我刻意找上你的。”花亦后退一步,靠在玻璃墙壁上满身疲惫,“我女儿的身体拖不起,我没时间继续和刘钊周旋。”

    周正哽住,花亦跟他过这件事。

    “对不起。”周正道歉。

    花亦不在意,“没什么对不对得起,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事,真正替受害者讨回公道还要靠你。”

    周正拍拍花亦的肩膀,言辞恳切,“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除了帮你们其中也有我自己避免不了的私心。”

    “话虽这么,还是要谢谢你这么尽心尽力地帮我们。”

    “可不得尽心尽力。”周正假装叹气,“你们这些人,没一个省油的灯,真被刘钊逼急了,恐怕争着和他玩命。刘钊的事儿如果真被你们私下解决了,我们有理最后也站不住,靠警方......到底是外人,我信不过,现在配合他们只是因为走流程避免不了,但严格起来,我们依然靠的是自己,只不过是用了正规名目而已,所以别想太多,安心等结果就好。”

    周正一番话让花亦的心彻底沉静下来,转念又想到了刘钊发的那条内容不实的微博和吕廷昕当众与人动手的事实,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悬至高空。

    “希望刘钊被抓的新闻能压得过叶医生和吕廷昕。”花亦。

    周正皱眉,“我怎么把这事儿忘记了,这两人一个是他的妹妹,一个是他喜欢的姑娘,不管谁出事,我都得自裁谢罪。不了,不了,我去看看情况,里面的情况一稳定马上送走!”

    周正边边快步离开。

    “我明白!”花亦扬声答应,随即拉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吕廷昕正在收尾。

    “怎么样?”花亦问。

    吕廷昕又气又笑,“机灵着,表面看起来严重而已,没什么大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叶医生那边不好交代。”

    话落,何似的手机响了起来。

    花亦将手机拿过来,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提醒时苦笑,“谁来谁,你接?”

    吕廷昕扬扬手里的东西,“忙,你接。”

    花亦,“不然,让何似自己接?”

    两人同时看向因为麻醉沉睡的何似。

    睡梦里,姑娘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一伤会不会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