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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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蓉脸上渐渐浮现恬静又美好的笑容:“我跟爷一样, 杏花村里那段简单又温馨的时光, 是我毕生难忘。我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像那几年那么快乐过。有你, 有虎子,日子平静安和。虽则不富庶, 但却也能自给自足。若是……”她哽咽,“若是三爷没找到我们,若是我们能够一直就那样平静过下去, 该多好。”

    听她诉这些,大爷心中有所动容。但他知道,这一切肯定都是身上的情蛊在作祟。

    所以, 大爷一手紧紧握住樱蓉手,另外一只藏在袖子中的手则夹住一根细针来,手指夹着针扎在自己指腹上。顿时,血珠汩汩流出。

    因为疼,他理智很多。

    他会配合她演戏,但却不能真的动情。若是动了情, 就会坏了事。

    他在陛下那里保证过,他从哪里跌倒, 便从哪里爬起。他是栽在了这个女人手上,所以, 再利用这个女人帮着朝廷跟陛下引出背后的势力来, 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他坚信, 自己是不爱她的, 他只是被她迷惑了而已。

    他此番心中对她有恨意是真的,而心底的那点不舍,肯定是因为情蛊所致。

    “你怕死吗?”他侧头看过去,一双黑眸深邃,似是含着星光般亮晶晶的。

    樱蓉摇头:“不怕。”

    又:“我这辈子,活到现在,年纪不大,也才二十来岁。但是,我能遇到你,也算是活得值得了。这辈子的最后时光,能够跟你在一起,我死而无憾。”

    她:“我最难过的事情,就是连累了你。我想,当年在富贵街上,匆匆一瞥,我便爱上爷了。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大爷笑着,眼里含着泪花,他轻轻抬手,摸她脸颊:“好,我陪你。”

    “嗯。”樱蓉靠过去。

    外面传来“哐当”的响声,一个衙役拎着饭菜过来,动作粗鲁,他粗着嗓门:“吃饭了,吃了这顿断头饭,明儿上路也不做饿死鬼。”

    没开门,直接将饭菜从外面递进来。

    人却是没走,继续站在这里笑着奚落:“倒是情深啊,这般依依不舍的。”又,“想当年霍侯府,那是何等的威风啊,霍家那位世子爷,更是风光霁月恣意潇洒,可谁又能想得到,曾经的那位意气风发少年郎,会变成如今通敌叛国的阶下囚呢?要你们这些贵公子,就是命太好了。”

    “命好易折。”

    大爷只是吃着馊饭,并不话。

    那衙役又道:“我看这姑娘长得也就这样,褪了那层金银细软,再美的女人也看不出来。霍家大爷,家中贤惠淑良的妻子不顾,却爱上这敌国的细作,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可后悔?”

    大爷这回终于抬眸看去,冷冰冰的眼眸,含着摄人的冷光。

    那衙役登时气血涌上心头来:“你看什么看!你还看!”他气急败坏,“你以为你如今还是勋贵人家的爷?你不过就是一个阶下囚,你连老子都不如。”

    “再看!再看挖了你眼珠子。”

    罢,立即将牢门开,手中鞭子狠狠一挥,便抽在大爷背脊上。

    樱蓉立即将那碗馊饭扔向衙役的脸,目露凶光。

    衙役痛恨这种目光,于是又挥鞭子要朝樱蓉挥过去,樱蓉避开了。那衙役更是恼火,开了隔壁的牢门,要,被大爷一脚踹在了地上。

    牢头闻声过来了:“吵什么吵。”

    被大爷踩着脸摔在地上的衙役:“狗日的,都是阶下囚了,还敢老子。心老子在你饭里下毒。”

    那牢头急忙走了过来,对着大爷呵斥几声。大爷放过了那个衙役,回去了自己的地方。

    那衙役跳起来就要抽大爷,被牢头踢了一脚:“嫌老子活得久了?这里是地牢,看押的都是朝廷重犯。这重犯要杀要剐,那是陛下定夺的,何时轮到你一个杂碎动手?”

    “这霍大爷要砍头了,霍家可没倒。”

    那衙役道:“霍家早不认这个卖主求荣的杂碎了,他能有今日,可不就是霍家伯爷的意思?我他,也是替霍家出气。”

    “对,出出气。”那衙役陪着笑脸。

    牢头冷哼:“人家金尊玉贵,咱们皮糙肉厚,都是不是同等的命,出气,轮不到你。”

    声音渐渐远去,樱蓉忙关切问:“爷可还好?”

    “没事。”大爷根本不把这点伤放在心上,他问,“可有伤着了你?”

    樱蓉笑着连摇头:“没有,我躲得快。”

    大爷见她笑,也冲她点点头。

    地牢里没有白天黑夜,第二日到行刑时间的时候,两人还在睡。几个衙役过来,将人押送去了刑场。

    西城门的菜市场门口,早已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都是跑来围观的。

    大爷跟樱蓉一起被绑在砍头台上,身上穿着囚服,背后挂着牌子,两人脏兮兮的。许是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日子呆得久了,这会儿乍然看到阳光,总还有些不习惯。

    等到日头偏到正中,霍令俨抬头望了眼时辰,而后底气中足道:“午时已到,行刑。”

    一句行刑一喊,底下百姓又纷纷议论起来。而一左一右坐着监刑的忠王齐王相互看了眼,没话。

    霍令俨将行刑的令牌扔出来,刽子手扬起大刀的瞬间,从天而降,一群黑衣人直奔刑场来。两个刽子手几乎同时被射杀,而后,一群黑衣人立即劫走大爷二人。

    就在此时,混迹在百姓中乔装扮的外城军兵,立即飞身而上。

    很快,两方便就处于激烈的斗中。

    齐王心中早有猜测,心里十分淡定,但面上,却是装着被惊吓到的样子。而忠王,虽则也早有猜测,但见那群黑衣人武功实在厉害,他心内有些紧张,但面上却装着淡定的样子。

    霍令俨起身:“保护两位殿下安全。”

    一声令下,一千御林军立即冲了出来,牢牢护住齐王忠王二位殿下和全城的百姓。

    作战区跟安全区被御林军割分开,作战区杀激烈,但明显霍令俨的人略逊一筹。眼瞧着两个犯人就要被劫走,霍令俨下令:“左御营不动,右御营立即整装援助外城军。”

    “是。”

    一千御林军声音整齐洪亮,得命后,五百人立即加入作战区。

    但劫匪也不是毫无防备,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一群人。并且,后冒出来的人,比之前的战斗力更迅猛。

    这次目标不是恋战,而是劫了人就走。

    霍令俨的人要追,霍令俨下令道:“外城军继续作战,御林军听令!”

    五百右御营的人立即停下,继续保护两位皇子跟全城百姓。

    霍令俨匆匆朝二位殿下抱手请罪道:“是臣的失职,臣会进宫去向陛下请罪。”

    齐王没话,只冲霍令俨略一颔首。而忠王,则是稍稍松了口气,:“霍伯爷,这是什么个意思?难不成,是霍伯爷自己安排的?你手下这么多的兵,连几个劫匪都抓不到?”

    言下之意,就是这场劫刑场的好戏是霍令俨自己安排的,目的就是救自己兄长一命。

    霍令俨得不疾不徐:“若是臣精心策划,又怎么会连害得我霍家险些家破人亡的敌国女奸细也一起救呢?”

    忠王略有一噎,但却强词夺理:“你这是故意做出的障眼法。”

    他振振有词道:“若是只救你大哥,岂不是很容易就让人看出端倪了?若是连那女奸细一起救下,便可以推责是敌国的人。之后到了城外,该杀的杀,该放的放。”

    霍令俨道:“若是放了,岂不是隐患?二位殿下是知道臣的,臣素来只效忠陛下效忠朝廷。谁敢跟陛下作对、跟朝廷作对,臣便杀谁。而霍令晖,早在几年前便不是我霍家人了,我替父亲将他逐出霍家大门,霍家没有他这样的不孝儿子。”

    霍令俨底气十足,倒是叫忠王心下生疑,也有些相信他的话了。

    的确,霍家素来满门忠烈,只效忠陛下跟朝廷。

    忠王:“霍伯爷,此局如何向父皇交代,本王便拭目以待。”

    罢,他重重甩袖袍,而后大步离开。

    齐王却没走,只问霍令俨:“霍伯爷与父皇的这场局,也让本王刮目相看。如今引蛇出洞,怕是已经算是将多年来隐藏在满京城的敌国势力连根拔起了吧?”

    霍令俨朝齐王抱手:“多谢殿下夸奖。”

    齐王:“霍伯爷客气了,你与本王都是替父皇办事的。本王也不多做搅,想来霍伯爷还有更紧密的布局等着你亲自指挥,本王先走一步。改日,再寻伯爷续茶话。”

    “臣恭送殿下。”霍令俨待齐王恭敬,却又藏着一番清高孤傲。

    直到目送齐王离开后,霍令俨才:“都散了吧,回家去好好呆着,没事了。”

    百姓们对霍令俨连连叩谢,而后都散了。

    霍令俨抬手,带着一千御林军往西城门的方向去。

    西城门门口,霍令俨早埋伏了重兵。劫匪没有杀出去,大半被伏击射杀,剩下的一半,也被强行压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