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父皇，儿臣本来想娶的人便是孟四姐。只是父皇与母妃让儿臣娶霍家大姐，儿臣见霍大姐知书懂礼品貌双全，便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如今孟四姐罚也罚了，也该够了吧？那么冷的天，她一个人衣着单薄，呆在那个什么破尼姑庵里，她已经够遭罪的了。求父皇开恩，便免了她后面半个月的罚吧。”

    “你跑去清水庵看她呢？”敬宗质问，“朕有没有过，不准任何人进去探望？”

    赵王一时语塞，但却依旧不管不顾，继续替孟四求情道：“父皇，儿臣只是求她给儿臣做侧妃，正妃的位置，仍旧是霍家大姐的。她好不容易答应了儿臣的，父皇，您便同意吧。”

    敬宗又朝霍令俨那边瞄了眼，继续：“你可知道，她当时可是犯了大错。正是因为犯了错，朕这才处罚了她。这会儿霍伯爷还在，你却想让朕食言吗？”

    赵王紧紧咬着牙，似是有什么话要，但好像又很为难不出口的样子。

    早在赵王闯进来跪下来后，霍令俨便已经站起来了。这会子陛下没让他话，霍令俨也就没答话，只不过略垂着眼眸，将赵王的慌张狼狈都瞧在眼中。

    “你什么话就，别吞吞吐吐的。”敬宗训斥。

    赵王额头开始大颗大颗滴汗，最后似是豁出去了般，一咬牙，了道：“她……她……有了……有了儿子的……骨肉。”

    最后两个字得特别低，远在龙案上面的天子未听得清楚，但是就站在赵王身旁的霍令俨，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霍令俨垂立身侧的两只手倏地攥紧成拳头，脸色明显也变了。但好在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并没有失态。

    敬宗又问：“大点声，朕年纪大了，听不清楚你在嘀咕什么。”

    赵王这才又：“都是儿臣的错，儿臣不放心她，那天去山上探望了她。她很可怜，衣着单薄，手上脸上都生出冻疮来了。儿臣，儿臣一时糊涂，便强……强行抱住了她。儿臣犯了错，求父皇开恩。”

    “你……你什么？你给朕再一遍。”敬宗却是听明白了。

    反正这话已经出口两次了，再第三次，赵王也就觉得没那么不好出口了，于是就：“父皇，她腹中已经有了儿臣的骨肉，儿臣求娶她做侧妃。”

    “你放肆！”敬宗气得不轻，将龙案上的公文都推得洒落在地上，咳了几声后，他伏在龙案上，指着儿子，“赵王，你……好大的胆子。”

    皇帝生气，一来是觉得此事实在有损皇家颜面。二来，也是觉得此事不好向孟家交代。

    这孟四就算再犯错，他罚她，也是顾及孟家颜面的。孟家也是要脸的人家，这孟四可是孟家人的掌上明珠，若是丑闻传扬出去，还不知道得怎么丢脸呢。

    偏这个时候，敬宗还不能太过生气。因为，两年多前，他给霍家下过一道圣旨，同样的事情，他这是一桩美谈。

    若霍伯爷霍伯夫人的事儿是美谈，轮到自己儿子跟孟家姐这边，不能就是丑闻。否则的话，岂不是让霍家人知道他当年是故意霍家脸吗？

    虽然霍家心里未必不明白他当时的意图，可是有些事情，却是不能摆在明面上来的。

    敬宗可谓是要被憋死了，有苦不能言。暗中骂了几句逆子，然后捂着心口坐了回去。

    为了表示方才扔东西不是因为觉得是丑闻，还特意想圆场圆回去：“孟家可是一等公国府，虽则他们家姑娘犯了错，但朕也罚了，罚完她长了记性，这事儿也算是就过去了。你个逆子，你现在欺辱了人家闺女，这若是叫孟家知道，不得吵到朕跟前来？”皇帝越想越气，指着儿子骂，“你个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成的败家玩意儿，怎么尽给朕出难题。”

    偏赵王还真觉得他爹语气软了下来，这是真的不生气了，于是忙：“父皇，这真不算是难题，儿子已经替您想好法子了。”

    “什么法子？”敬宗脸又绿了。

    他还好意思已经提前想了法子？是不是故意算计的。

    赵王：“瑶儿腹中骨肉目前月份尚不足一个月，儿臣以为，尽快接她进儿臣的王府来。等明年生产的时候，提前一个月生产，这事儿还是可以糊弄过去的。”

    “父皇，您觉得如何？”

    “逆子！”敬宗骂，“这正妃还没迎娶进门，何来迎侧妃进门的道理？”

    赵王：“这是特殊情况，儿臣也不想。”他犹豫了会儿，颇为不太情愿的，“不如这样，父皇您就让正妃侧妃同时进门吧，儿臣同时娶两个。”

    本来事情没有牵扯到霍家，霍令俨不好话。但此番既然牵扯到了幸姑，霍令俨便道：“回陛下的话，臣想，幸姑年纪还，不如还是按着之前的时间来。再，忠王齐王两位殿下尚未迎正妃进门，幸姑身为弟媳，也不好先进去。”

    有关霍四的事情，他却是只字不提。

    赵王就：“那正好，王妃还是明年再娶，免得让别人。”

    霍令俨没理赵王，只抱手对陛下道：“既然是陛下的家事，臣也不便再候在这里。陛下若是没有别的差遣，臣先告退。”

    敬宗沉默了一瞬，才对霍令俨：“霍卿先回去。”

    “是，臣告退。”霍令俨抱着手慢慢后退了三步，然后转身离开。

    这一路上，霍令俨脸色都特别沉重。直到回了家后他怕妻子瞧见他脸色不好又要担心受怕胡思乱想，于是稍稍控制了下。

    不过，再怎么掩饰，却还是被苏棠瞧出来了。

    “爷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苏棠见男人眉心攒着浓浓愁绪，于是拉了人进内室去，“宫里都出了什么事？陛下叫你去，是做什么的？”

    霍令俨望了眼人，拉着她一道坐下后，才：“陛下让我顶了卫离的位置。”

    “那这是好事啊，爷为何还不高兴了？”苏棠聪明，“是不是还有别的识趣？”

    霍令俨认真望着人：“本来是件高兴的事情，只是……后来赵王过来了，是要迎娶孟四姐为侧妃，还要立即迎娶过门。”

    苏棠愣了一瞬，这才缓过神来。她没想到，最后这位孟四姐，竟然成了赵王的人？

    她本来还想着，就算她做不了齐王正妃，等年后陛下还会赐侧妃。到时候，不定她还是会进齐王府去。

    可如今看来，想必是孟四一次次的动作，一次次对霍伯爷的不死心，惹恼了齐王吧，这才导致齐王殿下对她彻底死了心。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苏棠：“赵王这么着急？算着时间的话，孟四姐应该还没从清水庵出来呢。陛下不是严令禁止有人去探视吗？难道赵王殿下去了。”

    霍令俨意味深长望着妻子，琢磨了会儿，才开口：“原也不该这么着急，只是……若是再不接进府去，怕是就会闹得满城风雨。”

    霍令俨得含蓄，但苏棠却是听明白了：“难道……孟四姐……已经怀有身孕？”

    “嗯。”霍令俨淡淡颔首。

    苏棠见他一脸沉重极不高兴的样子，撇了撇嘴：“爷是不是不高兴了？”

    霍令俨在想着心事，一时间倒是没有注意到妻子的情绪不对了。等听到这句话后，他才猛然抬眸看过来。

    苏棠已经转过身子去，脑袋甩向了另外一边。

    霍令俨这才：“没有。”

    “没有什么？”苏棠追问。

    “没有不高兴。”他耐心解释。

    苏棠又道：“可爷方才明明就是不高兴，现在又没有不高兴，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吗？”

    霍令俨噎住了，一时间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想了想后，他才：“我只是在担心幸姑。”

    苏棠沉默了。

    的确，没不给赵王有侧妃。但别人做侧妃跟孟四做侧妃还是不一样的，至少赵王不喜欢幸姑但也不喜欢别人。

    可如今若是娶了孟四进王府为侧妃，幸姑怎么办？

    “我也担心幸姑。”苏棠，“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想来这孟四是非进赵王府不可了。陛下就算再觉得丢人，可也不能不给孟家那边一个交代。”

    “幸姑懂事得让人心疼，虽然她面上一直笑嘻嘻的，可我知道，她心里其实挺苦的。亏她看得开，这要是换了别人，怕不会有她这般想得开。”

    “这样吧，我明儿去找她，陪着她好好话。”

    霍令俨握住妻子的手：“倒是辛苦你了。”

    苏棠靠过去：“这些都是事，再，我也是真心疼爱幸姑的。不管她有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正我总归要陪着她走过这段时光。等来年嫁去王府，日后再想见，怎么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简单。”

    霍令俨抱着人，下巴搁在苏棠头尖上，闻声轻轻应了一声。

    苏棠却微仰头朝上看过去，蓦地忽然问：“孟四姐出了这事儿，爷难道心里真的一点都不替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