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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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帝君被惊得从龙坐上站起身来, 围着李绍转了好几圈, 这才威声重述道:“你那白氏女, 竟与前朝后裔勾结, 意图谋反?”

    “是!”李绍低头跪道:“儿臣初闻此事,也不敢相信……”

    “那你又是为何信了此事?”

    “有人亲口对儿臣的……”

    “人呢?”

    “就……就在宫门外……”

    “安老倌。”帝君坐回龙座:“给朕把人宣进来!”

    没多时, 段杰与章铭两人便被几个侍者领了进来,与此同时, 皇宫侍卫也快速过来的将这处宫殿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

    彼时白夙正在与几个长安商人谈蜡烛和香皂的合作事宜, 李睿并着安公公, 带着几个黄门过来传召。

    白夙与李睿对视一眼,随即便回房换了件绣着松竹梅纹的雪白大袖氅衣, 外面再系了件同色披风。

    出来时, 陈隆建守在外门外:“白当家,外情司已经探到一些消息,道是朝中有人对你不利, 此番入宫,怕是……”

    “鸿门宴?”白夙着, 转头向看白青墨:“外情司传回的消息在何处?”

    楚宁此人, 算不上深谋远虑, 但却喜欢处处埋伏笔,早在年初刘长贵押送冬衣往张掖时,她便借机派出探子沿途渗透,原本没想着作何用处,此番却是派上了用场。

    看完白青墨递来的情报, 白夙当即便撕毁,随后又看完白家暗卫递回来的消息,片刻耽误之后,便随着李睿等人起程入宫。

    入宫的程序繁杂,即使白夙是被帝君召来,仍然经过宫中女官验过没带武器后,方才被领入大殿。

    此时殿中,段杰与章铭二人伏跪于地,李绍站在一旁,帝君高坐龙椅,正自斟自饮着一壶清茶——这是帝君上回去天上人间观戏后,从白夙那里带走的。

    “颖川拜见皇伯父!”

    “民女白夙,叩见陛下!”

    帝君饮下一杯热茶,之后才抬起目光扫过阶下众人,不紧不慢的落到白夙身上,威声道:“白无晦!有人向朕告发,你勾结前朝余孽,意图谋逆!”

    段杰闻言,心中微沉,顿觉有不妙,就听帝君轻飘飘的问道:“可有此事?”

    章铭顿时懵住,看他们入殿时的阵势,还以为帝君会派重兵去将那白夙捉拿过来,却没想到,帝君竟然只是派了几个黄门,去把她和颖川郡主‘请’入宫来。

    这待遇,却是段杰与章铭两人,所料未及之事。

    白夙侧头,看了段杰和章铭二人一眼,接着淡声回道:“并无此事!”

    “哦?”帝君也看向段杰等人,道:“且罢,这白氏女勾结了谁,如何谋反,又为何要反?”

    章铭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早就被吓得面如土色,还是段杰镇定一些,能够以眼角余光量跪在他旁边不远处的白夙。

    “这白氏女勾结了前朝皇族后裔刘氏。刘氏本名刘薇,后化名苏明月,藏身东莱妓馆春风楼里。”段杰回道:“刘薇有个弟弟,名为刘翎,曾潜于胶东王府,蛊惑胶东王府侍卫统令魏易,与其扮作山贼海寇,血洗黄县,抢掠民财。故,白氏积财百万,一跃成为东莱富族。”

    帝君听罢,问道:“白无晦,你有何话可?”

    “民女有话要问这位壮士,请陛下恩准。”

    帝君点点头:“朕准了。”

    “我认识苏明月,此事不假,然则,如果仅仅认识便算勾结,那壮士便不应在这御前,只告我白无晦一人。”白夙转身,看向段杰:“春风楼在长安也有分店,以苏明月之姿色,天下男子鲜有不慕之人,难道这些人都是在与苏明月勾结意图谋反?难道陛下之英明,竟不如一个以色侍人之女流?”

    白夙这话得直白,李睿与安公公等人听在耳里,只觉得心头狂跳,忍不住偷看起帝君脸色来。

    帝君将茶杯往案上重重一搁,出声道:“白无晦,朕还在这里坐着呢!”

    白夙丝毫不惧:“便是因着陛下在此,民女才敢如此来,否则这些宵之辈,还当陛下好蒙骗。”

    帝君顿时失语,顿了顿,问段杰:“段壮士,还有何话可?难道你当真觉得,朕连一个……花楼女人都不如?”

    “陛下之英明,古今罕见!草民万万不敢蒙骗陛下!”段杰伏跪道:“但那苏明月的弟弟刘翎,却生了个好相貌,天下女子见之……”

    顿时,李睿安公公忍不住捂嘴,好不容易才忍住喷笑——这意思,竟然是,白当家看上了苏明月的弟弟,所以要谋反?

    帝君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中暗想——倘若这白氏女是好像貌便可收服之人,朕倒是愿意将儿子全部送上,随她的意思挑。

    然而,白夙却笑不出来,看着段杰,缓声道:“段壮士,这等笑言,还是少为妙,损我白夙名声算不得什么,可损了陛下的天威,这罪就大了。”

    没等段杰出声,白夙又道:“陛下英明,广开言路,御前告案,是为了更好的治理大庆臣民。可你却利用绍殿下,利用陛下爱民之心,毁我白夙的忠义名声,无视国法,藐视陛下之威严,在这皇宫大殿中戏语笑言……”

    “白无晦,行啦。”帝君拍拍桌案,起身道:“既然你是忠心的,又何惧诬告?朕信得过你。段壮士虽然闻风奏告有所不对,但也不至于错到哪里去,朕也就不罚了,下不为例!”

    闻得帝君此言,白夙心中不由一冷,但她很快便敛起神色,拜道:“陛下英明。”

    段杰和章铭也拜道:“陛下英明!”

    “罢了罢了,李绍,人是你带来的,自己带出去吧。”帝君扶了扶衣袖,从龙椅上走下来:“无晦与倾辞既然来了,就陪朕话再走。”

    等李绍带人离去,帝君屏退侍卫,赐坐给李睿和白夙之后,疲惫道:“瞧见没,这就是朕这些年过的日子,有个堪用的,他们便想除掉一个,之前魏楚言是这样,现在你们也是这样……”

    白夙不话,李睿只好接话:“这些世家委实可恶,自己深院大宅,华服无算,却总是算计着皇伯父这些东西……”

    “他们除了算计朕,还能做成何事?”帝君气道:“你们是不知道,朕年前便听人永寿殿和永昌殿瓦檐漏水,朕让他们给使人修修,结果什么兵戎未止,国库空虚,没有多余钱财,让朕忍忍……可他们呢?如今却聚起百万巨财……”

    白夙就静静的听着两人叙话,不动声色的暗中盘算——从去年到今年,帝君在她和楚宁手中刮走了不少现钱,甚至从今年年初开始,还直接拿了一成四海商团的股份,加上天上人间的分成,每月帝君至少会有两万贯以上的纯分红。

    现已九月,今年给出的分红和楚宁与萧鸿飞的买官钱,再加上之前安公公之前在幽州为帝君收刮的钱财,起码已经是百万之巨——可如此巨款入手,帝君却还在哭穷……

    “无晦怎的不话了?”

    白夙回神,立刻应道:“民女在想,那二人背后,究竟是何人指使,又藏着何居心……”

    “这背后指使之人,朕心里有数。”帝君道:“至于居心,无非是离间我等君臣情谊。”

    “原来如此。”白夙道:“谢陛下提点!”

    与李睿从皇宫出来时,日头已偏西,两人互相道别,随即便各归各处。

    白夙回到天上人间,方才入门,白青墨就慌忙迎了过来。

    “出了何事?”

    “顾大将军来了。”白青墨道:“指名道姓的见当家……”

    “顾将军?顾文雄?”白夙微怔,问道:“人在哪?”

    白青墨道:“在外客间。”

    白夙转身往外客间走去,刚走几步,却突然顿住,对白青墨吩咐道:“先瞒下我回来的消息,把人尽快送走!”

    白青墨不解,但还是依言行事,连忙去外客间传话道:“方才有当家的随从传话过来,是当家查账乏了,今夜就宿在那辅子里……”

    “既然如此,顾某就谢过娘子的款待了。”

    顾文雄从天上人间回府,便见妻子等在门口,神色却有些惊惶。

    “细君,出了何事?为何如此惊惶?”

    张氏虽惊惶,却也知分寸,回房屏退随从之后方才道:“妾身方才得到消息,道是有东莱壮士借李绍殿下的门路御前告案,告那东莱白氏女勾结前朝皇族后裔,意图谋反!”

    “什么?”顾文雄顿时大惊:“今日我去天上人间见那白氏女,却被告知出门查账……难道是被帝君使人拿住了?”

    “未曾拿住!”张氏连声道:“帝君非但放了那白氏女,甚至连告案的那两位壮士也一并放出宫了……”

    “……帝君此举,甚是蹊跷……”顾文雄焦虑的踱起步来:“而且,这消息前一刻才传到你我这里,后一刻便闹到帝君面前……”

    “会不会是袁氏故意借此发难?意欲收拾那白氏女?”

    “有可能,但为何将我顾氏牵连进去?”顾文雄抚着额头,烦躁道:“倘若之前帝君还不相信那白氏女有反心,我这回去天上人间见她……岂不就是成了她有反心的佐证?”

    自古以来,当权者最是忌惮官商勾结,权财结合,也正是因此,本朝才会重农抑商,好不容易这些年对商人的管控有所松懈,却因此番,不知道又会牵连多少人进来。

    倘若顾文雄并没去天上人间,那么,帝君再怎么猜忌白夙,她依然只是个颇有聚财手段女商贾,即使她与那辽东女郡守牵扯不清,但仅凭那女郡守白手起家的身世,以及那两万不到的军队,根本就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可顾文雄却不一样,顾文雄出身顾氏,要身世有身世,要功绩有功绩,以他的资历名望,只要帝君启用,往后所领官职,不是封疆大吏便是权掌一方的大将军——以他如此权势,却与白夙这等商贾折节下交,不是他顾文雄有反心,那必然就是白夙有甚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此诛心之计,是想将我顾氏与那白氏一网尽啊!”张氏泣道:“现在该如何是好?要不要将辰儿他们都送走?万一不测,也好……也好给顾家留点根苗……”

    “不!现在不可轻举妄动!”顾文雄制止道:“从现在开始,顾家阖门自守,杜绝宾客,便是亲戚之间,也不可随意走动!”

    “那辰儿他们……”

    “也都留在府里,让他们安心读书习武。”

    “夫君……妾身总觉得,这回与有些一样。”张氏思索道:“往年帝君与袁氏争斗,除了霍氏和燕氏这两回见过血之外,后来都是点到为止……”

    作者有话要:  替换了!