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白季跟流玉的大婚已经拖了好几天了。

    白府里结了彩，用红纸剪了字儿，贴在窗框门廊上，蜡烛也都换成了红色的，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可白季三天前突然被白三爷带了出去，至今未归。

    这大婚也就耽搁了。

    流玉每天站在窗户边儿上翘首以待着，一天差人三遍得问白管家白季何时回来，可都没得到个准确的答复。

    白季此时正坐在马车里，他对面坐着白三爷。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白季眉头微皱，看着白三爷。

    “去了就知道了。”白三爷看上去失魂落魄的，脸色也不好，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见白三爷这个模样，白季也不好多问，就默默的跟着。

    这一跟，就是三天。

    这天傍晚，白季看着车窗外的荒凉的野地，熬不住了。

    他烦躁的看向白三爷：“舅舅，你再不，我可走了。”

    白三爷也知道不开口不行了，好一会后，他的视线望向了窗外：“你父亲死了。”

    “什么？”白季抬眼看向白三爷，“你的是白大爷？”

    “嗯。”白三爷转回视线，“你跟我一起去凉州，把他的尸体接回来吧，这人啊，好歹得要落叶归根。”

    “去凉州？”白季起身便跳下了马车，“我不去。”

    白三爷挥去抓白季，没抓到，只得跟着一起跳下了马车：“我就知道跟你完你得是这个反应，你非让我。”

    “你想接他，自己去接好了，我事多的很。”

    “他是你父亲。”

    “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白季快步走着，走了两步，他忽然停住了步子，转头看向白三爷，“你，他死在凉州了？”

    “嗯。”

    “他的死，跟云千城有关系吗？”

    白三爷嘴角抽搐了一下，没话。

    这就算是默认了。

    白季眼神闪烁了一下，转过身去继续顺着路往京城的方向走：“我回京城了，你若想去替他收尸也行，可得心，别落进云千城的坑里，到时候可没人救你。”

    “白季，你怎么能这么话？！”白三爷追了上去，“我可是你舅舅。”

    两人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赶车的阿青只得将马车掉头，落后一段距离慢悠悠的跟着二人。

    白三爷嘴里话没停：“大哥是个好人，当年的事也怪不得他，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被老太君喂了点药他事后也把家主之位让给你娘了”

    “你把这么糟心的事告诉我做什么。”白季声音冷冷的，“过去的事，我管不了，我在意的是以后的事。”

    “什么以后的事？”白三爷快步追着白季，“我听人，你断了给家里人的供奉？不是我你，这些生意，这些年虽然都是咱们在管，可归根结底，那是白家给咱们的，你这么做”

    白季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白三爷：“那我怎么办？娶白鱼儿然后生个孩子？”

    “这多稳啊，你现在的作法，不准会两败俱伤。”

    “两败？我不会败。”

    “让你娶白鱼儿就那么难？”

    “重点不是娶不娶白鱼儿，而是按谁的规矩办事。我要做什么事，都得按我的规矩来。我高兴，什么都行，我不高兴，谁都不行。”

    “”

    白老三的脚步忽然放缓了，他咂摸着白季这话，好半晌忽然笑了出来。

    再抬头的时候，白季已经走出去老远了。

    白三爷赶紧加快脚步，又追了上去，一脸的揶揄：“你子这么狂的性格，是不是随我？”

    “我随你养的鲨鱼。”

    “哈。”白三爷伸一拍白季的肩膀，“反正你做什么，舅舅都支持你。”

    “谢谢舅舅了。”

    “那个不过，你还是得跟我去将你父亲的遗体迎回来。”

    “我没空。”

    “那是你父亲！”

    “”

    “你听我，你现在可以表现的不屑傲慢，可等过些年，你会后悔的，你到时候看着晚霞，一脸心碎，觉得自己没在父亲面前尽过孝”

    “阿青！”白季召唤赶马车的阿青。

    阿青赶紧将马车赶了过来，白季掀开帘子上了马车：“回京。”

    “你听我把话完！”白三爷也把住了马车沿儿，上了马车，“你得随我去凉州。”

    白季没话。

    白三爷又掀开车帘子看向赶车的阿青：“掉头掉头。”

    阿青嘴唇抿成一条线，装作没听到白三爷的话，坚定的往京城的方向走去。

    “阿青，你是不是翅膀硬了？”

    “”阿青缩了下脖子，依旧没搭茬。

    “行，一个个的”白三爷放下了车帘，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车行到一个村落的时候，白三爷下了马车，他不动白季，只能自己往凉州去。

    白季头探出车窗，看着牵着马的白三爷：“你就骑它？”

    白三爷刚花了银子在村里买了匹马，这马瘦的可怜，一副弱不禁风，马上要倒的模样。

    可也好过让白三爷自己走。

    “那你把马车让给我？”

    “行。”白季点了点头。

    见白季回答的这么痛快，白三爷眼睛一亮：“要不，你跟我一起走？”

    “马车就给你了，阿青也借给你了。”白季冷笑一声，自己下了马车，伸从白三爷里接过瘦马的缰绳，“舅舅跟白大爷的关系，还挺好？”

    “谈不上好，时候我们就互相不话，大了之后，更是二十来年没见过面”

    “那你还去迎他？”

    “他是你父亲”白三爷叹了口气，“也是我哥哥。”

    白季攥着缰绳的指紧了一下，好一会后，他嘴角微微扬起：“还好，我有你这样一个舅舅。”

    “白季？”白三爷似没听懂白季话里的意思。

    白季翻身上马，扥了一下马的缰绳：“我走了。”

    话音一落，老马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白季用剑柄拍了拍马屁股。

    老马稍微加快了点速度。

    白三爷在后头发出爽朗的嘲笑声，白季回头看了白三爷一眼，白三爷吓了一跳，他生怕白季反悔，赶紧翻身上了马车：“阿青，快走。”

    马车绝尘而去，白季又用剑鞘拍了下老马的屁股，老马长吐了口气，缓缓的行走着。

    白季看着胯下的马，油然而生一种自己正在虐待老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