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A+A-

    早有丫鬟将床边的纱幔放了下来,张御医在纱幔外面的椅子上坐下。

    苏棠伸出手来,张御医洗了手后,手指搭上去,替苏棠号脉。轻轻搭了会儿后,张御医收回手,霍令俨问:“可有大碍。”

    张御医道:“伯爷请放心吧,夫人无碍。”回了一句话后,又折回桌子边,开药箱开了张方子递给一旁的丫鬟,“但夫人体质稍微偏寒了些,恰巧日子不对,所以这些日子,还是得注意保暖才是。这张方子拿去,记得每日早晚煎了药喝,喝七日就行。”

    “多谢张御医。”苏棠知道张御医指的是什么,于是道了谢。

    她险些都要忘了,就这几日,是她的日子。虽现在天气渐渐热了,但在经期前落水,对身子还是不好的。

    张御医忙:“夫人客气了,这是老夫应该做的事儿。陛下也交代了,定要好好替夫人检查身子。夫人身子健壮,没有大碍,不过是些毛病。陛下那边还等着老夫复命,老夫先告辞。”

    霍令俨亲自将人送出去后,才又折身回来,拿过丫鬟手上的方子看。

    纱幔被撩了起来,苏棠见男人正皱眉看药方,笑起来问:“爷看得懂吗?”

    霍令俨走了过去,将药方递了过去:“我看不懂,你是懂的。罢,这是怎么了?方才问张御医,他支支吾吾的不,是回来问你,你知道。”

    苏棠捂着肚子看着人,眼睛又水又亮:“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爷想听哪一个?”

    “你想哪个就先哪个。”霍令俨总觉得她幼稚,而且,总跟个孩子似的,喜欢故弄玄虚。

    其实她自以为是的那些,有时候根本不好笑。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许是她有意想调节气氛……所以,霍令俨对她态度还是好的。

    苏棠觉得他是大直男,没情趣,于是撇了撇嘴:“好消息是,咱们如今和好了,晚上爷可以回来睡了,不必再可怜兮兮睡在前头书房。坏消息是……我月事来了,就算爷回来睡,也做不了什么。”

    霍令俨脸冷得有些可怕,是那种本来脸上尚算有些笑容的,可当苏棠话完后,那仅有的一点笑容也渐渐冷却。好像是苏棠了什么过分的话,又惹到他了。

    不过,这回没等苏棠主动开口妥协,霍令俨已经抬手戳着她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这些话是你该的吗?你怎么脸皮这么厚。”

    苏棠笑着顺势钻进他怀里去,不顾还有一屋子丫鬟在,开始情骂俏:“我脸皮厚,爷又不是才知道一天两天。我一直都是这样的,爷难道没发现吗?”

    虽然霍令俨承认自己的确喜欢她这样,但更多的时候,他心里觉得身为主母,是需要规矩的。

    “我让嬷嬷教你的规矩,你都忘了?”话虽是这么,但却是任人抱着自己,他垂着眼睛看着怀里的人,“回了家关起门来怎样都行,但这是在外面。”

    苏棠“哦”了一声,然后从他怀里出来,离得远了些。

    霍令俨将药方递给候在一旁的枸杞,交代道:“方才张御医的话,你可记住了?”

    “奴婢记得了。”枸杞恭敬。

    “都下去吧。”霍令俨一挥手,将人全发了出去。

    苏棠见状,又眯眼笑起来:“现在这里没人,伯爷可以抱抱我吗?”她指了指自己肚子,“这里疼。”

    霍令俨面色有些尴尬,因为他想到了那天晚上她拒绝自己的事情。不过,到底心胸还算宽广,没再记仇,也没拒绝。

    苏棠开开心心钻进男人怀里,抱着:“累了一天,那我睡会儿吧。”

    苏棠其实看得挺开的,她心里也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可能有那么点喜欢自己这身体,但这并不等于他爱自己。其实男人有的时候心硬,但有的时候心也莫名的软,他们在对待属于自己的女人的时候,有莫名的宽容。

    苏棠不知道日后的结局会是什么,不过,既然能够和平相处,她也愿意合作是愉快的。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吧。至少现在是夫妻,她也不愿让两人的关系过于客气疏离,那样相处起来会很累。

    轻松一些,愉快一些,这样才好。

    外头孟老太太来了,霍太夫人正在陪着她话,顺便问了几句孟四的情况。孟四具体落水的原因,如今尚未查得清楚,孟老太太不知道怪谁。

    不过,既然霍伯夫人救了自家四这是有目共睹的,她是肯定要来道谢的。

    “四受了些惊吓,不过好在陛下差了王御医去瞧了,是没有大碍,就吓着了些。”孟老太太接过霍太夫人亲自递过来的水,笑着,“要不怎么咱们两家有缘呢,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家孙媳妇竟然救了我家四两回。”

    “老姐姐,这可怎么感谢你才好。”

    霍太夫人笑道:“你我两家既是这般的交情,又何必谈谢呢?我想,老三媳妇待你家四丫头,就跟待幸姑一样,拿她当妹妹呢。”

    孟老太太了句实话:“今儿亏得是叫她给救了,万一是哪个奴才或者登徒子救了……”老太太不敢想那情景,如今想来都是后怕的,“老姐姐懂我的意思,这可怎么得了。”

    霍太夫人当然懂,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孟家四故意落水的。

    她方才问了枸杞情况,是当时不但很多世家公子都在那艘船上,而且,齐王赵王两位殿下也在。万一是这孟四存了这样的心思,是想让两位王爷救的呢?

    不过,这些都是太夫人的猜测,不好。

    “我懂我懂,好在有惊无险。”太夫人安抚着孟老太太,“不管今儿这事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就纯粹是个意外,好在是没出什么事儿。老姐姐,你家四姑娘容貌端庄品德一流,如今又恰逢皇子大选,想来嫉妒她的人不少。有了这回的教训,日后再出门,得心着些才是。”

    孟老太太紧紧握住霍太夫人的手,颇为有些激动地:“我明白,我明白。”

    苏棠渴了,霍令俨出来替她倒水。走到门口,恰巧听到了两位老人家的话。

    霍太夫人:“其实我也很喜欢你家四姑娘,长得甜又温顺,娇娇俏俏的,就特好看。她从就喜欢黏在我家老三身后,三哥哥长三哥哥短的……句不怕您生气的话,其实从前我心里的确是想着她给我做孙媳妇的,只是……可惜啊。我们霍家出了这样的事,又哪里再有脸面去提亲。既然做不了孙媳妇,我也拿她当亲孙女待的。”

    “希望她嫁得好,将来可以在夫家过得顺心。”

    孟老太太:“世事无常,将来的事,谁也不清楚。”

    又了几句,孟老太太还得回去,就告辞了。孟老太太走后,霍令俨才走出来倒水。

    “方才我们的话,你听着了?”太夫人问孙子。

    霍令俨笔直立在圆桌旁,一手托着茶杯一手拎着茶壶,目光微垂。听到老人家是在跟自己话,他只沉声回了三个字:“听到了。”

    太夫人转头朝屋里看了眼,又压低声音:“听你也跳下水了,若是为着你媳妇,我就不你了。可……可你若是为着她,当真不值得。”

    “句不好听的话,如今于咱们家来,她就是个祸害。你已娶,她将嫁……你们这辈子都再无可能了。”

    “我明白。”霍令俨脸彻底冷了下去,倒完水后,才抬起眼眸来,男人俊颜如霜,寒眸如锥,薄唇紧抿,半饷才,“什么时候当做什么事情,孙儿心中谨记。”

    太夫人这才叹息一声:“进去吧,多陪陪你媳妇。”

    “是。”

    应了一句话,霍令俨端着茶杯进了内室。苏棠喝了热水,霍令俨叮嘱她:“你躺着休息会儿。”

    “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将茶杯递回去,苏棠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看着他,“方才外头怎么了?不过倒个水的功夫,还能变了脸了。”

    于是霍令俨弯唇,摆出一个标准却很假的笑来:“这样行吗?”

    “太假了。”苏棠挥挥手,懒得管那么多,“我睡了,你忙自己的去吧,不必陪着我。”

    苏棠躺下去后,霍令俨替她掖好被角,这才出去。他有军务在身,得时刻去陛下身边呆着复命。

    从自家游船出来后,站在船板上,一抬头,就看到对面孟家的游船。霍令俨本能脚下步子停了下来,驻足凝神看了会儿后,才离开,往陛下的御船去。

    陛下虽然了要查清此事,但是一来当时船上的确是人多了些,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在,根本查不清楚。二来,当时在船上的,都是名门贵女,查到谁都不好看。

    事情牵扯到的,并非只有表面这么简单。

    所以,几日过去后,陛下便有些敷衍的意思。派了御前太监去了孟霍两家,赏赐了不少东西,也算是给两家一个交代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谁也没再提这件事情。

    五月中旬,到了南瓜一周岁的生辰。因为南瓜出生在他祖父的孝期内,所以洗三跟百岁宴都是草草办了了事的。这回满周,算是个大日子,太夫人发了话,吩咐下去要好好操办。

    但苏棠有些犯懒,又因之前端午的时候落了水,虽人没事,但因为在经期,总还是有些影响的。太夫人也心疼她,所以,这回三房孙儿的周岁宴,太夫人交给了大夫人去办。

    太夫人的意思是要大办,于是将大夫人叫去了福寿堂,她亲自拟了请帖。

    孟国公府自然也收到了请帖。

    “姐,霍伯府二爷的满周宴,您真的也去吗?”

    孟四穿着一身杏黄色的中衣,此刻正坐在内卧的梳妆镜前。她头发披在身上,丫鬟冬雪正在帮她梳头。

    请晚安的时候老太太了这事儿,孟四霍家三嫂救了她,此番她儿子满周宴,自是要去的。可冬雪总觉得有人要害自己主子,就怕她出门。

    上回主子落水里去,回来后,她就被夫人罚了半年的俸禄。虽姐心善,私下将这半年的俸禄又补给她了,可她就是怕了。

    “去,当然要去。三嫂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么能不去。”孟四低着头,声音又软又娇。可冬雪听得出来,她觉得自家姐不太高兴。

    “好了,别梳了,我要歇下了。”孟四似是兴致不高,朝冬雪挥了挥手,而后起身,往床边去。

    早已经有丫鬟铺好了床,等孟四躺下后,冬雪吹了蜡烛,这才退去外间。孟四却一直想着心事,怎么都睡不着。

    突然传来一声动静,孟四吓了一跳,立即揪着被子坐了起来。虽然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孟四感觉得到,是有人进来了。

    国公府守卫森严,能这样闯入她闺阁中的,想必不是一般人。

    “谁?”孟四抱着被子颤着声音问。

    “是我。”

    是一道熟悉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